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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的物件,姬譽早就看好了一家醫館,據說裏頭的大夫醫術不錯,最妙的是,還能讓病家寄宿……
一個家裏有兩個男人什麽的,真是太讨厭啦!
、90 為君取字
“這位病家不過是暴飲暴食引起的腸胃不适,回去用山楂煮水喝上幾回就無事了。”
白胡子老大夫收回了放在五郎腕上把脈的手指,微微一笑,不緊不慢地道。
先前送五郎到醫館時,這位老大夫不過就是在五郎身上的幾處穴位上點按了幾下,五郎就嚷着要上茅廁,等從茅廁裏出來,這家夥也就不再說肚子痛了。
老大夫露了這一手絕活,卻并不自矜。
“沒什麽大毛病,這藥方就不用開了。”
旁邊伺候的藥童機靈,立刻領會了師傅的意思。
“我師父說不用開藥方了,就付十文錢診費就可。”
還是師傅的醫德高,說尋常人家掙錢不易,能不開藥方的就盡量莫開,能用便宜的就盡量不用貴的,要不怎麽自家醫館在武安城算是名聲極好的呢?
姬譽眼光一輪,含笑問道,“老大夫,在下想把這位病者放在醫館裏治療,不知可行?不知須多少診費?”
坐在椅上的五郎歪頭打量着姬譽。
總覺得雞先生對自己不懷好意啊……
藥童在一邊擺手,“鬧肚子這種小病哪裏用得着住在醫館,回家餓兩頓就好了嘛!”
又看自家老師傅沒作聲,不由得心虛,“是吧?師父?”
老大夫微微一笑,掀起眼皮又瞧了瞧正坐得不自在扭來扭去的五郎,問姬譽道,“這位郎君是要給他治什麽病?”
他方才把脈的時候不長,但也能察覺出這位病家,可不只是臉上的破相那般簡單,想來這個送診的書生心裏也大略清楚。
姬譽道,“都治。還請老大夫費心了。”
五郎眨了眨眼睛,覺得沒自己什麽事了,便站了起來。眼珠子一轉,“姬先生你慢聊。我出去跟大妮兒玩了。”
因怕小孩子進了診療室中會添亂,所以羅姝娘抱着她在醫館的小院裏轉轉。
姬家三口人裏頭,他最喜歡大妮兒,最怕的是姬先生,最喜歡聽的是書娘的聲音,可又不敢靠近她。
姬譽喝道,“坐下。”
五郎翻了個白眼。委委屈屈地一屁股坐下,把頭扭到了背對姬譽的一邊。
姬譽嘴角禁不住一抽。
本公子這是養了個便宜兒子嗎?
那老大夫一直在觀察着五郎的舉動,倒是原先不了解底細的小藥童失聲叫了起來,“啊。他是個癡……”
話才出口,就收到自家師傅的厲眼一枚,便立時住了嘴,乖乖地退到老大夫身後。
心裏卻想,這世上疾病千千萬。最難治的就是這心智上的毛病啊。
不過,自家師傅可是個神醫啊……
這般一想,便又期待地瞧向老大夫。
老大夫卻是微微一笑,再度伸手給五郎把脈,眉頭皺了又松開。
卻是對小藥童道。“你先出去。”
小藥童應聲退下,心裏卻是好奇得不行。
是什麽了不得的病症,都不能讓咱聽聽的?
小藥童出了房門,還不忘記把門給帶上,瞧着院子裏那個漂亮幹淨的大眼小女娃,正在自得其樂地撲蝴蝶玩,一個不小心,就絆跌在地。
哎喲,小藥童熱心地就想上前幫着扶起來。
羅姝娘沖他笑笑,“小哥不用管她,小孩子跌跤是常事,自己就爬起來了。”
話音未落,那小女娃已是利索地爬了起來接着追蝴蝶,還回頭嘻嘻地沖着二人一笑,露出兩個小梨渦,好似覺得自己當衆摔跤,有些不好意思。
小藥童也不由得面露笑容。
唉呀,在這醫館裏對着的,成天都是些愁眉苦臉的病人,碰到個惹人喜歡的小娃娃可真不易呀。
不過方才那個癡人,倒是也蠻有意思的,那麽大的人了,還坐得跟個小娃兒一樣。
“娘,你看!”
