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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不見心不淨。蘇某告辭了。”
姬譽送了他出門。蘇掌櫃有些情緒不高地揮手作別,走了兩步又回身叮囑,“姬舉再人畫,可千萬要看好了。莫要再讓那下人給禍害了啊!”
這還好是旁人家的下人,若是自家的,可不要把老子給氣死?
姬譽回到院中,見羅姝娘也朝書房走去,“怎麽回事?方才那是蘇掌櫃驚叫的麽?”
姬譽還未及答話,羅姝娘已從開着的房門內看到某人正幹的好事。
“啊!五郎你在做什麽!”
羅姝娘雖然聲音沒有蘇掌櫃高,但那效果卻全然不同。
原本一心沉浸在做壞事之中的五郎就停了筆,轉回頭來望着羅姝娘,眼神好不無辜。
“書娘,我在作畫……”
羅姝娘深吸了兩口氣。眼蘊風暴,面色陰沉。
大妮兒拉着葉明遠,兩個小的見機行事,早就躲到了屋子的角落。
“我阿娘要生氣啦!”
大妮兒小小聲地對着葉明遠咬耳朵。
娘親這種臉色的時候,最好是不要招惹。
大妮兒可是記得當初娘親露出這種表情的時候。就是要跟人戰鬥和吵架的前兆。
當然了,娘親最好了,從來都沒有對大妮兒發過火。
發火的對象都是壞人,比如說那個徐壞人,和姬堂伯,還有從前從前那個還沒變好的爹……
“五郎!你在幹什麽?畫的什麽畫,明明有白紙。你為什麽偏要在子寧的畫上亂塗?”
“你知道子寧畫這一幅草稿要多長時候,費多少工夫?”
“你可知道你吃的喝的穿的,住醫館的銀子,都是子寧辛辛苦苦一筆一畫耗費心血才得來的!你就這麽糟蹋旁人的辛勞!”
羅姝娘長眉倒豎,眼眸圓睜,對着明顯有點懵了的五郎厲聲指責。五郎手一抖,握着的筆啪答一聲就落了地,在青磚地面上染出一片墨跡。
“你要是再這樣下去,我們家可不……”
羅姝娘正說着,忽覺袖子被拉。遂甩了開去,“拉我做什麽,我得好好地教育他一下,不然,這厮哪裏知道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诶,子寧?”
如果說,方才姬譽還有一些不悅的情緒,此時聽了羅姝娘這麽暴風驟雨的一番話,反而似風吹雲散,雨過天青,只覺得心頭無比的舒爽,再看那被毀了的圖畫,就着實地無關緊要起來。
原來我的付出,有一雙眼睛在從頭到尾地注視着,并且記在了心裏。
那麽這樣的我,還有什麽不能滿足的呢?
“姝娘,莫生氣了,不過是一幅畫而已,而且還是草稿,本來我就不算太滿意的……”
“诶,這時候也不早了,午飯可是快好了麽,姝娘做了什麽好吃的,我好似聞到了香味了……”
香味?
羅姝娘一愣,登時啊地叫了一聲,“鍋上還炖着肉呢,唉呀這下可壞了……”
急奔回廚房,果然那鍋裏的湯汗已快燒幹,就差着一點便要糊了。
因着羅姝娘這一場發飙,不管是中午還是午後,孩子們都很聽話,某個做了壞事的五郎也老老實實的,見了羅姝娘都成了溜邊走,再不敢亂做怪。
到了夜晚,羅姝坐在燈下,有一下沒一下地做着針線,旁邊大妮兒跟姬譽父女兩個各據桌子一角,下着飛行棋,大妮兒今晚上的運氣格外地好,都連着贏了她爹好幾回,下棋的彩頭是一文一文的銅錢,大妮兒原本因為請大家吃小馄饨瘦下去的小荷包又看着漲了起來,把小家夥樂得合不攏嘴。
終于小家夥也支撐不住了,兩只手扒在桌上,頭一點一點的,如同小雞啄米。
姬譽便微微一笑,輕輕地抱起小家夥,放到裏間的床上。
在傍晚時,大妮兒就換過了衣服,洗過了手腳,此時除了鞋襪,直接被放進被窩,那小手小腳自動地就摟住了自己最喜歡的小枕頭,身子半蜷成一小團,呼呼睡去了。
“睡了?”
