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能吃醋

郁酒是個從來不打無準備之仗的人。

他既然決定了要親身上陣把渣攻賤受劇本改成‘勾引白月光’劇本,那就一定會做好事先準備。

首先要确認的是幾個問題——

蕭宴心中的那個白月光是不是百分百确認是趙梓藍。

如果是,那要如何去烏瀾大學制造偶遇才更加自然。

況且,現在他的身份在蕭宴那些朋友裏屬于‘倒貼蕭宴’的存在,如果他再去主動追求趙梓藍,該如何避免被人看不起還能把人勾到手?

......

簡直是層層阻礙。

不過功夫不負有心人,郁酒還是覺得只要想做成一件事,只要肯下功夫,沒有不成功的。

他決定去向蕭遲‘請教’一下。

趁着下課休息的時候,郁酒修長的手指轉着筆,在蕭遲逼問他‘昨天和他哥在車裏到底說什麽了’的聲音裏,郁酒琉璃般漆黑的眼珠轉了轉。

“沒說什麽。”他笑了笑:“是我誤會蕭大哥心裏有喜歡的人就告訴你,搞了一場烏龍罷了。”

“......靠。”蕭遲來氣了,忍不住罵他:“你這麽胡說八道會把我害的很慘的!我都去問我哥了!”

而蕭宴也沒給他好臉色。

“抱歉。”郁酒不走心的道了個歉,随後頓了頓,故作若無其事的問了句:“對了,今天早上我去超市的時候看到了一個人,有點像上次一起吃飯的時候蕭大哥旁邊那朋友,好像...姓趙。”

“趙梓藍?”蕭遲頭腦簡單四肢發達,幾乎想都沒想就順着郁酒的思路問下去:“是他吧?你什麽時候看到趙哥的?”

“嗯,應該是,早上去超市看到他買東西。”郁酒微笑,在和蕭遲聊天融洽的氣氛裏‘不經意’的問:“因為上次看到他和蕭大哥關系似乎挺好的,就留意了下。”

這樣說,很符合原身‘處處關照愛慕蕭宴’的舔狗形象。

果然蕭遲聽了沒有任何的起疑,反倒還順着郁酒的話聳了聳肩,理所當然的說:“當然了,趙哥可是我哥發小,我家鄰居,從小一起玩到大的交情。不過你怎麽一副第一次見到趙哥的樣子,之前我哥來學校找我的時候他也跟着來過,你不是見過幾次麽?”

“......”迎着蕭遲有些疑惑的眼神,郁酒面不改色的說:“那我可能是沒注意到。”

“你也知道,我見到你哥,眼裏就看不到別人了。”

這種違心到讓郁酒想口區的話卻成功打消了蕭遲的所有懷疑,後者甚至忍不住笑笑:“怎麽,知道我哥沒喜歡的人了,又重燃愛火了?”

“可不是麽。”郁酒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又拐彎抹角的把話題帶到趙梓藍身上:“那蕭大哥和那個趙哥關系那麽好,應該是在一個大學上學吧?他也是理楊大學的麽?”

“不是啊,趙哥是烏瀾大學的。”蕭遲咬着牛奶吸管含含糊糊的說,邊說還邊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我哥成績沒那麽好,考不上烏瀾就只能去理楊了。像趙哥還有泉哥他們都學習可好了,當然去烏瀾了。”

蕭遲顯然是個跟人聊天時嘴裏藏不住話的人,郁酒就随意找了個源頭一點撥,他肚子裏的‘傾訴欲’就叽裏咕嚕的滾出來了。

郁酒唇角忍不住翹了翹,終于問道自己想打聽的主題:“哦,那他們都是什麽專業的啊,也是跟你哥一樣都是土木系的麽?”

為了避免問的過于突兀,郁酒時刻不忘帶着蕭宴這個工具人一起提到。

“不是啊,我記得趙哥是金融系的,泉哥......”蕭遲不知道為什麽,說到這裏竟然詭異的頓了一下,随後一向風風火火的眼神難得‘內斂’了片刻。再開口時,他連聲音都溫柔且堅定了很多:“泉哥是計算機系的,我到時候高考,也要考烏瀾大學計算機系!”

郁酒看着他這副模樣,眉頭微蹙,隐隐覺得有些怪異——蕭遲這麽一個混世魔王的性子,居然能對汪星泉那麽一個學生崇拜過了頭的樣子,還真讓人沒想到。

不過......

“志向很遠大,可惜幾乎不可能。”郁酒笑了笑,直白的打破蕭遲的幻想:“除非你從高一重新讀起,也許有能考上烏瀾的可能性吧。”

他之前看過了,烏瀾大學的分數線幾乎是全國前三所的水平,而蕭遲的成績就一個中下游的學生,也不知道他哪兒來這麽‘荒謬’的理想。

“靠,你他媽還好意思笑話我?!”蕭遲剛剛陷入了片刻的幻想中就被無情拆穿,立刻惱羞成怒:“你成績又能比我好哪兒去?也是倒數的貨色!幹什麽五十步笑百步!”

