73

◎這是我新找的祖宗。◎

論執行力,周肆絕對稱得上是一個積極的行動派。

本着買來就要享受的原則,當晚他便哄騙沈妍穿上下午買的比基尼,然後跟他縱情堆滿愛意的泳池。

美曰:看看質量如何。

沈妍剛開始還有抵抗的餘力,到最後只剩哀嚎:“腿腿腿!”

“別碰那兒!”

“癢癢癢!”

一場仗打下來,兩人都折騰得不輕,沈妍癱在床上,瞪着一雙潋滟水光的杏眼,累得擡不起雙手。

旁邊的人裸着上半身,從地上撿起西褲套在身上,彎腰撿起床頭櫃的煙盒、打火機,走到落地窗前,後背抵在冰冷的玻璃,慢悠悠點了根煙。

吧嗒一聲,橙黃色火苗蹭地一下冒出,周肆銜着煙,下巴湊近,動作說不出的性感。

一口事後煙入喉,他微斂雙眼皮,視線落在兩米寬的大床,雪白肩頭裸露在真絲被罩外的姑娘。

頭發絲被汗水打濕黏糊在臉頰,半阖着眼皮,一張幹淨白皙的巴掌臉透露出細微的疲倦。

一根煙抽完,周肆将其掐滅在煙灰缸,單膝跪在床側,彎腰親了親累得沒力氣的小姑娘,長臂穿過被罩,将人抱起來,大步流星走進浴室。

察覺到有水滴落在脖子,沈妍迷迷糊糊睜眼,迎上一雙溫情脈脈的眼眸,對方單手攬住她的肩頭,擠上沐浴露為她清理身體。

沈妍實在沒精力開口,睜了睜眼皮,再次陷入沉睡。

一覺醒來,渾身像是被車碾過,散架似的。

陽光穿過玻璃照進卧室,分割出凸出的明暗線,灑在床頭,格外刺眼。

旁邊位置空蕩蕩的,沈妍伸手觸碰上去,一陣冰涼,想必人已經離開很久。

她下意識看了眼床頭櫃擱置的手機,見已經十一點,忍不住發出一聲驚嘆。

怎麽會這麽晚!?

美色誤人,絕對是美色誤人。

拍拍腦袋,沈妍懊惱昨夜太過瘋狂,連忙掀開被子,赤腳踩在地毯,繞過床頭去更衣室裏翻找今日的衣服。

不小心踩到一團柔軟,她低頭一看,見是昨晚被撕得不成樣的比基尼,她深深吸一口氣,得,出師未捷身先死,就這麽廢了。

好多錢呢!

一想到刷的全是周肆的卡,她心理稍微平衡一點,可還是忍不住感慨一句:可恥的奢糜生活,再這樣下去,她都得養叼。

又覺得不對勁,她眨眨眼皮,還是為自己找借口,自言自語講:“都是他帶壞的,跟我沒關系,一定跟我沒關系。”

念完令人心平氣和的「咒語」,沈妍從一堆沒摘牌的衣服裏,翻出一件條紋襯衫,搭配淺藍色闊腿牛仔褲。

她氣質偏冷淡,換上冷色調的衣服,清冷感更甚。

及耳短發不知不覺長到肩頭下幾公分,沈妍抓了把頭發,想着要不要去燙個卷發。

沒等她想明白,起早的男人神清氣爽走進來,手上還提着一高級禮品盒。

見她赤腳站在鏡子前挪不開腳,周肆皺了皺眉,提醒她把拖鞋穿上,看她無動于衷,周肆将禮品盒遞她手裏,又轉頭去卧室找拖鞋。

沈妍慢慢打開禮品盒,見是一套嶄新的泳衣,質量和款式比她昨晚的不要好太多。

好吧,在某些方面,她眼光确實不如他。

下午的航班,周肆早将所需的行李收拾妥當,也就一個二十八寸行李箱。

沈妍不太相信他連她的也收拾好了,提過行李箱,拉開拉鏈,作勢要翻他準備的行李。

一一查驗才發現準備得比她自己還要齊全,護膚品、化妝品,內/衣內/褲,睡衣,兩套換洗衣服……連帶着她常用的四件套都備了。

而他就一套換洗衣服,一支洗面奶?

