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你矮

宿舍裏的幾張小桌子七拼八湊了起來,六個人就圍着一起吃了個飯。

汪星泉帶回來的都是學校周邊頗受歡迎的蓋飯,味道對于快餐店來說是屬于‘不錯’那個範疇的,但郁酒啃雞爪的時候,還是覺得這味道比起上次在趙梓藍家裏時吃的差遠了。

郁酒忍不住看了趙梓藍一眼——他吃的開心。

說來也怪,做飯怪好吃的一個人居然吃外賣還能吃的挺适應......

大學男生吃飯的時候一向是不消停的,幾個人唧唧喳喳的就把郁酒打游戲賊六,完全是‘大神’風範的事兒抖摟了出來。

汪星泉有些意外的看他:“你也打游戲?”

郁酒‘嗯’了一聲,想了想又補充一句:“但也沒有他們說的那麽厲害。”

在汪星泉面前被誇‘厲害’,‘大神’等等,總讓郁酒覺得有點怪不好意思的。

幾個室友立刻唧唧喳喳的不服氣起來,你一句我一句的說着‘怎麽沒那麽厲害了’之類的,更加誇了郁酒一頓了。

汪星泉笑笑,随口說了句:“那一會兒一起玩一局吧。”

......

除了郁酒之外的人都興奮了。

郁酒在游戲裏用的角色是一個偏近戰的法師類角色,而汪星泉的角色卻是一個比較控場類的巫師,都是大熱門的人物角色,擱在一個團裏的匹配度也是相當不錯的。

剛開團的時候郁酒有些心不在焉,操作自己的人物時視角不自覺的就會轉到汪星泉的ID上看一眼——結果他差點被對方團戰一波集火送走,還好汪星泉的角色技能裏面有補給功能,搖搖欲墜的把他保了下來。

“卧槽。”趙梓藍吓了一跳,忍不住誇張的嚷嚷出聲:“小酒你剛才差點死了!你這把發揮失常啊哈哈哈哈哈!”

“......”郁酒耳根都紅了,窘迫的抿了抿唇:“抱歉。”

幸虧剛才‘救他一命’的汪星泉倒是沒有開嘲諷,只是淡淡的教訓了趙梓藍一句:“看路,管好你自己。”

可能是因為控場型角色的原因,指揮起來也是得心應手。

郁酒不自覺的認真對待起了這局游戲,精神高度集中發揮出了正常水平的同時,也清楚的意識到了那幫室友之前誇汪星泉的那些話,絕對不是互吹大氣。

這男人游戲真的玩的很好,且玩的時候全程都是懶洋洋的靠在椅背上,像是有些累了的漫不經心——卻絲毫不影響發揮。

一點也不像別的男生玩游戲玩到了激烈的時候,恨不能上蹿下跳的大馬猴模樣。

一局結束,汪星泉伸了個懶腰,起身說要走:“累了,回去睡覺。”

郁酒也跟着站了起來:“我也走了。”

“等會兒等會兒。”趙梓藍連忙趁着倆人還沒走,問:“泉哥,你今天在學校住還是回家?”

汪星泉:“回家。”

“那正好。”趙梓藍眼睛一下子亮了:“那你明天來學校的時候幫我帶你們家樓下的餡餅呗!”

“......”

兩個人一起出了宿舍門,在走廊時郁酒側頭,入眼就是汪星泉開闊舒朗的眉目,黑眸微垂,一語不發的走路。

他皮膚白,于是眼睑下發青的痕跡尤為明顯,看起來就像是沒休息好的模樣。

郁酒想起剛剛趙梓藍的話,忍不住問:“你不住學校宿舍麽?”

“不怎麽住。”汪星泉清冷的聲音也帶着一絲不易察覺的疲憊:“家在本市,就經常回去住了。”

郁酒:“你家住哪兒?”

汪星泉側頭看了他一眼:“......?”

“我的意思是。”郁酒眨了眨眼,很是無辜:“順路的話就可以一起去坐公交車了。”

汪星泉沉默片刻,倏而輕笑一聲,聲音溫和的回答了他:“同口郡那邊,你坐幾路?”

郁酒已經把烏瀾市內的路線圖背的差不多了:“十二路。”

“唔,那正好。”汪星泉笑笑:“我也坐十二路。”

十二路公交車站離的很近,從烏瀾大學西門走出去過一條街就是了。

就是學校附近的車站一向是車少人多,烏烏泱泱大部隊的等待下,好半天才能來一輛車。

兩個人不算熟悉,等待的過程中一路都很沉默,氣氛寂靜但還不算尴尬。

郁酒看了看汪星泉陽光下像是鍍了一層金邊的側臉,輪廓分明,清隽精致,就愈發覺得他那黑眼圈刺眼。

在理智回籠前,聲音先出去了:“你昨天晚上沒睡覺麽?”

問完了郁酒才發現自己居然把心中所思都念叨出來了,不禁有些怔怔的咬了下唇角,心生懊惱。

但汪星泉也沒覺得怎麽樣,他問了,就回答了:“就睡了兩個小時,昨天幫酒吧的同事值了個夜班。”

左右郁酒也在酒吧撞到過他打工的畫面,汪星泉覺得自己也沒必要藏着掖着——只是說到了酒吧,他不自覺的就又想起蕭宴去跟自己訴苦的事情了。

訴的苦還是,郁酒和趙梓藍。思及于此,汪星泉不禁抿了抿唇,側頭看了郁酒一眼。

他這一眼有些‘複雜’,讓郁酒疑惑的皺了皺眉:“怎麽了?”

