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圍觀衆可真是都大吃了一驚,自然就有人懷疑上了。

“田大郎,你咋知道的?可是真的麽?”

“那縣衙門口都貼着大紅榜呢,姬大郎的名字就在上頭咧,怎麽不真?”

田大郎面帶紅光,甭管這姬大郎有多不成器,好歹也是鄰居啥的,從前小的時候,還在一道玩過呢,就算是後來姬大郎不走正路,跟自己的關系倒也還不差。

如今也自家鄰居成了秀才,正經的讀書人,自己一家豈不是也能沾點書香氣,将來還能讓自家三寶跟着他念個書,認個字啥的,豈不便宜……

“會不會是有同名同姓的呀?”

也不知是哪個小媳婦在人堆裏冒出這麽一句來,不過始終沒敢露臉。

畢竟姬娘子那名聲,可不是好惹的。

43 當年疑惑

更新時間2014-5-23 11:05:58 字數:2138

“啥同名同姓,這雲洲城裏姓姬的也就一家,那姬家大房裏的名字還能跟姬大郎重了?”

說話的正是對門老太,見衆人都不由自主地微微點頭,心裏有幾分得意,“這姬大郎名叫姬譽,他那兩個堂兄一個叫姬謀,一個叫姬識,都是做買賣的,如何能去考秀才,這些你們都不曉得,還是我們這些積年的老人才記得咧。”

“啊,那就是真的了,這麽說,姬大郎以後就是秀才公了,姬娘子可不就是秀才娘子了?”

“哎呀,可不是麽,這是大喜事啊,姬娘子可真是苦盡甘來,終于也算是熬出來了。”

衆人想明白過來,雖心思各異,都鬧哄哄地上前來你一言,我一語地慶賀。

這下,看羅姝娘的眼光就略有些不同了。

那可是秀才啊,這四條巷幾十年也不過就出一兩個罷了。

而且姬譽還是這般年輕,才不過二十出頭,日後萬一走了狗屎運又變成了舉人,那可就是實打實的老爺了啊……

羅姝娘倒是心裏沒有多少驚異,她心裏早就篤定姬譽這回必中的,且不過是個秀才,也就是比白身好了些罷了。

不過面對大家夥的恭喜也都是含笑應對,答應等姬譽病好全了再請大家夥兒吃酒。

羅姝娘又謝過了報信的田大郎,這才關了門回自家。

大妮兒這丫頭早就在門口等着羅姝娘,“娘,娘,那虎姑婆被打走了麽?我爹是不是考中秀才了?”

“是啊,那個虎姑婆啊,下回再來,看我不打斷她的腿!你爹以後就是秀才了,你就是秀才女兒,咱家啊,也好歹算是書香門第了……”

想到這裏,羅姝娘不由得嘴角微彎。

回到小書房,姬譽正半靠着坐在床頭,低垂着頭也不知在想些什麽,再擡起頭時,目光裏多了幾分慚色。

“姝娘沒事吧?”

“沒事,一個來鬧事的婆子,被我打發了。”

羅姝娘故意地拂了拂手掌,喜氣洋洋地笑道,“恭喜相公,這回果然考中秀才了!”

姬譽面上亦露出淡淡微笑。

話說,那種難度的考題還考不過,是要讓人去死一死的節奏麽?

“秀才是做什麽的呀?很厲害麽?有沒有官差老爺那麽威風啊?”

大妮兒摟着羅姝娘的大腿,求知求問。

羅姝娘微微一笑,刮了下大妮兒的小鼻子,道,“秀才只是一種稱呼,沒有官差厲害。”

當然了,有了秀才功名,還是有些好處的,見了官可以免跪禮,還能免稅十畝地。

大妮兒嘟起小嘴,略有點失望。

“大妮兒想讓爹去當官差麽?”

