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五回了!”饒是羅雲初好脾氣,此刻也忍不住翻起白眼來了

就少了八兩。二兩銀子就夠四口之家寬裕地過一年了,這買賣劃算。

二郎心裏已經有了主意了,看向他媳婦,羅雲初朝他點點頭。遂他拍板決定了,“成,李大哥,一會我給你付個訂金,待過了年咱們再去量地,然後再把餘額付清,怎麽樣?”

李重文自然點頭應允。趁宋銘承寫訂金條子的時候,羅雲初好奇地問,“宋大哥,李大爺說你身子不爽利,我瞧着你挺好的,不像是...”

見着問話的人是羅雲初,他今天回來時聽他爹說了事情的經過,對她頗有好感。見她問,當下苦笑,“宋二嫂子,你有所不知。我這病時好時壞,主要病在手腳,平時看着挺好,一到換季或者下雨的時候,疼得厲害。”

羅雲初聽着他的話,心裏很疑惑,這病怎麽聽着像風濕啊?既是風濕,他們咋還住在臨水的地方呢,這樣的話,病就更難好了。不過她也不敢确定他這病一定是風濕,當下也不便多說什麽。

“好了,李大哥,這二兩銀子當訂金,你先拿着。”二郎從房間走了出來。

然後雙方又到了裏正那請他作了證明,分別在契約條子上按了手印,各執一份,這交易算是成立了。

裏正見了宋二郎等,很高興,上回黃連生用別人的幾畝地和一座破房子換了那個燒炭的方子,據說賺了不少錢,自己還得了幾兩銀子的分紅。而且宋家也頗會做人,今天他就收到了二郎送來的幾斤肥肉。如今聽他們的來意是請他做證人,自然不推辭。

羅雲初悶悶地回到家,一想起裏正一家子,她就郁悶。若不是他家,他們也不必賣了方子,或許這燒炭的秘密最終也會守不住,但黃連生拿他哥裏正的大屁股來壓他們宋家是事實。如今他們吃了虧,還得小意奉承着,怎麽想怎麽憋屈。唉,沒奈何,現在鬥他不過,忍着先吧。撕破臉對他們宋家百害而無一利。

“李大哥,這幾根骨頭,你拿回去吧,多炖點湯給老人好,病好得快。”李大爺長得像她爺爺,她每回想到都頗為心酸。她也幫不上什麽,只希望盡點心意,讓老人少受點罪吧。

李重文感激地接過,禮輕情義重,這骨頭不值什麽錢,重要的是宋二嫂子的一番心意。他有點明白,為什麽他那固執老爹願意自動降低價錢把地賣給宋家了。

63

63、滿足...

晚上睡覺時,羅雲初清點了如今他們二房的財物,現銀二百四十三兩。等過了年,還得把李家的餘額結清,那就還有不到二百兩銀子。不過田地那是多多地增加了。前頭從黃連生那換得的三畝沙地,加上如今四畝水田。那他們家所有的田地加起來大概有十三畝左右,這十三畝已經把宋銘承的份都去掉了,全是他們自己的。

他們一個小小的三四口之家就有這麽多地,足夠村子裏的人羨慕的了。要知道,好些個八九口人的甚至十幾口人的大家庭也才八九畝地。

二郎覺得很滿足,如今住着新房子,家裏攢着一大筆銀子,又置了幾畝地,媳婦肚子裏的娃兒再過幾個月便出來了。這日子怎麽想怎麽美。

“媳婦,你今天咋那麽好心,把家裏的剩飯剩菜給那個風小四送去啊?”二郎不解,留來喂羊喂雞多好。

“嘻嘻,我在那碗剩飯剩菜裏放了巴豆。”哼,敢動手打人?拉不死他!

“你放了多少?”

“家裏有的全放了。”便宜他了。

二郎冷汗,家裏的巴豆是他上回豬不拉屎的時候買的,足足有半斤,買回來後只用了一半,剩下的沒有三兩也有二兩。這麽一大把巴豆粉放下去,不拉到虛脫才怪呢。難怪她特意交待李大哥一家子都不要碰那碗飯菜呢。不過他如今也只能祝風小四兩人好運了。

“爹,外面那兩個人好不要臉,竟然在樹下就拉了起來。”李大妞一臉晦氣地道。

相反,李重文滿臉笑意,這宋二嫂子忒淘氣了,竟然想出這樣的法子來整他們,難怪啊...

