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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英文課的大五,應該是很輕松的,但也許是媽生病的關系,我覺得壓力很大。

我始終記得媽說過:「你們小時候我都告訴自己不能生病,因為生病了就沒辦法照顧你們,現在你們長大了,我生病不用擔心沒人照顧你們,卻遺憾沒辦法看到你們大學畢業,然後結婚生子。」

理應畢業的我,因為很鳥的原因延畢,我知道媽想參加我的畢業典禮,她想跟穿着學士服的我們照相。我懂,媽是個愛照相的人。

因為這樣,所以我更覺得歉疚吧。

我沒有太多social的時間,平常不是去學校上課,就是在醫院,偶爾小傑比較輕松的時候會換他來,我回家好好休息,這成了我周而複始的生活。

我想每個禮拜最讓我開心的時候,就是上英文課,可以看到老師,還有每次下課交作業,她給我的笑容。那讓我的生活,在平淡中多了點令人悸動的色彩。

小傑三不五時會問我「美女老師」的近況,我能告訴他的,真的只有每個禮拜上課老師在講課之餘,穿插的說了些什麽題外話,如此而已。

一直到,我收到老師寄來的e-mail。

「Dear Patricia:

Please contact with me as soon as possible, I receive some documents about your graduation from the school. (請盡快與我聯絡,我最近收到一些關於你畢業事宜的文件。)

Frances Shih」

當我看到老師的信出現在我的信箱裏,當下有「既期待又怕受傷害」的心情,不過知道是和畢業有關的東西時,卻再也笑不出來了。

我一定要畢業啊。

還好,隔天就有英文課,下課之後去找老師,應該不會太晚。

於是我回信給老師,跟她說我明天英文課結束後會去找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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睡覺前我跟小傑講了關於老師要找我的事,他似乎比我還「期待」跟老師「見面」。

我自己好像沒有特別的感覺,我擔心的是能不能畢業。

隔天上課,老師在點名的時候,順便跟我說了下課記得要留下來。

我點點頭,老師開始上課。

下課鐘響時,仍然有三三兩兩的同學圍着老師問問題,我默默的邊收東西邊等着老師。

「抱歉讓你久等了。」等同學都走了,老師把東西收好,笑着對我說。

「不會啦,還好。」這是老師第一次單獨跟我講話。

「你今年要畢業嗎?」老師問我。

「嗯,我不想再拖了。」我老實回答。

「學校前幾天傳了一封e-mail給我,跟我說還沒收到你畢業英文檢定的成績,想要問你一下。」老師看着我說。

「我應該大一的時候就考過了啊,中高級英檢初試不就可以了?」我問老師。

「你考過了?那怎麽會這樣?你接下來有事嗎?」老師看來比我還擔心。

我搖搖頭。

「那你跟我回研究室一下,我看一下到底問題出在哪。」老師邊拿起她的東西邊往教室外走。

「喔好,老師我幫您拿東西。」我跟着老師後面,邊接過她手上滿滿的講義和作業。

「謝謝。」老師也沒有拒絕,就讓我拿了大部分的講義。

在接過東西的瞬間,我的手碰到了老師的手,那瞬間,我愣了一下,發現自己想牽老師的手。

「怎麽了?」老師轉身問突然停下來的我。

「沒有。」我趕緊跟上去。

「我看了你的學號,你今年應該是大五吧?」老師主動開了話題。

「喔,因為我大一英文沒有過,要重修。」我老實回答。

「可是我看你的作業,你的英文程度很不錯啊,怎麽會被當?」老師繼續問。

「我是因為跷課太多,老師不爽,就當了我。」我說。

「這麽愛跷課?」老師帶着笑問我。

「其實也還好,小時候不懂事,不喜歡老師就猛跷課,所以現在遭報應啦!」我也笑着說。

「喔?所以上到我的課是報應羅?」老師抓着我的語病接着問。

「不是啦不是啦,我是說念到大五是報應,跟老師沒關系啦。」我急忙解釋。

「呵呵!逗你很有趣。」老師笑得很開心。

「喔……」我不知該說什麽。

不知不覺我們走到了老師的研究室。

「東西放沙發上就好。」老師開了門,走到位子上開了電腦。

老師的研究室很整潔,一進門右手邊是一排的書架,書架對面老師放了一張三人沙發,前面還有一個小茶幾,上面鋪了桌巾,還擺了幾枝小花。桌子也很整齊,除了電腦之外,其餘的空間,不管是書、講義還是作業、考卷,都井然有序的放在屬於它們該在的地方。