姬譽瞧着她這小模樣,不由覺得有趣,随口問道。

“爹,官差大人身上都帶着大刀,看着就好厲害啊,爹要是當了官差,就沒有人敢來咱家搗亂了。”

話說雖然娘也很厲害,可是老有人來家門吵鬧,萬一哪天來的人多了娘對付不了可怎麽辦吖?

鑒于以往老爹的光輝史,大妮兒已經把姬譽歸到了戰力渣的行列。

羅姝娘與姬譽對視一眼,都有些無奈地苦笑。

羅姝娘摸摸大妮兒的小臉,笑道,“傻丫頭,你爹現下考中了秀才,就有資格考舉人了,等考上了舉人,就能比官差厲害了。”

诶,這也就是哄哄小孩子罷了。

話說就算地位提升了又如何,也未必沒有地位更高的人前來欺壓挑釁啊。

真是人活在世上,就是一部欺壓與被欺壓的苦悶史啊。

大妮兒仰起小臉,沖着姬譽笑道,“爹肯定也能考上舉人,是不是爹?”

看着小丫頭那充滿希冀的目光,忽然感到肩頭的壓力有些重啊怎麽破?

姬譽正色點頭道,“那爹就為了大妮兒去努力一回。”

“好好,那就下個月争取再過府試吧……不過,現在麽,未來的舉人老爺啊,還是趕緊養好身子要緊,先喝了粥再說。”

過了秀才試就可以去省城參加府試,現下離九月十五還有四十來天,從雲洲城到省城最少也須四五天,到了省城還得尋找落腳之處,總之看着十分寬裕的日子,認真算起來卻是不夠用的。

羅姝娘把先時因為吵架擱在桌上的粥端了起來,此時不涼不熱,恰到好處,羅姝娘就遞了過去。

那粥是精白米加了少許瘦肉末與精鹽,小火熬了一個時辰的,正是味道清淡卻又醇厚不寡淡,正合姬譽病中初愈的胃口。

姬譽接了過來,慢慢地喝着,他雖是在病中,手上無力,卻仍然一舉一動都十分優雅,養眼得很。

羅姝娘和大妮兒一大一小都不自覺地看呆了。

姬譽用完一碗粥,見這兩人或坐或站,卻都是目光烱烱,不由得就是一愣。

羅姝娘見姬譽的臉又有開始泛紅的跡象,便一手拎了大妮兒,一手接過空碗,笑道,“相公再歇歇吧,我們兩個不吵你了。”

姬譽用了這一碗粥,肚子裏有了貨,熱氣漸漸湧上來,好似周身變得舒服了些,便躺下了身子,半閉了眼,養着精神。

這一小睡便是小半天過去了。

睜開眼,只見外頭天色發暗,想來都到了傍晚。

先時那些頭昏耳鳴的症狀好像一下子輕了不少。

姬譽坐起身子來,腹內應景地轱辘叫了幾聲。

這個時候,應該已是過了晚飯的點了吧?

姬譽正猶豫着,要不要自己去廚房尋摸點吃的東西,就聽腳步聲響,朝自己這個方向而來。

“醒啦?”

羅姝娘瞧着姬譽坐在床上,長發披散下來,腰部以上只着了單薄的中衣,腰部以下卻是搭着薄被,那一張俊臉此時基本已恢複正常,很有幾分病弱美男之态。

話說姬譽原本皮相就很不錯,只不過那股子浮浪做派的表情一做出來,就生生地毀去了美貌度,如今這繡花枕頭裏頭換了錦繡的芯子,再加上那內斂矜持之态,一下子便顯得斯人如玉,明珠在床起來。

羅姝娘手裏仍然捧着一碗粥,不過這回卻是拿雞湯熬的,味道更為鮮美。

“餓了吧?”

姬譽道了謝,接過來,因前一天都沒吃過什麽,今日也不過只用了一碗粥而已,食欲忽開,一碗粥很快見底兒。

“很香……”

羅姝娘接過空碗時,姬譽輕輕地贊了一句,四目正好在空中相遇,小小地糾纏了一番,姬譽這才先垂下眼簾。

“可有覺得好些?”