羅姝娘就着燈光,手中的針連着長長的一縷絲線,斯條慢理地穿過輕滑的衣料,眉眼不擡。任由燈影在飽滿光潔的額頭上印下柔和微黃的光影。
“睡了。”
姬譽坐在羅姝娘對面,目光游移,手上不疾不徐地收拾着飛行棋,把木頭雕刻成的小動物們一個一個地放在木盒裏擺好。夜深了。它們也該安睡了。
“姝娘……”
姬譽這聲輕喚,聲音低沉,似不經意間的呢喃,聽入羅姝娘耳中,卻從來沒有覺得自己的名字這般好聽過。
單單是兩個字,就令人心中微微激蕩。
“嗯?”
羅姝娘的手上,不由自主地停下了動作,微側半面,擡眸睇向姬譽。
“這幾天,天氣似乎是越來越冷了。姝娘可有覺得?”
如果不是那對面瞧過來的目光灼灼閃亮,姬譽問的話簡直是平淡無奇。
“是有一點冷了,可是子寧的被子薄了?等會我再給子寧取一床來。”
羅姝娘把手上正在做的外衣收到籃子裏,子寧如今是舉人老爺了,衣裳的檔次自然也得水漲船高。
姬譽眉眼含笑。已是伸了一臂過來,握住了羅姝娘的手,輕輕地揉按,似乎是在撫慰先前穿針引線的辛勞。
“我是想問,姝娘可冷麽?”
前些天在路上,姬家三口人本已是睡一張床了的,但後來先是撿了個五郎。後又救了個小明遠,于是二人又分床睡。等搬了新居,因姬譽要參考,羅姝娘便給他在小書房裏收拾了床榻……
如今,閑人們都各就其位,試也考完了……
話說。這麽一問,還真覺得有點被冷衾寒了啊。
“子寧這麽說,是有意……”
羅姝娘眼眸如絲,斜斜地瞥了姬譽一眼,只覺得自己被揉撚的那只手。仿佛有細小的電流,密密綿綿,竄入心間,此時另外一只空餘的,倒反而空落落的,好似受到了冷待。
羅姝娘雖然是個性子有些潑辣的,但在人前,只要沒有什麽逼不得已的事情發生(比如說五郎破壞畫稿事件),她還是十分端莊賢淑的,只有在此夜此時,被某人的幾個眼神,幾句輕語,幾下撩撥,倒勾起了禁不住的旖旎之思。
“嗯!有意,十分有意!”
某人早已經端坐不得,不知何時站了起來,傾斜着身子,雙臂一個使力,就将羅姝娘那纖秾合度的上身抱在了懷中,溫香軟玉盡皆擁有。
羅姝娘靠在他胸前,只覺得軟硬适中,寬窄合宜,這具胸膛,簡直就是照着羅姝娘心意打造而成的,唇角不自覺地就彎了起來。
嗯,天氣冷了,抱團,才能取暖呵……
桌上燈臺的蠟燭被不知從哪裏來的氣流給吹滅了。
裏屋外屋,都是一片昏暗,只有窗外透進來的點點月光,才能給屋中景物照出微弱的剪影。
當初遷入新居,姬譽就讓買了兩張大床,裏外屋各一,羅姝娘當時心知肚明的既沒反對,也沒問起。
所以說有準備,用到的時候就會方便許多。
當羅姝娘的後背接觸到大床上柔軟的褥子時,頭腦裏暈暈乎乎的,只覺得美好得似在做夢。
她躺在上面的,不是她家新買的結實的水曲柳羅漢床,而是軟軟的,會讓人如同飄飛半空的雲朵。
那緊緊貼着的身體,年輕光滑而細致的肌膚,火熱的觸碰與體貼的撫慰。
如同落雨般的親吻,羅姝娘幾乎都分不清哪裏是哪裏,是誰在親着誰,昏天暗地,情潮翻湧,激蕩似火。
ps:
ps:
此乃某同學強烈要求的肉渣渣。
某月多不容易地憋出來這半章啊,各位親覺得如何?