“別理他們,等明天風二嬸拿銀子過來賠了咱們家再說。”今天他們算是在裏正家備過案了,就算風二嬸鬧到裏正那他們亦不懼。

“嗯。”李大妞見她爹皺着眉頭,知道他身體又開始痛了,“爹,又痛了?”

“唉,是啊,這兩天估計要下雨了。春雨貴如油,下了也好,也好哇...”

過年對孩子來說就是吃吃喝喝順便領壓歲錢,對大人來說就是忙碌了。祭祖、拜年、走親戚、迎神等等一連串下來,羅雲初差點忙暈了。前頭羅雲初做的鹹脆花生這會派上用場了,但逢有客人來,拿一個托盤,放上幾把鹹脆花生、幾把瓜子、各式糕點,體面!不管誰見了都要說一聲二郎家的是個會過日子的。

過年羅雲初給飯團做了套喜慶的新衣,如今白白胖胖的他一出來,必成了衆人矚目的焦點,這個抱抱那個親親,人人都恨不得把他抱回家裏養去。加上飯團嘴巴又甜,這段時間可得了不少親戚的紅包。

記得某天晚上,飯團小包子從兜裏掏出一把紅封出來,“娘,全給你!”然後仰着小臉向她邀功。

“好乖,飯團,娘幫你攢起來,等你長大了就用這錢給你讨房媳婦。”羅雲初笑看着他滿臉期待的樣子,大過年的也不忍捉弄他,遂捏了捏他的包子臉,嗯,手感不錯,

“娘,又捏人家。”飯團撒嬌地在她懷裏擰着麻花,“飯團要娘,不要媳婦啦。”

小孩子害羞了,羅雲初樂呵呵的,明白這話當不得真,她呀,只希望到時他有了媳婦別忘了她這老娘便成。

“才不會咧,除了娘,飯團別人都不要。”說的話不被相信,飯團氣呼呼的扭過頭去。

羅雲初一怔,原來她把剛才心裏想的都說出來了呀。

喲,小嘴都長得可以挂兩斤豬肉了,“好啦好啦,娘相信我們飯團,別氣了,再生氣鼻子要長長哦。”

“娘記錯啦,說謊鼻子才會長長。”飯團一臉認真地糾正。

“是是是,娘記錯了。”不生氣了就好。

送往迎來,好容易過了初八,村子裏的人的生活漸漸步入正軌。初九一早,牛毛般的春雨終于停了,李重文拖着不咋利索的腿腳來約二郎一道去量地,二郎扒了幾口飯菜填了肚子,回屋裏拿了把木制的尺子便出去了。

沒多久,二郎獨自回來了。

“李大哥呢?”羅雲初問。

“他腿腳不好,量好了田我就先送他回家了。一會我拿了銀子過去,然後把田契拿回來就好。”

“那田多大呀?”

“四畝多幾厘,那厘他們也不算了,讓我們給四畝整的銀子就好。”

“其實我們又不催,他們也不必如此急切啊,下雨天李大哥身體不爽利,何不等天晴了再去量呢?而且這會春耕又還沒到。”她不明白為什麽他們這麽趕,訂金都付了,根本無需擔心他們不買嘛。

“唉,他們家也難,賣了這幾畝水田,他們還指着這些銀子看病,然後拿出一部分再置回幾畝差點的地呢。”二郎嘆了口氣。

也是,土地是農民的命根子啊。李家賣了水田得了四十八兩,留下十幾兩看病,三十幾兩盡可以買四五畝差點的地了。只要好好耕作,每年也能産些糧食,不愁餓肚子。

“一會我和你一道去吧。”也不知道李大爺的身體好點了沒?