“嗯,好多了,這一病,多虧有姝娘照顧。”

44 仙人之局

更新時間2014-5-23 22:33:21 字數:2157

“都是一家子,客氣啥?”

羅姝娘嘴上這般說着,卻見姬譽的眼神不時地瞄過來,又垂下,如是幾番,像是有話要說的樣子,心裏一琢磨,暗道,今日那老虔婆在外頭說話那般高聲,莫說是屋裏的姬譽,只怕是兩條街外的人都能聽見了。

那老虔婆存心敗壞羅姝娘的名聲,故意把羅姝娘死過相公再嫁的事拿出來說。

其實羅姝娘是再嫁的,這四條巷子的街坊們大都知根知底,都是窮苦人家,也沒多少人講究這個。

唯一不知情的,就是醒來後‘失憶’的姬譽了。

真個背晦,原本還想着多瞞些時日咧!

羅姝娘在心裏罵了聲爛舌根的老虔婆,這才正了臉色,道,“相公,可是今兒聽了那老虔婆的話,心裏有疑惑?”

姬譽眼簾微垂,卻又偷偷瞄了羅姝娘一眼,“嗯,是有一點,那老,老虔婆的話,都是謠言中傷的吧?她又說你是被她養大的……”

羅姝娘苦笑一聲,“那老虔婆的話,倒有一部分屬實。”

姬譽瞧着羅姝娘眸光黯然,一副往事不堪回首的模樣,心中一熱,握了羅姝娘的手,溫言道,“姝娘若是不想說,就莫說了。”

羅姝娘雖然提過一句,從前是在人牙子家裏長大的,并沒說過前夫什麽的,也沒提過姬譽是怎麽跟羅姝娘成親的,不過看他剛醒來家中那般景況和姬譽從前的作為,估計兩個人成親那會兒,不定發生了什麽不大愉快的事兒呢。

羅姝娘微笑道,“反正這些,你遲早要知道。正好今天無事,大妮兒也睡下了,我就把從前的事跟你說了,省的哪天哪個碎嘴的添油加醋的再說。”

這街坊們也沒個娛樂,傳個八卦說個閑話啥的,真是一項不分男女老少的愛好。

若是叫哪個愛添枝加葉的跟姬譽說了,還不知道會怎麽不堪呢。

羅姝娘用眼角餘光,若無其事地掃過姬譽覆在自己手上的那只手掌,溫熱而幹淨,真是讓人的心裏都有些暖和起來了啊……

羅姝娘二十歲之前的命,的确可以慘到冠絕四條巷,簡直是在苦水裏泡大的。

她是三四歲的時候,被從外地歸來的王婆子帶回來的。

王婆子對外的說法就是,因為王婆的獨子身子骨不好,打小就病病歪歪的,請醫吃藥偏方做法啥的統不管用,後來還是尋了外地一個有名的陰陽先生,掐指一算,說王婆的兒子王大郎是天上仙童轉世,命格貴重,尋常人家怕是留不住,須得尋一個生辰相合,同樣命格貴重的女娃做童養媳,這才能讓王大郎平安大。

所以王婆就不惜重金地去了外地,正好路過一個小山村,那村子裏有家小地主,突然遭了祝融之災,全家十幾口人帶着房子都沒了,就剩下三口人,除了家主外,還有一老一小,那老的還受了重傷,光請醫看病就把家裏剩下那點東西和地都折騰光了,那家主為了給老的治病,便起了賣女兒的心。

王婆聽說了這岔,便趕緊打聽這女兒的生辰八字,覺得很是合适,且這女兒原本是小地主家裏養大的,模樣啥的都比原本就是貧戶的要強,也正好應了那個命格貴重一說,便花了銀子把羅姝娘買回來,給王婆家當童養媳。