某個小女娃終于撲到了一只倒黴摧的粉蝶,樂颠颠地舉起來秀給羅姝娘看,羅姝娘微笑地表揚了她一番,“嗯,真好看,玩一會兒就放了吧。”
正說話間,卻聽房門作響,姬譽從屋內出來了。
“爹,你看這是我抓的?”
大妮兒又多了個人可以顯擺,又望向他身後,“五郎哥哥呢?他的病治好了麽?”
五郎哥哥可是抓得一手好蝴蝶。
旁邊的小藥童不由得在心裏嘀咕。
這家人好生奇怪,那個癡人,明明跟這個男子差不多的年紀,怎地平白輩分就矮了一輩去?
其實輩分這件事,倒不是姬家兩口子成心點某人的便宜,而是五郎着實地表現得不似個成人,智商情商都跟大妮兒相似,有時甚至還略有不如,所以大妮兒自發地管他叫哥哥,他也樂颠颠的答應,姬家兩口子也就不去糾正了。
姬譽也随口誇贊了下大妮兒的戰果,道,“治病要好些日子呢。”
此時老大夫也來到了門口,囑咐小藥童把五郎帶到病人專屬的小院去住。
五郎眼淚汪汪地,一步三回頭,卻懾于雞先生的威勢,不得不跟在小藥童身後蹭啊蹭地去了。
老大夫沖着姬家兩口子點了點頭,“二位放心,這裏一日三餐都有現成的,住處也有專人打掃,二位可每日來探視,不過不要耽擱時間太長,以免打擾了其他的病家。”
姬譽微笑地應了,謝過老大夫。
嘿,誰想來每日探視那個麻煩鬼啊。
能擺脫五郎那個專職賣萌搶眼的,就算一天一錢銀子的費用,他也覺得很劃算。
回到家中,沐浴更衣,再吃飽了香噴噴的熱包子和湯,坐在院裏,小風吹着半幹的長發,又沒有某人晃蕩着礙眼,頓覺得舒心暢意,莫過于此。
大妮兒又到了每日午睡時間。雖然似乎還有很多話想要說,但耐不住自然規律,被羅姝娘抱到床上蓋了小被夢周公去了。
羅姝娘泡了一壺清茶。端到小院裏來,在這樣不冷不熱的天氣。坐在葡萄架下,看着樹上累累果實,青紅相間,果香微微,遙遠處天高雲淡,真是有什麽煩惱都忘記了。
“相公不去歇歇?這兩日在裏面,可受罪了吧?”
羅姝娘坐在姬譽身邊。估摸着茶泡的差不多,動手給姬譽倒了一杯。
“在這裏歇就很好,真是不到裏頭一回,不知道在家中的可貴啊……”
姬譽說到被關在有異味的小黑屋裏。不由得就苦起了臉,故意挑了幾樣痛苦之事出來訴苦,一邊觀察某人的神情。
話說,本公子都這般受苦了,娘子大人會不會一時同情。就……那個,給發點糖啊?
這些日子以來,本公子被打斷的好事還少嘛?
