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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也得是個前三名的舉人吧?”

“哼,你倒會想,前三名的舉人,哪裏肯來教你這等劣徒?”

“大哥莫要為難父親了,先前那些辭了的先生,就算不是舉人,哪一個不是父親費了心思請來的?前三名的舉人,就是總督府家的公子,怕也未必能請得到這樣的明師吧?”

這父子二人倒是齊心!

葉明遠呵呵笑道,“父親不用為難,我自己已是請好了,那位姬先生,正是今年的季元呢!有季元當我的老師,父親只管放心!也不用在府裏給先生收拾院子,我每日去姬先生那裏上課就好。”

哎呀,欣賞某些人的變臉絕活可真是歡樂!

葉明遠跟打了勝仗似的,在葉老爺無奈地同意和葉明志那掩飾不住的羨慕嫉妒眼光中退了場。

诶,還有三萬字要背的任務未完呢啊。

兩天後,再度來到姬家小院的葉明遠,不由得再次驚呆了。

這滿院子堆的飛的,難道,都是雞毛?

“師父。師娘,大妮兒,你們這是在做什麽?”

瞧着姬家三個人,都沒有閑着,而是把哂在陽光下的羽毛都裝進了手上的口袋之中。

莫說是姬譽和羅姝娘了,就是大妮兒,手裏也拿了個小口袋,忙忙叨叨地幹着活兒。

只是頭發和肉嘟嘟的小臉上也粘了幾根細小的白毛,那一副認真做事的小模樣,怎麽看都很是好笑。

“咦。小明遠來了呀。你自己先坐吧。桌上有果子和茶。你自己招呼自己啊。”

羅姝娘手上不停,一邊說着,“這些是新收來的鴨絨鵝絨,才都洗哂幹淨了。正要收拾起來呢。”

嗯?

葉明遠也蹲了身子,準備去幫忙,“這個,能做什麽呢?”

這些不都是要丢掉的垃圾麽?

羅姝娘指了指正忙得不亦樂乎,身為幹活的主要勞力的姬譽。

“是你師父出的主意,說這些個東西弄幹淨了,可以用來作冬天禦寒的衣被,比新打下來的棉花還要輕暖呢。”

羅姝娘記得今年冬天是個大寒之年,所以想着要去多買些棉花皮毛等物。就算不能略有盈餘,至少也能保證自家的使用。

結果去買棉花時,就發現今年的棉價還真不低。

就姬家的家底兒,大約光是給自家置辦齊全一整套的冬衣厚被也要花費不少。

姬譽靈光一現,就想到了這些鴨絨鵝絨。

“诶。明遠莫要沾手了,瞧你這一身新衣,沾上細毛可不好弄,你在一邊坐着就好。”

羅姝娘覺得這位大少爺哪裏會做這種活兒,不添亂就不錯了,而且他身邊還跟着小厮,正朝着這邊猛瞧呢,萬一回去跟林府臺打個小報告什麽的,說自己哄着大少爺幹活之類的豈不麻煩?

“對呀,小葉哥哥,幹活就得穿舊衣裳,你看我的這件就是舊的。”

大妮兒說着就直起身子來給葉明遠展示自己一身的灰布褲褂。

這一身,大約是唯一從幾個月前保留到如今的舊衣了。

粗粗的布,灰不溜秋的顏色,洗得發白,邊緣發毛,倒是因為洗得次數多,比較柔軟貼身。

大妮兒那白裏透紅的小蘋果般的臉龐,在舊衣的映襯下,更顯得瑩潤可愛,小女娃的笑臉無憂無慮,一點也不覺得穿這麽破這麽醜的衣裳有丢臉的地方,反而覺得挺好玩似的,轉了半圈兒讓葉明遠看。

葉明遠不自覺地就面露笑意,真是有再多的煩惱,也會在這樣純淨的笑容下消散的啊。

姬譽一直坐在那兒埋頭苦幹,此時擡眼掃了過來,正好見着葉明遠跟自家閨女兩個相視而笑的場景。

小男童算得上俊俏,小女娃又很可愛,實在是會讓人聯想到兩小無猜之類的字眼。

哼!