而羅姝娘到了王家之後,那王大郎倒确實比先前要好了幾分,有時也能下地走幾步路,吃飯的食量也多了些,王婆越發深信這童養媳有用。

可就算是這樣,王婆也并沒有對羅姝娘好上幾分,而是當作奴仆一般使喚,每日都有做不完的活兒,還時不時地餓飯挨打。

羅姝娘好不容易長到了十五歲,王婆就想讓王大郎跟羅姝娘圓房,卻不料想的美好,結果卻糟,圓房擺酒當日,王大郎一命嗚呼。

那王婆便恨毒了羅姝娘,恨不得置她于死地,卻又想着不能便宜了這小賤人,必得好好搓磨,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偏這時羅姝娘已是醒悟過來,知道王婆必下毒手,因此日夜都十分警惕。

王婆子雖然心中毒計紛紛,卻一直未能得逞,正百般盤算時,恰好瞌睡遇到了個枕頭,孫月嬌找上門來了。

孫月嬌的爹和姬譽的爹是好友,姬譽他爹還在時,姬譽也常到孫家去作客,說起來兩人也算是青梅竹馬,某日兩家大人聊得高興,就給小兒女定了親事。

結果姬譽十歲的時候,姫譽的爹娘相繼辭世,原本還算是寬裕的家境,一下子就變的赤貧,雖然說姬譽的爹留下一家小店鋪和兩處房子,姬譽的娘也留了幾十兩銀子左右的嫁妝,但一個十一二歲的半大小子,且還是那嬌生慣養的性子,再加上虎視眈眈的姬家大伯一家,姬譽連這點財産也沒守住。

等後來姬譽十三四歲的時候,原本說得慈祥的姬家大伯家就以姬譽長大了為由,又把姬譽給分了出來,財産裏就給了姬譽最不值錢的一院房子,就是這四條巷的小院,就算是現下拿去賣,這種貧民窟的位置加上窄小的格局,撐破天也只值個七八兩銀子。

而姬譽原本家裏最值錢的卻被大房人以扶養費為名給占了去。

如此貧寒,考了兩次又名落孫山的姬譽眼瞧着是沒什麽前途了。

那孫月嬌在孫家也是嬌生慣養的,又如何願意跟着姬譽這麽個沒用的窮小子?孫月嬌便想方設法地要退親。

可姬譽呢,卻是一根筋似的對孫月嬌情有獨鐘,非要孫家履行婚約不可,無論是誰來說都不行。

孫月嬌一心想退親,正好趕上王婆子幫着齊家大爺尋繼室,二人一拍即合,孫月嬌對齊家的富庶十分滿意,而王婆子給齊家大爺暗中牽線讓這兩個見了一面之後,齊大爺也對孫月嬌的嬌媚模樣很是上心。

王婆子跟孫月嬌兩個設下了一計。

孫月嬌假作回心轉意,只說是自家爹娘反對,自己還是願意嫁給姬譽的。

為表示誠心,她願意跟姬譽生米煮成熟飯,這樣姬家老爹老娘也就只好捏着鼻子應了。

姬譽這個傻小子就信以為真,美滋滋地去孫月嬌說的地方半夜赴約,果然屋中睡着一個妙齡女子,幽香陣陣……

結果未到天明,外頭就有老婆子闖進來,指着姬譽說他強入民宅,污了她家媳婦。

這老婆子就是王婆。

而倒黴的被迷昏放在床上的小媳婦,就是羅姝娘。

45 往事如謎

更新時間2014-5-24 12:39:31 字數:2098

“就是這樣,王婆威脅相公,如果不跟孫月嬌退親,并且拿出銀子來,娶我,就把相公告上官府,相公那時已是驚魂不定,自然只好聽從。”

羅姝娘說到自己跟姬譽成親的經過,面上也有些讪然。

雖說那時羅姝娘也是被迷昏的,但醒來後聽到王婆威脅姬譽,她卻并沒有上去澄清,而是想着若能借機脫離王家這個苦海倒也是條出路。

正是心裏略有愧疚,後來她跟着姬譽到了這四條巷,開始的時候對姬譽那幾乎是事事依順,家裏家外的擔子都是她一個人挑起來,沒想到姬譽先時倒也還算可以,後來就越來越不堪。

羅姝娘十幾歲的時候,一直不明白自己掏心掏肺地對相公好,什麽事也不讓他操心,為何反而相公卻越發地看不上自己和女兒?

