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3 驀然回首,那人就在燈火闌珊處

鎮子就那麽大,一點兒工夫全走遍了,并未見到蕭千墨的任何蹤影。

吳勇說:“先別着急。天馬上就要暗了,你先吃點東西。等明日再找一遍鎮子,若還是沒有。我們就去四周的村落找。”

吳勇心中沒底,他不是沒有去小鎮四周的村落找,但并未聽過有關蕭千墨的消息。

“我知道了,”蘇未央忽然想到什麽。她高興地說:“我畫幾張蕭千墨的畫像,這樣找起人來。就方便許多了。”

但還是找不到,時間一晃。已經快一個月了,蘇未央走遍了鎮上的每一個地方,四周的每一個村落。都沒有找到蕭千墨,所有的人都沒有見過蕭千墨。

“是不是我的畫像畫得不太像?”蘇未央眼裏藏着淚,她強忍着不落下。

“怎麽會?”吳勇拿過畫像,他看了一眼說:“畫很像、很好。沒有人能比你畫得更像了。”

“可是為什麽找不到他?”

吳勇不由自責道:“或許是我眼花了。看錯人了。 那個時候,我在趕路,可能是太累了。”

“你明明說過。你确定自己不是眼花了!”蘇未央不放棄。她拿着畫像,又沖了出去找。

“未央!”

這一找就是一天,天黑了,蘇未央他們不得不回客棧。

“先吃點東西,你再這樣下去,身體會壞了的,你不想曦兒沒了娘親吧?”吳勇端了熱氣騰騰的面條來。

“好,”蘇未央終于忍不住的落淚,她一邊落淚一邊吃着面條,眼淚滴答滴答地落到面湯裏。

吃完了面條,她的眼淚已經哭幹了,她冷靜地擡頭看向吳勇,說:“明日我們啓程回金陵吧。”

吳勇點頭:“好,我們回家。”

蘇未央吃完了面條,回屋休息了,這一睡,竟然像睡了一個世紀一樣長,睡得很沉、很昏沉。

第二日起來,天已經大亮,今日鎮上趕集,人山人海,在客棧裏,也能感覺到老百姓生活的熱情。

“小姐,起來了嗎?您先吃點東西,吃完我們要趕路了。”流螢端來了早飯。

“嗯,”蘇未央接過碗,小口小口地吃着魚片粥。

河鎮鄰着一條大河,每日都有很多漁民去打魚,送來集市上來賣!

客棧裏的魚片粥,想必是用今日買的新鮮魚肉做成,特別鮮美,蘇未央連吃了兩碗。

吳勇進屋來,他說:“今日是河鎮一年一次的廟會,未央,要去逛逛嗎?”

蘇未央笑道:“好啊,我還從來沒逛過別處的廟會。”

河鎮所謂的廟會,沒有金陵城裏的廟會有異曲同工之處,雖沒有金陵城廟會那般奢華,但也同樣熱鬧,各家各戶都在街道兩旁擺上了攤,把自家認為最好的東西拿出來賣,有美食、有布、更有各種女人愛好的首飾,各種各樣的小玩意。

蘇未央逛得很開心,她替金陵城裏的人買了很多禮物,也給自己買了很多小零食,跟在她身後的流螢和暗衛,個個手裏都拿滿了東西。

吳勇因為在鎮上偶然遇到一位故人,在南洋做生意認識的朋友,兩人便到一旁茶樓敘舊去了。

蘇未央一轉身,看到流螢和暗衛手裏、懷裏都拿滿了東西,不由莞爾到:“你們先回去一趟,把東西放一放,本夫人在此吃碗豆腐花等候,速去速回。”

“是,夫人,您千萬不要亂走。”

小地方的老百姓,都很實誠,兩個銅板,就能吃上一大碗香醇、濃厚的豆腐花,蘇未央吃得不亦樂乎。

“爹爹,爹爹!”

蘇未央突然聽到一陣小孩急促地喊聲,讓她想起了曦兒,不由回頭看了一眼,見到一個張着胳膊的小男孩,一頓狂奔的撲向一個男人,哐啷一聲,蘇未央手中的整個碗都摔在了桌子上,豆腐花撒了一桌。

“蕭千墨!”她站起來大喊着沖過去。

豆腐花老板在後面追:“姑娘,你還沒給錢呢!”

然而集市上人多,蘇未央根本擠不過去,更何況一下就被豆腐花老板拽住了,他道:“姑娘,你還沒給錢。看你穿得整整齊齊,怎麽一碗豆腐花,也想吃白食?”

蘇未央一摸錢袋,錢袋早空了。

她今日又未戴發簪,只能從耳朵上取下玉耳環道:“老板,我有急事,這耳環能值不少錢,你看能抵押不?”

“那也行,”

豆腐花老板一松開蘇未央,蘇未央追着蕭千墨離開的方向狂奔。

蕭千墨真的沒死,他沒死!

追到寬闊的大街上,蕭千墨早就沒了身影!

蘇未央猛地抓住一個過路的老妪:“婆婆,您剛才有沒有看到一個很高大、很英俊的男人從這裏路過?”