「怎麽啦?怎麽傻了?」老師看着把東西放下,四處張望的我。

「沒什麽,老師的研究室好整齊。」我說。

「那是我前一陣子剛整理過,久了也不是這麽回事。」老師說。

「所以是我來的時間剛好羅?」換我帶着消遣的語氣問老師。

「對啊,不然我不敢找學生來的。」老師似乎也不怎麽在意。

「那我真是榮幸,可以來參觀老師的研究室。」我好像沒那麽緊張了。

「是啊……喔,學校說要三年之內的成績,你的看起來應該是過期了。」老師看着我說。

「那還來得及補嗎?」我有點緊張。

「可以啊,不過你要考哪一個?」老師問我。

「我也不知道……」我誠實的回答。

「以後想出國嗎?」老師又問。

我點點頭。

「那就TOEFL或GRE選一個吧?」老師看着我說。

「我應該沒那麽快出國吧。」我想到了在醫院的媽媽。

「喔?為什麽?」老師疑惑的問。

「家裏有些讓我沒辦法馬上出國的事。」我不喜歡告訴別人媽的事。

「喔,這樣啊,那不然你就考TOEIC好了,TOEIC很簡單,只是題目多了點。」老師沒有多問。

「好,我知道了,謝謝老師。」我笑着說。

「TOEIC的資料應該很好找,需要我幫你找嗎?」老師笑着問。

「不用了,我可以自己找,謝謝老師!」我真的不好意思麻煩老師。

「那你加油羅!有問題随時問我。」老師的笑容很好看。

「嗯,謝謝老師!那我先走了。」我突然不知道該跟老師說什麽,而且發現時間也不早了,我該趕快回醫院去了。

「好。」老師站起來幫我開了門。

「老師再見。」我走出門,也順手輕輕的把門關上。

那天晚上小傑問起我去找老師的事,我把老師跟我說的,還有到老師研究室的事老實的跟他說了。

「唉呀,你怎麽不多待一下咧?随便找話題瞎聊也好啊!」我們兩在醫院外的長椅上聊天。

「你姊就不會瞎聊啊,你又不是不知道。」我無奈的說。

「你要把握機會讓老師對你更有印象啊。」小傑說。

「然後咧?她是老師耶!再怎麽印象良好,還不就是師生關系。」我回他。

「師生關系還是有可能發展成為師生戀的。」小傑揶揄的說。

「你姊還沒這種勇氣……而且這樣會有很大的麻煩吧。」我說。

「你的麻煩還是老師的麻煩?」小傑問我。

「兩個都會有吧!開玩笑。」我回答。

「反正你都快畢業啦!畢業之後你就不是她的學生了,降就沒問題了啊!」小傑想得好天真。

「那萬一我研究所還是在這怎麽辦?這樣一定會被說閑話的。」我讨厭落人話柄。

「那你考去T大好了!哈哈!這樣就行了啊!有個在念T大的女朋友,老師也會很光榮的。」小傑講得好像真的一樣。

「你也想太多了吧!我還是先把我該考的TOEIC考過就好。」我想到我要考的TOEIC。

「TOEIC不是聽說很簡單?你中高級初試都差不多滿分了,還怕什麽?」小傑推了推我的肩膀。

「喂!你姊可不是像你只求過,我還想考高分咧!TOEIC至少應該考個950吧。」我沒好氣的說。

「是是是,我現在也有努力了啊!說不定我這學期可以拿書卷咧!」小傑說着說着得意了起來。

「那我就期待你拿書卷給我看啊!你拿書卷,媽出院,我們就去吃大餐。」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好,那你們兩個就等着吃大餐吧!」小傑說得很有自信。