等到後來年紀漸長,有了閱歷,這才明白,自己當時的做法,其實也有錯處。

這一家子夫妻,就是要兩個都承擔些責任才能把日子過下去,如果光是一方出力,另一方若也是個知好知歹的,倒也罷了,可偏偏姬譽也是十幾歲不到二十的小年輕,家中又沒有個有見識的長輩時時規勸着,這道兒難免就越走越歪。

比如說,羅姝娘把家裏家外的事都做了,甚至自己掙錢來養家,那姬譽什麽事也不用操心,可不就有閑工夫去外頭勾搭狐朋狗友了麽?

而跟那些混混在一道久了,各種惡習還不是一學就會?

如果換成隔壁田大郎,他成日白天忙活着掙工錢,夜裏回來還要把劈柴等重活都做了,一個月也就有兩三天的歇假,就這兩三天,也不能閑着,還得分出來去岳母家裏幫着幹活,或是幫着人去跑個貨再掙兩個油鹽錢。

所以說姬譽這一身的臭毛病,其實也是羅姝娘給慣出來的。

到後頭,羅姝娘雖然發了威,但倒底沒有像那些真正的母老虎一樣,拘着姬譽哪裏也不能去,強令他斷絕跟狐朋狗友們的關系,于是沒人管的姬譽就醉溺水溝,送了性命。

姬譽端坐床頭,聽着羅姝娘把這一段往事講完,久久無語。

羅姝娘不着痕跡地瞥過去,見他眉頭微蹙,不辯喜怒,心裏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覺得有點尴尬,就把自己的手抽了回去。

姬譽這才醒悟過來,見羅姝娘把臉側到了一邊,說不定是誤會了,趕緊又拉住了她的手。

“姝娘……”

羅姝娘心裏暗嘆一聲,悶悶地道,“相公可是嫌棄我了?”

再嫁之婦,在市井人家裏不算什麽,越是富貴一些的門第就越講究這個。

更何況羅姝娘還嫁了三次,前世因為這個,可沒少被人指指點點,就連自己兩個女兒尋婚事的時候,也費盡了波折。

不過這世羅姝娘已是想通了,就算沒了男人,她有大妮兒傍身,日後把大妮兒教好了,再招個女婿也就是了。

而那京城羅府,認不認的,倒也沒多少必要。

雖然想得開,但這個全新相公若是也對自己有偏見,羅姝娘還是心中難受。

“沒,沒有。姝娘莫誤會,我,我只是一時聽得恍了神……”

只是沒想到,這個自他醒來後就覺得渾身充滿了堅毅和剛強的女子,居然有如此坎坷的身世。

雖然沒見到王婆,只聽那些尖厲得像要撕破屋頂一樣的咒罵,就知道不是個善類,小時候的羅姝娘定然是吃盡了苦頭。

“方才,我聽到姝娘說起王婆買良為賤?還有如今姝娘的戶籍可在姬家?”

這話裏的關切之意不言而喻,羅姝娘聽了,心裏才舒展了些。

“當初王婆手裏有我的賣身契,後來……圓房之前,王婆去官府為我改成了良民,當然了,這是我答應圓房的條件……”

幸虧那時羅姝娘有先見之明,寧肯被餓死打死,也要頂着王婆給改成了良民。

不然的話,圓房不成王大郎反而挂掉,王婆想殺個家中的奴仆,那還不是輕而易舉的事?

“姝娘為何說她逼良為賤?莫非是當初的賣身契有假?”

