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意地把刀尖對準那人脖子,從上到下微微一劃,幾滴血珠子便湧了出來。

而姬譽面上還是帶着若無其事的微笑,笑容是說不出的文雅悠然。

他奶奶的,這是碰上了煞星啊!

那人只覺得脖子下頭寒氣逼人,好似那拿着短刀的人,随時都會微微一笑,手起刀落……

心下不由得陣陣發寒。

擦他祖宗,誰說這家好對付來着!

文弱書生會有這般利索的身手,這般狠辣的動作?

就算是自家老大,渾身的威嚴殺氣也不過如此而已呀。

59 大有來歷

更新時間2014-6-3 11:10:28 字數:2037

那人見碰上了硬岔子,一雙三角眼骨碌碌轉了幾圈兒,忽然就沖着姬譽磕起了響頭,聲音态度也一下子就放軟乎了,還帶着那麽點哭腔。

"大兄弟,我是糊塗油蒙了心,只因家裏實在是窮得不行了,老的老小的小,都斷頓好些天了,這才壯着膽子,來偷摸些吃食回去,實在是沒想着要傷人啊,您就高擡貴手饒了我吧……"

見姬譽似乎不為所動,又趕緊加了句,"我這腰間的荷包裏,還有幾兩銀子,大兄弟你就拿去,只當是我賠償給你家的壓驚錢了,可好?"

羅姝娘在一邊嗤笑道,"方才還說家裏斷了頓,這荷包裏就有好幾兩銀子,怎麽不拿去買米啊?"

幾兩銀子買下等陳米,至少夠一家四口吃上兩年有餘了!

真是編瞎話都滿是破綻!

"……呃,這銀子麽,其實,也是才得了手的。"

我擦,似這等窮鬼之家,不是應該見了銀子就眉開眼笑麽,怎麽一個勁兒的刨根問底兒?

老子快編不下去了!

"那你既然都得了這麽多銀子,怎麽不趕緊回家去慶賀過節,反倒來我們這樣窮人家做甚,誰不知道我們四條巷的人家,就是十來戶的全部家當,也未必能湊得起二兩銀子來?而且我家既不是巷頭,也不是巷尾,你又怎麽專挑中了我家?"

何況,明明離得田家更近,田家也比自家睡得更早些,要作案去他家不是更為方便?怎麽偏盯準了自家不可?

羅姝娘又嗤笑着駁了回去,雖是說的順口,然而說着說着,反覺得疑惑更大,心念電轉間,忽然聯想起了前世。

難道說,這個賊,其實跟羅府有關?

這一連串的發問,令得那人張了張嘴,卻說不出話來。

果然編不下去了!

那人惡狠狠地瞪了羅姝娘一眼,反而閉了嘴巴和眼睛,不論二人再怎麽問,都不肯說半句話了。

這無賴滾刀肉的模樣,是篤定了自己二人,不會要他的命麽?

"姝娘,讓我來問他。"

聽到姬譽的聲音,那人睜開一道眼縫兒,不知為何,他就覺得這個小弱雞書生更有威脅感,弄不好,這書生真的敢下狠手啊!

"老子,老子就不信了,你們還敢私設公堂,要了老子的命去?老子豁出去了上趟縣衙又咋地,你們……哼!"

那人說着聲音就放大了些,眼裏重露兇光。

這一小會的工夫,這賊人已是想得清楚,他們若真要動手,自己就大聲喊,等左鄰右舍都來圍觀,到時候就算是把自己送到縣衙也比被弄死弄殘了強!

反正縣衙大牢,自己也不是沒去過,前幾日初來雲洲城,喝醉了酒被捕快們弄進大牢,關了七八日才出來,不然的話,哪裏用等到今天?