“我自個兒一個人過去就得了,你在家裏等消息吧,前些日子天天下雨,路滑不好走。”二郎看着她還沒有顯懷的肚子,否定了她的提議。

“沒事,我們打西邊那條路去就成了。那裏的路面比較幹爽。”

拗不過她,二郎只好帶着她一道去了。

這一路,二郎膽戰心驚的,見她左一拐右一扭地跳過那些爛泥和水坑。後來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便讓她爬上自己的背,将她背了起來,慢慢往前走。

羅雲初樂呵呵的,拿臉蹭了蹭他的後背,低聲和他唠叨些瑣事,二郎專注地看着地面,時不時地回她一兩句。走這條路的人不多,所以這一路上,羅雲初他們都沒有遇上什麽人,要不,肯定被人拿來取笑打趣的。

兩人慢慢地便到了溪邊李家,甫一進門,就受到全家熱情的招待。李大爺總共有兩個兒子,一個是李重文,還有一個小兒子前兩年外出做買賣,一直都沒有音訊傳回,李大爺只當他是兇多吉少了。李重文的妻子顧氏是個三十出頭的婦人,膝下有兩子一女。

羅雲初見了李大爺,雖然他是半躺在床上,但精神頭尚好,人也比之前紅潤了許多,想來李重文有聽進她的建議,常買些骨頭熬湯給老人喝。

李大爺見了二郎夫婦兩人,樂呵呵的讓顧氏把家裏的一些吃食拿出來招待他倆。

顧氏拘緊地給兩人倒了兩碗茶,“這茶葉不是頂好,你們就将就吧。”

“沒事,不過李大嫂,你給我倒杯開水就成。”她現在雙身子,不知道茶葉對胎兒是好是壞,可不敢亂喝東西。羅雲初怕她多心,遂解釋了一翻。

顧氏笑笑,給她換了碗白開水。

買地的事,羅雲初不懂,全交給二郎了。羅雲初慢慢地喝着,和她聊了起來。顧氏畢竟是生養過三胎的,很是有一些經驗。和羅雲初聊開了,整個人便沒那麽拘束了。

閑聊的時候,羅雲初不着痕跡地交屋子四處打量了一遍,皺了皺眉頭,她發現這屋子真是到處潮濕,現在還沒到回南天呢,真不敢想象到了那時候,這屋子會濕成什麽樣子?那樣還能住人麽?

“李大嫂,李大哥那都是什麽病呀?”這話甫一出口,她便知有點魯莽了,交淺言深的...“這個,我...”

顧氏打斷她,“沒事,我知道你是關心才問的。告訴你也無妨,其實他這病大夫說是什麽風寒濕熱之類的入侵身體,我也不大記得住。只知道常年都得吃藥,其實吃那藥也沒見得有多大起色,不過若斷了藥一到天氣轉變時便要遭罪。”到了最後,她深深嘆了口氣。

羅雲初聽着便知這病八九不離十是風濕了,她以前老家不少人得過,一到雨天連路都走不了。當時她家老人都沒沾上這個病,她也不大關心這個。直到後來出來工作,認識了幾個醫生朋友,有時吃飯時他們會聊到一些病症。聽到熟悉的,羅雲初便會記起來。這風濕便是其中一種。

“李大嫂,這樣的病,我倒聽人提起過,據說有個偏方很有效的。”

“哦?”顧氏眼睛一亮,她追問,“需要什麽樣的藥材呢?”

“藥材也挺簡單的,就是要一根幹燥的狗骨頭。每晚把它用火烤熱,然後用它來按摩四肢以及關節。”羅雲初緩緩道出,這法子她聽那幾個醫生說,好些老人都用過,效果非常不錯。

“這法子倒是新鮮,也不難,得試試。”顧氏很高興。

“還有啊,你們這房子臨水,對李大哥的病很不好的。得了這種病的人最好是住在幹爽一點的地方。”對此,羅雲初只能建議了。畢竟換房子建房子都不是件簡單的工程。

聽到這個,顧氏很發愁。想到這兩天進帳的銀子,尋思着待會和丈夫公公商量一下,是不是揀塊地來蓋幾間房?青磚瓦房自然是蓋不起的,但蓋幾間泥房,只需要人工和木材,兩三兩銀子就差不多了,這卻是可行的。

羅雲初這邊話剛落,二郎那邊也好了,他将田契揣進懷裏,就招呼羅雲初走人了。

兩人婉謝了他們留飯的請求,出了門,二郎就背着羅雲初慢悠悠地往家裏走去。

64

64、另一條路子...

