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7 拜師學藝

艾香趕集時碰見了馮哥。當時兩個人都很尴尬，不知說什麽好。不過馮哥比以前老實多了，和艾香說話時，一直低着頭，不敢正眼看艾香，顯得很難過的說：“香，聽馮哥一句勸，去學個手藝，好養活自己吧，別再種那個地了。種地，就不是女人幹的活。也別去山上采藥了，每年采藥讓蛇咬死的，滾溝摔死的，不知有多少人。那個羊讓田叔給你捎的放上，豬你就別再養了。現在天旱的，地裏都不長莊稼了，哪來的草讓你拾的喂豬？小田這小子真他媽的不是人！今天我一見你，心裏非常難受，真的，我不騙你。從那件事後，我真的改邪歸正了，再不胡來了。我他媽的真不是人，差點害了你的命……現在想想，我很後悔。我一直很想去看你，可是就是沒有臉去見你。小田我們倒常見面，我也沒有少給這小子錢。有一次，我聽說你整天上山采藥，我那個心呀，真的很難受。”馮哥說着眼睛濕潤了。

艾香看着馮哥那個樣子，心裏也有種說不出的感覺，一直低着頭，不敢正眼看馮哥。

艾香一直沉默着沒有吭聲。馮哥的話提醒了艾香，覺得真是學個手藝是個不錯的選擇，再也不用爬溝溜渠采藥了，也不用那麽辛苦的種地了，種地真的是太苦了。艾香想了半天才吞吞吐吐地問：“那你看我現在學個什麽手藝好呢？”

“現在你去學理發不錯。”

“理發？不可能，我幹不了那個，那整天要接觸好多人，我幹不了。我學個裁縫吧？”

“裁縫？再過兩年，誰還做衣服穿呀？都是買衣服穿，學理發，人的生活水平越來越高了，理發的、燙發的人會越來越多。”

馮哥的話，艾香琢磨了好幾天，越琢磨越覺得馮哥的話越有道理，就等小田回來了，便把她的想法告訴了小田，小田也同意艾香學個手藝。

第二天，艾香便騎上車子轉着看了好多理發店，琢磨人家那理發店的事兒，走了好多家，生意都很好……

艾香便對自己充滿了自信，興高采烈地回到家裏和小田父母親商量，要把那兩頭豬賣掉，作為學手藝的學費。小田父母親一直也很欣賞艾香，覺得艾香是念過書的人，想事和做事，一定有自己的道理，便欣然答應給艾香帶孩子，讓艾香放心的去。

艾香高興的一晚上也沒有睡着，第二天早早起來，安排好家裏所有的家務，騎上車子進城了。可是再次來到城裏，還是有點懵，不知哪個理發館能收自己為學徒工。到了中午了，艾香有點着急，便在一家名叫愛麗絲的發廊門前停了下來，徘徊了好久才鼓起勇氣走了進去。店裏只有兩個姑娘，一看艾香進來了，熱情地站起來問：“是剪發還是燙發？”

她們的熱情使艾香一陣尴尬，一時慌了手腳，遲疑了一下說：“剪個發吧，我從來不燙發。”

“喜歡長的還是短點的？”像是師傅的女孩子問。

“你們看着辦吧，我也不常進理發館。”

“翠妮，你先給洗吧，洗完再說。”

翠妮麻利地給艾香洗完頭，扶艾香坐在理發椅上。像是師傅的姑娘，在鏡子裏端詳了半天艾香的臉型說：“我給你理個蘑菇頭，絕對漂亮。”

艾香不知道自己理個蘑菇頭會是什麽樣子，也只好說，聽你的，但不要太時尚了。

艾香閉着眼睛，任剪刀在頭上咔嚓咔嚓的剪了半天，又嗡嗡地吹了一陣吹風，刷子在臉上、身上刷了刷，聽見師傅說：“好了。你看你這發型，漂亮不漂亮？頭發太幹了，要是能再焗個油，發型就更漂亮了。”

艾香睜大眼睛一看，覺得自己象在夢中，看着鏡子裏的自己，一點都不像了，如果不是兩只大眼睛在一閃一閃的，艾香真的認不出自己了。

兩個姑娘看艾香吃驚的樣子，都相視而笑。

“你長的真漂亮，如果把你那兩只大眼睛長給我就好了，你看我這兩只小眯縫眼。”