“相公,搜他的身。”

羅姝娘已經起疑,哪裏容得就白白地把這人送到縣衙,雖說如今的雲洲縣令也沒有傳出過什麽惡名來,但誰知道縣衙裏會不會早有那官匪勾結的壞種,把這人送去,說不定只關個幾天,等姬家不注意了就放出來。

那賊人張嘴就要大喊大叫,忽然下巴底重重被頂了下,一張嘴合得跟蚌殼似的,而下巴卻是痛酸到麻木……他娘的,這弱雞書生下手可真狠!

姬譽趁着那賊人痛勁兒還沒緩過來時,已是下手在他身上搜查了個遍。

姬譽一樣一樣地把搜到的東西擺在桌面上。

羅姝娘則挨個地拿起來查看。

果然有一個荷包,倒出來一看,果然有兩錠銀子和幾個散碎銅板。

一小包藥粉是從賊人的袖袋裏搜出來的,羅姝娘小心地擺在一邊,并沒有去嗅聞。

袖袋裏有兩件飾物,一支銀釵,一個銀鑲水晶的插梳。

這兩樣東西價值不算高,做工還可以,倒适合中等人家的女眷們家常戴着。

“這厮身上的東西比咱們可富多了。還敢說是來偷幾樣吃食,唬弄誰呢?”

羅姝娘把手中的東西扔在了石桌上,帶着幾分挪揄笑道。

姬譽也冷笑一聲,手上的短刀向前送了送,“說吧,你究竟是為什麽來的?”

“唔唔……”

那人口中發不出聲來,只能發出幾聲哼哼,卻是用力地搖頭,示意他就是個賊而已。

羅姝娘卻捕捉到了那人眼中一閃而逝的慶幸。

嗯?

羅姝娘上下掃視着賊人,方才姬譽搜查的時候,似乎是……

“相公,搜他的頭發,還有鞋子!”

羅姝娘這話一出,那人就渾身一僵。

這下就算羅姝娘不說緣由,姬譽也知道有問題。

搜查頭發倒還好說,這鞋子麽……

生性好潔的姬譽動作僵硬地扯了賊人的鞋子,羅姝娘哪裏還不知道他,便一把将拿鞋子搶了過來,“我來搜這個,相公去瞧他頭發。”

摳腳大漢的鞋子的味道果然十分可怕,羅姝娘屏着氣,也不耐心搜,尋了把柴刀,将賊人的鞋子砍了幾下,那賊人見狀就掙紮着想要過來阻止,姬譽又适時地照他下巴上補了一拳這才安分。

叮令幾聲脆響,就見幾粒小珠子在青石板的地上四散滾落,羅姝娘捏着鼻子撿起一枚,卻是黃金打成的小圓珠,有小指肚大小,細數共有六個。

這樣大小的黃金珠,一個也能值上二十兩銀子,加起來一百兩,這雲洲城裏,中等人家全部的家底兒也不過就這麽多了,而這小賊就穿在腳上,小金珠被塞在鞋尖的位置,倒是挺巧妙。

“喲,好一雙值錢的臭鞋啊,……咦,這,這是……地契!”

同樣的位置還滾出卷成一個小團的物事,羅姝娘打開一瞧,不由得發出一聲驚呼。

這居然是天清城郊的良田一百畝!

要知道這天清城是京城的衛城,京城中高官顯貴多如牛毛,所以京郊的良田也比別處貴上數倍,而且也都被瓜分完畢,所以連連着天清城附近的農田也比它處的要貴上兩三倍。

好些家世略差些的人家,給兒孫置辦産業,為女兒準備嫁妝,也有去天清城買地的。

這一百畝地,至少值個上千兩!

所以說,這賊人,大有來歷!

60 誰是幕後

更新時間2014-6-4 12:08:17 字數:2067

如果說先前那些金珠還有可能是這賊人偷盜而來的話,那這地契就絕不可能了。

若是拿了寫着旁人名字的地契,就跟廢紙也差不多。

羅姝娘如今不過二十,自然不可能跟人有恩怨,跟這個半邊眉毛的賊也是素昧平生,所以說,這個賊摸進姬家來的目的麽……

羅姝娘不客氣地踹了那賊一腳。

“是哪個指使你來的?”