“嘔...”肚子裏一陣反胃,羅雲初忙扔下筷子,推開椅子跑了出去,對着水溝就是一陣嘔吐。

“媳婦?”正挾菜的二郎見她這種架式,就知道又要吐了,忙站起來追了出去。

潑啦!一波接一波,直到再也吐不出東西了,又幹嘔了兩下。羅雲初有點腳軟,身後的二郎忙将她抱了起來,滿臉心疼地道,“怎麽會吐得這麽厲害?”

二郎摸摸她癟下去的肚子,皺眉,好了,剛才吃進去的東西全吐完出來了。

羅雲初難受極了,沒答他,二郎将她放在椅子上,給她倒了杯水,她接過後漱了口,然後喝了幾口。

“娘—”飯團一臉擔心地看着她,伸出小肉爪摸摸她的肚子,“弟弟不乖—”

“娘沒事,過段時間就好了。”羅雲初緩了口氣,摸摸他的小臉,勉強地笑笑。她肚子裏的小家夥最近真折騰人,每天早晚都用這麽激烈的方式來宣告它的存在。

“媳婦,接着吃點吧。”二郎往她碗裏挾了兩塊瘦肉,他知道她愛吃這個。

羅雲初搖搖頭,她真的沒有胃口,“你們接着吃啊。”她可不願意他們爺倆陪她一塊兒餓肚子。

看着她變尖的下巴,二郎嘆了口氣,決定一會請娘過來給她熬個粥,這個的話她多少能吃一點。

回到房裏,羅雲初拈了一顆酸梅,吃得津津有味,見飯團好奇地看着她,她笑問,“酸梅子哦,飯團要不要?”

娘又在騙飯團了,小家夥嘟着着嘴搖搖頭,上回他就被娘騙了,說這個東西好好吃。他好奇試了,又酸又鹹,好難吃,還不準他吐出來,啊嗚,娘壞。

羅雲初一臉可惜。嗯,不過趙大嫂家做的酸梅子真的挺好吃,開胃!

宋母端着一碗熱粥進來時,看到的景象便是二媳婦抱着一罐酸梅在吃。酸兒辣女,頓時宋母笑得見牙不見眼,“來來來,飯團他娘,喝婉粥,這粥我熬了許久,保證好吃。”

羅雲初忙站起來接過,笑道,“娘,真是麻煩你了。”

“哪裏麻煩了?這樣的麻煩娘樂意着呢。”宋母熱切地盯着她的肚子。

羅雲初被她盯得不自在,遂轉移話題,“娘,天孝在私塾還好吧?”今年初八剛過,大郎就将天孝送去學館了。去的時候捉了一只雞,帶上兩斤臘肉和一兩銀子做束修。

說起天孝,宋母臉上的笑容淡了淡。思忖,天孝這孩子最近也不知道怎麽了,自己留給他的好東西當着她的面轉手就給了妹妹。像今天早上她偷偷塞給他一只水煮蛋,他禮貌客氣地笑笑,然後随手就給了他妹妹。天孝這是在剜她這老太婆的心哪,當時她心裏說不出的難受。不過這些她都不打算和兒媳們說,掩飾地笑笑,“聽說前兩天得了先生的誇獎,不錯。”

“那就好。”羅雲初現在懷了孕,心淡了,對大房的事,她都懶得過問,只要不鬧到他們這邊來都随他們折騰。

婆媳兩人又聊了些別的閑話,宋母瞧了瞧天色,不放心大房那邊,便告辭了。

傍晚的時候,阿德來了一趟,說鎮上那店已經收拾得差不多了,明天就開張了。

羅雲初看他坐立不安的樣子,笑着安慰了幾句,“阿德,別擔心,一切都會好的。”

阿德搓搓手,不好意思地笑了,“姐,沒事,投了這麽些銀子下去,我只是怕掙不回來而已。”

羅雲初笑而不語,她不知道會不會掙,但虧不了她還是有自信的,畢竟這些材料都挺便宜。

不知想到什麽,阿德遲疑地看向他姐。羅雲初察覺,“怎麽了?”

像是下定了什麽決心,阿德決定攤開來說,“姐,你怎麽會這些東西的?”出嫁前,他姐會些什麽,作為她弟弟不說知道個十成十也能知道個八成。但現在有些東西本來就不是她會的,吃食什麽都還好說,但讓老鐵匠打的那個爐子,連老鐵匠都不會的東西,他姐怎麽就會了呢?

