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5 高燒
窄小的房間裏,放着一張簡陋的床鋪,床上挂着一頂灰撲撲的蚊賬。地方雖然收拾得幹淨整潔,但跟範雪原來的住處相比,還是有天壤之別。
範雪穿着素衣坐在床上,呆呆地出神。丫頭月香收拾好了碗筷,向範雪行禮告退。她是林氏特意留下來,照顧範雪生活起居的,見範雪沒什麽反應,便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微弱的燈光中,牆角爬出一個黑魆魆的東西,它順着牆攀爬而上,動作極快。範雪驚叫一聲,那東西停了下來,定在牆上,像一塊長長的黑泥巴。是壁虎!
範雪捂住嘴,驚恐地看着壁虎。據說這個東西會斷尾,斷尾後,它的尾巴能鑽到人的鼻子裏。幸好,壁虎在牆上游了一圈,順着窗口爬了出去。
範雪這才松了口氣,放下了手。
屋裏有一股潮氣,聞起來味道怪怪的。被褥枕頭,都是家裏帶過來的,範雪卻不脫衣,合衣躺下。她睜眼望着床頂,恍恍惚惚,一切宛如做夢一般。
說是一回事,但真正被送到這個地方時,範雪的心都涼了。破舊的牆院,破舊的房屋,破舊的家具,在範雪的眼中,一切都是破舊的。在被趙青抛棄之後,她又被自己的父親母親拋棄了。
月香進來,見範雪已經睡下,吹熄油燈,悄悄退出去,關上了門。
屋裏頓時陷入黑暗之中。只有月光從窗戶照進來,在地上留下斑斑駁駁的殘影。
怨不得別人,要怨只能怨自己,那麽蠢,那麽笨。範雪在黑暗中扯出一個凄涼的笑容。
夜已漸深,可她毫無睡意,一陣寒意襲來,範雪打了個冷顫,身體如墜冰窖,陣陣發冷,就算裹上被子,也無濟于事。過了一陣,又開始發熱,身體像掉入火籠之中,燥熱滾燙,熱得喘不過氣來。
範雪迷迷糊糊地叫道:“水……水……”
可這既不再是高門深戶的範府,她也不再是範家的千金小姐,虛弱的聲音在房間裏回響,卻沒有人聽見。
她似乎又回到了七歲那年,她偷爬石榴樹,從樹上掉了下來,頭上磕了個大包,疼得哇哇直哭。外祖母、母親、舅舅都聞聲而來,一大群丫頭婆子圍着,外祖母摟着她,又是拍又是哄。外祖母的臉是那麽慈祥,手是那麽溫暖:“雪兒不哭,雪兒不哭,趕明就把這樹給鋸了,當柴火燒……”
範雪在夢裏流下了眼淚,幹裂的嘴唇嗫嚅着:“外祖母……”
烏雲遮住了月亮。
一陣輕輕的腳步聲響,範雪循聲睜眼望去,青色的衣裙,朦朦胧胧,一個人影如雲彩般飄然而至。人影走了過來,撩開蚊帳,是小蘭兒!她還是平時的妝扮,臉上帶着羞澀的笑容,眼睛黑黝黝的,讓人想到溫順無害的小鹿。
小蘭兒彎下腰來,似乎想聽清範雪嘴裏說什麽。範雪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又想哭又想笑。小蘭兒,真的是小蘭兒。
小蘭兒的手很溫暖,她輕輕地撫了撫範雪的額頭,将幾縷亂頭發理到耳後,就那麽輕輕、靜靜地望着範雪。
範雪嘴裏嗚咽了兩聲 ,委屈得像個孩子,對不起,對不起。
小蘭兒抽開手,不一會,又轉身回來。她一手扶着範雪,一手端了碗水,喂範雪喝水。甘甜的清水入喉,範雪頓時舒服了許多。她再躺回去,緊閉着眼睛,呼吸也平穩了,可手卻牢牢抓着小蘭兒不松開。
小蘭兒也任由她抓着,安靜地坐在一旁,深深地凝視着她。
時間過得很快,天很快就要亮了,幾縷晨曦透過窗戶照進來。床上的範雪還在熟睡,臉上帶着不正常的潮紅,她一只手放在身側,另一只手從床上伸出來,緊緊地握着一只骨節分明的手。
那只手的主人玄衣玉帶,寒眼薄唇,唇邊一顆小小的紅痣,正是範雪曾在光明寺遇過的趙林。趙林望着床上的範雪,神色冷靜,臉上看不出喜怒來。
那日之後,京城流言四起,說範家小姐範雪不守婦道,與人私自茍合。放冷箭的人雖抖出了範雪的名字,但對茍合男子的信息,卻只字未提。他當時正在府中飲酒,聽到冷笑連連。範家那個老東西,削尖了腦袋想往宰相之位上爬。如今送一個王爺上門做女婿,他恐怕睡覺都笑醒吧?至于那個範家小姐,如果非要咬住他也無妨。他既然虧欠她,給她一個侍妾的名頭也就罷了。可誰知,很快範家就傳出了女兒暴斃的消息。暴斃不暴斃,瞞得了別人,卻瞞不住他。
那個範雪,竟然情願自盡而死,也不願與自己有任何關系。
她對趙青就這般情深意重?