、100 人口漸增
陽光明豔,雀鳥在已經沒有果子的樹上吱吱喳喳地歡叫着。
門窗未開,窗簾低垂,仍然是滿室光亮。
某個小女娃朦胧中睜開了眼,迷迷糊糊地眨了眨,用小拳頭揉了揉兩下眼眶,習慣性地就往旁邊一拱。
咦?
怎麽是空的,香香軟軟的娘哪兒去了?
難道是已經早起去做飯了?
小女娃一骨碌翻身坐起,轉頭四處張望。
沒人。
大家都起床了,怎麽不叫大妮兒咧?
小女娃拿起放在床邊的外衣穿了起來,正要下床,又停了停,轉頭去疊起了被子。
好孩子要勤快!
嗯,這個被子垛有點歪,拍拍。
“喲,霓兒已經起床了,還會自己疊被子呢?來,讓娘瞧瞧你疊的。”
羅姝娘一進裏屋就正好瞧見大妮兒撅着小屁股,揮着兩只小手,要把疊得歪歪扭扭的被子給拍整齊,登時被萌得不行。
“娘,昨天晚上你去哪兒了?”
羅姝娘面上的盈盈笑意登時微微一僵,目光閃爍了下,“咳,沒去哪兒啊,不是就在你身邊麽?”
大妮兒眨了眨眼,嘟起嘴唇,靠在羅姝娘懷裏撒嬌,“那我怎麽感覺好象身邊沒有人似的。”
羅姝娘點了點她的小鼻頭,笑道,“哎喲,娘的小閨女還會感覺了哦~”
“就會感覺了嘛~”
大妮兒的小身子扭來扭去的,臉也在羅姝娘懷裏拱啊拱的,好似一頭可愛小豬。
“姝娘,霓兒醒了嗎?”
這是姬譽在院裏喚人了。
“爹我醒了!”
大妮兒大聲地回應着。
羅姝娘捏了捏她的蘋果小臉,“好了,你爹都等着你出去一起練功呢,快穿鞋下地吧。”
須臾,穿戴齊整的小丫頭就興沖沖地跑進了院子。
見自家爹已經換好了幹淨利索的衣服,笑盈盈地站在院子當中。正朝她看過來。
哇,今天爹爹好像格外高興,笑容都比平日要深哦。
羅姝娘站在屋檐下,眉眼含笑地看着父女倆個在院子裏比劃着一招一式。
男子身形修長。步法靈活,無論是哪一種動作,都顯得潇灑自如,行雲流水般的好看……
羅姝娘搖了搖頭,把接下去的思緒發散給揮去。
呸,一大早的想什麽呢。
小女娃呢,則是一習武就似換了個小人兒似的,出拳踢腳,板着小臉異常認真,那小眼神都顯得犀利了有沒有?然而以她這小豆丁的個頭。最近越來越肉乎乎的身板,再有威勢也瞧着可愛有趣得很,一點也不吓人啊。
大妮兒跟着姬譽打完了一套拳,這才發現自家娘只是站在檐下笑眯眯地看,不由得奇怪。
“咦。娘你怎麽不來打拳啊?”
平時,都是一家三口都練的啊。
羅姝娘的笑容不由得微微一滞,“咳,娘今天不練了,明天再練。”
大妮兒眨了眨眼,板着臉苦口婆心地勸道,“娘。你不持之以恒,會退步的。”
姬譽也咳了一聲,“你阿娘今天有一點不大舒服,所以……嘿嘿,咱們自己練就好。”
大妮兒這才點了點頭,“好吧。”
奇怪。爹的臉怎麽紅了?
還有娘的模樣,明明是看起來很好的樣子啊,有個詞叫什麽來着,哦,對了。氣色紅潤!