羅雲初心裏一驚,卻強自鎮定,将之前她準備的一套說辭拿了出來,“這個嘛,是這樣的。有一回我和你姐夫去鎮上,你姐夫到書齋給三郎買兩本書。我也跟着去了,當時在那裏看到一本叫天工論物的書,當時一時好奇就翻來看看。當時我覺得裏面的東西都挺有用的,後來我自個兒掏錢把它買了下來。像那些吃食的做法之類的,都來自這本書上呢。還有上回和你說過的爐子,也在裏頭。”那誰,你的天工開物被我改了個字用了,希望你不要介意啊。

她不知道這朝代有沒有這麽一本書,覺得還是改一下名字比較保險。

“原來如此。”疑惑解開,阿德笑了,對他姐的說法完全沒有懷疑。

“可惜了,上回那書我一沒留神被飯團拿去玩,掉水裏報廢了。”小飯團,替娘背一下黑鍋吧。

阿德聽了也是一陣可惜,姐弟倆接着扯了一些家裏頭的事,阿德推辭了羅雲初的留飯,回去了。

晚上,羅雲初将飯團哄睡了,二郎便回屋了,她起身幫他将外衣脫掉,“回來了?”

“嗯,又在做針線啊?不是讓你得空多睡一會的嗎,這般暗的燈,仔細傷了眼睛。而且胎兒還小,這些小衣服也不急于一時嘛。”二郎責備她。

“才做這點活哪裏就累了?”羅雲初笑。

昏黃的油燈将兩人的影子拉得長長的,室內充滿一股說不出的溫馨。

“二郎,咱們山地今年種什麽?”

“大哥說,春季主要多種點花生吧。我的意思也是這樣,花生能多得些油。”

羅雲初咬了咬唇,“二郎,山裏的那幾畝地,咱們能不能種棉花?”

二郎驚訝,“怎麽想到種這個了?”這個棉花不好種啊,而且産量還低,去籽又麻煩。價錢貴是貴,一畝也産不了多少斤。

“上回回娘家時,和阿寧說起的,覺得種棉花不錯。”去年上好的棉花能賣到二十五文一斤,次點的也能賣個十來文。

上回在娘家時,阿寧做針線時無意間感嘆棉花又漲價了,一床新被子十斤棉花就花了兩三百文錢。當時她聽阿寧說了,感興趣地問‘既然棉花這麽值錢,咋就沒人種呢?’當時阿寧就說,種這個不容易,半年忙和下來,一畝地就收了少少的棉花。

當時她好奇地問,這裏棉花畝産是多少。阿寧說,伺候得好的,每畝一百來斤;伺候不好的,頂了天就一百斤每畝。

當時她皺眉,這裏的一百斤只相當于現代的六十來斤,怎麽會那麽少?她記得她家在她小時候種過棉花的,種了兩分地,就得了好幾床棉被呢,當時她家第一次種,也沒見伺候得多好。

遂她之後又追問了這裏的人是怎麽種棉花的,好在阿寧娘家有一年種過,也能回答上她的問題。播種、施肥、澆水、治蟲,都有了,當時她聽了,總覺得有點不對勁,似乎有什麽重要的事沒有提及。對了,就是打頂!阿寧所說的過程都沒有提及打頂!棉花有頂端生長優勢,必須适時打頂,這樣才能增加産量。若不然,即便你伺候得再好,每株的産量仍然很低。

當時她禁不住問,‘你們都不打頂的嗎?’

‘什麽叫打頂?’當時她疑惑地問。

當時她解釋了,阿寧還是搖頭。後來她又問了阿德,得到的答案還是相同的,這裏的棉花種植都不打頂。當時她想了幾天,便有了種植棉花的主意。這地方有許多作物,稻谷麥子紅薯土豆啥的都有,她也沒什麽方法能讓他們增加産量的。如今好容易有了一樣,不好好利用就太浪費機會了。

而且如今燒炭那法子也廢了,看吧,今年夏秋兩季肯定很多人燒炭的,到冬天時那些木炭的價錢肯定賤了。香芋綠豆這做法是可以用,但小鎮的購買力畢竟有限。而且這材料明擺着的,難免會有人模仿。她如今倒希望阿德那店在前期能多賺點銀子,什麽東西都一樣,火了,必然有人争相模仿的。