可惜,他那帶着火辣辣意味的眉眼,卻被專注泡茶的某人給忽略掉了。
畢竟羅姝娘再是潑辣大膽。也絕對不會想到某人光天化日下,費神費力地才從考場出來,頭腦裏想的居然是……兒童不宜的心思。
“那這回相公就好生在家中歇息幾天……”
羅姝娘自己也捧着茶杯,眯起眼,嗅着陣陣茶香,眉眼不自覺地舒展開來。
這樣的羅姝娘,心境已跟數月前那個沉浸在幽情苦緒之中,整天想着要怎麽帶着女兒活下去的羅姝娘,已有極大的差別。
年輕嬌嫩的面容,肌膚光潔,氣色紅潤,洋溢着青春美好的氣息,恰如二人頭頂那棵樹上将将成熟的果子,鮮嫰,水靈,卻又帶着歲月打磨過的成熟甜美,散發着無限的吸引力。
姬譽借着氤氲茶香,一眼又一眼地瞄着坐在對面的人兒,只覺得無一處不是正合自己的心意,比起從前……
總之,比從前他見過的女子,都更美更好。
“姝娘以後莫喚我相公了。”
姬譽這突然的開口令得羅姝娘一愣,“那要喚什麽?”
若不是姬譽瞧過來的目光裏明晃晃的都是贊賞,羅姝娘幾乎以為這家夥是在嫌棄自己了。
“喚我五郎就好……”
姬譽的心思還半沉半浮在粉紅色的泡泡之中,完全是不假思索地脫口而出……
羅姝娘伸出五指在姬譽眼前晃晃,“五郎?!”
在醫館裏有個五郎,姬譽又要自己喚他五郎,這要是那個五郎治完了回來,叫起來,誰知道是在喚哪個?
姬譽這才猛醒,想到五郎這個稱呼已經被那個癡兒給占了去,心裏就不由得有些個忿忿。
那家夥是故意來自家搗亂的嗎?
叫什麽不好,非要叫五郎?
“方才一時念錯了,姝娘……就叫我大郎吧。”
話說玉郎其實也很好聽,不過就是有些自我吹捧之嫌……還是算了。
“大郎?”
羅姝娘念着這兩個字,眨了眨眼,覺得這個稱呼也沒好到哪兒去,滿大街上都是這般叫的。
姬譽也馬上意識到了,蹙眉想了半天。
怎麽就沒有一個叫起來獨特又好聽而且顯得親近的名字呢?
羅姝娘見他蹙眉深思,便建議道,“相公,不如你取個字?”
這些讀書人,哪個沒字的?
姬譽眸光一亮,對啊,自己方才怎麽沒想到?
“那姝娘替我取字吧?”
羅姝娘一愣,便連連擺手,“我才念過幾本書,哪裏就敢取字了。”
她這反應是下意識的。
畢竟,這字,一般是近親長輩給晚輩,丈夫給妻子取的。
哪有聽說過,妻子反給丈夫取的?
姬譽神情一黯,眼睫半垂,閉口不言。
看他這模樣,倒似受了冷落的小媳婦一般。
羅姝娘心裏打了個轉,又試探地道,“要不,我想想,若是你不喜歡就算了。”
姬譽立馬眸光一亮,連點兩下頭。
“姝娘盡管取來。”
羅姝娘憋了半天,方道,“玉有五德,可寧神靜志,不如,叫子寧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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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謝lanyalin同學送的小粉紅,mia~~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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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劇場之勾魂之眼:
某人:師父騙人!
師父:??
某人:還說什麽只要眼尾一勾,那人就能撲過來的!
師父:沒有撲麽?
某人(羞惱的紅暈):根本沒有!