姬譽忽然心裏就有那麽點不爽了。

“葉明遠,你那君子誡可是背好了?”

葉明遠斂容答道,“背好了。”

這幾天,他吃飯睡覺都在背,原本以為要好幾天才能完成的任務,如今也不知道是不是急中生智,居然兩天就搞定了!

“好,那你就背吧。”

葉明遠一愣,“在這兒?”

姬譽手上不停,板着臉道,“難道背書還要看場合?”

于是在滿院飄飛的小毛絮中,葉明遠背起了這兩天夢中也在背的君子誡。

葉明遠的聲音還未變聲,雌雄莫辨,清脆脆的嗓音在小院裏回響着,有如朗誦一般地動聽。

三萬字,說起來不少,但念起來也快。

一柱香的工夫,葉明遠都背了一半了。

姬譽好好地瞧了葉明遠一眼。

這小子終于長進了,倒要令人刮目相看啊。

“好了,莫背了,我已知曉你的恒心,從今日起,你就是我姬譽的開山大弟子。”

葉明遠愣了幾息,随即面露驚喜,沖着姬譽就行了個大禮,“多謝師父。”

旁邊羅姝娘不由得窘了下。

還開山大弟子,某人這是要開宗立派麽?

不過。話說回來,方才這小明遠背的這倒底是個什麽君子誡呀?

那麽多的條條規規,這個也不能做,那個也不能做,還有不少的活動都要征得家主的同意,這君子們也過得太憋屈太不自由了吧?

嗯,一會兒等小明遠走後,定要去翻翻看姬子寧的書房。

看看還有沒有這個什麽古怪的君子誡,是個什麽內容?

不多時,滿院子的鴨毛鵝毛都收拾進了口袋。姬譽拍了拍身上的浮塵和毛絮。拎着葉明遠進了他的書房為人師表去了。

大妮兒沒有跟葉明遠一道玩覺得有點失落。遂跑到雜物間。跟着羅姝娘一起收拾東西。

自從姬譽中舉以來,除了葉家送來的,姬家已是收到了不少禮物,輕重不一。多為附近街坊所送。

比如說這兩壇子陳酒,就是街口那家酒坊的老板送來的,那邊的一包熏肉,便是臘味鋪的大娘拎着來的。

還有東家送來一籃子雞蛋,西家挎來幾包糖果什麽的。

雖然都不是多值錢的,但放在一起就有琳琅滿目,進了寶山之感。

大妮兒一樣一樣地看着,還發出贊嘆之聲,“呀。這個紙真白!”

伸出小手去輕輕地摸,生怕把這麽雪白的紙給摸破了,髒了。

“這是上等的玉版宣,用來畫畫寫字都很好。”

這一套上等的筆墨紙硯,卻是前街文昌蘇氏畫閣的掌櫃送來的。

自從姬譽在蘇掌櫃那兒裝裱了那幅中堂畫後。蘇掌櫃就惦記上姬家了。

這來送禮都送了好幾回,為的就是姬譽的那幅畫。

蘇掌櫃開店幾十年,見多識廣,可似姬譽這種畫法,卻還是頭一回見。

所以他百爪撓心般地想要弄到一幅,先前就開價一百兩想要最初的那幅中堂,未果後,又央着姬譽,想要他再畫幅新的給蘇氏畫閣,開的價也越來越高,已經是三百兩了。

雖然是三百兩的巨款,姬譽也是勉為其難才答應下來的。

這樣的相公,簡直是個活生生的善財童子啊!

羅姝娘原本手裏還留着幾把畫扇,還想着等到了省城就拿去兜售的,這下根本用不着兜售,買家自動捧着銀子就上門來,果然是雲洲城那樣的小縣城不能比的。

那幾把畫扇麽,羅姝娘也就不急着賣掉了,留着自己欣賞好了。

“娘,我什麽時候能像爹那樣,畫那麽好看的畫?”