那幕後黑手倒是出手大方。

如果是羅府中人的話,那可真是嫌疑者衆,那些伯娘嬸子,姑姑,姨娘的,哪個在天清城附近沒有地的?

當然了,也有可能是男人的手筆……

這麽一想,羅姝娘悲摧地發現,自己前世回到羅府之後,待見自己的男人女人加起來也沒幾個!

那賊人仍只是搖頭,雙目赤紅,死死地盯着羅姝娘手上的地契,恨不得眼睛裏長出兩只手把拿價值不菲的家産給奪回去。

羅姝娘瞧着那地契上的名字,“馬福清……”

“那人是讓你來殺人滅口?”

那賊人身子一震,卻仍然半句也不答。

姬譽輕笑了一聲,“姝娘,既然這人不肯說,那少不得要好生問問看了。”

談話間,已是拿了破布将賊人給堵上了嘴,賊人的三角眼瞪得老大,饒是先前有肆無恐,現下也驚得面色如土,唔唔連聲。

羅姝娘不解地問,“相公這是?”

姬譽拍了拍手,笑道,“這人既然敢持刀闖入民居,身為良民百姓,為性命計,自然是格殺無論的,原本還想放他一條生路,沒想到他倒是真心為那幕後之人賣命,既然這般,我就讓他求仁得仁好了。”

且不說那賊人吓得魂飛天外,唔唔得更為厲害,就是羅姝娘也是心生驚異。

在她看來,打上賊人一頓,天明了就扭送官府,這就算是比較狠的了,難道姬譽還有更厲害的招兒?

“姝娘,我帶這賊子去後院地窖,你就莫跟來了,免得受了驚吓。”

羅姝娘嘴角一抽,用這般雲淡風輕溫潤如玉的聲音說着這般暴力的事,再加上方才那幾下出手的狠辣快,這,這,他原來究竟是個什麽樣的人?

“……好,吧。”

羅姝娘雖然有心跟去瞧瞧,可把大妮兒一個人放在屋裏又不放心。

誰知道這賊子還沒有同夥?

羅姝娘坐在石桌邊上,兩手支着下巴。

回想着羅府裏那些男人和女人們。

羅府,也就是安樂侯府,早年間的老祖宗也是跟着本朝開國皇帝打天下的,功勞雖比不得五國公,但好在羅家的老祖宗是個情商極高會做人的,跟哪個都有不錯的交情,也深得開國皇帝的寵信。

當初封爵時,旁人都是定國公,興國公,保國公,柱國公等高大上的封號,唯有這位羅家老祖宗,跟皇帝說自己文才武略都不及諸位兄弟,不過是大家夥擡愛,這才混了些功勞,也不敢稱什麽國公,只意思意思地給封個安樂侯就好,唯願一輩子平安歡樂就是。

皇帝聽了都樂了,禦筆一揮,果然給封了這麽個不怎麽威武霸氣的爵。

可事實證明,羅府老祖宗還真是有些邪乎的先見之明,當年的老将們,安安穩穩地壽終正寝的着實沒幾個,還沒到二十年,當初的五國公就只餘下了三個,這三個裏頭還有一家是兒孫皆戰死,最後直接絕了後的。

安樂侯羅府,經過五代交替,一直在京城屹立不倒。

如今的安樂侯爺羅振堂,正是羅姝娘的生父。

羅振堂有一庶兄羅振覺,親弟羅振學。

此外還有親妹羅秋玉,庶妹羅秋琳。

這些兄弟姐妹的子女先不論,羅振堂身邊一妻三妾,除了羅姝娘之外,還有五個兒女,嫡出的長子長女,庶出的兩個女兒都比羅姝娘小,還有個最小的庶子,算起來今年應該才十歲。

會是誰呢?

自己不過是個嫡次女而已,年紀才三歲。又不能繼承爵位,又不是嫡長女能嫁為宗婦,礙着了誰的眼啦?

不過就是早年間,自己跟那個長寧侯蘇淮定了親而已麽……

嗯?