羅姝娘松了口氣,伸手抹了把額角不存在的冷汗。
“你們爺倆先練着,我去廚房看看……”
艾油,被五歲的閨女教訓什麽的,實在是太……捂臉。
某人不是不舒服,而太舒服了才是啊。
坐在已經飯菜齊備,溫在竈間的小廚房,羅姝娘坐在火爐邊,面上熱度未褪,回想起昨夜,眼神便游移不定。
某人,某人說過,是沒有娶過媳婦的。
羅姝娘先前甚至已經有了思想準備,說不得還得自己不着痕跡地教,咳,那個一下。
沒想到,某人只是起先略微緊張了下,後來,那簡直,就是,就是……
羅姝娘前世今生,也是嫁過三次,閱過兩個男人的,先頭的姬譽心有所系,對羅姝娘冷淡,那個簡直是可有可無。後來的趙仙芝卻是個花心蘿蔔,最愛賣弄風流。
新婚之時,趙仙芝心有所圖,也曾經使盡渾身解數來讨好羅姝娘。
羅姝娘撿了塊柴火放進竈下,看着小火苗跳動閃躍。
她能說,就是三個趙仙芝,不,十個趙仙芝綁在一起,也趕不上某人的一個小指頭麽?
聽院子裏傳來陣陣清朗笑聲和小女娃的歡笑,羅姝娘便揉了把臉,起身站到廚房門口去看。
見不知何時,五郎也從他住的小屋裏起來了,跟在父女倆身後,笨拙地模仿着,可怎麽也做不像,不是同手同腳,就是用力過猛,把自己摔倒,勾得父女倆哈哈大笑。
羅姝娘想起姬譽提過,五郎的癡傻,大約是頭部受傷,內有淤血,又加上中毒,傷毒交加所致,如今那位秦老大夫已經為五郎解去了毒素,又開了藥丸每天吃着,好疏散他腦內淤血,除此之外,五郎要想恢複,那些受損的心志許還得有外因刺激。
有可能随着時日漸長,五郎會慢慢好轉。
但也有可能五郎這輩子都是這樣了。
昨日五郎忽然提筆在畫稿上亂塗,是大異尋常的,說不定能通過畫畫,幫助五郎好轉也說不定呢。
院裏的五郎因為要學白鶴振翅,結果又跌到在地,那揉着腳踝,呲牙咧嘴的模樣,又引來了一陣笑聲,五郎自己也不以為忤,咧開嘴跟着傻笑了起來。
看着這沒心沒肺的模樣,羅姝娘倒覺得昨日沖着他發火,有點不忍了。
晨練的歡樂時光過去,羅姝娘喊了大家夥一道吃飯。
昨日羅姝娘的餘威尚在。五郎端了屬于他的一碗菜,抓了餅子就遠遠地躲走了。
一家三口坐在小桌邊,早飯看起來十分豐盛。
某個小妞兒伸出洗得白白淨淨的雙手,接過了娘親遞來的蔥油餅。啊嗚咬了大口,腮幫子鼓鼓地一動一動。。
“好吃麽?”
等瞧着小家夥咽下了,羅姝娘才含笑地問。
大妮兒點點頭,“好吃,這是爹做的。”
羅姝娘與姬譽對視一眼,笑問,“大妮兒怎麽知道這是爹做的?”
大妮兒又仔細瞧了瞧手裏的金黃色的小油餅,側頭想了想,“反正就是知道,爹做的飯。味道跟娘做的不一樣!”
嘿,這小家夥的舌頭還真尖!
“那爹做的飯好吃,還是娘做的好吃啊?”
大妮兒瞧着娘親那略帶狡黠的神情,神氣地揚起小下巴,“都好吃。我都喜歡!”
哼,才不上當呢。
不過,話說回來,怎麽今天瞧着兩個大人都有些神神秘秘的樣子,肯定有事在瞞着咱!
