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三只厄娃

兩個月之後,商徵在早飯時間将餐盤“随意”放在了時灰對面,坐下的時候用餘光瞥向對方,發現她依然低着頭專心吃飯。

于是他收回了目光,卻在喝牛奶的時候,無意識的咬破了自己的腮肉。

——他知道,那個和自己僅僅有過幾個晚上的交談,卻發出了讓他的世界傾覆的聲音的女人,已經徹底消失了。

四十多天之後,商徵終于等到了時灰所說的機會,并且通過對方留下來的聯系方式,找到了他想要找到的人。

那個名叫吳綠的,據說是時灰曾經的男朋友的人。

投影中顯出一個二十多歲年輕男人的面容,看到商徵的瞬間失神了片刻,很快恢複了正常:“她已經……?”

商徵回答:“是。”

“…………”

“我們長話短說吧。”沉默了片刻後,男人輕聲說。

然後投影那邊的他正了正身子,醞釀了幾秒後開口:“你能和我們成功聯系上,證明你已經做出了選擇,也通過了我們的認可。而現在,我們在醞釀一個機會,一個能将你成功帶出基地的計劃。”

商徵卻沒有立刻接話,而是問了一個似乎并不相幹的問題:“你和時灰,是男女朋友?”

吳綠愣了幾秒,最後點點頭:“是。”

商徵看着他,問出了和當初面對時灰時,同樣的三個字:“為什麽?”

為什麽,身在厄娃基地的02號厄娃,和基地外一個不知道身份的男人,會是這樣的關系?

“因為,”吳綠看着他,似乎在斟酌着字句回答,“物怪,還有所有活了四年以上的厄娃——包括你,在失去記憶在內的一切之前,都是和我們一樣的普通人類。”

商徵沉默了,然後在幾秒之後,隐約明白了對方話語中的意思:“也就是說,我們所在的這個基地,從建立到現在,只過去了四年多?”

Advertisement

吳綠嗯了一聲:“你現在應該已經知道了,物怪的誕生,是為了彌合那些出現bug與裂縫的平行時空,以保證各個空間的平衡和穩固。但就我所知,這個世界本來并沒有這樣的問題——最初空間出現裂縫、并因此産生影響的記錄,以我們所能找到的資料,應該是出現在九年前。”

他一邊說着,将一段相關信息同步傳輸到商徵的面前。于是後者看到了一些熟悉的詞,如“物怪”、“厄娃”;也有陌生的,如“異維動物”。

“根據推測,這種……半生物?是引發空間失衡的元兇。”吳綠注意到商徵的眼神,便解釋了一句,“但它們究竟是怎麽來的,我們至今沒有可靠的答案。”

對這種找不到答案的問題,商徵已經學會了暫且擱置。他的視線掃過一段段數據,然後注意到一段有關“初代物怪與厄娃”的記錄。

記錄提到了初代物怪與他的厄娃——即商徵認知中基地的創建人——的結識過程,卻在結尾處特別标明:

[自XXXX(4-5年前)起,兩位重要目标下落不明]。

又是一個“不詳”。

商徵皺了下眉,卻也清楚這确實無能為力。

“所以說,時灰在成為厄娃之前,是你的女友?那她是怎麽變成這樣的?”

這次換成了商徵盯着吳綠,他知道對方的答案,很可能與自己的情況息息相關。

吳綠沉默了幾秒,撥拉了兩下手中的資料盤:“五年前,我和她兩個人獨自畢業旅行。在A國的夏柏拉多谷外露營的時候,她被人帶走了。

我知道她不是像那些搜救人員說的,可能被野獸叼走或者掉進了深谷。因為我回來的時候,她從不離身的小包,還有正在雕刻的木枝都落在地上,那把小刀還插在上面——上面刻了字,而周圍沒有腳印。”

“她憑空消失了?卻留給你一些信息?”