師父(攤手):那她肯定不是個女人。。。
、91 小葉用人
葉明遠坐在自己的書房內,皺着眉頭,抿着嘴唇,手裏拿着本啓蒙書翻看着。
因心煩意亂,且是自己獨自摸索,效率正是事倍功半,着實的艱辛。
就算他在路上,跟着姬叔叔學了點東西,但才不過幾天的工夫,他又不是神童,自然也不可能一下子就飛躍數個階次。
眼下他硬是逼着自己坐在桌前用功,瞪大了兩只眼,跟書上的字跡相對,可惜,有些不懂的地方,還是跟天書一樣,不僅不懂意思,就是單單看着,也讓他隐隐頭疼,昏昏欲睡。
‘遠哥兒,這瞧書也瞧了一個多時辰了,歇歇吧?‘
葉明遠的奶娘馮氏心疼地站在窗外朝裏看,終于忍不住出聲建議。
葉明遠有些挫敗地丢下手裏的書本,從桌邊站了起來。
馮氏趕緊地端上早就準備好的甜湯。
從前的大少爺,一天光不重樣的甜湯點心,就要至少吃上三頓哩,自從經了一遭大難之後,就改了性子。
雖然愛學是好事,可這連食量也改了就太過了啊。
葉明遠端起青瓷湯碗,正要喝時忽然想起,問道,‘我奶公和小保可好了麽?‘
那日在巷子裏,馮氏的男人衛大和兒子衛小保,兩個人都被打暈了,等他們醒過來,就趕緊回府上報信,可那時已是過了大半天,葉明遠都已被送出城去了。
後娘于氏以照顧大少爺不周為名,把衛大和衛小保兩個都打了一頓,關到了柴房,除了清水外,什麽吃食都不許給,說是如果大公子有個什麽萬一,就讓他倆償命。馮氏百般求情亦是無果,只好拿了積下的私房賄賂看門的婆子,這才偷着送進去些吃食藥物保着命。
幸而葉明遠平安回來。那于氏又心裏有鬼,不敢再鬧。葉明遠這個從前不問世事的大公子似乎一下子開了竅似的,一回來就問起衛大和衛小保兩個身邊的人,得知他們的處境,還特意到葉老爺面前去求情,這才把二人放出。
如今這兩個都在家裏養傷,還不能走動呢。
馮氏一想到這裏就忍不住在心裏念佛,差一點。自己全家就要送命了啊!
‘诶,多虧了遠哥給的那個玉露回春膏,這些天已是好的差不多了,估摸着再有個四五天就能在外頭走動了。等他們好了,就叫他們來給遠哥兒磕頭謝恩。‘
雖然大公子回來了,但衛小保這個貼身小厮不管怎麽說都是護主不力,這回受傷在家歇着,遠哥兒身邊已經又換了個小厮葉忠。是老爺親自給挑的。
想來,日後就算是衛小保能回來繼續跟着遠哥兒,怕也要排在葉忠之後了吧?
馮氏不自覺地瞥了垂手站在廊下等候吩咐的灰衣小厮一眼。
‘嗯,讓他們好生養傷吧。‘
葉明遠神色淡淡,從前他只知道吃喝玩。從未注意過府裏的下人們,如今得了提醒,再回頭來看,才發覺他親娘留下的老人,居然沒剩下幾個了。
滿打滿算也就是衛家一家人,還有個當年張氏身邊的粗使丫頭名叫青絹,如今嫁了個馬房喂馬的,她也成了個在竈上幹粗活的媳婦子。
他們一家人,幾乎是連在大公子面前露臉的機會都沒有,更不用說是能得葉明遠的信任了。
既不是老爺用得着的,又不是夫人的親信,大公子年紀還小,所以青絹一家子,在府裏十分不得志,家裏一兒一女年紀都還小,靠着兩口子那點月錢過活,十分拮據。
青絹在半年前,倒也動過從大公子這邊活動的心思,來求奶娘馮氏,想讓馮氏跟大公子求求情,讓自家兒子到大公子跟前來伺候。
馮奶娘是個小心謹慎的,自從張氏過世後,她就一直戰戰兢兢,生怕什麽時候被葉夫人于氏給尋了差錯,趕出葉府去。
這回青絹來求,她怕落到于氏眼裏,以為她們這些人要抱成團,就沒敢答應,只說青絹兒子年紀還太小,進來了也不能服侍大公子為由給拒了。
畢竟,雖然外頭傳說于氏賢良淑德,在府裏的下人誰不心知肚明是怎麽回事。
于氏嫁進葉府為繼室這些年,将原來是張氏親信的老人,都使手段攆得差不多了。
也就是張氏的陪嫁鋪子,因大都遠在京城,在張家眼皮子底下,于氏不敢動作太狠,裏頭才有些張系老人罷了。
不過,畢竟兔死狐悲,馮奶娘趁着大公子有空的時候,也曾經提起過這件事。
那時候葉明遠懵懂未明,只覺得從來沒聽說過什麽青絹,府裏下人又都歸夫人管,找他有什麽用?