「嗯,時間不早了,你趕快回去吧,明天還要上課。」我看了看表。

「明天換你回家吧!後天星期六,我不用去學校。」小傑邊站起來邊說。

「好,你明天什麽時候來?」我問他。

「應該六、七點吧。」他想了想。

「要等你吃飯嗎?」我又問。

「如果我七點還沒到,你就先吃吧。」他說。

「Ok,那你回家小心。早點睡,別摸太晚。」我叮咛他。

「我知道了,我走了喔,掰掰。」小傑邊說邊揮了揮手。

我站在醫院門口目送他離開才回到病房。

媽已經睡了。

我拿出電腦,上網找了一些關於TOEIC的資料,把考試的時間寫在行事歷上,順便上網找了幾本大家推薦的書,然後洗澡,準備睡覺。

我躺在醫院的陪病床上,突然很希望有個人來陪我。

小傑總說我是他心目中第一名的女強人,自從媽生病之後。原本的第一名是從小拉拔我們長大的媽。

我也總是告訴自己要把該做的事做好,不要讓媽擔心,也要好好照顧小傑。雖然他也20歲了,但對我而言,他始終是需要人照顧的弟弟。

有的時候,我也會想,如果我談戀愛了,對方會是什麽樣的人?我又會變得怎樣?

我很清楚,我是個需要有人可以依靠的人。我只是太習慣堅強,只在獨自一人時脆弱。

然後,我想到了老師。

她有沒有男朋友?放下「老師」角色的她是怎樣的?回到家她都做些什麽?

還有,老師的手,修長的手指,白皙的皮膚,牽起來會是什麽感覺?

老師到底幾歲呢?看起來不過三十出頭。

唉!我好想多認識老師一點。

我不知道什麽時候睡着的,我是被護士進來量體溫的問候吵醒的。

「阿姨,量體溫了喔。」早班的護士總是很準時的,七點推開房門。

但今天,媽卻沒有跟護士寒暄,我隐約覺得不對勁。

「媽,還好嗎?」我坐起來看着媽。

媽緩緩的睜開眼睛,不似平常的有精神。

「是化療的副作用嗎?」我問護士,每次打完化療,她都會沒精神個兩三天。

「我不确定耶,但是阿姨有點發燒。」護士看着體溫計,三十八點八度。

「那怎麽辦?」我問護士。

「我現在就去跟醫生說。」護士小姐轉身出了病房。

「丫頭,我感覺不太舒服。」媽有氣無力的說。

「是化療嗎?」我問她。

「好像不太一樣。」她搖搖頭說。

「那還好嗎?」我擔心的問。

「我也不知道,應該休息一下就沒事了。」媽說。

「好,那你繼續睡,我就在這裏。」我幫她把被子拉好。

那天一直到小傑來,媽的燒都沒有退。

「怎麽會這樣?難道是感染了?」小傑看着媽的體溫記錄。

「我也不知道,今天一天都這樣,我快急死了。」我說。

「姊,你先回去好好休息,今天我在這裏,沒事的。」小傑拍着我的肩。

「可是我很擔心啊。」我看着臉色蒼白的媽。

「姊,你不要急,回去好好休息,你在醫院一定都睡不好。」小傑自顧自的幫我收拾東西。

「好吧,那這裏就交給你了。」我轉身接過小傑整理好的東西。

「嗯,沒問題的,你回家小心。」小傑送我到門口,我憂心忡忡的回家了。

在公車上,我看着熱鬧的市區,今天星期五,明天是周末,這個城市今晚,想必一定會喧嚣擾嚷到深夜吧。

但我卻感覺到無比的孤單。

我又想起了老師。

不知道老師現在在做什麽?約會嗎?還是努力的改作業?