定親?

難道說,是自己那個好庶妹羅娴娘幹的?

可自己三歲的時候,羅娴娘也不過三歲,她應該還生不起那種心思來吧,倒是她的好姨娘有這個可能。

然而就算是自己給丢了,那長寧侯也不可能娶個庶女啊?

羅娴娘能嫁給長寧侯,也是長寧侯成了親之後,死了元配,她才去做了繼室的……

而且羅娴娘的姨娘又如何能有那麽大的手筆?一出手就是千把兩銀子?

羅姝娘抓着自己披下來的一縷長發卷啊卷的,只覺得一團迷霧。

正自糾結之間,卻聽後院裏傳來了腳步聲。

姬譽神色淡然地自後院的小門處走了進來,手裏拿着一張文書樣的物事。

“姝娘你看看。”

這是一張供狀。

上頭寫明了整件事的來龍去脈。

這個馬福清交待了,他是受人指使,來雲洲縣殺掉一個名叫羅姝娘的女子的。

指使他的那個人自稱杜爺,五十開外,出手十分大方,除了十粒金珠之外,還給了他一百畝的田契。

杜爺?

不是姓羅的?

羅姝娘愣了下,随即想到羅府的人都是主子的身份,自然是使喚下頭的人去做髒事了,羅府裏姓杜的,還真有幾個,她那位伯娘,可不就是杜氏?

杜氏的手下,似乎也的确有個管事,年紀和長相都如供狀上頭所說。

那個杜管事還是杜氏的心腹陪房。

難道,居然是杜氏?

在活過兩世的羅姝娘心裏,差不多羅府的人,都懷疑了個遍,可再沒想到杜氏身上去。

想到那個笑眯眯一團和氣跟個菩薩似的婦人,羅姝娘心裏就是一寒。

可杜氏也沒親女,就是有個庶女,杜氏也犯不着為了這庶女動手,而且都二十年了,還要花上大價錢來滅口?

要知道杜氏娘家不顯,嫁的雖是長子,卻也是庶子,那陪嫁就更沒多少,怕算上實物,加起來也沒三千兩。

羅家大伯更是身上只擔了個七品武官的閑職,在羅府裏如同透明人般,進項更是不多。

他們舍得花上這麽多錢來要羅姝娘的命?

羅姝娘手裏捏着這張供狀,反而更是糊塗了。

61 送交官府

更新時間2014-6-5 11:03:44 字數:2128

“姝娘,我猜着這賊子定跟你的身世有關,說不定你便是京城中人,恐怕家世非富即貴……”

姬譽在方才問出這人居然是專程來滅口的就已經大感震驚了。

一個住在邊遠小城的平民百姓,哪兒會有人花這麽大一筆銀子來要她的命,那自然是她本身的價值,要遠超過這幾千兩了。

瞧着姬譽那關切而真摯的小眼神,羅姝娘差點有一瞬間,就要把自己重生之事和盤說出。

不過最終還是苦笑了一聲道,“非富即貴?那又如何,那家人說不定早就當我這個女兒死了的。”

當初認回自己,嘴上說的是見到了信物,追查而來。

可實際上,認回自己這個流落在外的女兒,不過是因為羅府正好需要這麽一個女兒去聯姻罷了。

這麽一說,不由得又有些奇怪。

前生自己好像并沒有遇到過什麽滅口之事啊?

難道說京城裏發生了什麽變故?

“姝娘,可有小時候被賣前的印象?”

羅姝娘垂下眼去,“我好像就是姓羅,隐約記得大家夥都喊我姝兒。”

話說那些把自己賣掉的人居然連名字都不給改的,這真是遠隔了幾千裏,所以有肆無恐麽。

“日後等有了空,咱們一道進京去尋你的家人。”

姬譽拍了拍羅姝娘的手背以示安慰。

羅姝娘瞥了眼,見姬譽神情淡定,一點也沒有碰上夜賊的驚駭,心想若是當初的姬譽,這會兒說不定早就怨天怨地怨自己這個掃把星,平白地給他添了殺身之禍,非要一封休書趕自己出門不可了。

“嗯,那個賊子,怎樣了?”