葉明遠垂着眼,心裏暗自郁悶。
那時傻乎乎的,不知道培養親信,如今算來算去,竟然連個能給他往京城張家送信的都沒有!
“奶娘,我想把石家的調過來,她家兒子也到我這院裏當差,先跟着小保衛忠打個下手,日後大了,就能正經當差了。”
葉明遠板着臉道,亡羊補牢,猶時未晚。
馮奶娘瞪大了眼睛,似乎想說點什麽,但看到葉明遠嚴肅的神色,就占頭贊同。
“诶,正是呢。遠哥兒這院子,也空了些,正該多進幾個人手。”
邊說邊琢磨,大公子果然是跟從前不一樣了啊,自己以後在他面前也得上點心些才是。
“奶娘,如今已是府試的第幾天了?”
馮奶娘想了想,“有三天了吧。”
“嗯,都三天了,那應該不妨事了。”
葉明遠走出書房,“葉忠去吩咐下,我去出府一趟,準備好馬車。”
馮娘娘面露不贊同的神色,“遠哥兒這是要去哪兒?老爺那邊可是知道?”
葉明遠想到自己回到府裏時,跟自家親爹的談話。
三句話沒完,就開始為于氏開脫,說于氏跟這件事無關。還說那個趙縣丞只是因為親戚關系,才關心這案子,想去大牢裏問問。後來那兩個歹人越獄而去,也并不幹趙縣丞什麽事。
不過。不管怎麽說,葉明遠受了這麽大罪,于氏也有失察之責,被葉大人罰了禁足兩月,罰抄佛經三十篇。
那趙縣丞則是行為不當,也免了官職,遠遠地打發走了。
葉大人覺得這樣的處罰。已是能夠對兒子交待得過去了。
葉明遠面無表情地聽着他爹說什麽家庭和睦才是興家處事之道,心裏就越發斷定這個爹,着實的不太靠譜,還是得盡快通知外祖家。
雖然現下無人可派。但最遲年底,不僅這邊有人會送年禮過去,那邊也會派人過來,難道自己會不告訴他們這件事麽?
可身邊居然無可用之人令葉明遠感到十分的窩火,似乎自己的手腳都被捆住了一般。
此時的他。根本就不想看到葉府裏那些個異母的繼妹繼弟。
他得忍上半天,才能不在臉上帶出厭惡來。
這個時候,就越發顯得姬家人的可貴來。
姬叔叔風采翩然,能文能武,對小輩耐心細致。羅姨爽朗能幹,笑容親切,一看就是個好娘親。
四歲的大妮兒,模樣讨喜,天真直率,雖然有時也讓他的自尊受傷,但總的來說,是個不錯的小夥伴。
先前姬家買了新居,他也派人送去過一份賀禮,知道大致的方位。
他一直沒去姬家拜訪,是因為知道人家初到新居,定然有很多事要忙,接着又是姬叔叔要參加府試,他也不想過去給人添亂,所以才一直等到如今。
說起來,姬家是葉明遠的救命恩人,葉大人很應該對姬家人心存感激,就算不親自登門道謝,也很該備份厚禮送上表示下謝意。
可這位呢,就裝作不知情的樣子,只厚厚賞了開陽縣令派來送葉明遠的家丁和差役們,并一份厚禮回送給開陽縣令,葉明遠要給姬家送賀禮,他倒是也吩咐人多加了些份量,卻并沒有額外要道謝的意思。
葉大人如此作為,只讓葉明遠覺得越發寒心,只覺得自家親爹是在掩耳盜鈴,又或者是真似俗語說的,有了後娘就有後爹,對自己根本不重視了。
此時聽奶娘這麽問,葉明遠就板着臉道,“知道,我半月前就跟父親說,要去我的救命恩人家了。”
他爹不是怕提起救命的事麽,自己就偏要提。
一個府裏住的所謂親人要害自己,反而是路上偶遇的陌生人伸手相救。
還要自己跟他們一家和睦,和睦個屁!