“沒什麽,就是......”汪星泉頓了一下,閑聊似的說:“蕭宴前幾天過來喝酒,提到你來着。”

郁酒一愣,內心不自覺的‘咯噔’一聲。

“他說,”汪星泉側頭看了他一眼,把話重複出來可以說是相當的一言難盡:“他說你和趙梓藍有些...不明不白的相處,看起來挺生氣的。”

郁酒聞言,耳根泛起了薄薄的一層紅,內心嘩啦嘩啦的開始冒火氣。

他一向厚如城牆的臉皮,難得有些無地自容的感覺——在汪星泉面前,他好像不自覺的變成了一個‘水性楊花’到處勾搭了的人似的。

尤其是他今天還在趙梓藍的宿舍,還被汪星泉撞到了。

郁酒可算是體會到了什麽叫‘跳進黃河洗不清’的感覺了。

即便汪星泉已經‘美化’了蕭宴的話,但郁酒依然能想到那家夥是怎麽吐槽自己的。肯定無非是說自己天性騷浪賤,勾搭他不成又去開始勾搭他的夢中情人趙梓藍了。

只是這次蕭宴還不是‘诋毀’,說的是真的。

郁酒佯裝淡定,從齒縫中一字一句的蹦出來:“他是在污蔑我。”

汪星泉:“污蔑?”

“嗯。”郁酒吸了吸鼻子,稍顯‘落寞’:“上次蕭宴叫我原諒蕭遲,我沒有,還是讓他給我道歉了,他就有點怨恨我。我跟趙哥就是游戲好友,根本沒其他的。”

這幅作态,郁酒覺得自己頗有些‘白蓮花’內味兒了。

汪星泉卻聽着忍不住笑了笑:“這話你應該跟蕭宴說啊。”

郁酒無語:“我為什麽要跟他說?”

“你不是很喜歡他麽?”

......

艹,郁酒窒息了,他欲言又止的張了張口,一句話還沒醞釀出來,久違的十二路就呼嘯着過來了。

正好,緩解了車站旁邊這尴尬的氛圍。

十二路途經市中心,上車的學生很多,兩個人跟着大部隊上了車,伴随着司機師傅‘往裏走往裏走’的怒喝随波逐流,頃刻間就差點被擠成肉餅。

互相擠壓的人太多郁酒還腳下一個趔趄差點被絆倒——幸虧汪星泉扶了他一把。

骨骼修長微涼的大手拉住他的手腕一個用力,郁酒尚未反應過來就被汪星泉拉直了身子拽到胸前。

“扶着。”淡淡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郁酒腦子渾渾噩噩的擡起頭,就看到正上方有一個空着的吊環。

能在這擁擠的車廂找到一個空着的吊環扶着相當不容易,郁酒連忙拽住,然後才看到汪星泉扶着的是吊環上面的單杠。

他修長結實的手臂正好和自己并排,冷白皮膚上的手臂青色血管一條條的很明顯。

“呃。”那單杠太高,抓着肯定很累,郁酒有些不好意思的說:“要不然你拽着這吊環吧。”

“不用,你抓着。”汪星泉聲音聽起來很閑适,末了還補充了一句:“你矮。”

“......你才矮。”郁酒衡量了一下汪星泉也就比自己高了幾厘米的樣子,忍不住反駁了一句。

車廂內人太多,所有人都被迫貼在一起,郁酒背對着汪星泉也能感覺到他近在咫尺的胸口——還有笑時傳來的微微震動,讓人指尖都莫名有種酥酥麻麻的感覺。

“要不,”郁酒又擡頭看了一眼,默默的把自己的手挪開了不少,只抓住一半吊環,他側頭對汪星泉說:“咱倆一人一半?”

......

半晌,背後的人一只手挪了下來,抓住了另外半個吊環,郁酒內心才終于閃過‘舒服了’這三個大字。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這麽執着于一個公交車上的扶手幹嘛,就算是抓着費力點,幾站過後也就下車了。

可能還是因為汪星泉的照顧,讓郁酒不自覺的想回報一下——哪怕是用他給找到的吊環回報也好。

郁酒盯着窗外飛速掠過的景色,目光空洞,思緒不自覺的想到了別的地方去。

他想到了汪星泉剛剛說的話,他和趙梓藍的事情。

其實一時要上頭報複蕭宴的情緒催使着他在做‘勾搭趙梓藍’這件事,但這段時間真有了接觸之後,郁酒才明白做這事兒多難熬。

他勾引趙梓藍的道路很艱難,因為郁酒根本不知道該怎麽往那種方面點撥。

說到底,還是因為趙梓藍對他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要是......

郁酒想到某處,手指不自覺的蜷縮了一下,有些面紅耳赤的慚愧。

但是腦子裏卻不自控的回蕩着剛剛的想法。

——如果蕭宴心裏的那個白月光是汪星泉就好了,那他勾搭起來......或許會‘得心應手’一些,總之不會像現在這麽困難。

郁酒也說不清自己心裏怎麽會突然冒出來這個想法,也許是因為剛剛第一次的肢體接觸讓人頭暈目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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