不知不覺的到了家,因為小傑期中考的緣故,我在醫院待了兩個禮拜,踏進家門的瞬間,居然感到陌生。

拿了衣服進了浴室,放了缸熱水,把自己泡在水裏,我好像很久沒有這樣放松了。從媽被診斷出肝癌末期的那天開始。

我記得那天從醫生口中聽到這個消息的那一秒,那句話彷佛一顆威力強大的原子彈,在我們三人的世界引爆,一切靜止了,只剩我們和醫生的面面相觑。

「醫生,我媽媽還有多久的時間?」小傑最先開口問。

「這我也不能保證,以往相同的病例,有人雖然是末期,但化療結束後還是恢複得很好;當然也有很不樂觀的。」醫生也許是想安慰我們吧。

然後又是一陣靜默。

「你們可以讨論看看,有結果再告訴我,醫院會完全尊重病患的決定。」醫生看着沈重的我們說。

「不用了,醫生,我接受化療。」媽自己做了決定。

「媽?你真的确定嗎?」也許這個問題聽起來很「不孝」,但我那時确确實實的這樣問了。

「我确定,你和小傑都還年輕,媽希望自己能再多點時間陪你們。我願意試試看。」媽說得很堅定。

「好,那我立刻幫你們安排化療的事情。阿姨有上班什麽的嗎?」醫生問。

「媽,你就都待在醫院專心接受治療吧。什麽事都不用擔心,我和姊沒問題的。」小傑跟媽說。

「醫生,我有必要一直住院嗎?」媽問醫生。

「是不一定,不過阿姨您的狀況如果能讓我們在第一時間掌握,那當然是最好的。」醫生說。

「媽,你就聽小傑的話吧。我現在沒什麽事,可以陪你,不用擔心啦。」我跟媽說。

就這樣,我們開始了幾乎是以醫院為家的生活。

媽的情況一直都時好時壞,畢竟末期的癌症,大家都知道這是個贏面不大的賭局,醫生也早早就交代我們要做好心理準備。

半年了,當我們以為我們快要贏了的時候,醫生卻告訴我們,癌症轉移了。

第二顆原子彈在我們的世界爆炸。

那是兩個月前的事。

我們沒有讓媽知道癌症轉移的事,醫生只告訴她,因為治療的需要,幫她換了新的藥。

我和小傑也很有默契的,在媽面前絕口不提任何關於她病的事,或許有點逃避的鴕鳥心态,但我們寧願,媽就這樣什麽都不要知道,繼續照着她一開始說的,為了我們努力活着,這就夠了。

那一天,我洗完澡,很早就睡了,我很久沒有睡得那麽好,自己的床還是最習慣的,再度睜開眼睛時,已經中午了。

當我睜開眼,拿起床邊的手機,看到的是小傑傳給我的訊息。

「媽咪的情況不太好,你來醫院我再跟你說。」

簡單的一句話,把我原本還有的一點慵懶全趕跑了,我急忙下床刷牙洗臉,一刻也沒停的趕到醫院。

病床上的人,看似睡得很沉,但臉上已經多了原本沒有的氧氣罩,小傑頂了頂我的手肘,我們兩個一起到了病房外。

「怎麽了?」我問他。

「醫生說又轉移了,這次是腦。」小傑看着我說。

「怎麽會這樣?」我不可置信的問。

「醫生也不知道,醫生要我們好好想想,是要想辦法用藥物延長媽咪的生命,還是就這樣繼續下去。」小傑的話我懂。

「用藥延長,很痛苦吧?」我看着他問。

「嗯,你也看到媽咪每次做化療時難受的樣子,之後大概會更難受吧。」他說。

「那繼續下去呢?」我又問。

「癌細胞已經侵入她的腦,她對周遭環境的感知會越來越弱,也就是神智可能會越來越不清醒,她的一切生理機能也都會慢慢癱瘓,最後應該會因為器官衰竭而過世。」小傑分析給我聽。