此時的姬家小院裏卻是安靜祥和。
大妮兒在射她的小弓箭。
姬譽在一面牆上安了個木頭做的靶子,正好方便她練箭,尤其是這些天姬譽閑了下來,有時候指點,大妮兒已經能射得似個模樣了,至少能不脫靶了。
姬譽跟羅姝娘坐在石桌邊看大妮兒練習,一邊聊着閑話。
羅姝娘手裏縫着衣裳,一邊道,“子寧,我前些日子做了個夢。”
姬譽把視線轉向羅姝娘,每次羅姝娘一叫這個新起的字,姬譽就覺得自己心裏好似有塊地方被只小手輕輕地撓了下似的。
“嗯?”
“我夢到,今年冬天是個大寒之年。”
羅姝娘跟姬譽兩個互相交底的時候,羅姝娘說她偶而會做些預知未來的夢。
所以當想起今年是個各地都鬧雪災的年份時,羅姝娘就又推到了做夢上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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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2 今歲将寒
十月的天氣,豔陽高照。
小院子裏秋光濃濃,輕風送爽。
姬家三口,都已是穿上了薄薄的新夾衣,都是羅姝娘這些日子親手做的。
綿紗作裏,綿綢面子,中間夾着一層絲綿,穿在身上,軟和輕便,冷熱正好合适。
在前世的這個時候,羅姝娘已經進了京。
因那是羅姝娘在安樂侯府裏過的頭一年,所以她記得很清楚。
那年的冬天,大玄朝的整個北方包括京城,都連降大雪。
經常一下大雪就是連着數天,鉛灰色的天空上好似有人在往下扯絮撒鹽一般,地上的積雪越來越厚,才清掃過便又堆積了數尺。
聽說大玄朝的好些地方,雪下得太厚,房舍倒塌都壓傷人命。
至于窮苦人家,凍死老弱和家中的牲畜的也有不少。
羅姝娘住在安樂侯府裏的一個偏院裏,天氣冷得都不敢随意出房門。
送來的炭要算着燒,不然到了半夜,沒了炭盆,整個屋子就跟冰窖一般。
即使是有炭盆,羅姝娘摟着大妮兒,蓋了兩層被子,外頭還要把分給她的大毛衣服給搭上,這才能不被凍醒。
那時她是萬分慶幸的,覺得如果不是自己回到了安樂侯府,怕母女倆在雲洲未必能熬得過這個嚴寒的冬天。
那年的棉花皮毛薪炭這些保暖禦寒的貨物漲價了數倍還多。
“我想今年多買些棉花皮子準備起來,等若真有雪災了,咱們自家拿來用也方便。”
多囤積貨物等時價漲了再賺取些利潤,這樣的念頭羅姝娘也不是沒動過。
然而再一想,自家本錢頂多也就是一二百兩銀子罷了。就算囤積也囤積不了多少,掙到的着實有限,而且還容易引得有心人的注目。
賺不了錢,但給自家作些準備還是可以的。
“行,反正這些東西過冬也是要用的。”
不過是有備無患而已。
姬譽這麽容易就聽取了自己的意見,倒讓自己原本準備的用來說服的話都沒有用武之地了。
羅姝娘微微一愣之下,不由得微笑起來。
“那好。明天咱們就去布莊裏買去。”
姬譽笑道,“好,姝娘出銀子,我出力,咱們一道去。”
正在射箭玩的大妮兒回過頭來,笑嘻嘻地叫道,“爹娘,又要去哪兒啊?”
自從到了武安城,大妮兒可是長了不少見識。
武安城的樓比雲洲的高。店鋪比雲洲的大,街道也更寬更熱鬧,有好多新鮮有趣的東西,都是雲洲見不着的,所以一聽說要出去,大妮兒就興致勃勃地躍躍欲試。
“去買東西啊。”
“買什麽呢?咱們家裏。好像什麽也不缺了啊……”
大妮兒轉動着大眼睛,琢磨着事兒,忽然就抱住了老爹的腿。“爹,咱們不如去看葉小哥哥吧?”