“媳婦,種棉花不劃算,以前我們家就種過,那年白白浪費了一年的山地啊。要是種木薯花生之類的,兩季能收好幾百斤幹的呢。”二郎試圖說服她,媳婦對田地間的事不太懂,所以才想當然了。

“不,二郎,你聽我說。”當即,羅雲初就把她的想法說了出來,當然打頂這一說法就推給那本天工論物了。

“種棉花還有這說法?”二郎還真是頭一回聽到這種說法。

羅雲初猛點頭。

“按你這說法,每畝棉花的産量少說也要增加好幾倍呀。”伺候得好的話,每畝增加一倍是兩百來斤,再加一倍是三百來斤...七部是七百來斤,二郎掰開指頭算了算,很是心動。

“這個,我得想想,明天我找李大爺合計一下再說。”幾畝地啊,可不能亂來。

沒有一下子否定了就好,遂羅雲初笑問,“李大爺還有這本事?”手上卻開始整理被子,不早了,也該歇了。

“呵呵,這你就不知道了吧。李大爺呀,是老莊稼把式了。上回咱們家種棉花還是他教的喱。”二郎等羅雲初上了炕後,才坐了上去,順手将帳子放了下來。

“那敢情好,這回他不會藏私了。”羅雲初緊挨着他的胳膊,舒服地嘆了口氣,好暖和。

65

65、換耕...

當晚,二郎思前想後,突然他靈光一閃。那年,他家種了一小片棉花,當時最靠邊有兩株結出了一片兒白白的棉花,他還當是那兩株吃的肥多。今天聽媳婦這麽一說,他倒是想起來了,那兩株是在他施肥的時候不小心被折斷了頂,這不就是她剛才說的打頂麽?

這麽一想,二郎興奮了一宿,待羅雲初醒後,便和她說了自己的決定。

羅雲初也很高興,她還以為要好些天二郎才想通呢,她都存了長期給他洗腦的心裏了。

“二郎,這法子咱們夫妻知道就好。你可千萬不能告訴別人啊。”她還想靠着這棉花一次攢夠一輩子的花銷呢。

“連大哥那邊也不行?”二郎皺眉。

“不行,大哥那邊如今亂得緊,你有把握他們一定能守得住這秘密,保證大哥不和小嫂說?小嫂知道了,一定不和她娘家說麽?”上次木炭的法子她與宋家衆人共享了,替他們也賺了不少錢了吧?她自認為宋家她和二郎做得也夠多了。當然她同時也為娘家扒拉了不少,這點就算了。但誰說她有了新的賺錢路子就一定得分享給其他人?她承認她不是個事事大方的人,藏私的心理她也會有。

二郎想想,媳婦說的對。

“我也不是不講情理的,你可以邀大哥一起種,前頭讓他和我們一塊兒幹活,好好伺候那些棉花植株,待打頂之時及後續的活計,全交給我們便行了。不過方法是一定不能告訴他的。”羅雲初知道,以大郎保守的性子,在不知道緣由的情況下,恐怕很難會放開手和他們一塊去拼。不過他若答應了的話,羅雲初咬咬牙,大不了費點人工幫他把後面的活幹了便是了。反正方法是一定不能說給第三人知道的。

二郎點頭,覺得這樣處理最為妥當,而且媳婦提出這個要求也是為了這個家好,他也不是吃裏扒外的,硬要把好東西把外面拖。

“什麽,二弟,你要種棉花?”大郎驚訝地看着自己的弟弟,這孩子該不會發燒說胡話了吧?

二郎認真地點點頭,“是的,大哥,你和我一起種麽?保證産量是以前的三四倍。”他最多就能透露這麽多了,至于媳婦說的那些頂端優勢和打頂的話他是不會說的。媳婦叮囑過他了,這方法輕易不能說與他人知道。不是他不相信他大哥,而是大哥這邊真是太亂了,難保他人嘴巴不緊。若他大哥信得過他的話,那他也不會讓他失望便是了。

大郎很猶豫,感情上他很相信自己的弟弟,但理智上他卻覺得這是不可能的。李大爺知道吧?多少年的莊稼把式了,種田的一把手啊,種出來的棉花也不過是一畝一百五十斤左右而已。而且他活了這麽些年,也沒聽過有人能種出這般高産的棉花來。二弟說的三四倍,莫不是每畝三四百斤,這讓他想都不敢想。

遂大郎看着自己弟弟,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地道:“二弟,咱們要腳踏實地啊,別想那些個不實際的,啊?”