大妮兒現在不光跟着姬譽學打拳認字念書,現下有了條件,也能跟着學畫了。畫出來的小畫天真稚氣,卻似有奇思妙想在裏面,每每讓大人瞧了,頓覺得煩惱全無,會心一笑。

“我家的霓兒現在畫得就很好啊。”

羅姝娘笑着捏捏大妮兒的小臉,這話說得可是真心的,在當親娘的眼裏,自家女兒做什麽都是好的。

就算在前世,大妮兒因為在羅府總是受人白眼和排擠,變得性子有些孤僻,不似其他女娃會讨人喜歡,後來生的二女兒又是個嘴甜似抹了蜜,眼活機靈的,羅姝娘也從來沒有嫌棄過大妮兒不好,甚至于在心裏,更偏愛大妮兒一些。

大妮兒被娘一誇,小臉微紅,還有些不好意思起來,嬌嬌嫩嫩地叫了聲,“娘~”

就滾到羅姝娘的懷裏,跟只小毛蟲似的扭啊扭的撒嬌。

羅姝娘愉快地把這只可愛的小毛蟲抱起來,另一只手把那玉版宣拿上,“走,咱們瞧瞧你爹是怎麽教小學生的去!”

ps:

ps:

小劇場之誰是家主:

(數年後)

小葉子:老師,君子誡裏老是提到家主,究竟家主是誰?

姬爹(眼睛瞄向經過的姬娘):家主就是一家之主!

小葉子:那我的家主是我爹嗎?

姬爹(搖頭):誡曰,先從家主,後從親長。

小葉子:那我的家主是誰?

姬爹:等你成親就知道了。

、97 五郎回轉

母女兩個嘻嘻哈哈地從雜物間出來,等走近小書房的時候卻又不約而同地放低了聲音。

小書房裏卻是一片靜谧。

本以為師父學生教學相長的熱烈氣氛是全無半點。

姬譽懶散地坐在靠窗的桌邊,一手支着頭,眉目舒展,眼眸微眯,簡直快要睡着了似的。

而葉明遠這個小學生,則端端正正地坐在椅上,正一筆一劃地寫着大字,手腕上還吊着個小荷包,沉沉地墜在下方,瞧葉明遠那額頭上的汗珠,就知道這個小荷包的份量不輕了。

大妮兒光是瞧着,就忍不住地摸了摸自己的手腕。

還好,老爹教自己寫大字的時候沒有吊小荷包啊。

羅姝娘卻是忍不住地嘴角微抽。

這個子寧,也真是。

還開山大弟子呢,這師父就是這般憊懶的态度?

哪裏有在教大妮兒時那耐心細致,觀察入微,大妮兒皺一下眉頭,都要問個緣故的精心?

羅姝娘抱起大妮兒,就準備改去旁的地方。

不想姬譽卻目光一轉,瞧見了母女倆。

“姝娘,霓兒進來吧。”

見正寫着字的葉明遠微微側頭,眼光分散,耳朵聽着窗外,便瞬間板了臉道,“寫字時最忌心浮氣燥,為外物所擾……”

得了姬譽巴拉巴拉一頓訓斥,葉明遠趕緊收回瞟出去的目光,目不斜視地繼續。

心中內牛,為什麽姬叔叔一為人師長,也變得嚴肅古板起來啊啊……

羅姝娘瞧着葉明遠的模樣,很是有些不忍。

都是苦孩子,好容易到咱家來散散心,何必這麽嚴厲呢。

“子寧也莫要太嚴苛了,這才頭一天,你不是就想一口氣培養出個書法大家來吧?”