商徵聽懂了他的意思,然後對方嗯了一聲,“她只說明自己是被帶走的,卻沒時間寫下更多——或許她也不知道這場無妄之災,到底來自哪裏。如果不去關注的話,這樣的事确實像是捕風捉影,就像一些并不科學的傳言一樣。但在遇到至少三個和我經歷相似的人——憑空消失,被人帶走——之後,我知道那絕不是一般的綁架或者拐騙。”

吳綠忽然笑了笑:“直到去年,在基地的監控中看到她,我知道我終于找到了。同時我才意識到,自己竟然同樣參與了這樣一個組織的創建,甚至變成了其中的核心成員。”

“你們的組織,就是時灰說的,‘反厄娃聯盟’。”

厄娃基地,與之對立的反厄娃聯盟。

商徵想起那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面,時灰恨不得一股腦兒灌輸給他的知識。其實直到現在,他都不知道自己究竟理解了多少——關于他将要選擇的這條路,或者可能面對的結局。

但無論問題的答案是什麽,商徵知道自己必須要去做。因為就像時灰所說,當他們被叫醒的那一刻,就再也無法繼續睡下去。

“是啊,‘反厄娃聯盟’。”吳綠念着這個名字,像是在說自己孩子的名字,“名字只是一個稱呼,沒什麽必然的意義。有時候,我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物怪是空間裂縫的受害者,卻被當做填補縫隙的石頭;而我們的親友被抓走、被制造成厄娃,只是作為延長石頭使用頻率的膠液而已。我們想要改變這一切,可即使真的能夠救出所有的厄娃,或者讓所有的物怪失去力量,卻意味着将無石補天——如果天崩地裂,這些世界還能繼續存在嗎?”

他說:“所以有時候我會想,是不是從一開始就不該去找她。物怪依然是物怪,厄娃依然是厄娃,他們互相依存、無人斡旋,在夢中直至死亡,是不是……”

“也許吧。”商徵忽然說。

吳綠愣了愣,擡頭看向他。

“也許一直睡下去,是很安逸很滿足的。”商徵嘆了口氣,“夢裏的确很美,但是,太容易被叫醒了。”

***

上邪走進房間的時候,商徵正在午睡。

在過去的四年多時間裏,他完成任務後回來的時間總是毫無規律,甚至有晚上自家厄娃已經進入休眠狀态之後。那種情況下,上邪會選擇打開商徵的睡眠倉把他抱出來,兩個人到床上抱着繼續睡。

然後第二天商徵醒來之後,往往會睜開眼睛看他幾秒,再湊過去親他一下。一般這個時候上邪就醒了,但他總會等到商徵親過他再睜眼,然後仿佛某人偷親被抓,揪過來深深的反吻下去。

雖然上邪并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這樣做,他也不會去思索;就像曾經商徵從來不會糾結,自己為什麽想要在上邪睡着時吻他。

他們不需要思考這些,那毫無意義。

但如果是中午的話,上邪不會這樣。

不在休眠倉中的午睡,是很容易被喚醒的。因此上邪幾乎剛剛走到床邊,商徵就恍惚有了意識。

就像是本能一樣,他下意識在床上蹭了蹭,讓自己靠近那個熟悉的氣息來源。直到外露的皮膚接觸到溫熱的源頭,仿佛渴飲的嬰兒獲得甜美的乳汁,他幾乎是立刻就将自己纏了上去。

然後商徵漸漸的醒來,在讓他感到無比安心的懷抱裏,茫然了一瞬間。

他想起當初時灰說的話,那個或許永遠無法模糊的影子,轉眼已經是近半年前的事:

【……被安排固定的每天每刻每分每秒,和配的身體接觸,都越來越像是噩夢。……】

為什麽,他沒有感覺到,像是噩夢呢?