哼,大人們真是的,人家都已經長大了。還把人家當小孩子,還是小葉哥哥好,有什麽話都跟大妮兒說。
大妮兒心裏醞釀着小小的不滿,啊嗚又一口咬在了手裏的餅子上。
嗯,小葉哥哥什麽時候來呀,他還說了要給我帶個猴子面具來呢。
葉明遠不負大妮兒重望地早早吃過飯就來了。而且還帶來了禮物。
“小葉哥哥,你說要送我的猴子面……”
一聽到門外的車馬動靜,大妮兒就歡喜地沖了出來,等看見從馬車上跳下來的小女孩就愣了一下。
這個小姐姐是誰呀?
小女孩約莫六七歲,比大妮兒高了半個頭。瘦長的身子,一張小臉清清秀秀,齊齊的劉海,頭上也梳了兩個跟大妮兒一樣的包包頭,穿了青色夾裙,外頭還罩了個束腰的小馬甲,總之就是很精幹的樣子。
小女孩一下馬車就半低着頭,等葉明遠也出來了,就跟着葉明遠身後。
“咦,這個小姐姐是誰,小葉哥哥,這是你的妹妹麽?”
大妮兒還記得葉明遠說,他家裏還有兩個妹妹,都很讨厭,又嬌氣又愛告狀。
不過這個小姐姐倒不像是壞人的樣子呀。
“不是的,走,霓兒,進去再跟你細說。”
葉明遠拉着大妮兒的手進了姬家小院,小厮葉忠和小女孩都跟在後頭。
姬譽和羅姝娘正舉着一張圖紙,讨論着什麽,見葉明遠進來,羅姝娘便自個取了圖紙裝在袖子裏。
“小明遠來啦?咦,今天多帶了個人來啊?
葉明遠上前恭恭敬敬地給姬譽和羅姝娘行了禮。
這才道,“這個小丫頭名叫小紫,是我家的家生子,因為小師妹身邊缺個小丫頭,所以我把小紫帶來,給小師妹當丫頭。”
小紫的親娘就是從前葉明遠親娘張氏的陪嫁丫頭之一青絹,最近葉明遠想明白過來,把青絹一家幾乎都調入庫自己的院中,小紫的哥哥小墨,如今就在葉明遠的院子裏當個打雜的小厮,等日後規矩學好,年紀長了,若是機靈能幹,當個二等一等的小厮也大有可能。
所以說青絹一聽大少爺要讓她家閨女去給姬家小姐當丫頭,只不過略猶豫了一小會兒就答應了。
姬家雖然比不上葉府富貴,但好歹是大少爺的老師家,還是個季元的舉人,日後不說有沒有前程,就是沒前程,也不會差到哪兒去。
更何況自家的閨女若是不送出去,留在府裏也沒什麽好的空缺給她,白白在家裏呆着也是浪費米糧。
小紫得了她娘的教導,讓她到這家裏好好伺候小姐,是以心裏雖有些怯,還是聽話地來了。
、101 鵝毛鴨絨
“見過老爺,太太,小姐。”
小紫學着從她娘那裏學來的禮儀,給姬家三人行着大禮。
姬譽和羅姝娘倒也罷了。
他們都是從前使奴喚婢過的人,唯有小女娃大妮兒,瞪大了雙眼,嘴巴吃驚地張開,一副又吃驚,又迷惘的小模樣。
“師父,師娘,小紫他們一家都是老實的,這丫頭從前沒當過差,就是一直在家裏幫着做些活計,雖然精細的活兒不會做,但幫着小師妹做個粗使,想來還是可以的。”
葉明遠見姬譽和羅姝娘暫時都是一副深思之狀,沒有表态,便趕緊說明一番。
小紫也有些緊張,生怕這家人把自己退回去。
畢竟雖然說起來他們家都是府臺大人家的家生子,但實際上全家人都住的是葉府後街上的小雜院,從前只靠着爹娘兩個微薄的月錢過活,一家子緊緊巴巴的,如今好容易得了大公子高看一眼,萬一因為自己的緣故,讓大公子生了氣,那自己一家豈不是要打回原形了?
小丫頭趕緊上前撲通一跪,毛遂自薦道,“老爺,太太,我會洗衣,燒火……還有,看孩子……”
姬譽面上神情溫潤,帶着微微的笑意,看向羅姝娘,“姝娘覺得如何?”