姬譽忍不住深深地佩服羅姝娘,落到那般的境地,還能絕路求生,為自己抗争出一條道來。

若是換成了自己,只怕……

羅姝娘眼睫微微眨了下。

“雖說三四歲的孩子一般都記不得事,但我卻還能記得一點,我家應該确實是富貴人家,父母俱在,但絕沒有如王婆說的那般,家裏都被火燒盡了,家破人亡,我似乎是正在家中自己的床上睡覺,一醒來就變了樣子,最先帶着我的人并不是王婆,似是一夥人,有男有女,走了遠路,這才到了雲洲城附近,然後才是王婆……”

羅姝娘所說,半真半假。

當初她确實有那麽一點模糊的記憶,可是後來長年累月地聽王婆說若不是她買下自己,自己就餓死了之類的話,也信以為真,直到後來羅府來人接羅姝娘回去,羅姝娘才知道自己的來歷。

京城安樂侯府,自然不會窮到了要賣女兒的地步。

那王婆手裏的賣身契,也就是僞造的。

要知道在本朝拐賣良家人口,可是重罪,就算只是脅從,也要充軍流放的。

當初羅姝娘被找回,安樂侯府也派人去查過當年羅姝娘被賣到雲洲城之事,但也因為年代久遠,最後不了了之。

羅姝娘那個時候,一心沉浸在麻雀變鳳凰,娘倆兒要過上好日子的喜悅之中,等進了府,又發現面對一堆問題,知道當初的伺候羅姝娘的下人們都被打賣出去,而外頭的線索也沒什麽收獲,特別是羅姝娘的賣身契也早就在雲洲縣衙的檔案裏丢失了去,當年羅姝娘是如何被拐的已成謎案,她也就沒有再去追究。

後來羅姝娘又經歷了一場如同打仗般你死我活處處殺機的婚姻,終于熬到了第三任老公也榮歸極樂。

兩個女兒順利出嫁,她閑下來養花種草,以看八卦話本為樂時,見識得多了,再想起這不明不白的一節,便忽然恍悟。

哪裏是年代久遠已不可考啊,分明是查的人不想讓真相重見天日罷了。

ps:呵呵,大約下午六七點還有一更,mia~

46 病去抽絲

更新時間2014-5-24 20:26:44 字數:2043

羅姝娘活過兩世,哪裏不清楚這後宅之争,險惡處,不亞于兩軍戰場,吃肉不沾血,殺人不用刀。

奴仆如雲,守衛森嚴的侯府,一個身邊有不下十個仆人的小姐,如何會在睡夢中就被擄出府外?

如果沒有人在侯府裏做內應,那才是天大的笑話。

那些拐子們如果能高來高去,無影無蹤這麽大的本事,還用得着當拐子?

羅姝娘身為安樂侯的嫡次女,跟年紀輕輕就襲了爵位前途風光的長寧侯定了親,庶妹,堂姐妹,表妹,姨娘,嬸子,甚至是被府外人收買的有身份的下人們,特麽的哪一個都有下黑手的可能。

既然羅姝娘被拐的最初,這些人沒有暴露,不過是打賣了下人了事。

那麽要不是那黑手身份地位相當重要,或是背後有人護着,又怎麽可能在作案十幾年後被羅府自己給查出來?

“姝娘,我一定幫你找回親人。”

姬譽不自覺地握緊羅姝娘的手,他早就覺得自己這位妻……子,看上去就跟這四條巷的其他人不大一樣,總有一種鎮定自若堅忍不拔的精氣神,原來果然是有着不凡的身世啊。

親人?

想到當年自己回羅府之後的那些事兒,羅姝娘忍不住苦笑一聲,“其實找不找的回親人倒無妨,我只恨,當初作惡的那些人!”

拐子可恨,收買拐子的人和王婆這號幫兇亦可恨,若不是他們,羅姝娘前二十年又如何過得那般悲摧?

最可怕的是,一想到後來自己進了羅府,還跟這些人住在同一個屋檐下,年節時同一張桌子吃飯,羅姝娘就止不住地心頭發寒。

心中正自翻騰悲憤,忽覺面上微微一暖,卻是一只大手在自己的眼角輕輕擦試,原來不知不覺間,已是熱淚盈眶。

“姝娘莫哭,日後你想做什麽,我都幫着你,可好?”