至少這個懷抱不是的。

商徵有一瞬間想要松開,卻又不自覺抱得更緊,就像是怕被丢掉一樣。

安靜的擁抱很快變了味道,當一個物怪和他的厄娃獨處的時候,這是非常自然的事。商徵以為自己會排斥的,就算不排斥對方的溫度,至少會對這件事感到不适。

因為他記得時灰的警告,關于厄娃承受物怪能量的方式。除了朝夕相對、皮膚相貼的潛移默化的轉移,體嚳液交換是更加徹底而快速的方式。他們就像一個容器,不斷從被從“外界”注入負面的能量,在這個名為厄娃的殼子裏積攢沉澱。直到再也無法注入、徹底崩潰的一天,廢棄後鑄造新的……

“所以,從今天開始,盡可能減少和物怪的各方面接觸——雖然你看起來還算健康,但萬一不小心也被玩死了,我們估計沒有第二次運氣,再找一個繼承者。”

那時時灰的神情嚴肅,仿佛在交代遺言——雖然從結果來看,這也确實是遺言。

但是商徵卻發現,他依然沒有産生排斥感。

如同之前的無數次親密的行為那樣,近乎獸性的嗫咬也好,過于用力的動作也罷,只有在這種時候,他的體溫才會和身上的物怪一樣近乎灼燙。而即使到了最後,那股液體湧進體內,商徵都只是一如既往的安靜承受着,甚至最後不知道抽了什麽風,在對方鎖骨上磨了磨牙。

上邪的身體一僵,低頭看過來的時候,瞳孔裏的金色濃的幾乎要溢出來。

商徵:“……”

一個小時後,商徵穿好衣服,低頭看着躺在床上的上邪。

這幾乎是不可能出現的一幕,物怪已經睡着了,而他的厄娃卻保持着清醒。

上邪當然不是自願睡過去的,直到他的厄娃在他最放松的一刻、将藥劑注入他的身體時,他都以為是有誰試圖暗算自己,而不是離他最近的這個人做了什麽。因為沒有一個物怪會警惕自己的厄娃,就如不該有任何一個厄娃,會反抗、更不要說是算計自己的物怪。

因此即使兩人的實際力量天差地別,商徵還是成功放倒了上邪。因為感受到意外“襲擊”的時候,上邪的第一反應并不是推開他,而是用自己的身體,将他完全保護起來。

于是那支針劑因為擁抱的緊密紮的更深,藥效的發作就是這麽一瞬間的事。幾秒後商徵拔掉針管放在床頭,有些費力的把身上的這個人挪到一邊,這時他們甚至還連接在一起。

兩分鐘後,商徵簡單清理掉一切,穿好衣服看着躺在床上的上邪。那支藥劑并不是什麽昏迷性的藥物,事實上那種東西對物怪也毫無作用。裏面只是充灌了物怪們每次進行任務時、進行精神體轉移過程中的緩沖劑。它會讓物怪短暫的失去意識和行動力,差不多只有十幾到三十分鐘的時間。

對于面前的S級物怪,商徵并不想賭那個三十分鐘。

他拿走了空掉的針管,随手扔進牆裏彈出的粉碎機進行人道毀滅。這也算是物怪在基地時的好處吧——當物怪回到基地後,厄娃的一切活動都不需按照日常規章進行。他們只要和自己的物怪在一起,其他作用于觀察的監控也會被撤下。

畢竟,物怪是群領域性和獨占欲都極為強大的家夥。

于是對于商徵而言,從此刻到上邪醒來之前,整個基地的一切通道,幾乎等同于對他完全敞開。

他就這樣,幾乎是輕而易舉的進入了只有物怪才能進入的——空間轉換區域。

當初商徵聽吳綠說,要他通過空間轉換的方式離開基地,并且與他們彙合的時候,他其實是有些驚訝的。

那一刻他才得知,厄娃基地所處的地方,并不是世界上的哪一片土地。它是被創建在一塊空間裂縫剝離後穩固起來的空間裏,完全獨立于各個世界之外。

“所以,我們很可能并非同一個‘時空’的人。”那是那次交流的過程中,吳綠告訴他的最後一句話,“我們不知道你和你的物怪,過去屬于哪個時空、是什麽身份。唯一能夠确定的是,你們曾經的确是普通人——和我們一樣。”

作者有話要說: 關于“異維動物”以及初代兩只怎麽認識的問題,之前七、八只物怪的部分已經有了比較詳細的解釋,這裏就不重複占字數了。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