上回葉小哥哥派人來送了好多東西,其中還有給大妮兒的禮物,都很精巧好看的。
可惜葉小哥哥沒有跟着來啊。
羅姝娘笑道,“葉小公子家裏的爹可是府臺大人,咱們不過是老百姓,進不去官家的。”
大妮兒歪起頭來想了想,“那府臺大人大,還是縣令大人大呀?”
羅姝娘正要回答,就聽見院外頭一陣熱鬧。
自家大門前腳步聲響。一個清亮的還未變聲的男童音就在門口響起。
“大妮兒,大妮兒快開門!是我來了!”
“啊!是小葉哥哥來了,我去開門!”
大妮兒樂得蹦起來。飛跑而去。
真是說人人到啊!
姬譽和羅姝娘互看一眼,站起來身來,而動作飛快的大妮兒已經把院門給打開,放了葉明遠進來。
半個多月不見,葉明遠的模樣似乎有了很大的變化。
葉明遠穿着身朱紅長袍,是精美華貴的缂絲質料,在本城的綢布莊裏這麽一身至少也得十兩銀子。
腰系織金繡寶相花錦帶,頭戴小銀冠,将一絲不亮的烏發高高束起,腳蹬小羊皮軟靴,墨光溜溜地足可鑒人,這樣一身打扮,倒果然是符合府臺家的小衙內的身份了。
大妮兒拉着葉明遠的手,兩個小童眼對眼地看着笑了幾聲,這才開始敘話。
“姬叔叔,羅姨姨。”
葉明遠斯文地給姬家兩口子見過禮。
跟在後頭的馮奶娘瞧着這一幕,不由心中暗暗稱奇。
須知葉明遠自小在家就是嬌孩子,很有些個小傲氣。
不管是不是親眷長輩,只要不得他的眼緣,就不愛搭理。
沒想到在這一家人面前,卻是如此的有禮而又親熱。
馮奶娘吃驚中還帶着些複雜。
要知道大公子這兩天,可都是深居簡出,總在書房默默地用功,幾乎都不肯走出他的院子。
笑容更是少見,可自從大公子開始敲姬家的門時,那表情就自然而然地由小冰塊轉換成了喜洋洋……
嗯,是了,這姬家夫妻倆是遠哥兒的救命恩人,對救命恩人的态度倒也的确應該不同才是。
馮奶娘打定了主意,上前兩步就屈膝跪了,含着熱淚道,“多謝您二位大仁大義,救了我家大公子,且您二位這一救,不光是救的大公子,也是把老奴一家給救了,老奴一家也是感激不盡!”
她這舉動,倒沒有出乎葉明遠的意料,卻把姬家三人給驚得都是一呆。
羅姝娘趕緊就拉着姬譽閃開,又去扶這馮奶娘。
“這是做什麽,快快請起,當時不過是狹路相逢,因緣際會,才順手相助。這位大姐不用放在心上。”
馮奶娘一身青灰色繭綢褙子,頭發在腦後挽成個圓髻,看着老成,實則也還不到三十歲,比羅姝娘也就是大個六七歲。
羅姝娘手勁兒大,只一托就把馮奶娘給攙了起來。
馮奶娘實際上都沒磕上幾個頭,不由得心中吃驚。
這小媳婦人長得好看。沒想到倒也有把子力氣!
再瞄一眼姬譽,見他斯文俊秀,看着就是手無縛雞之力的模樣,心道,這兩口子莫非都是人不可貌相?