羅姝娘拉着大妮兒進了書房,大妮兒一蹦一跳地就到了姬譽身側。張開兩只小手。

姬譽一把将大妮兒抱了起來,面上的表情瞬間又柔和下來,這才放軟了聲調,“嗯,既然你師娘這麽說了,明遠就歇會兒吧。”

葉明遠松了口氣,答了聲是。

這才把手中的筆放在筆架上。

外頭一直等候的小厮葉忠見了,就趕緊進來,遞給葉明遠一塊擦手的帕子,又把葉明遠用過的筆拿出去洗。

這葉忠勤快的很。就是來了姬家。也是十分眼活。搶着幹活,也不多話。

葉明遠在裏頭念書習字的時候,他就袖着手站在書房外聽候差遣。

“你家這個小哥兒倒是真不錯。”

羅姝娘瞧着葉忠出去,就随意地誇了一句。

葉明遠正跟大妮兒兩個湊到一起。叽叽咕咕地又說又笑,聽了便道,“嗯,瞧着還行。我還有個小厮叫衛小保,過兩天就能換着跟我出來了。”

葉明遠本以為這個葉忠必是葉老爺派來監管自己的,沒想到做事倒還算麻利,先前還對他有些排斥,如今倒也習慣了。

“要不,咱們也給大妮兒買兩個小丫環回來?”

坐在一邊的姬譽忽然開口。

“小丫環?”

羅姝娘微微一愣。哦,是了,如今自家也是舉人之家了,且銀錢不缺,完全有能力養幾個下人。這樣家裏的粗活什麽的,就不用勞煩姬譽去做了。

自從姬譽中舉以來,就有不少送禮上門的,後頭姬家在附近的酒樓裏請了幾桌席面,把這一片的裏正,保甲,和近鄰家都給請上,算是謝過了鄉鄰的照拂。

這姬家便算在這一帶露了臉,出了名。

也曾經有來上門的大娘大嬸,來神秘秘地拉着羅姝娘,問姬家要不要添幾個上竈的婢女小丫頭之類的,直道自己有門路,可以弄到老實本分的,銀子合理,人又俊俏好生養。

這上竈婢女羅姝娘自然是知道怎麽回事的。

不就是人牙子從小買來,調教長大,既會廚事,做得了飯菜,又能給主人暖床,正可謂一人多用。

好些出門在外的客商或是游學的書生就多有往身邊添置這樣人的。

這是要來撬老娘的牆角啊!

羅姝娘自然就一口回絕了,連帶着對那位多事的大娘也印象不佳。态度就冷淡了許多,那婆子見不受歡迎,便也不怎麽敢再上姬家的門了。

話說,不買上竈婢和美貌大丫頭,買幾個陪着大妮兒的小丫頭倒是可行的。

“現下就買小丫頭,會不會太奢侈了?”

羅姝娘還有些猶豫,姬譽笑道,“不單要買小丫頭,還要買個人回來做飯洗衣,免得姝娘勞累了。”

某人如此體貼,羅姝娘覺得心中止不住的小甜蜜,不過當着孩子們的面兒,也不好表現出來,只微低下眼簾,“其實也不累的。”

每天不吵不反,還有人分擔着出力氣的劈柴燒火等粗活,大妮兒又差不多能自理,不用怎麽看,而且教養都由姬譽接手了,羅姝娘每天做的活跟前世三嫁後守寡時比,的确是多了不少,可心裏舒坦啊。

比如說做飯時,想到姬譽捧場的誇贊和大妮兒吃得噴噴香,一家子的氣色越來越紅潤,身子骨越來越健康,就不會覺得做飯是件累活反而是享受了,其餘做衣服納鞋子也是一樣。

不過,眼下姬家門第不同了,羅姝娘也不會死守着勤儉持家的理兒,非要事事都要自己去做,把自己弄成黃臉婆,省下了銀子又有什麽用?

一個窮漢的婆娘只要會洗衣做飯生孩子即可,可一個舉人的娘子,就不能只是會這些了。

這道理雖然簡單,可惜好多女子卻是看不清,最後落得令人唏噓的下場,前世裏羅姝娘看過的故事話本裏可不要太多哦。

另一邊和大妮兒說話的葉明遠聽了一鱗半爪的,心裏暗暗有了計較。

書房裏分成兩個小團體各自展開課餘閑聊,氣氛正好時,就聽得外頭有人拍門。

打開門卻是醫館的小藥童。

身後還跟着個五郎,這五郎,在醫館休養了好些天,大約是藥對症。吃的也不錯,居然身形又胖了一圈兒,眼下正低着頭,拿腳在地上畫圈圈。

小藥童行個了揖禮,朗聲解釋。

“近日天氣忽冷忽熱,病家漸多,我們醫館的屋子都不夠用了,這位五郎,師父說他最要命的那個病已經治好了,不過另外一種要痊愈卻得長年調養。師傅命我送五郎回來。這個是剩下的銀子。”