姬譽的話說得并不算多動聽,羅姝娘卻覺得心頭一熱。

甜言蜜語她也不是沒聽過,活了兩輩子,倒是這平實質樸的話更能入耳入心。

羅姝娘想說個好字,卻一張嘴就有些聲音發哽,便只用力點了點頭,只覺得一說話,眼淚就要掉下來。

她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撲進了那人懷裏,只覺得這個有些單薄的的懷抱,此時卻是那麽的令人安心。

讓她兩世積下的疲憊,得以略作停歇……

懷裏忽然就多了個嬌軟的身子,姬譽的臉上又開始發燒。

話說,他還有點沒準備好呢,不過,現下這樣,好象也不錯啊。

姬譽用兩只手臂環緊了懷中人,唇角不知不覺中,就彎了起來……

這一夜,姬家三口人,都睡得格外安心。

羅姝娘早上醒來,窗外已是天光大亮,昨夜與姬譽說了舊事之後,似乎把過去的那些個愁煩也給一同卸下,這一個夜晚,香甜無夢,從床上坐起來,只覺得身子骨都輕快了許多。

旁邊大妮兒聽了動靜也睜開了眼,一瞧見羅姝娘,就先甜甜一笑。

羅姝娘抱了大妮兒起身,心情很好的幫着她穿好衣裳,梳好頭發。

小丫頭閑不住,已是往姬譽住的小書房去了。

很快就聽到了父女倆的對話聲。

“爹,你病好了麽?”

“嗯,已經好了。”

“爹那你是不是不用吃苦藥啦?”

“是啊。”

“哦,那就好,前天你躺在床上,娘好不容易才喂你吃的藥,嘻嘻……”

後頭小丫頭的話就有些個模糊。

姬譽的聲音就低的聽不見了。

也不知道二人說了些什麽,就聽大妮兒叫道,“咦,爹你的耳朵又紅了,是不是病還沒好呀,我告訴娘去……”

羅姝娘正梳頭發的手不由得就抖了下。

這愛學話的孩子!

不用想也知道姬譽得窘成什麽樣兒了……

回想起昨夜那一番交心之談,羅姝娘心裏就湧起淡淡的甜意。

待收拾停當出去,姬譽也已是起了身,正帶着大妮兒在院子裏。

雖然臉色還有些發白,但看着整個人已是差不多恢複了神清氣爽。

二人四目相視,俱是一笑。

“全好了麽?”

羅姝娘猜着姬譽之所以那天會突然發燒生病,除了跟在學府裏考試受累,夜裏沐浴又着涼這,估計還是當初在水溝裏泡的時間有些長了落下的病根。

如今既然手頭不缺銀子,就該讓他好好休養一陣子,把身子骨給補回來。

姬譽微笑着點點頭,力持鎮定地不讓自己去瞧羅姝娘的嘴唇。

免得一瞧見那紅唇若櫻,豐潤多汁,就會忍不住去想方才小閨女說的什麽喂藥啊之類的事。

只有某個小丫頭說錯了話還不自覺,在爹娘之間繞着跑來跑去,直嚷着還要吃香香的雞蛋餅。

羅姝娘應了聲笑吟吟地進了廚房。

她手腳麻利,一小會兒就把早飯備好。

出來時,瞧着姬譽正在院子裏的空地處打着一套拳,跟她在小樹林裏偷偷瞥見的一模一樣,不過動作卻是慢了許多,舒緩而優美,仿佛舞蹈之一般,卻并不顯得柔弱無力,而是英華內蘊,柔中帶剛。

大妮兒也跟着姬譽學,鼓着小臉,眼神十分嚴肅,一板一眼地做着動作。

可再嚴肅,那小不點的身子做出來的招式,看着就讓人忍不住要笑。

姬譽還回過身來,耐心地糾正着小丫頭做錯的地方。

大的教得耐心,小的學得認真。

羅姝娘端着飯站在那兒看得入迷,連餅子快涼了都沒察覺。

認真陪孩子學習和玩耍的男人啊!