「這樣,會比較不痛苦嗎?」我問。

「也許,但我也不能保證。」小傑很老實的說。

「媽之前曾經跟我說過,如果哪天,她的心跳無預警的停了,就讓她這樣去吧……」我想着那天媽跟我說的話。

「什麽時候?」小傑問我。

「有一次她做完化療很難受的時候說的,她說化療真的好難過,然後還跟我說對不起,她好像沒有自己以為的堅強,她覺得自己快撐不住了。」我老實的回答小傑。

「我知道。爸爸過世之後,媽咪的身體也因為忙碌而越來越差,我懂。」小傑靠着牆,看着天花板說。

「她用忙碌讓自己能忘記爸離開的痛吧,他們的感情太好了……」我說。

「那就這樣吧,媽咪已經夠辛苦了,我不想讓她更痛苦。」小傑看着我,用眼神詢問我的意見。

「嗯,雖然舍不得、很難過,但我更不舍讓媽再受苦。」我說出我的想法。

「好,那我會去跟醫生說。醫生要我們随時有心理準備。」小傑說,我點點頭。

然後,我們轉身回病房。

「小傑,你長大了。」我突然說。

「當然,不然以後怎麽照顧你?」他轉頭笑了笑。

我也很驚訝,我們兩個居然可以這麽冷靜理智的讨論媽的狀況,然後一樣冷靜的下了個,或許會被說「不孝」的決定。

但我們兩個都相信,要是問媽,她也會這樣說的。

這是從媽生病以來,我真正感覺到,我要失去她了。

我心裏暗暗的下了一個決定。

往後的日子,我哪裏也沒有去,只回了家一趟,收拾夠穿的衣服,還帶了我去年好不容易存錢買到的相機,我一直在醫院,守着這個用生命愛我二十多年的女人。

我開始感覺到「子欲養而親不待」的恐慌,我總是在晚上,或者媽睡去時,透過相機的鏡頭,不斷不斷的記錄着,最後的時光。

她的面容已不似之前的容光煥發,聲音也不再如同以前的有精神,笑容少了應有的神采。有的時候,她睜開眼時看到我對着她的鏡頭,她會努力的拉起嘴角,給我一個吃力,但在我眼中仍然美麗的笑容,我想她知道我在做什麽。

她曾經對我說過,爸去世後,她在世界上最愛的兩個人,就是我和小傑。

我的生命,是因她而有;她的生命,因我而有意義,她曾經這樣對我說過。

我從來沒有,這麽深刻的感覺到「母親」這個角色在我生命中的意義。

我在一本書裏讀到一句話是這麽描寫母親的:「她用了她的青春,交換了我的;用了她的生命,創造了我的;用了她的健康,成就了我的。聖經中所謂愛的真谛,是在她身上看到實踐。」就是這麽回事吧。

我們總是太急着長大,在只會跌跌撞撞走路時,就急着把那雙總是怕我們跌倒,而常在我腋下攙扶的手甩開;總是太急着飛,在羽翼尚未豐滿可以遨翔時,就自以為強壯的離開那為了保護着我不受傷,而總是覆在我身上的雙翼。

而在我們闖蕩後渾身是傷時,那雙手,那雙翅膀,總是默默的又回到我們身旁,笑着,迎接我們回家。

「丫頭,你在想什麽?」媽虛弱的聲音打斷了我的思緒。

「在想……世界上大概沒有第二個人像你愛我一樣,這麽這麽多了。」我笑着說。

「怎麽突然肉麻了起來。」媽問我。

「沒有啊,就實話實說而已嘛。」我說。

「丫頭,我的時間不多了。」媽突然說。

「你別胡思亂想。」我的語氣有微微的責備。

「我沒有胡思亂想,我的情況我自己很清楚,你和小傑一定也都知道,只是你們都沒說而已。」媽其實什麽都知道。

「嗯。」我無言以對。

「你記得我跟你說過的事嗎?關於我不要急救的事。」媽看着我問。

「我記得。」我點點頭。

「那你會聽我的話吧?」媽繼續問。

「我會。」我承諾她。

「你和小傑,會不會怨我?」媽又問我。

「不會的,你已經為我們努力了好多、好多了,我們也舍不得你繼續受苦,真的。」我握着她的手。

「你們兩個,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大的福氣。」媽說完,閉上眼又睡着了。

「有你這個媽,才是我和小傑最幸運的事。」我看着她睡着的臉,喃喃的說。

那段時間,我甚至連英文課都沒有去上,我怕我會錯過什麽。

雖然覺得有點對不起老師,不過……就這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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