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小花

◎就,就這麽完了?啊對,惡疾堪愈,人之常情◎

一場旖旎的親吻就此中斷, 郁棠斂斂心神,舊話重提地問他:“所以我們究竟要給貓兒取什麽名字?”

她意料之內地沒有得到季世子的回答,于是又莞爾地湊過去, 順毛似的拍了拍他的手臂,“季昱安,你怎麽又在生氣?別生氣了。”

季路元哼出一聲氣音,淺淺地發過一次瘋後, 他整個人看上去似乎清醒了些, 骨節分明的手指有一下沒一下地卷着郁棠的頭發, 頗為随意道:“叫小花吧。”

“嗯?”

郁棠驚訝揚眸,“小花不是……”

她方才已經看過了, 小貓是個男崽崽,雖說男崽崽也不是不能叫小花, 但‘小花’這個名字,分明就是季世子幼年時取給她的诨名。

她沒有封號, 名字也不若其他皇嗣那般從‘玉’字,宮裏的長輩與親近人平日裏便都稱呼她為‘阿棠’。

季路元原本也是如此叫着,誰知某一日間,他也不知是哪根筋搭錯了,突然就不依不饒地要為郁棠取一個只有他才能叫的名字。

“那阿棠不叫阿棠,要叫什麽?”年幼的郁棠捧着塊熱乎乎的梅子糕,甕聲甕氣地問他。

“取名之事萬不可馬虎,嗯……就叫小花吧。”同樣年幼的季路元苦思冥想地得出這麽個名字, 心滿意足地捏了捏她圓滾滾的臉頰。

時移世易,盡管數年過去了, 但他二人顯然還都記得這一茬。

季路元勾唇笑笑, 肆無忌憚地犯着渾, “小花怎麽了?日後回了府,你抱你的小花,我抱我的小花,這樣不是很好?”

——好吧,他根本就沒清醒多少。

郁棠回首睇了這口無遮攔的醉鬼一眼,倒也沒出言反對。

因着‘郁小花’的名字已經有人叫着,小奶貓只得遵從父姓,得名‘季小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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解決了取名大事,郁棠又說要沐浴,季路元搖鈴喚了人送水,不多時,栗桃栗果與季十一便提着熱水走了進來。

“公主。”栗桃将熱水送進淨室,随後又從門外抱進來了一個小巧的妝箧,“這是韶合公主命令奴婢特別放進公主的嫁妝裏的,韶合公主還說了,您若是忘記了這事,便讓奴婢親手将妝箧交給您。”

郁棠還當真是忘記了,她接過妝箧,捧在手裏颠了颠,只覺其中玉石叮咚,似是釵環作響,便只當做了尋常的珠寶首飾,順手放在貴妃榻邊的小幾上。

“等空了再看吧,今日要累死了。”

說罷卸了頭上釵環,提步去了淨室。

他二人的屋子較之新宅的布局大得突兀且離譜,淨室也是一人一間,分別連着左右的耳房。此等設計雖說收整起來稍顯不便,卻是恰好免了郁棠的緊張與尴尬。

郁棠浸在熱水裏,半阖着眼靠在浴桶邊緣,周身都被那暖融融的水汽柔柔地醞着。她尤自閉目養神了好一會兒,待到神思松弛,腦中便不由自主地回想起了适才被小花打斷的那個親吻。

那時的季路元幾乎将她整個人都壓.進了軟.榻裏,兇猛強悍又勢不可當,熱燙的臂膀連着背脊緊繃成一條流暢的線,雙肩也随之聳出一個蓄勢待發的弧度,如同林間捕食的威赫的獸,即使她明白這猛獸不會傷害自己,卻也免不了被他自然而然散發出的壓迫感逼得呼吸困難。

之前沒能體會到的‘至死歡愉’,今日借由一個親吻倒是切身體會了個透徹。

郁棠紅着臉掬起一捧熱水,兩片花瓣順勢夾在了她的指縫間,看上去又香又軟。

郁棠的思維于是又開始跑偏,一如郁璟儀所說,季世子自小脾氣壞,整個人就像一塊又臭又硬的黑心石頭,偏生一頭發絲卻是又黑又軟。

她今日還發現,原來不僅是頭發,季路元的嘴唇也是同樣的軟而溫熱。

哦,還有舌.頭也……

等等!

郁棠驀地一愣,如夢初醒一般用力甩了甩頭,試圖将腦中這荒誕的想法盡數甩出去。

“公主?”

一旁伺候她沐浴的栗桃不明所以,“公主怎麽了?可是覺得哪裏不舒服?”

她取來布巾浸了熱水,“公主今日戴了一整日的頭冠,想必是脖頸酸了,讓奴婢替您……”

妥帖的關懷戛然而止,布巾‘啪嗒’一聲掉進浴桶裏,栗桃掩着唇倒吸一口涼氣,眸中再次浮現出了中秋宴那日複雜又心疼的目光。

郁棠順着她的視線歪頭瞧了瞧,就看見脖頸柔滑的嫩白之間,兩個鮮明的紅指印一左一右,正頗為招搖的對稱綴于其上。

郁棠:“……”

這她可太熟悉了。

眼瞅着栗桃眸子一眨又要落淚,郁棠忙不疊開口制止她,“你別哭,我不疼,我真的不疼,季路元他也不是故意的。”

栗桃抽抽噎噎地沾了沾濕濡的眼角,“驸馬,驸馬他怎麽能……”