這可不是天降良人,撞到大運?

“嗯,對,就是這樣,大妮做的真棒!”

父女倆的最後一招打完,以姬譽的誇獎做收尾。

小丫頭這才從認真練武的女漢子瞬間轉換成乖巧可愛的萌娃娃,大眼微眯,抿唇一笑,居然顯出幾分羞澀來。

“呵呵,爹教的也好……”

正謙虛着,忽然小鼻子嗅了嗅,轉頭發現了端着餅子的羅姝娘。

“咦,好香,啊,娘,雞蛋餅!”

一家人歡樂地吃着早餐。

“我給大妮兒想了個名字,叫姬雲霓,姝娘覺得可行?”

正吃到一半,就聽姬譽悠悠然說了這麽一句,羅姝娘和大妮兒都愣了下。

47 姬家大房

更新時間2014-5-25 20:51:05 字數:3035

聽到爹爹給自己起名字,大妮兒歪着頭,在小心思裏琢磨了下,覺得雲妮這兩個字裏頭有妮,正好自己小名叫大妮兒,聽起來好像很是不錯的樣子,就去瞧自家娘親。

羅姝娘眨了眨眼,這才笑道,“聽着不錯,嗯,就用這個。”

孩子的名字,不是随便起的。

本朝風俗,如是家中有德高望重的長輩,能給孩子起名是最好不過,假如沒有,那也要自家的親爹來親自起名,以示對子女的慈愛,對孩子将來的美好祝願。

前世姬譽活着時候不稀得給賠錢貨起名,他死之後,羅姝娘只好自己給大妮兒起了個福慧的名字,因為這個名字,還被羅府裏那些長舌婦們說長道短,說什麽一個沒福也不聰明的鄉下丫頭,也配得起福慧雙全?

好幾回議論被大妮兒聽見,小丫頭自尊心強,就哭着找羅姝娘讓她給改名字,羅姝娘被磨得沒法,只得改成了淑惠二字。

不過,也因這名字,母女二人心中生了陰影,索性平時相處,羅姝娘仍然喚做大妮兒。

羅姝娘把這個新名字默默念了幾遍,覺得頗為順口,且平時裏可稱作霓兒,倒跟現下的稱呼差不太多,想來,姬譽也是好生思索過才想出來的。

這麽一想,更添歡喜,伸手在大妮兒小臉上捏了把,“往後你的大名就叫雲霓了,等吃過飯就叫你爹爹教你寫名字去。”

一邊說,眼波流轉,含笑地望向姬譽。

姬譽微笑應了,眸光閃亮如星辰,似乎精神一下子比方才初起時還要好上幾分。

血親宗法之父,始可加名……

身邊這個活潑乖巧又伶俐的小女娃,從此,就是自己的女兒了麽?

“好啊,好啊,等我學會了寫名字,就寫給二丫,狗兒他們瞧去……”

姬雲霓小朋友已經在盤算着等見到小夥伴們,如何讓他們刮目相看大吃一驚了。

羅姝娘笑罵道,“這可真是猴子身上攢不住幾個虱子。”

姬雲霓眨眨眼問道,“娘,為什麽虱子還要攢?”

這下連姬譽也忍不住笑了。

因家中有存銀,羅姝娘和姬譽都沒有再想着去掙銀子,就在家中找事做,羅姝娘尋了厚些的布料,開始給全家人做秋裝,又打點要去省城的行李。

大妮兒學會了自己的名字,趕緊跑出去顯擺,羅姝娘和姬譽便商量請街坊們吃酒的事。

其實要按姬譽來想,這一個小小的秀才實在是不值得一提,倒不如中了舉人再請一頓酒還差不多。

羅姝娘沉吟一會,才道,“還是請吧,相公從前跟着徐老六游蕩慣了,在大家夥的眼裏,這名聲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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