羅姝娘還有些拿不定主意,她倒确實想給大妮兒尋個小丫頭的。
可就這麽收下,又覺得有些不妥。
“師娘不如讓小紫先試上幾天,要是得用的話就留下,到時候我把她的賣身契也送來。”
羅姝娘猶豫道,“這樣豈不是讓她跟爹娘分開了?”
葉明遠道,“師娘不用擔心,這些都是她爹娘同意的,而且她哥哥就在我院子裏,将來說不定我出門時還會帶上他。到時他們兄妹也是能常見面的,倒比在我們家裏內院還随意些。”
這話倒是真的,羅姝娘也在大戶人家內院裏呆過,自然知道有規矩的人家。內外院之間的小厮丫頭是泾謂分明,不得随意亂走的,在內院的小丫頭,往往是過上好幾個月有假了才能回去見親人一天。
羅姝娘終于點了頭。
“那好吧,我家是尋常人家,用度跟葉府裏不能比,小紫你且先試試,若是實在想家了,盡管跟我說就是。”
小紫很是乖巧地點頭稱是,待得了準許。便自動自覺地站到了大妮兒的身邊。
定好了姬家第一位下人的去留,大家各歸其位。
在一邊瞧熱鬧的五郎悄無聲息地走了,也不知道跑哪個犄角旮旯裏貓着。
姬譽則背着手,進了書房。
小學生葉明遠跟在後頭,心想。今天師父好像心情挺好啊,看着我的時候,嘴角都是帶笑的,難得的沒有嚴厲……
羅姝娘跟小丫頭小紫說了幾句話,說了些姬家小院各處的情況,正好此時也是大妮兒的練箭時間,便讓小紫跟着大妮兒去練箭了。又叮囑了大妮兒莫要欺負新來的小姐姐。
大妮兒懵懂得很,到現下還沒明白這冷不丁地突然來了個小姐姐,還一定要跟着她,是個什麽意思。
不過看着小紫的模樣還算順眼,應該不是壞人,便愉快地攜了小紫的手。去接着練箭了。
羅姝娘遠遠地瞧了兩個小姑娘的相處模式,小紫丫頭初來有些怯生生的,但還知道給大妮兒幫忙,兩個年歲差不多的小姑娘對答了一會兒就熟悉了,居然有說有笑起來。
嗯。看起來,這個小丫頭是留對了。
話說用下人也是一門學問啊!
上一世,羅姝娘自己就是個鄉下女進城,不過剛剛脫離了溫飽,對這些用人之道是半點不通。
在羅府的時候,身邊那兩個大丫頭,一個是羅老夫人給的,另一個是親娘吳氏給的。
先頭羅姝娘覺得這兩個丫頭,一個親奶奶的人,一個是親娘的人,那還用說麽,肯定都是好的,一個個嬌滴滴水靈靈的,比之她在縣城裏見過的那些富貴人家的小姐奶奶們都不差了,手指都跟水蔥似的,羅姝娘這個主子的手都還是老繭粗皮的呢。
這樣的人物,天天跟在羅姝娘後頭,為她梳妝打扮,出謀劃策,指點路徑……
所以那會兒羅姝娘心裏那叫一個惶恐感動呀,都不知道該怎麽敬着擡着兩個長輩賜來的丫頭。
結果可好,這兩個丫頭竟沒一個是省油的燈!
羅姝娘後來在羅府裏過得每況愈下,最後不得不矮子裏頭拔挫子,沒看清人就嫁給趙仙芝,何嘗不是有這倆丫頭的興風作浪?
後來到了趙家,這才瞧清了兩個丫頭的真面目,最後雖然收拾了這兩只,可惜卻也是把自己的路越走越窄。
等給大妮兒選丫頭的時候,她便吸取了教訓,只選些模樣老實,性子不那麽伶俐機巧的,然而還是不那麽如人意。
大妮兒嫁到夫家後,這安排便顯出來不足。
丫頭們太拙,雖不壞事,卻也幫不了多少忙,能及時地傳信給羅姝娘就算她們盡力發揮了……
這一世,應該一切都不一樣了吧?