“不是的大哥,你聽我的吧。”二郎想着答應過他媳婦的話,焦急地看着他大哥。

“大哥知道你想多掙點錢,但咱得實際點。這兩天咱們得種木薯了。”

看着他大哥明顯聽不進勸,二郎洩氣了,遂不再争執。二郎又看了自家大哥一眼,咬咬牙,道:“大哥,你那五畝山地讓給我種一年吧,我把坡地沙地都讓給你種一年,外加一畝水田。”既然決定做,就要做大的,十畝山地全種了棉花!花生木薯産量再多,能有棉花值錢麽?先種上一年棉花試試,再說如今家裏也小有家底了,這個險還是冒得起的。

大郎見二郎如此執迷不誤,本想再勸,但也知他拗起來,十頭牛都拉不動。也罷,那幾畝地換種就換種吧,他今年好生伺候着,待他他碰了壁,他再把收獲的糧食勻一半給他好了。

二郎和他大哥商定好了換田耕種的事體,便去找李大爺了,畢竟他種這個是種出心得的,得他指點幾句,能少走許多岔路。

“李大爺,我決定用山上那幾畝地來種棉花了,到時你可不能藏私,得給咱指點指點啊。”二郎一進門便笑呵呵地道。

聽了二郎的請求,李大爺也略顯驚訝,棉花這東西,村子裏少人敢種啊。出于好意,李大爺也略勸了幾句。

二郎笑道:“李大爺,這個你放心吧,咱們且種一年試試,若不好,明年便不種了。”

李大爺見他自信滿滿的樣子,遂不再多言,他想,或許這宋家小子有什麽訣竅也未可知。當下拍拍胸脯答應下來,“成,以後只要用得着咱這把老骨頭的地方,你就盡管開口吧。”

“呵呵,李大爺,我在這就先說聲謝謝了。”

當下,李大爺就着自己種植棉花的經驗和二郎聊了開來,從選種、施肥、澆水除蟲等注意事項一一道來。二郎頻頻點頭,邊聽邊用心記了起來。

次日,二郎進城選購棉花種子。

因為棉花要過了二月龍擡頭方才播種,二郎他們倒也不用急。倒是李家聽從了羅雲初的建議,搬離了原來臨水的住處。感念宋家的恩情,李家特意和別人兌了地,把房子建在羅雲初家旁邊。他們這裏一過了正月,春雨就歇了,泥塊的幹爽度也足夠夯泥房的了。自打趙大山幫羅雲初他們蓋了這麽一座房子後,他泥瓦匠的名聲在這十裏八彎都是響當當的。誰家要是蓋個房子都願意請他,這回李家也不例外。

趙大山二話不說答應了下來,沒兩天就拉拔了四五個壯男給李家夯泥房。李家這次建房的工程明顯要比二郎之前的艱難辛苦許多,因此工錢自然也比之前的高上十來文。李家的房子是比照着羅雲初他們家蓋的,花了整整半個月的時間才夯好。

喬遷新居的時候,宋家衆人也去了,羅雲初代表二郎封了個大紅包随禮。

顧氏拉着羅雲初的手,壓低聲音,“建這房子,足足花了五兩銀子哪,光那人工錢就花了差不多三兩銀子。”

“李大嫂,這一座房子耶,要的啦,光那木板,上回我們就花了二三兩銀子。”羅雲初安慰道。

“可不是麽,這兩間房的木板是孩子他爹借了牛車大老遠地去城裏捎回來的,要不又得多花一兩多銀子。”顧氏搖搖頭,這銀子真不禁花,好在前頭買了四畝坡地,要不然這樣子花下去,銀子沒了,地也沒得。

“呵呵,待李大哥和李大爺的身體好了,日子便好過了。”

“是呀,這房子貴是貴了點,蓋了也好,以後大妞幾個娃便能一人一間了。用不着像之前一樣,幾姐弟擠一間屋。”看着她公公和丈夫的身體一日好過一日,顧氏感慨,說起來這宋二郎一家子還真是他們李家的貴人。