姬譽有些小郁悶。才以為擺脫了某個賣萌搶眼的,得有一段時日呢,沒想到這才幾天就又給送回來了。

“嗯,回來調養也行。多謝小哥送五郎回來啊,小哥進屋裏坐坐,嘗嘗我家的點心吧。”

小藥童眼神閃了閃,終于還是忍住了點心的誘惑,“不,不用了,我師傅那兒病家多,叫我送了人就趕緊回去幫忙咧!”說着拔腳就要走。

“诶,那你等等……”

羅姝娘幾步跑回廚房。拿了一包點心并新打下來的蘋果,放在個小籃子裏,拎出去送給小藥童。

“這個你拿着,帶回去還能給你師傅嘗嘗,又不是什麽稀罕的。不用客氣。”

雖然放在籃子裏,小藥童鼻端似乎已經聞到了點心的香甜味,不由得偷咽了口水,謝過羅姝娘,告辭而去。

“五郎哥哥,你治好病啦?”

姬家三口人裏,最歡迎五郎的,就是年紀小什麽也不多想的大妮兒了。

“五郎哥哥,你怎麽不進來呀?”

一直低着頭,好似犯了錯事的五郎,這時才擡起了頭,倒讓站在門口的幾人都驚了一下。

但見五郎擡起的臉上,帶着一個灰不溜秋的面具,把除了眼睛,嘴,下巴的部分都給遮得嚴嚴實實的!

這幸好是在青天白日下看,不然若是大夜裏猛地瞧了,怕是要吓壞了觀衆。

眼瞧着附近路過的,已經有人在驚訝地朝五郎這兒看了,羅姝娘趕緊招呼五郎進了院。

“這是怎麽回事?五郎你的臉怎麽了?”

不會是在醫館治臉沒治好,反而更差了吧?

沒看小明遠和大妮兒都吓到了嘛?

面具下,一雙清澈的眼睛依次掃了衆人一遍,似帶着無限委屈,“大夫說要我帶着,怕太陽哂!”

說着,就把面具給摘了下來。

“诶,等一下……”

羅姝娘還怕他面具下會是一張吓到孩子們的臉,可惜五郎的手太快,已是阻攔不及。

院子裏的衆人又是一愕。

呃,好一張光滑無比,吹彈可破,肌膚如雪的臉啊!

原先那半張臉上的疤痕已是淡化了許多,變成了淡紅色,跟另外半張臉的細嫰相映襯,反而更有種淩亂殘缺之美。

“這,這簡直是神醫啊!”

羅姝娘張大了嘴,好半天才發出這一聲贊嘆。

不僅是那位老大夫醫術出神入化,就是這五郎本身,也定是個秋水為神玉為骨的大美人,可以想象這未毀容之前,該是多麽美貌絕倫呀!

唉,真是造化弄人,居然就落到這般田地。

姬譽上前一步,不着痕跡地把羅姝娘的腰攬住,卻是面帶微笑地問道,“秦老大夫讓你帶這個面具,說是怕太陽曬?”

心裏卻明白,那日老大夫就曾經問過自己五朗的來歷,自己大致說了之後,老大夫就說五郎身中慢性奇毒,怕遭遇死劫,怕是還有厲害的仇家,所以雖然他臉上的傷痕可以治好,老大夫也建議緩緩而行,最好是用個什麽遮擋下,免得什麽碰見了仇家,惹來殺身之禍。

想必秦老大夫跟五郎交待不能見太陽,也就是這個意思吧?

ps:

多謝凝月兮同學送的小粉紅,本月第一張啊。

多謝凝月兮同學一直給某月的大力支持咯~~mia~~

、98 月夜海

五郎點了點頭,“老大夫是這麽說的。”

戴着這個面具雖然起先挺好玩,可是走在路上,大家都盯着看,感覺怪怪的……

姬譽唇角泛起一絲微笑,“那五郎趕緊戴上去吧,你面有傷痕,不單單要防曬,讓外人看到,是會吓到人的,以後若不是洗臉沐浴,萬不可摘下來,可知?”