這架勢,幾乎全是她的東西啊。

周肆看她蹲在行李箱前發呆,皺眉問她是不是還有什麽沒帶齊全?要裝不下,到那邊再買。

沈妍重新拉好拉鏈,起身沖周肆搖搖頭,表示都挺齊全。

高姨知道兩人要出差幾天,請了幾天假,打算去醫院照顧生病的兒子。

沈妍爽快答應,祝願小孩早點好。

周肆一反常态,知道高姨家需要用錢,特意把下個月的工資提前支給對方,還多了一筆慰問費。

高姨感激不盡,離開時眼眶通紅。

本來沈妍腿好得差不多,已經不需要護工,照顧到高姨家的情況,周肆沒額外請住家保姆。

航班兩點十五起飛,兩人趕到機場,時間不早不晚。

坐在vip候機室等了不到三十分鐘就登機,中途徐敏打電話過來,剛好聽到提醒航班起飛的廣播聲。

那頭頓時察覺她人不在美國,冷聲質問她到底在哪兒。

沈妍不會撒謊,求助地看了眼坐在對面喝咖啡的男人,對方沒懂她的意圖,以為她哪裏不舒服,出聲問她怎麽了。

好巧不巧,這句問候鑽進手機,被遠在國內的徐敏聽得一清二楚。

他嗓音特別,很有辨識度,不用多聽一個字都能猜到是他,尤其是熟人。

察覺到周肆在她旁邊,徐敏頓了半秒,劈頭蓋臉問沈妍在西班牙做什麽,周肆為何跟她在一起。

問題一個接一個地來,沈妍還沒想好上個問題怎麽回,下一聲質問又來了。

廣播提醒第二遍時,沈妍一鼓作氣,閉着眼說了句「媽,我現在趕航班,待會兒再說」便挂了電話。

通話結束,沈妍匆匆關機,不給對方打第二遍的機會。

周肆看她慌慌張張的模樣,再聯想到剛剛那句回複,眉頭一皺,喝咖啡的動作都停滞下來,“徐姨打的電話?”

沈妍咬了咬嘴唇,想着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可還是有些棘手地點頭承認:“她知道我人在西班牙,還知道你跟我一塊兒。”

“估計——下一秒電話就打你這兒了?”

話音剛落,周肆手機便在褲兜裏震動起來,沈妍吓得不敢說話,抿着嘴唇小心翼翼盯着周肆的動作。

見他頗為鎮靜地掏出手機,瞥了眼屏幕上的來電人,眉頭微微蹙了下,起身走到角落,摁下接聽。

距離有些遠,再加上候機廳廣播聲不斷,沈妍只能看到他嘴巴在動,壓根兒不知道他在聊什麽。

到底真相暴露,即便她有叛逆的心,被發現後還是心有餘悸,忍不住後怕,不知道該怎麽面對知道真相的親人。

她舔了舔嘴唇,手指摩挲着牛仔褲邊緣,低頭盯着腳尖,在想該如何巧妙又平靜地解決這個難關。

怎麽想怎麽不對勁,意識到這是個解不開的死局,沈妍有些挫敗。

先不說沈文光那關難過,就徐敏這關她都有點怵。

別看家裏大小事徐敏沒怎麽操心,可當初徐敏悄無聲息跑去青市解決那姑娘的事兒,沈妍雖然不知道具體,可也能猜出那是怎樣的血腥場面。

光她哥沈行的反應就可以看出,這件事對他倆造成何等毀滅性的後果。

況且這件事裏,她一開始就錯了。

沈家長輩最不能容忍的便是欺騙,她偏偏犯了這個大忌諱。

沈妍想到這,臉上已經暴露出幽怨、懊惱,她剛才或許不該接這通電話?

挂斷電話的周肆走過來,見她滿臉愁容,面不改色提醒她:“走,登機。”

沈妍聞言擡起頭顱審視兩眼對方,見他情緒收斂得很好,看不出半點不對勁,她遲鈍地起身跟上步伐。

行李箱滾輪落在地面咕嚕咕嚕響,行人匆匆忙忙,一眼看去,全是趕往四面八方的游客。

周肆見她心不在焉,騰出一只手,握緊她冰涼的手指,輕聲安慰:“多大點事兒,怕什麽。”