“哦,你是說抱着一個小男孩的高大男人?”老妪伸手一指:“看到了啊,就往那個方向去了。”

“謝謝婆婆,”蘇未央提着長裙,什麽影響也不顧了,一路狂奔。

越跑人越少,她一路追到了小鎮牌坊出口。

她氣喘籲籲地停了下,頭也不回地奔出了小鎮。

在小鎮外,是一條大河,碼頭邊上,停了好幾只船,她遠遠地看見了蕭千墨,他穿着一身粗布麻衣,因為太高大,連褲腳都短了半截,腳脖子露在外面。

他正笑着抱起一個小男孩和一個小女孩上了一艘船,船上還坐了其他的人,他拿着竹竿上船,用力一撐,船便緩緩地離開岸邊,向河裏飄去。

“蕭千墨!”蘇未央扯着嗓子大喊,她一路狂奔到河邊,沒想到踩空了一下,腳一崴,整個人竟栽進了河裏。

河水迅速地灌進她的口鼻中,她慌張上下撲騰着,她不會游泳,“救命!”

掙紮得累了,整個人像石頭一樣沉了下去,窒息昏迷之前,她聽到砰地一聲,有人跳進了河裏。

“爹爹,讓我們看一看漂亮姐姐嘛!”有小孩在鬧騰的聲音。

緊接着,一個低沉的聲音響起:“都聽話,出去,爹爹要生氣了!”

“哼!壞爹爹!”

小孩子的聲音終于消停了,蘇未央的視線慢慢的看清了四周,她這是在什麽地方?

“你醒了?”忽然,一張臉放大在蘇未央的眼前,蘇未央一雙杏眸頓時亮了,她猛地起身,抱住了眼前人,她哭着道:“蕭千墨,我終于找到你了。”

抱着的人,身體僵硬地推了推蘇未央,他說:“姑娘,你是不是認錯人了?我叫牛大柱,不叫什麽蕭千墨。”

蘇未央愣愣地放開了面前自稱牛大柱的男人,臉長得分明同蕭千墨一樣,就是講話有點地方口音。

蘇未央伸手,刺啦地一下撕破了牛大柱的衣服,他寬闊的胸膛立即袒露了。

“娘娘,您這是做什麽?男女授受不清的。”牛大柱慌裏慌張地把自己裹起來。

他的胸膛上有兩處異常可怕的傷痕,一看就是他為了救自己,甘願受的那兩支箭留下的。

“我沒認錯人,你就是蕭千墨!”蘇未央抓着蕭千墨哭道。

“姑娘,你別哭!”牛大柱慌張無措地找東西,給蘇未央擦眼淚,最後看自己衣服反正也破了,幹脆撕了一塊塞到蘇未央的手裏,說:“你擦擦眼淚吧,我真不是你要找的那個人。”

蘇未央梨花帶雨地望着他,突然說:“我已經不是姑娘了,我是夫人!”

“哦,是這樣啊!”牛大柱伸手把蘇未央蓋着的外衣,往上拉了拉,問:“夫人,您是哪裏人?家裏有什麽人?我好找人送你回去啊。”

“我相公沒了,他很久之前就沒了,”蘇未央望着他道。

“夫人,節哀順變!”牛大柱輕聲道:“想必我有幾分相像,夫人您才一時認錯了人。”

“大柱,那姑娘醒了嗎?”船塢外有人高聲問,緊接着,兩個小娃娃沖進了船塢,睜着圓溜溜的眼睛打量蘇未央,男孩說:“爹爹,漂亮姐姐,真的好漂亮!”

“爹爹?”蘇未央驚訝地望着牛大柱:“你有孩子了?”

“嘿嘿,”牛大柱笨拙的撓了撓頭,說:“算是吧。”

這一刻,蘇未央只覺得心都碎了,人找到了又如何?他的身邊已經有了別的女人,連孩子都有了,她和曦兒對他而言,已經是多餘的了。

蘇未央喃喃道:“那你的娘子一定很漂亮吧!”

“那當然,”小女孩驕傲地說:“我娘是牛家村最漂亮的女人。”

“小海,珍珠,我們都出去吧,讓夫人好好休息一下。”牛大柱彎着腰,提拎着兩個小孩出了船塢。

蘇未央緩緩地靠在了一旁,聽着船底下水流的聲音,一顆心在滴血,她伸手要擦眼淚,手裏拿着的是蕭千墨身上撕下來的衣服,她低頭嗅了嗅,味道如從前一樣,一股皂莢味。

船塢外,一陣大笑聲傳來。

有人大大咧咧地道:“大柱啊,你這進去一會兒,就光着出來了,莫不是做了什麽壞事?就不怕珍珠她娘吃醋?”

“大田哥,你瞎說啥,人家也不是我們村裏的人,哪裏經得起你瞎胡鬧!”牛大柱沉着臉說。

“喲,這還護上了?”說話的人陰陽怪氣地道。

“什麽護上了?人家已經成過親了,是哪家的夫人,有你這樣敗壞人家名聲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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