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章
春日裏剛下過一場雨,清晨的空氣攜着雨後的涼意無孔不入地鑽進屋內,貼着皮膚。正是個裹緊被子睡懶覺的好時候,陵湫卻一定要在我耳邊聒噪。
“娘娘,該起身了,各宮來給娘娘請安,已經等了好一陣了。”
她的聲音太有穿透力,任我狠狠将被子蓋在頭上,也無法阻止她趕走我的睡意。我索性一掀被子,不耐煩道:“那就讓她們回去!”
陵湫一皺眉,開口就是教誨:“如此只會折損娘娘威嚴,六宮又要議論娘娘目無規矩,我行我素了。”
笑話,我,大秦唯一的貴妃,謝景華的寵妃,如何會被流言吓到。我笑陵湫,跟了我這麽多年還是沒搞清自己的定位。安定六宮,那是賢妃的工作。我只要負責貌美如花,讨好皇上就行了。就算我把後宮搞得雞飛狗跳,謝景華也只當我是為了捉魚而将池水攪亂的貓。
我伸個懶腰,配合地讓宮人服侍我穿衣梳妝。“貴妃就要有貴妃的樣子”,陵湫時常這麽說。她總着力于把我打扮得華美無雙,誓要讓六宮粉黛在我面前皆無顏色。這點倒符合我寵妃的設定,所以即使有時我頭上的珠釵琅勝多到足以閃瞎雙眼,我也會真誠地誇贊她的手藝。
說來謝景華登基後選了兩次秀,初時也是滿屋莺莺燕燕、看得人眼花缭亂,過了一兩年便如同春華謝盡,如今也只得正殿裏兩排椅子這麽多,有時還坐不滿。
讓這些嫔妃來向我請安,實際上我也覺得不自在。正如上面所說,我既無賢良之德,更不是後宮典範,除了位分高一點兒,哪裏擔待得起這些精挑細選入宮的大家閨秀們的請安。只不過太後早薨,謝景華原有兩位側妃,入宮後各自封妃,那位淑妃柔弱多病,後宮裏又不能缺了管事的人,才把我推上位。
謝景華此人過分狡詐,我氣勢洶洶地找他抱怨雜七雜八的瑣事令人頭大,他笑着看着我,道:“我每天聽着大臣們七嘴八舌也是厭煩,要不這樣,你替我去上朝,我便替你去聽那些女人們聒噪。”
這豈敢,豈敢。
我沉默不語,他繼續道:“怎麽,不願意?”他瞥見我一臉不忿,火上澆油道:“既然不願意,那還不快來替朕研磨。”
我敢怒不敢言,老老實實地替他研磨,旁邊站着的邊青也笑話我——他雖然沒笑出聲,但看他嘴角抽搐,我就知道他一定在心裏取笑我。
陵湫替我梳妝完畢,我站起來活動活動筋骨,準備去應付外面那群女人。
“雨後濕滑,諸位還來得這麽齊全。”我剛開口,就有人接話道:“娘娘說笑,林婉容不就沒來嗎?”
我挑眉,這下明白她們為何早早聚集來此,原來是要編排林婉容的事。
也不是什麽大事,林婉容新晉之寵,未免狂妄些,據說在言語上沖撞過我,其實她說沒說我真不知道,只是有人特意跟我講起,講得繪聲繪色,說那林婉容眉色張揚,絲毫不把我放在眼裏,說我不過靠着美色勾引皇上,只有寵愛卻無靠山,容顏易老恩易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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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聽完嗤笑,林婉容跟她老爹林奉常那酸骨頭一個性子,自視甚高,也不想想自己不也是靠這張皮囊承蒙聖恩。
後來春日宴上,我獻了一曲劍舞,期間故意刺向她,看她臉色陡然煞白,我才挑起她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繼續表演。
沒想到她被吓出病了,許久沒出宮門。原本想為她說情的幾個見謝景華待我如常,甚至目光從未落在林婉容身上,便也不敢開口。
謝景華大肆誇獎了我的劍舞,命畫師立刻畫一幅貴妃舞劍圖。這件事不知如何傳到宮外,大臣們繼續上奏,說我嚣張跋扈,百姓們才不管這些,他們愛我眉間花钿艷麗,一時間興起了貼花钿的妝容。
但林婉容說的也沒錯,我只有寵愛,并無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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