“師傅的眼睛小是小，但是很聚光。”翠妮說

艾香終于鬧清楚兩個人的關系了，看着是師傅的女孩子說：“你太了不起了！才多大呀，就成師傅了，而且理發技術這麽高，幾剪刀下去，就把人變了個樣，真是太了不起了！”

“你是幹什麽工作的？”師傅問。

“我呀，是種地的。”艾香低下頭說。

“你長的這麽好看，種地豈不是太可惜了。”

“那也沒有辦法，誰叫我的命不好呢。”艾香有點傷心地說。

“什麽命不命的，我這人從來是不信命，事在人為嘛。”

“你是有本事，像我這沒有本事的，在家裏只能幹體力活，還要受老公的氣。”艾香說着，淚差點流了出來。

艾香看兩位姑娘很同情地看着自己，便大着膽子說：“其實我今天出來，是想找個理發館學手藝，改變一下自己。可是我從早上出來轉到現在了，也不知道哪個理發館收學徙工。最後我看你們店招牌名字很好聽，再看你們倆個人也不錯， 我就進來了。一時進來，又不知怎麽說，才理的發。”

“哦，這樣啊。學手藝是好事啊。”師傅說。

“你這收學徒不？把我收下吧！我今天轉了一上午了，也沒有結果。”艾香說着眼睛又濕潤了。

兩個姑娘面面相觑，遲疑了半天，師傅笑着說：“我們這是個小店，你覺得我們行嗎？”

“當然行了。要不我才不進來呢。會手藝跟店大小沒關系的。不過師傅理發的技術還是很高的。”

那好吧，你要是不嫌小，就來吧。我師傅是溫州人，我的理發技術是不錯，只是沒有很大的本錢把店投資大。我也是和翠妮耍着玩，高興了，開兩天店，不高興了，就關門玩去了。”師傅笑着說。

“太好了，謝謝師傅。師傅你貴姓？”艾香高興地站起來問。

“我姓肖，名琴。你以後來，叫我小琴就行了。”

“那怎麽行？師傅就是師傅。”艾香說。

“你肯定比我大，你怎麽能叫我師傅。”

“我是六六年的，你是？”艾香說。

“我是六三年的。”

“呀，你比我大，以後我叫你琴姐吧。”

“也行。”師傅高興的答應了。

三個人一下午聊了好多，最後談到學費問題，師傅聽艾香說要把家裏養的豬買了，才交學費，便答應先不要學費，讓艾香直接跟着學就是了。艾香高興得不得了，覺得自己又碰上好人了，一路上都開心得心花怒放的回到家裏，小田父母親一見艾香的發型就知道艾香找上師傅了，再一聽說先不用交學費，也都很高興。

山桃看艾香變了個發型連人都變了，也要鬧着去學理發。艾香高興地答應山桃，先幫自己看孩子，等自己學會了，再教山桃，山桃爽快地答應了。

艾香自從學理發之後，每天早上五點就起床，喂豬，喂雞，有時還下地鋤草施肥，然後再騎車飛速跑到理發店，整天累的人仰馬翻，精疲力盡。

艾香是不幸的，但有時也是幸運的。當師傅知道艾香的處境後，便放棄了在城裏的理發生意，為了幫助艾香，便把理發店搬遷到離艾香最近的田羅鎮。田羅鎮人不多，生意也不是很好。艾香的心裏一直過意不去，但師傅一直都無所謂，艾香的家裏農活忙了，師傅還把門關了，帶着翠妮一起陪艾香下地幹活。

師傅搬到鎮上只半年時間，生意就好起來，再後來竟然把田羅鎮所有理發店的生意全給頂光了。艾香只學了半年多，不管是剪還是燙，樣樣都是得心應手。師傅也是毫不保留把手藝全傳給了艾香，快過年時，生意更火。可是師傅偷偷又在城裏找好房子，裝修完工後，才告訴艾香，她要搬走，把在田羅鎮經營的店，留給了艾香。艾香感動得不得了，十分挽留，怎奈師傅去意已決。

艾香輕而易舉地成了理發店裏的老板。艾香理發店的生意一直很火爆，一是有師傅走時留下的客源，再加上師傅走後，艾香把理發、燙發的價格都調了下來。這樣一來，艾香的理發店裏是天天車水馬龍的忙不過來，後來沒辦法只好收了一個小學徒。盡管這樣，艾香還是天天忙得不亦樂乎。不過，心裏有盼頭，再忙也是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