“是麽?”郁酒挑了挑眉,笑而不語。

自從他到這兒來上學一周多了,還沒有一個什麽考試之類的能證明一下他的‘實力’,但凡要有一次,就立刻能讓蕭遲閉嘴驚豔。

“不是麽?上次考試你數學比我分還低呢!”蕭遲在那邊不屑的哼哼:“不過你也沒什麽遠大志向,估計就考上個理楊追随我哥就行了。”

“誰說我要考理楊的。”郁酒忍不住皺了皺眉,自信滿滿的說:“我的目标才是烏瀾大學。”

他要近距離的,接觸趙梓藍。

......

“哈哈哈哈哈哈!”這回輪到蕭遲嘲笑他了,這貨嘴角差點咧到耳根,笑聲誇張的足以讓半個班級的人聽到:“你想上烏瀾?哈哈哈哈哈這是我今年聽到最好笑的笑話了!郁酒,你真他媽的是個人才,總能給人驚喜!”

話中嘲諷惡意滿滿,不少同學看過來的眼神都帶了一絲尴尬和幸災樂禍。

但當事人郁酒卻無動于衷。

他就跟沒聽到蕭遲的嘲笑一樣,繼續低頭看書。

平靜無波的外表下,郁酒心裏只有他剛剛打聽到的兩個重要線索——趙梓藍的确是蕭宴的發小,和書中描寫的白月光又對上了一條。

還有,趙梓藍是烏瀾大學金融系的,和蕭宴一樣都是大三學生。

那他如果要想去烏瀾大學和趙梓藍‘偶遇’,目标範圍就又可以縮小了。

郁酒低頭寫字,唇角輕微的翹了翹,可握着筆的修長手指一頓卻稍稍洩露了一絲內心的情緒。

他忍不住想到剛剛蕭遲說到的汪星泉。

郁酒早已經想到汪星泉也是烏瀾大學的,對于他是計算機系的學生也并不意外,畢竟計算機專業在什麽時候都是大熱專業。

他意外的是蕭遲的的态度。

蕭遲對這個‘泉哥’的态度可不是一般的尊重,而是尊重到了近乎有些崇拜的地步,像他這麽一個自大的二世祖......

想到這個世界裏男男婚姻合法,同性戀和異性戀一樣普遍的背景設定,汪星泉腦子裏驟然略過一個大膽的想法。

他忍不住轉頭看了一眼蕭遲。

後者正好喝完一盒牛奶,被郁酒‘鋒利’的視線一盯,有些發愣:“看什麽?”

“你剛剛說的泉哥,你跟他很熟悉麽?”郁酒一挑眉,不知道出于什麽心理的打聽着:“看你說的要去烏瀾大學,也要考計算機系,像是追随對方腳步的小粉絲似的。”

他說完,竟然看到蕭遲那臉皮厚如城牆的家夥居然耳朵紅了。

“你、你胡說八道什麽!”蕭遲氣急敗壞的瞪着他:“郁酒!你欠揍了是吧?”

郁酒有些意外的揚了揚眉毛。

他只是随便的試探,可蕭遲的反應卻這麽大......那看來他剛剛的猜測沒有錯了。

蕭遲這家夥,估計是喜歡着他那個泉哥的。

只是郁酒在發現這個之後,心裏并沒有想象當中那樣掌握住了‘蕭宴秘密’的喜悅,反倒是‘咯噔’了一下。

很輕微的,并不重。

被蕭遲這樣的人喜歡上,郁酒莫名有些替那個汪星泉感到悲哀。這種情緒在腦子裏一閃而過,并不分明,就像是見到了只癞□□,短暫的膈應了一下。

周末休息的時候,郁酒去了烏瀾大學。

不愧是全國前三所的存在,整個校園占地面積巨大,應有盡有,校風卻是古樸而嚴肅,名校氣氛很足。

大學生在周末的時候很少在學校,估計趙梓藍十有八九也是不在,但抱着碰碰運氣的心态,郁酒還是過來了。

誰讓他平常沒有假期呢。

不過他今天的運氣,特別好。

烏瀾大學金融系區域離校內圖書館特別近,幾百米不到,郁酒走過去的時候就正巧碰到兩個個高腿長的男生走出來,嘴裏面興致勃勃讨論着的名字,好巧不巧正是他想‘偶遇’的趙梓藍——

“一會兒出去吃火鍋吧,給老張和梓藍打個電話,問問他們去不去。”

“他倆應該不去吧,不在宿舍。”

“不在宿舍窩着?那去哪兒了?”

“梓藍好像帶着老張去校外那個酒吧了。”

“那個貝殼酒吧?他怎麽老去,一周得去三四次吧?”

“嗨,據說朋友在那兒,那小子愛玩兒呗。”

......

說着說着,兩人逐漸走遠。

雖然他們嘴裏從頭到尾沒完整的提過趙梓藍只說‘梓藍’,但郁酒直覺他們說的就是他想找的人。這兩個字又不算特殊,要做到同名也不容易吧?