不會真的給弄死了吧?

雖然那賊子可恨,但若是家裏的地窖死過人,以後去拿菜的時候豈非心裏都有陰影?

“那人還活着,明天就把他送官府去。”

姬譽仍然說得淡然,看羅姝娘面帶憂色,便道,“姝娘放心,那人怕也是活不了多久,也說不出什麽來了。”

一念之仁,反害諸已,勢必不能讓賊子有機會把羅家的事全給說出去,而且來引來更大的麻煩。

一夜折騰,這回姬譽倒是自告奮勇地仍然回堂屋的床上去睡,羅姝娘自然不會拒絕,經過了歹徒一事,她心裏何嘗不驚悸,即使這般,躺在炕上,也是翻了幾回身,睡意全無。

倒是身邊的大妮兒,在睡夢裏香甜無比,有時還說一字半句的夢話,比如說,吧唧着小嘴含糊不清地念叨着真好吃之類的話。

“姝娘?”

從床那邊傳來了低聲的問詢。

“嗯?什麽事?”

“這回去省城,你和大妮兒都一起去吧?反正,現下又發了一筆小財,就算在省城定居,也是可以的。”

那一筆田契先留着,日後說不定可以當證據,那些金銀,就當是那遠在京城的某個姓杜的,給兩口子送來的遷居費吧……

羅姝娘一下子就明白了姬譽的思路。

既然這裏可能被京城裏的黑手給惦記上了,難保不會再派人來。

就算羅姝娘力大無窮,若是姬譽不在,她一個人帶着孩子,難免不會有閃失,所以去省城是最一勞永益的辦法。

原先姬家不過是有不到二百兩的銀子,現下這蠢賊居然送上門了大筆金銀,這不是鼓勵自家直奔新生活而去麽?

羅姝娘應了聲好,聲音裏帶了止不住的笑意。

那頭姬譽也在黑暗裏發出一聲低笑。

“好香啊……”

大妮兒這無知無覺的小丫頭又翻了個身,無意識地摟了自家娘的一只胳膊,如小豬般地蹭了蹭,嘟囔了聲夢話,卻引來了爹娘兩頭的一陣輕笑。

清晨時,幾乎沒睡的羅姝娘起身極早,姬譽更是把那賊子從地窖裏揪了起來,帶到了小院裏,那人早就不似先前那般活蹦亂跳,殺氣騰騰的,如同離了水的魚般,眼神灰暗,身子萎頓,大約也就是能喘口活氣罷了。

但神奇的是,除了先前進門時臉上被打的青腫,居然看不出有什麽大的傷痕來。

羅姝娘禁不住地又開始猜測姬譽的出身,難道他家是武将?

姬譽昨夜裏就跟羅姝娘對了口供,當下便去敲左鄰右舍的門,請了各家的青壯來,道是自家昨夜裏進了拿刀的賊人,自己兩口子跟賊人奮力搏鬥,這才制服了賊人。

各家一聽,頓時都炸了鍋。

我滴神啊,就咱這窮巷子,居然還有賊光顧,這是不給窮人活路了哇!

再一聽,這賊都被制服了,不過是請老少爺們去姬家作個證,這有什麽難的,正好去瞧熱鬧啊!

這下子,莫說是青壯了,就是那大嫂子小媳婦老太太們,都有好奇地抱着吃奶娃子上姬家院門外頭一睹夜賊尊容的。

“哎呀娘呀,瞧那眼睛!一看就是個兇的!”