沈妍沒被說服,還是忍不住膽戰心驚,在想航班結束後,她該如何回撥這通電話。

候機室到登機口有點距離,走了将近五分鐘才登上機,沈妍手指冰涼,周肆有意替她暖手,結果還是無濟于事。

空姐是白皮膚金發小姐姐,腿長腰細身材好,瞧見他倆登機,主動接過周肆手裏的行李箱,為他倆尋找座位。

沈妍沒心情欣賞漂亮姐姐,找到位置便一頭栽進去,恨不得與這個世界拜拜。

周肆看她悶悶不樂,滿臉寫着“我慘了”三個字,忍不住勾了勾唇角,掏出手機,找到通話記錄遞給她看。

原來剛剛那通電話不是徐敏打的,而是許默哥。

沈妍稍微松了口氣,表示她接下來會很慘,依照徐敏的性子,肯定要問個一清二楚才罷休。

周肆聽完不慌不忙點頭,相比她的焦慮,他格外散漫,沒有半點壓力。

用他的話說是——

「既然已經做出選擇,就要做好被發現的那一天。」

「遲早的事兒,早晚都一樣。」

神奇的是,他這話一出,她好像沒那麽擔憂了。

或許,破罐子破摔也不失為一種辦法。

秉着出去玩,開心最重要的原則,沈妍也擺爛,決定先将棘手的事兒放一放,先享受這趟旅程再說。

周肆看她明白過來,嘴角噙着壞笑,湊過身親了親人,故意在她耳邊嘀咕:“早這樣想,咱倆估計孩子都有了。”

沈妍當即瞪了他一眼,推開耍無賴的男人,抱着手臂拒絕他的接觸。

早這樣,她還是未成年,犯法的好嗎!

還有,誰跟他生小孩?想得倒美。

周肆被她滿臉抗拒的表情逗笑,大手攬住她的細腰,顧不上她是否拒絕,低頭親了親她的臉頰。

親了一臉口水,沈妍忍不住踹一腳人,讓他适可而止。

對方非但不收斂,反而變本加厲,甚至不要臉地講:“誰讓你誘/惑我?”

“一看到你就想親,怪我?”

沈妍:“……”