難怪能在那些窮兇極惡的人販子手裏把遠哥兒給救下呢。
馮奶娘身後還有個小厮跟進來,瞧着比葉明遠大上個三兩歲,黑不溜秋,瘦條的身子,卻是眉眼機靈。
見馮奶娘給姬家兩口子磕頭。他也趕緊地跪地,沒等姬家人反應過來,就已是刷刷刷地連磕三下,自己迅速地爬起來,高聲道,“小的見過兩位恩公。”
他這一連串動作做得飛快。簡直可以稱得上如行雲流水了。
姬家三口人都禁不住就是一呆。
姬譽向葉明遠笑道,“你這小厮倒很是機靈。”
葉明遠也瞥了眼那小厮,“姬叔叔說好。那就是好的。”
這小厮可不正是葉父才給他的葉忠?
葉明遠自從回來,覺得自己親爹偏心糊塗,處事不公,所以他給的人,也不大待見。
前頭在家裏,還跟馮奶娘商議着,等衛小保傷好就回來,而且要把青絹家的小子安排進院子當粗使。
就是不想重用葉忠的意思。
現下葉忠這麽得姬譽一聲贊,葉明遠覺得葉忠順眼了不少。
遂點點頭對葉忠道,“你去把車上的東西都搬進來。”
他這回來。又帶了好些禮物,有绫羅綢緞,有玩器擺件。一部分是他自己院裏存的,另一部分是他說要來,葉父讓管家從庫房裏取的,後來到了街上,他又挑着好吃的點心之類的買了一些。
所以馬車上都給裝滿了。
葉忠應了一聲就去幹活。
姬家住的這個小院子,左近鄰居雖都不富裕,但畢竟住在學府附近,見識廣闊些,見了這一輛看着有些氣派的馬車雖也暗自猜測,但倒沒有擁過來圍觀。
只有兩三個小娃兒,好奇地蹲在車旁,指着車廂上的紋樣叽叽喳喳。
姬譽和羅姝娘對望一眼,都有些個無奈。
姬譽拍了拍葉明遠的肩膀,道,“小明遠,你家上回已是來送過一回禮的了,如何又送?我們三口之家,也用不上那些華貴之物。讓他們莫要搬了,你走時再帶回去。”
話說,記得上回送來的禮裏頭,還有不少織綿和彩緞,倒是很好看,五彩缤紛,金光閃閃,可對于在省城不過是小康之家的姬家來說,卻着實的不實用。
葉明遠臉色漲紅,低下頭道,“姬叔叔,我就是想着你們初來,一定有很多缺少的,早前就想來的,只怕打擾了你考試,這才……”
羅姝娘瞧着他那委屈的小模樣,知道這小家夥的臉皮薄,說不準一會就哭了,趕緊拉了姬譽把。
“诶,咱還是收下吧,小明遠也是一片心意嘛,不過小明遠啊,我們家小院就這麽點地方,可裝不下再多的東西了啊,下回你要是再來,千萬要空着手來,不然連東西多的連站的地方都沒啦!”
葉明遠這才神情一轉,連連點頭。
“嗯,下回,我就空着手來。姬叔叔和羅姨姨可莫要嫌棄我呀。”
羅姝娘笑道,“不嫌棄,今天霓兒還想着要去看你呢。”
葉明遠聞言笑嘻嘻地捏了身邊大妮兒的小臉一把,“我也想大妮兒了呢。”
他們說話間,小厮葉忠和馬車夫已是把車上的東西一趟一趟地搬了進來,由羅姝娘指點着往哪裏放。
看着那老些東西,姬家人都有些個傻眼。
呃,怎麽還有繡花屏風和古董花瓶?
畫風不搭啊……
本來以為月底上架沒什麽小粉紅了呢,收到了四張很開心了。
明天就是七月了,某月想沖一把新書月票榜,拜托手裏有小粉紅的親們投給某月吧?越早越容易上榜,至于能不能保持在上頭,某月表示俺曾經來過就好了。。。
、93 小葉拜師
馮奶娘雖然不算是個非常機靈的,膽小謹慎方是她的特色,但這一小會兒的工夫,就知道這姬家人可不似她先前以為的只是一家粗人,不過是走了運才能有幸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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