“啊,就是這樣的尖刀啊?也得虧是姬娘子是個厲害的,不然這家人怕是要吃虧呀……”

“這些強盜真個是喪心病狂,連咱們四條巷這麽窮的地方也來偷……哎,這往後夜裏睡覺可得警醒着些……”

在四條巷民衆熱情的圍觀下,兩個青壯幫着姬譽押着那半死不活,嘴裏塞着布團的馬福清,直往縣衙而去。

羅姝娘因是女子,不能上公堂,所以只在家中等着消息,不過她倒是不寂寞,一會一撥的街坊婦人們幾乎就沒斷過。

羅姝娘一夜未睡好,神色間掩不住的憔悴,正是受了大驚吓之後的應有模樣,幾個平時來往多的婦人們都安慰她莫要多想。

倒是小孩子們還不懂事,沒覺得是發生了件恐怖的事,田二丫那小丫頭也抽空跑到姬家院子裏湊熱鬧,跟大妮兒兩個手拉着手,蹲在院牆下頭拿了小樹枝寫寫畫畫,有問有答的。

反倒是被院裏的一個婦人瞧見了,指着兩小讓大家夥兒瞧稀罕。

被一群愛八卦的大嬸們給笑了,兩個小丫頭板着臉,很是認真地道她們是在習字呢,不信你們瞧,這個是田家全家人的名字,這個是姬家的名字。

倒是讓街坊們大大地誇了一番,道這家裏出了秀才果然就是不一樣了。

日後這姬大妮可就是秀才女兒了啊。

家裏有差不多大小的男娃子的嬸子們就不由得在心裏琢磨上了。

田嫂子也不禁在心裏遺憾,若是跟姬大妮玩得來的是自家的三寶多好呀,這樣不用交束修,娃就能跟着姬大妮學會認字了,豈不沾光?

62 決定出發

更新時間2014-6-6 11:03:07 字數:2171

羅姝娘面上跟衆街坊接着話,其實心裏還是隐隐憂慮。

這些人只知道那賊人是被活捉了,送到官府,姬家就沒事了,若是賊人是個犯慣,或是被官府通緝過的,姬家能落點好處也說不定哩。

可今晨才聽姬譽說過,那賊人,再也說不出什麽話來,且也活不長。

雖然與姬譽相處時間不長,羅姝娘已是對姬譽十分信任。

只要是姬譽說過的話,姬譽從來都是言出必行的。

也不知道這樣行不行?

要知道雖然本朝律法裏有一條,入室行兇,打死不論。

可若真的出了人命,卻也不是那麽容易過關的。

特別是當苦主不過是升鬥小民身份的時候。

羅姝娘現下唯盼着姬譽這個秀才身份能起點用處。

兩個小丫頭玩累了學寫字的游戲,此時,姬大妮兒想起她昨兒剩下的月餅來。

“二丫,我昨兒還剩下半個月餅,一會咱們兩個分着吃。”

這真是自己的好盆友,才舍得分給她自己心愛的點心啊。

田二丫眼睛大亮,舔了舔嘴唇。

“大妮兒你真好呀!……我們家昨兒也吃月餅了,不過我分的那一小塊,早就吃完了。”

攏共全家就兩個小月餅,爺奶三寶分了一個,爹娘大姐和田二丫分一個,因爹是一家的頂梁柱,所以娘分的時候是直接先分給爹一半,剩下的一半再三個人分。

到田二丫手裏時,才不過指頭肚大,往嘴裏一扔,還沒品出味來就沒了。

“娘,我的月餅呢?”

姬大妮兒拉拉明顯娘親的衣袖,羅姝娘明顯有些神思不屬,愣了下才反應過來。

哦,大妮兒的月餅,是被那蠢賊人喝酒的時候給吃掉了啊!

“原先那塊被……老鼠叨走了啊,娘再給你個囫囵的,你跟二丫兩個人分着吃好麽?”

姬大妮兒嘟着嘴點點頭,心裏把讨人厭的大老鼠給恨得臭死。

二丫則是激動得小臉放光,哇,居然可以一個人吃半個那麽奢侈啊!都快趕上大地主家了啊!