最後那一句問話,自然地帶了幾分威脅,五郎目光一縮,趕忙把手中的面具戴好了。

葉明遠拉着大妮兒在一邊看着,先前這個五郎就是跟着他們一道進省城的,葉明遠還有點印象。

沒想到原來五郎的真容居然是這樣的?

就算葉明遠年紀還不大,但已經經歷過一波宅鬥洗禮的他,也腦補出了不少情節。

這也是個可憐人啊。

大約在場唯一無心事的就是大妮兒了,先時還被戴面具的五郎給吓了一跳,但多看了一會兒,便習慣了。

甚至對五郎的面具産生了興趣,“五郎哥哥,你戴這個面具真好玩,娘,我也想要個面具!”

葉明遠也被勾起了玩興,嘻笑道,“霓兒喜歡面具麽,我家裏有好幾個呢,明兒就帶來,咱們可以一起……”

待瞧見姬譽朝自己瞥了一眼之後,又趕緊改了口,“你就可以在家好好玩了。”

五郎并沒有在醫館住夠一個月,又回來自家鬧騰了,這可真是個令人不快的消息工!

姬譽臭着臉給葉明遠講完今日的功課,雖然心情不佳,但還是給葉明遠訂了個學習計劃。

什麽時候學經,什麽時候習字,解釋答疑都安排得仔細,連午後的射箭和拳腳也列在其中。

呃,這個,想來自己應該是可以的……吧?

葉明遠聽着就有些頭大,硬着頭皮撐着給姬譽道謝。

重返姬家的五郎先時因帶了面具很是腼腆。等衆人都知道了他帶面具的原因之後,這家夥就變了模樣。

在院子裏東瞧瞧西看看,感覺是自己熟悉的地盤,很是歡喜。

可一擡頭,發現果樹上的果子都被摘光了,就又憂郁地蹲在樹下,幽怨地望着天空。

“五郎哥哥,你在找樹上的果子嗎?這些果子都摘下來了,都放在那間屋子呢。不過你不能随便拿了,萬一再吃壞肚子就還得進醫館。一次只能少少的吃。”

大妮兒一看就知道五郎在想什麽。善解人意地去拿果子給他。

五郎就跟小孩子一樣悲喜随心。看到惦記已久的果子,咧嘴便笑,拿起來咔嚓咔嚓地幾口吃掉,看得大妮兒都饞了。拿了個紅紅的小蘋果,跟五郎對着啃。

每個人都在忙活着,羅姝娘便準備去廚下做午飯,今天要吃飯的人多,可得早早準備才是。

才進了廚房,就聽見大妮兒在院裏叫道,“爹,娘,有客人來啦!”

今天是什麽日子。怎麽大家夥都趕到一塊兒去了?

羅姝娘把濕着的手擦了兩下,系着圍裙就出來了。

“是哪位?……啊,是蘇掌櫃啊,您這是……”

可不正是那蘇氏書畫鋪的掌櫃?

白白胖胖的蘇掌櫃,如一尊彌勒佛般笑眯眯的。手裏還拎着一串油紙包,散發着特有的香氣。

“姬娘子正做飯呢?打擾打擾,正好這是飄香樓新出的鹵味,也能添個小菜啊,哈哈哈……”

“唉,您太客氣了……”

禮讓了幾句,羅姝娘終于還是難卻盛情,把那串鹵味給接了過來,樹下那一大一小的倆吃貨,登時眼睛瞪大地盯上了。這得虧是客人在,不然說不定就要撲過來嚷着要嘗嘗味道了。

姬譽施施然,背着手從書房裏走出來。

沖着蘇掌櫃點頭為禮,“蘇掌櫃怎麽今天就來了,離約好的日子還早啊。”