天色将明,趙林輕輕掰開範雪的手,站起來欲走。床上的範雪似乎感覺到了什麽,手向外一抓,沒有抓到手,卻抓住了趙林身上的玉佩。
趙林眸子一沉,将身上的玉佩解了下來,連胳膊帶玉佩輕輕掖到了被子中。
天放亮了,月香打了洗臉水進來,見蚊帳低垂,範雪并沒有動靜。她叫了一聲,範雪也沒有答應。
月香疑惑着走過來,撩開蚊帳,大着膽子上前一摸,不好,小姐發燒了。
月香跑出小院,庵裏的師傅們都已經起床了。幾個小尼姑正在掃院子,月香一溜煙跑到了庵主的房前。
庵主無塵師太做完了早課,正在跟人說話。月香跑進去道:“不好了,不好了,師太,我家小姐發燒了。”
師太還沒開口,坐在一旁的中年女尼冷然道:“發燒了便發燒了,這麽大驚小怪幹什麽?”
月香見她說得不近人情,一口氣噎在胸口:“你……”
她做事勤勉,平時就不與人多做口舌之争,又想着是居于庵中,寄人籬下,心中雖有氣,剩下的話卻說不來了。
無塵師太站起來,安慰月香道:“範居士初到此地,怕是心緒不寧,有些不适應,應該無大礙。”她轉頭對那冷面女尼道:“靜寧,你去看一看吧。”
靜寧站起來,點了點頭。
派誰去不好?偏偏派這冷面冷口冷心的尼姑去。月香雖然心中腹诽不已,但還是老老實實跟在靜寧身後,回了小院。
靜寧掀開蚊帳,看了一眼,又從被子裏抓了範雪的胳膊,給她把了把脈道:“不過是思慮過重,又染了些風寒,吃付藥發散發散就沒事了。”
月香見她說得漫不經心,忍不住道:“我們小姐可是千金之軀,你把脈可要把準了。”
靜寧看了她一眼,譏諷道:“既是千金之軀,那我們這座小廟可供不起。”
月香怒道:“你……”
“月香。”蚊帳裏傳來低低的喚聲。
月香連忙住了嘴,扶起蚊帳中的範雪,範雪虛弱道:“師傅說得對,我已不是什麽千金小姐。”
靜寧冷冷看了範雪一眼,轉身出去了。
範雪重新躺下,腦子裏還有些紛亂的碎片。她舉起胳膊,手中握着一塊玉佩,那玉佩流光隐隐,一看就是好東西。
昨晚上是小蘭兒來看她了嗎?這是小蘭兒送她的玉佩?一切像個夢,而手中真實存在的玉佩,又清清楚楚地告訴她,一切都不是夢。
範雪嘆了口氣,将玉佩緊緊貼在了胸前。不管怎麽樣,如今身處冰原,寒冷刺骨,這塊玉佩是唯一能帶給她一點溫暖的東西。
月香給範雪熬了些米粥,喝了米粥後,藥也熬好了。
範雪到京城的時間短,月香又是到京城後才采辦的丫頭,所以不明白範雪也懂醫術。月香端過藥來,一臉懷疑,那靜寧冷冰冰的,成天板着個死人臉,看着就不像個好人,她開的藥能喝嗎?
範雪接過藥碗,聞了聞,裏面有桂枝、芍藥,正對了她的症狀。在月香忐忑的目光中,範雪将藥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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