一個多時辰後,四條巷的幾個人興高彩烈地回來了。

哎呀親娘呀,今兒可算是見着了世面,回去後能好生地跟旁人顯擺了。

一聽着外頭的動靜,正坐在石桌邊的羅姝娘不由得就站了起來。

此時姬家小院裏的好奇婦人們已大部分都散了去,大妮兒也吃飽了繼續睡午覺去了,現下就只有羅姝娘自己在做針線,正有些心神不屬。

握着針線好半天了,卻半針未繡,就是午飯,也是給大妮尋了昨兒剩下的吃食對付過去,她自己卻是一口也沒動過。

“姬娘子,你是沒瞧見,我們幾個去縣衙,一聽說逮住了賊,那來看熱鬧的叫個多啊,裏三層外三層,若不是我們幾個是押送那賊過去的,還真擠不進去哩!”

“還是姬秀才在縣太爺那兒面子大,不然,只怕那縣衙的劉師爺還想要敲你們些銀子呢。”

“那小賊也是活該,誰叫他拿着刀來搶劫,沒劫了財,反倒撞在牆上,把自己的喉嚨給傷了,連話都說不出呢……這下可是老天有眼,在堂上才被打了兩板子,就屎尿齊流了哈哈哈……”

雖然都是大老爺們,但說起新鮮出爐的八卦來,個個都是奮勇争先,眉飛色舞。

羅姝娘望了眼略落後兩步的姬譽,見他渾身衣衫齊整,神态自若,唇角還含着一絲笑意,這才把心放在肚子裏。

“今日多謝幾位兄弟,這點銀錢請大家夥去喝杯薄酒吧。”

姬譽自袖中取了一塊銀錠,約摸有個半兩,拿出來交給田大郎,這田大郎最會精細打算,跟這幾個也處得好,讓他分派這件事正是得其所哉。

跟着去的幾個青壯連着田大郎一瞧都是心裏樂開了花,沒想到不過是跑個腿兒還有這等好處,又想這姬大郎果然是當了秀才,為人處事可比從前強得多了。

姬譽和羅姝娘客氣地把青壯們送走,這才回到小書房裏議事。

“這一趟還順利?”

羅姝娘給姬譽倒了杯水,一邊問着詳細。

雖聽了那些街坊所說,但一個大活人,且不知道他在這雲洲城裏有沒有同黨或是勾結的人,如今就幾乎被自家給打死,羅姝娘饒是前世經歷頗多,此時也還是有些不安。

姬譽端杯飲了一口,方道,“還好,縣衙裏劉師爺大約是想要點油水,故意問了不少究竟,還請了忤作來驗傷……但終究沒給他什麽。且等這事過去幾天,我再托我那友人到縣衙裏打點一下去。”

羅姝娘不解道,“倒是聽說那劉師爺是個愛財的,不管什麽官司他都要刮一道油水,不過,咱們如今也有些銀子,就是堵堵他的嘴也沒什麽吧。”

姬譽輕笑着搖搖頭,“姝娘有所不知,咱們此時給他銀子,倒顯得是心虛了一般,不免讓劉師爺以為有機可趁,又知道咱們有錢,等那賊死了,說不定他還會來勒索,倒不如事了之後再少少地給點好處就行。”

那賊眼下雖活着,卻也活不了多長,且出不了聲,那賊又不認字,自然沒法子透露自家的任何消息。

羅姝娘聽了點頭道,“嗯,還是相公考慮得周到。”

只是想到雖然知道買兇的人是京城的,可卻不能順着這條線追查下去,就覺得有些憋氣,不過也知道現下自己一家不過是小老百姓,并沒有能跟豪門奴才一鬥的底氣,也只輕嘆了聲,便去給姬譽張羅飯食。

羅姝娘午飯也沒吃,正好做了兩碗撈面一起吃。

邊吃邊說起九月十五的去省城考試的事。

姬譽建議道,“不如早些動身,免得還有歹人來騷擾。”

羅姝娘點頭,“好,我這兩天就收拾下行李。”