航程九個小時,沈妍大半時間都是在睡眠中度過。

中途有空姐過來詢問是否需要用餐,沈妍困得厲害,迷瞪着雙眼,問對方有沒有中餐,她想吃北京烤鴨。

對方滿懷歉意地搖頭,表示沒有。

沈妍遺憾笑笑,沒胃口點其他餐食,繼續陷入困意。

再度醒來,還有兩小時抵達紐約,肚子空空,餓得不行。

周肆坐在對面悠哉悠哉看報紙,旁邊擱了一杯威士忌和一拼盤水果,好不快活。

沈妍摁下按鈕,将座位升起來,目光逡巡一圈,見頭等艙寥寥幾人,大多都關了燈關了門在睡覺。

她繞過過道,湊到周肆的位置,借着周肆用過的叉子,叉了塊蘋果放進嘴裏,嚼了幾下咽進喉嚨,意識到不頂飽,她還是決定去吧臺問詢空姐找點吃的。

因與周肆的位置挨着,她勢必要從他身邊路過。

見他看得認真,沈妍又叉了塊西瓜放進嘴裏,将叉子放回原處,問他要不要一起吧臺看看。

看完一整面報道,周肆收好報紙,瞥了眼人,不動聲色起身,陪她一起過去。

既然沒有首選,她也就不挑剔了,簡單點了份沙拉配一杯蘋果汁。

吃飯途中,周肆簡單跟她分享了一下到紐約以後的行程。

沈妍聽來聽去,她就只有一個任務:玩。

怎麽好玩怎麽玩兒。

吃飽喝足,沈妍短暫忘卻徐敏的電話,欣賞起窗外風景,心情好到看天空中漂浮的白雲都覺得如此可愛。

周肆見了,樂得不行。

下午17:15,航班抵達紐約,沈妍只背了個小包,剩下的行李全是周肆一人提的。

一出機場就感覺到了撲面而來的繁華,司機是當地人,沒有國內司機那般自來熟,打上表,放着激情澎湃的搖滾,也不管乘客是否喜歡,興奮得手舞足蹈。

周肆一到紐約就變成工作狂,一路上打了四五個電話,全是工作相關。

中英文切換自如,一邊跟國內的人溝通,一邊跟國外的打電話。

最後确認在美國度假的李東榮今晚會出現某酒店,與誰誰誰見面。

周肆直接切換地址,将酒店訂在李東榮見面的酒店。

一小時後抵達酒店,位置在曼哈頓附近,六十層樓高,周肆訂的頂層總統套房,四面被落地窗包圍,底下是鋼鐵建築群,紐約的繁榮盡收眼底。

沈妍只在紐約待了一周便輾轉到西班牙,沈深當時震驚不已,覺得她在拿自己前途開玩笑,幾次長談試圖讓她改變主意。

奈何沈妍心意已決,任何人都無法改變,沈深只能放她離開,替她保密。

只是離開時,他還是将心底隐藏多年的秘密袒露出來,并未逼迫她立即給出一個答案,也未向她索要什麽承諾,而是坦坦蕩蕩講:「瞞太久太累,說出來輕松一點。」

沈妍不是什麽遲鈍的人。

早些年對方無微不至的關心,甘願背的黑鍋,深夜書房裏的補課身影,每逢節假日從美國寄回來的昂貴禮物以及某天深夜撤回去的短信……

一點一滴裏全是說不出口的喜歡,只是沈妍早就心有所屬,無法騰出與愛情相關的位置給他。

所以,她有意回避他的情感,盡可能地回到正軌,與他做無私情的兄妹。

如今再次回到這個城市,沈妍忍不住唏噓,有時候只差一個時機,就可以改變一個人的命運。

周肆不知道她在想什麽,将行李丢在一邊,他掃了眼站在落地窗前俯視樓下的人,低聲問她:“待會陪我去飯局應酬?還是自己去附近随便轉轉”

沈妍對紐約沒什麽期待,也沒什麽想逛的,想了想,她決定陪他去應酬。

其實應酬也無趣,可她就想挨着他。

跟李東榮見面的人是周肆的大學同學付嶼,大學畢業後跑美國留學深造,如今在一家世界排名前十的投行做私募。

李東榮的公司想在美國上市,特意找付嶼,想請他幫忙。

周肆跟付嶼雖沒有生意上的往來,但私底下關系不錯,知道周肆被李東榮擺了一道,很樂意賣周肆一個人情,将他請進飯局。

李東榮看到周肆跟見了鬼似的,一個勁地擦冷汗,眼神不敢與周肆對視。

周肆憋着火氣沒發,飯桌上點了幾道沈妍吃的菜,一邊給沈妍加菜,一邊同向嶼漫不經心閑聊。

李東榮察覺到兩人關系不一般,臉上的心虛更甚,想要插話,卻又不知道如何開口,最後還是向嶼主動搭話,将這局做起來。

周肆也不問李東榮臨時爽約的事兒,反而問向褚怎麽籠絡他的,李東榮自然知道周肆與向褚之間的恩恩怨怨,其實也沒想跟向褚簽合同,就是想再周折兩圈,提兩個點。

誰曾想偷雞不成反蝕把米,非但沒讨到便宜,反而讓周肆鑽了空子,狠狠擺了一道。

這頓飯除了沈妍這個旁觀者吃得樂呵,其餘人都沒怎麽動筷。

結束後,向嶼起身同周肆握握手,視線落在沈妍身上,心照不宣問他這位是不是新女友。

周肆笑了下,點頭承認。

不過原話是——

「這是我新找的祖宗。」

聽到這話的沈妍眨眨眼皮,回頭幽怨地瞪了某人。

毀壞她名聲,對他有什麽好處?

對方接收到她的信號,笑眯眯地看着人,不慌不忙補充一句:“哪天好事兒将近,一定親自給你遞請帖。”

付嶼當場愣住,沒想到這個浪蕩愛自由的浪子有朝一日真的願意上岸,心甘情願踏入婚姻的墳墓。

大學見證他身邊女孩人來人往,卻見他沒半點波瀾,任人哭啞嗓子也只得一句「玩不起早說」的評語。

如今浪子回頭,深情成了标簽,他還頗不習慣。

以至于周肆邀請他明天去海灘游玩,他還恍惚反問何事。

周肆見付嶼當場石化,忍不住同情兩秒,而後拍拍他的肩膀,湊到對方耳邊,用兩個人的音量講了一句:“風流往事不堪回首,請別在她面前提及半個字。”

“哥如今是有主兒的人,那些莺莺燕燕早煙消雲散,成了過去。”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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