姬譽答應給蘇掌櫃畫一幅跟自家挂的中堂風格類似的的,約好了月底交畫,蘇掌櫃預付了二十兩的定金。

其實他趕一趕,也能早些完工。

只不過他不想把這個當成掙銀子的苦力活兒,約定的時間長些,方能畫出靈性之作嘛。

蘇掌櫃的想法卻不一樣。

自從姬譽拿着他的畫去自家店裏裝裱,讓他眼前豁然一亮,頭回知道這畫還能畫成這種效果,還能這麽畫,令他這個打小就愛琢磨書畫的,仿佛眼前開了一扇新天地般,有待發現與琢磨。

也虧得他軟磨硬泡,姬舉人這才答應給他也畫上一幅。

“哎呀,姬舉人只管笑話罷,我這一心盼着姬舉人那新式畫法的畫,是吃也吃不好,睡也睡不香,做夢都是夢見你那畫兒哩,這已是過了三天,不知道那畫可是有一點底子了?我,我能不能瞧瞧?瞧上一眼也放心不是?”

蘇掌櫃又是打躬,又是作揖,胖乎乎的臉上滿是谄媚的笑容。

姬譽唇角泛起一絲淡淡的笑意,止住了蘇掌櫃那誇張求懇的動作。

“蘇老板跟我來。”

蘇掌櫃跟在姬譽身後進了書房。

瞧着桌邊有個小男童,正苦大仇深地懸腕吊着練大字。

“咦,這是誰家的小兒?喲,這字……”

還是不予評價比較好。

葉明遠默默地又被傷了自尊。

“這是我新收的徒弟。”

“能被季元姬舉人收為弟子,真是好福氣。”

蘇老板不着痕跡地拍着姬譽的馬屁。

姬譽無聲地笑了笑,走到書房中空白的牆前頭。

那靠牆處,支着一個木架子,架子上頭蒙着一大塊灰色的舊布。

姬譽挽了袖子,揮手一揭。

舊布下,蒙着一塊方方正正的木板,跟半塊門板那麽大,木板上頭,固定着蘇老板送來的玉版宣。

細如白雪的玉版宣,裁成木板的大小,被平平整整地固定下來,上頭已是用淡墨線條,勾勒出一幅海景圖。

茫茫大海。無邊無際,驚濤拍岸,卷起千堆雪,即使不過是墨色勾線,淡墨塗影,亦能感覺到肆意汪洋的恢宏之氣。

蘇老板瞧了好半天,都發不出聲音。

半晌方急問,“姬舉人,這畫,這畫。何時能好?”

姬譽樂了。“不是說好了月底麽?”

蘇老板面上神情變幻。扼腕不已。

還要等那麽久?

早知道就盡量該磨着姬舉人說是月中的!

他們這邊說着話,林明遠已是心猿意馬,手上的筆都差點拿不穩了。

姬譽早就瞧在眼裏,哼了聲道。“過來看吧,日後你想學這個,為師也可以教你。”

從前習得多少技藝,到頭來,還是畫道更能養家糊口。

所以說,身為他的弟子,為防萬一,學點能謀生的本事才是正理。

林明遠眼睛一亮,小身子竄得飛快。待瞧見那幅底稿之時,雖然也覺得不錯,但沒有顏色,自然不得他多喜歡。不過當着姬譽的面兒,也不敢流露出來。

姬譽負手站在畫稿邊上。目光瞧着自己的畫作,心裏卻想,其實他最喜歡畫的風格就是孤清,激揚,玄奇之類的,可惜風水上的講究,偏偏是這類畫作不能作中堂,所以只好勉為其難地給自家畫了那樣一幅四平八穩的,可憋屈死了。