羅姝娘望着兩個忙乎着的小姑娘,唇角勾起了一摸含義不明的微笑。
進了十一月,姬家小院一直是熱鬧紅火的。
先是多了個送來的小丫頭小紫,後來羅姝娘又通過人牙子買了兩個人,一個是四十來歲的婆子,一個是十歲出頭的小少年,正是對母子。
這姓姚的婆子瘦瘦小小,卻是個能幹的,竈上活計是一把好手。
她一來,姬家的飯食便由她全包下,姬譽和羅姝娘兩個幾乎都再也沒下過廚房。
而她的兒子三壯,正好可以跟着姬譽。
雖然在家中,姬譽一點也不樂意讓人跟前跟後,但到了外頭,還是需要個小厮來跑腿打點。
畢竟姬譽身為官學在冊的舉子,除了可以從官學裏領到月銀之外,還是有些文會什麽的要參加,跟同年之間也要來往。
接着羅姝娘跟姬譽兩個研究出了怎麽做鵝毛鴨絨的衣裳被子,因自家做不過來,便請了街坊裏家有閑工夫的兩個婦人來姬家做工。
有了人手幫忙,十來天的工夫,就做出了幾十條厚被,還有全家人穿的絨衣絨褲,不光是主子們,就是小丫頭和姚婆子母子倆也都有,只把姚婆子喜得直念佛,稱主家厚道仁善。
因姬家主子人口少,就算是多了兩個下人占了一間半,也還是有的空,羅姝娘專門騰出一間大的屋子,用來做冬衣。
她們兩口子商量過了,如果今年冬天是個嚴冬的話,棉花價格肯定要被各大棉商給聯手推漲,姬家這點小本錢根本就折騰不起,更何況如果到時候形勢嚴峻的話,官府說不定會介入,到時候手裏囤積着這些緊俏的物資可就說不好是福是禍了。
但如果轉而囤積鵝鴨絨就不一樣了。
這些東西平時不過是丢棄的廢料,還沒人知道可以用來禦寒,姬家多囤積些,到時候售賣出去,并不擠占尋常人家的棉花資源,反而給家裏有這些東西的窮人一條新的路子,就算傳了出去,也是姬家人頭腦靈活,引不來太多的妒恨交加。
既然是這樣,羅姝娘和姬譽兩個便心存善念,并不禁止把自家用鵝鴨絨做衣被的消息傳出去,甚至還有意無意地多宣傳。
當然了,本朝民風不似前朝開放,對新鮮事物的接受也緩慢得很,怕既然是聽說了,也極少人會去嘗試。
大多數人的想法估計都是‘什麽?花錢去搜集那些聞起來腥不拉叽的廢料?萬一不能用還賠上了布料呢!’,若是有跟風也做了的,那也算他頭腦靈活該着了。
眼瞧着到了月末,羅姝娘取了散碎銀錢,給兩個來自家打零工的嫂子們發工錢。
兩個中年婦人捏着手裏的小荷包,裏頭足足的有一兩多銀子,沉甸甸的墜手,心裏樂開了花兒。
面上更是笑得合不攏嘴,似她們這等家境不寬裕的人家,往常一個月能掙到幾百個大錢就了不得了呢。
“多謝姬娘子,這下子家裏可寬松些了,我那死鬼男人,如今都不怎麽敢罵我了,就怕把我氣着了,耽誤了活計,那天我回的稍晚了些,還想着怕是家裏大大小小的都要餓壞了,誰想到一進門,嘿,那死鬼把飯都做得了,我嫁人這麽多年,還是頭回吃上現成飯哩!”