主仆兩個遂又待在淨室裏說了好一會兒小話,一個時辰後才慢吞吞地走了出來。

季路元彼時已經合起床幔上了卧榻,郁棠瞧不清裏面的光景,以為他醉意上頭先行睡了,她猶猶豫豫地攥了攥指,糾結半晌,到底還是将栗桃遣出門外,自己輕手輕腳地走了過去。

她小心翼翼地拉開床幔的一角,手臂款款地探進去,眼睛還未來得及适應榻間的昏暗,人就已經伴着一聲小小的驚呼,被季路元一把拉了進去。

層層疊疊的床幔急促晃動,不過片刻又徐徐垂落下來,季世子發出個使壞之後愉悅的低笑,鼻尖複又抵上她的脖頸,極為親昵地緩緩摩挲了兩下。

“怎麽洗得這樣慢?我等得都快困死了。”

先前潛藏的醉意似乎被熱水又催生出了不少,季世子的面色較之沐浴前甚至還要更紅上一些,一雙桃花眼波光潋滟,犯規的勾人。

郁棠驚魂未定地喘.息兩口,随即又面紅耳赤地淬他,“你吓死我了,困了你就先睡……”

脫口而出的‘睡’字半邊像是卡在了嗓子裏,郁棠不自在地輕咳一聲,少頃之後才又道:“你,你日後就睡在此處了嗎?”

季路元摩挲的動作一頓,“你方才還說不讨厭我親你,現下又想讓我去其他的地方睡?”

他還當真嚴肅地思考了一下,“可是這座新宅院不算大,時下除去柴房,大抵也不剩什麽空房間了。”

“……我不是這個意思。”

郁棠吞吞吐吐,

“倒也不必分房睡。”

畢竟是她算計了人家季世子在先,主動诓騙來了這場婚事且借此順利離了宮。适才季路元又抱着她啃了那樣久的功夫,想來這人也沒什麽要為那尚不知處在何處的‘天定姻緣’潔身自守的顧慮。

既是如此,她自然不會口惠而實不至,占盡了便宜再來擺譜端架子。

“我又不是那種自己吃完了飯菜就立刻掀桌的人……”

季路元被她的形容逗樂了,他沉聲笑了笑,“那你方才的話是什麽意思?”

“我的意思是,要睡的話……”郁棠繼續支支吾吾,“我們這樣一直抱着,如何能睡啊?”

她略一停頓,瞧着季路元眼角愈發濃重的緋色,又不放心地追問了一句,“話說回來,你真的不需要吃過解酒藥丸後再睡嗎?”

畢竟他現在挂着那副纨绔子似的吊兒郎當的浪笑,看上去着實帶着些反常的危險。

“這樣抱着當然不能睡。”

季路元選擇性地無視了她的第二個問題,他啞聲回她,說話間胸膛震動,熨得她不自覺地起了戰栗。

“況且公主的諾言還未兌現呢,你我二人如何能就此睡去?”

“你說什麽?”郁棠一臉震驚地揚眸看他,“怎麽就還未兌現了?你先前明明……”

“明明什麽?”季路元理直氣壯地反駁她,“先前被小花打斷了,最多只能算你兌現了一半。”

郁棠:“你,你……”

尚不待她‘你’出個下文來,季路元就已經笑意融融地湊上前來,重新叼住了她鮮紅的唇.瓣。

于是乎,一個時辰前的情景複又重現,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季路元在她的脖頸下墊了自己的手掌,徹底斷絕了她躲避的可能性。

郁棠得失參半,雖說失去了呼吸的自由,卻也不必再歪着腦袋被季世子捏的脖頸酸痛了。

口.舌間的纏.綿水.聲啧啧不斷,香露與皂角的味道在密閉的暗淡卧榻間肆意纏.繞,二人也不知又親了多久,直到郁棠雙目迷惘,正要承.受不住地伸手推開他時,季路元卻猝然停下了動作,先一步抽離開來。

他的眸子終于清明了些,眸色卻愈加晦沉,随手抓來一條薄被遮在自己腰.間,而後又将郁棠一把按.倒在了榻上,囫囵往她頭上扔了另一條被子。

“困死了,睡覺!”

他說完這句話便轉過身去,高大的身軀一動不動,像是突然被人施了定身咒。

一旁的郁棠竭力調整着促急的呼吸,半晌之後才扯下錦被,怔怔然眨了眨眼。

——就,就這麽完了?

思慮間床榻微顫,背對着她的季世子手臂滑動,悶沉哼了兩聲。

——啊,對了,惡疾堪愈,人之常情。

郁棠被這粗.喘似的悶哼勾起了回憶,想到幾日前澤蘭的那番話,心頭的疑惑頓時有了解釋。

唉,說到底季路元也是因着她的緣故,才會憑白遭了這樣一通無妄之災。

愧疚伴着憐惜一同滋生,郁棠自責地嘆出一口氣,側過身子,認認真真地替季路元掖了掖被角。

察覺到他的脊背瞬間僵硬,上下滑.動的手臂也猛地一停,又頗為愛憐地拍了拍他的肩頭以示安慰。

“初冬正是進補的時日,你餘毒堪清,本就需要大補,明日我便去小廚房,親自為你熬煮幾道藥膳。”

季路元:?

作者有話說:

郁小花:別說了我都懂。

小季:……我覺得你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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