“這些日子你還吐得厲害不?”顧氏關心地問。

肚子裏的娃兒折騰了她近一個月,總算良心發現了。“不吐了,就是老想着酸的。”前幾日,阿德回來的時候又給她捎了一罐酸梅,她已經吃得差不多了。

羅雲初如今倒不擔心她娘家那頭了,阿德在鎮上的店開業了,據他說生意不錯,才開業小半個月就掙了二十兩銀子。當然其中不管人們好奇新事物的緣故,待這新鮮感一過,這生意便會回落一段。但她預計每天還是會有八百文錢以上的進帳的,純利。他來報告好消息時,還硬塞給她八兩銀子,說是給她的分紅。羅雲初見他堅持,便收了。這筆錢她可不會告訴二郎,要留着給她兒女讨媳婦或者給女兒攢嫁妝用的。

“那成,回頭我再給你帶兩罐酸豆角回去。”

“哎呀李大嫂,不能說這個了,你一說我口水猛地流了一地。”

兩人才說了幾句話,李大妞便進房來叫顧氏出去接待客人了。羅雲初也不好意思耽擱她的時間太多,遂笑笑,到大廳和村裏的婦女一道聊聊天,說說閑話。

過了年不久的時候,羅雲初催着二郎給家裏添了兩頭豬。本來二郎見她懷孕,不樂意她這般操勞。羅雲初不聽,硬要養。二郎無奈,只得捉了兩頭斷了奶不久的乳豬回來。而且每頓都不許她提潲水去喂豬,啥重活都是他包攬了。

其實羅雲初也明白自己懷孕了做不了這些活,但這豬若是年初不養,過年就不肥了。農村沒啥吃的,都是喂一些潲水和雜糧,也沒有什麽飼料催肥劑之類的,養起來頗費一翻功夫。不過豬肉的口感倒比現代的要好。

春天生機勃勃,田野綠油油的一片。趙大嫂中午幹完活過來邀她一道去田野裏打點豬草回來喂豬。二郎本來在雜物房裏推着石磨磨着木薯粉的,聽了兩女人的對話,黑着臉出來,正好看到羅雲初挎了個籃子,籃子裏還放了一個麻袋,正要出門。當下二話不說地跟上。

羅雲初勸了勸,他不聽,她無奈,便随他去了。

“哎,還是你家這口子會疼人啊。”趙大嫂往她後面努努嘴,打趣道。

“趙大嫂,就你愛調侃人。”羅雲初不好意思,“要我說呀,最會疼人的還要數趙大哥。”

“去,你這小嘴,真是一點虧都吃不得。”

春天,田裏的野菜野草多,沒一會,羅雲初帶來的籃子和麻袋都裝滿了,二郎悶不吭聲,肩上背一袋,手上拎一籃,跟在她們後面慢慢走回去。

趙大嫂看着羨慕不已。

66

一年之計在于春,對農民來說,這話不谛于金玉良言。自二月二龍擡頭到三月清明,二郎便忙得腳不踮地,自己家裏有十幾畝地要種,阿德一家子自打在鎮上開了個店後,家裏的地暫時也顧不上了。前陣子阿德特意抽了個時間回來,和他姐說了,今年春耕他家的地就讓雲初他們種,也不要他們交什麽租子,只要他們把上半年的賦稅交了便成。

羅雲初娘家的地不多,前前後後也有五六畝。加上自家的,總共近二十畝地,光靠二郎一個人幹活是不行的,肯定會誤了春耕。而且今年秋闱三郎是一定要參加的,二郎雲初兩人可不想因為春耕這事誤了他的前程。就算他們肯,宋母也不答應。沒辦法,只好請短工了。

好在這十裏八村的村民,少田地的人家有好些,每日花個三四十文工錢請個短工也不算太虧。經過多方打聽,羅雲初挑了一對勤懇踏實的錢姓夫妻來幫忙春耕,談妥了價錢,夫妻兩人每日六十文,包午飯。訂好了來幫忙的日子,羅雲初總算能喘一口氣了。

山上那十畝棉花的種植自然不能假他人之手的,全由二郎一人包完。羅雲初倒想幫忙,可人家二郎嫌棄,說她一個孕婦不好好在家安胎,跟着上山做什麽,還要他分神來照料她。羅雲初有點洩氣地看着她微微隆起的肚子,罷了,清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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