這回去省城,說不定就要在省城安家了,自然要準備得齊全些。

一家人都開始為去省城準備。

羅姝娘在廚房裏做着各種幹糧。

先是做能放好幾天的烤餅,是用白面和雞蛋和了,再往裏包上餡料。

餡料又有兩種,甜的是碎花生芝麻白糖混合而成的,鹹的是香蔥加肉末。

手掌大小的烤餅放在鐵鍋上頭烤得金黃焦香,吃起來味道不比鋪子裏賣的點心差。

因此雖然是做幹糧,卻被姬大妮兒和他爹也先吃掉了不少。

姬譽也忙碌得很,連着兩天都在小書房裏揮毫作畫,看那架勢,大有把餘下那七八十把白紙扇都畫完換錢不可。

羅姝娘怕他累到,勸道,“反正如今也有了足足的盤纏,何必受這個累。”

63 千金公子

更新時間2014-6-7 10:04:20 字數:2373

羅姝娘拿起一把姬譽畫完的扇子來,卻不由得忍俊不禁,“相公倒是會偷懶,好大一幅扇面,只畫兩條小魚兒。”

兩條小黑魚兒,連色都不必上,其它全是留白……

不過還真得佩服姬譽,雖只寥寥幾筆,狀似随意,畫出的小魚兒倒真是氣韻靈動,搖頭擺尾的好不自在,仿佛那空白處,便是無邊無盡的水底世界。

姬譽笑道,“這種畫法,倒也累不到我。”

昨日他偶然出門,碰上先前他常去賣畫扇的翰墨軒掌櫃,那掌櫃還拉着他直問可還有先前那般的畫扇,又恭喜他成了秀才,答應再給他提些價錢呢。

羅姝娘又去翻看其它的扇畫,見都有偷工減料的嫌疑,便笑道,“相公倒真有才,雖有些簡省筆墨,但若是日常拿來把玩,倒也不錯,只是這些畫太多了,那翰墨軒未必都收,若有餘下的,咱們就帶到省城去賣掉也使得。”

說着便來了興致,“相公到時候只管考試,這些扇子我去賣。”

本朝雖然對女子諸多限制,但真正遵守的也就是那些中上等人家,小門小戶的女子們就寬泛得多了,特別是已經成親的婦人,若不抛頭露面揾錢養家,那可要不知道會餓死多少人了。

羅姝娘上輩子身負三嫁克夫的惡名,這輩子哪裏還在乎這個,反倒是覺得上輩子有好幾年都幽居在後院裏,着實的浪費光陰。

姬譽含笑看着羅姝娘,目光裏是柔和的暖,“嗯,娘子比我能幹,想來收益定是更為可觀。”

羅姝娘被他這麽一看,登時臉上覺得微熱,又故作得意狀道,“那是,到時候咱們就在省城買一處更好的院子。”

話說這個姬家小破院,雖然好在是自家名下的,但應地處城南最邊上,地勢也不高,夏天是全城最為悶熱,易積水,又多蚊蟲,這小院裏地方也太小,只蓋了兩間小屋,十分逼庂。

總之,前世住慣了大屋的羅姝娘這幾月來可謂是硬着頭皮忍着,現下能有更好的住所,羅姝娘自然一心盼望了。

三天裏姬譽就把所有的扇子都畫好了,一數居然有六十來把。

想起跟羅姝娘開的玩笑,便留下五把自覺得最好的來,其餘都拿個包袝皮裹了,帶去翰墨軒。

翰墨軒開在城西黃石街上,因裏頭都賣的是字畫古董,而雲洲城裏能有閑錢又喜好這些的實在有限,所以姬譽每回去,裏頭都顯得冷冷清清。

不過做這行的有俗語雲,三年不開張,開張吃三年。

莫看人氣冷清,但翰墨軒的收益卻比好些整天熱熱鬧鬧的店鋪要好得多。

翰墨軒的周掌櫃聽夥計通報姬譽來了,趕緊自內室迎出來,笑容滿面地說着客套話,眼光卻是不自覺地瞄上了姬譽手裏拎的包袱。

心頭就是一喜。

他雖然只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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