還好這蘇胖子并不計較畫風什麽的啊……

蘇掌櫃仍在那兒搖頭晃腦地品評,一大一小從書房門口沒聲沒息地踅了進來。

大妮兒跟林明遠一樣,雖喜歡畫,但是喜歡有色彩的,所以她進來,是瞧着那個白白胖胖的伯伯那般激動的模樣有趣。

五郎卻一眼瞧了那畫,便呆住了。

兩眼瞪大,目不轉睛,像被磁石吸引了一般,蟕唇微微翕動,卻沒發出半點聲音。

屋內衆人誰都沒有發現五郎的異樣。

蘇掌櫃正越看越美,想着等這幅畫完成之時的美事兒。

嗯,一定要挂在鋪子裏最顯眼的位置……

嗯,不成,一進來就瞧見,豈不是顯得不夠珍貴,還是得放在最裏間,不是相熟的客人不給……

正想得深遠,忽覺身側多了一個人,蘇掌櫃瞥了眼,知道這是姬家院子裏的,只當他也是看畫的,便沒有在意。

誰知道這個站過來的人,居然擡起了右手,就在畫紙上塗抹起來。

而這人的右手上,也不知何時,竟抓了只筆,電光石火之間,已給他塗上了不少墨跡!

“啊!我的畫!”

蘇掌櫃發出一聲慘叫,胖胖的身子猛地彈了起來,伸着兩手就抓了上去,結果卻更慘,反而令得那人手上的筆朝下畫出一道濃重的墨線!

蘇掌櫃大驚,趕緊放開雙手,可是如今那一幅初具雛形的月夜海濤圖,已是多了些不知所雲的橫七豎八的墨線。

暴殄天物啊!

“你,你這個瘋子!”

蘇掌櫃欲哭無淚,直氣得混身顫抖,指着那人開口斥罵。

姬譽和兩個小的一開始也驚呆了。

這瘋五郎,平時除了會狠吃東西之外,也從來沒見他會搞破壞,或是作過什麽對人不利的事,怎麽如今從醫館治了一趟回來,反而來禍害這幅畫了?

在五郎動筆第一下的時候,姬譽就要出手相攔,不過五郎的動作實在是太快,第一下沒攔住,整幅畫就已是毀了,姬譽便索性放手,瞧五郎究竟要做什麽。

“你,你賠我的畫!”

蘇掌櫃撸了袖子,咬牙切齒,見五郎仿佛專注于破壞之中,手上仍不停歇地在紙上東一道,西一道地亂畫,連眼角也不掃他一下,不由得更是怒火中燒,一把就揪住了五郎的前襟。

、99 情絲萬縷

蘇掌櫃的個頭比五郎低,所以他想揪住五郎的衣領,卻只能揪住略往下的前襟,看上去就如同一個胖團子挂在了高個子身上一般。

而他咆哮如雷,獨自沉浸在自己世界裏的五郎,居然連頭也不轉,仍是一手執筆,固執地在那幅畫紙上塗塗抹抹的,好似蘇掌櫃就是個煩人的蒼蠅,很沒眼色地打擾了他的工作。

“你,你太可惡!”

蘇掌櫃氣得直跳腳,也顧不上是在旁人家裏,揮起老拳就朝五郎揍了過去。

“蘇掌櫃莫急,這個五郎是我家的一個下人,有些……”

姬譽适時地出手,擋住了蘇掌櫃,一邊解釋着,一邊在頭部比劃了下。

雖然畫作被毀了姬譽也很惱火,但總不能讓蘇掌櫃和五郎在孩子們的面前打起來。

“那,那我的畫,我的畫呀!”

蘇掌櫃這才是由喜轉悲,一想到自己将要放在店裏的鎮店寶之一就此沒了,不由得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一屁股就坐到了地上,拿袖子抹起了眼淚。

“蘇掌櫃莫急,到月底之前,定給你一幅就是。”

蘇掌櫃抹眼淚的動作立時頓住,一轱辘又從地上爬起來,“姬舉人可要說話算話!”

姬譽微微一笑,“那是自然。”

蘇掌櫃這才長長出了口氣,可一瞥眼,瞧着某人專心致志地在那兒糟蹋畫,還是覺得心疼得慌。

只好拿胖胖的手掌捂住了胸口,“真是暴殄天物啊!”

姬譽笑道,“叫蘇掌櫃受驚了,我這亂,就不留你了。”

蘇掌櫃又肉疼地瞧了眼某人,擺擺手就朝外走,“罷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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