看來他運氣還算不錯,郁酒笑了笑,轉身離開校園,打算去那個貝殼酒吧。場地不在校園在酒吧,制造‘偶遇’就更方便了。

就是他這身打扮來酒吧多少有些格格不入。

一進去烏煙瘴氣五光十色的貝殼,郁酒就受到了門口酒保頗為無語的注目禮。他低頭看了眼自己身上幼齒的白T恤和牛仔褲,了然的笑了笑。

雖然這酒吧是在學校周邊開給學生的,但估摸着也鮮少有人穿的如此‘純情’——來酒吧要穿的辣一點,就像是某種默認的潛規則一樣。

郁酒之前是混跡職場的老油條了,并不是不知道。

他沒有在意酒保鄙視的眼神,直接走了進去。

只是想在這雜亂無章的偌大酒吧裏找到趙梓藍不是件容易事,郁酒四下轉了一圈一個類似的影子都沒找到,便有些頹然的坐在了吧臺前的高腳凳上。

吧臺裏有服務生問他,聲音低沉好聽:“喝什麽?”

郁酒呆呆的望着人影似乎都糊成一團的舞池,失去了靈魂的回答:“瑪格麗特。”

“沒成年呢,就喝酒?”剛剛問他的服務生聽到後卻輕笑了一聲:“換成蘇打水吧。”

......嗯?郁酒愣了一下,然後慢半拍的扭過頭去,就看到了汪星泉那雙含着笑意的漆黑桃花眼。

這男人從那天在燒烤店穿着白襯衫的幹淨少年,不知怎麽搖身一變成了酒吧的酒保,一身黑色的廉價西裝都穿的挺括修長,冷白皮上清隽分明的五官在酒吧這種魑魅魍魉的打光之下都好看的耀眼。

汪星泉修長的手指拿着透明的高腳杯,眉目淡淡的看着他。

郁酒莫名的感覺呼吸一滞,頗為不自在。

加上這次才見過這男人兩次,但不知道怎的,他就是對汪星泉印象深刻,一秒鐘就認出來了。

“本店不給未成年提供酒。”汪星泉見他沒反應,又問了一遍:“蘇打水,檸檬水,喝哪個?”

男人清冽的聲音讓郁酒回了神,他喉頭滾動了一下:“......檸檬水吧。”

汪星泉聽到了之後就開始切檸檬,削冰塊,話很少,動作幹脆利落——一看就是練過的。

郁酒以前去過不少次酒吧,夜總會這樣名利場談事的地方,對于做酒的酒保手法娴熟程度已經有了一定程度的品評。

像是汪星泉這種的,少說也至少練了幾個月,不是新手上來糊弄事。

只是他一個大學生,怎麽會有時間來這個酒吧當酒保?還是兼職?

“好了。”正想着,汪星泉已經做好了飲料,郁酒一低頭就看到修長的兩根手指把結了一層冷霜霧氣的玻璃杯推到他面前。

說完,汪星泉就繼續低頭削冰。現在是下午,吧臺的人不算多,他是在練習技巧。

現在跟他說話的話......大概率不會打擾到他的工作。

郁酒猶豫了一下,看着汪星泉低垂着眼眸的長睫毛,還是忍不住問:“你...是在這兒兼職麽?”

“嗯。”汪星泉頭也不擡的應了一聲,懶洋洋的。

郁酒喝了口檸檬水,沒話找話的誇獎他:“挺好喝的。”

汪星泉削冰的手一頓,忍不住笑了,再擡頭的時候平靜的臉上多了分笑意:“不覺得酸?”

“不酸。”郁酒又喝了口:“我能吃醋。”

......

這話怪讓人誤會的。

“高三學生,不好好學習,怎麽跑來這邊酒吧玩了?”不過話匣子打開了,汪星泉也就多跟他說了兩句。

來找趙梓藍的。

郁酒心中默默的接了一句,他心知肚明自己把這話說出來後,估計汪星泉很快就能幫他找到趙梓藍,正中他下懷——但他現在卻莫名的不想說了。

“不是玩,我來剪頭發的。”郁酒滿肚子奇思妙想,一轉眼珠子就是一個借口。他随便找了個,細長的指尖撥弄了一下額前略長的頭發,滿臉正經:“聽說烏瀾大學這邊的理發店特別好,你有推薦的麽?”

許是沒想到郁酒過來會是這麽個原因,汪星泉沉默了片刻,慢半拍的回答:“有倒是有,但那家有點難找。”

随後,他便給郁酒說了一條異常複雜七拐八拐的路線——這個路線聽在郁酒這種路癡的腦袋裏足以讓他臉上笑容凍結。

郁酒深刻的想着這家理發店到底是有多麽‘鬼斧神工’,複雜成這德行還能有人去,還能被汪星泉推薦。

“那個,我路癡。”郁酒幽幽的說:“肯定找不到的。”

汪星泉倒也不惱,只是笑了笑:“那我給你寫下來?”

“......怕是也找不到。”郁酒黑眸盯着汪星泉,遲疑的問:“你帶我去行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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