這人心情一好,話就多了,再加上羅姝娘也是個成了親的小媳婦,什麽話也能說得聽得。
“可不是麽,我家婆婆成天就愛叨叨,嫌棄我這那的,我娘家人一上門,那老臉拉得,比馬臉還長呢,如今呢,也會誇人了,那天我聽見我婆婆還跟隔壁婆子吹牛哩,那婆子說她家兒媳婦孝順,做的飯香,做的衣裳好看,我婆婆說,我兒媳婦旁的本事不行,就是會掙錢,一月能拿一兩銀回來哦!這一句話就把那老婆子給震得啥也不說了……”
羅姝娘也跟着笑呵呵的,這些貧戶之家的婦人們,雖然有的羅嗦,有的眼皮淺,但大都勤快能幹,有話直說,哪裏似富貴人家的女人們,一人要長上十幾個心眼,說一句話琢磨出好多層意思。
以羅姝娘的本性,倒是寧願聽貧婦們說些家常八卦,也不樂意坐在華麗富貴的廳堂裏跟人鬥心眼打機鋒。
ps:
多謝雪飛似軒親送的平安符和香囊~~mia~~
、102 意氣之争
“也是姬娘子仁義,不單給咱們工錢,咱還學了做這鵝毛鴨絨的被子和衣裳的手藝呢,那天我娘家弟媳婦來問,我還沒敢告訴,就怕洩露了東家的生意,後來姬娘子說就告訴旁人也不妨事,我這才告訴了她,當然了,沒說那麽細就是……嗐,您猜怎麽着,先時我不說,她一天三遍的來叨叨,敢我一五一十的說了,她反倒是跟聽了稀奇一樣,根本就沒當回事去張羅!”
“要麽怎麽說這人的命,天注定,那沒命的人,就是老天把金子送到他手裏,他也能愣當成牛糞扔了吶……”
兩個婦女一遞一和地說着話,羅姝娘聽着倒也有趣。
原本還想着把這個法子流傳出去,這窮人家裏也能多個過冬的招兒,如今看起來,這白給的法子,大家還不珍惜了。
三人正拉着家常,忽然姬家小院外頭一陣喧嘩。
緊接着便是敲門的聲音。
羅姝娘從房裏出來時,就瞧着門已經被小厮三壯打開了。
姚婆子正客氣地跟門外人招呼,“請問客人是哪位,且等等,我去禀報我們老爺一聲。”
心裏卻是直打小鼓。
這門外一下子來了三四輛大馬車,上頭呼拉拉下來快十個人,雖然衣着都不錯,應該不是歹人,可這麽多人找上門來,莫非是打架找事來的?
羅姝娘卻是一眼瞧見為首的白胖男子,可不正是書畫鋪的蘇掌櫃?
“姚嬸,快請蘇掌櫃進來。”
哦,算着正是月末,想來這是來取畫了,只是為何有這麽多人?
蘇掌櫃帶了兩個膀大腰圓的夥計進了院,後頭那些人也想跟進來,蘇掌櫃沖着他們擺擺手,“你們莫進來。都在外頭等着,莫驚了姬舉人的家眷!”
卻是轉回頭來,滿面堆笑地沖着羅姝娘作揖道,“姬娘子。姬舉人可在家麽?鄙人特意帶了夥計們來取畫的。”
羅姝娘點頭還禮,“相公在家,蘇掌櫃,外頭的人是怎麽回事?”
蘇掌櫃面上的笑容不由得就凝了一下。
“咳,那個,那個啊,都是些同行,聽說鄙人今日取畫,就都着急着想一睹為快,便都跟來了。我趕也趕不走啊……”
正說着,姬譽也站到了書房門口,同蘇掌櫃打過招呼,“蘇掌櫃請這邊取畫。”
卻是把蘇掌櫃帶到了另外一間屋子。
這屋子卻是羅姝娘想着,如今家中生計。都主要靠姬譽的字畫了,所以單劈出一間來,給姬譽作畫室,裏頭的擺設都是為作畫方便,開闊明亮,潔淨非常,莫說是有可能會搗亂的五郎和其他下人了。就是大妮兒也不能随意進去,打掃也是羅姝娘自己來。
如今家裏添了人口和幫工,羅姝娘幾乎都不怎麽做活,也就是動動手,做些家人的內衣罷了。
蘇掌櫃見姬譽望着自家的兩個壯夥計,眉頭微不可見地蹙了下。就知道他的想法,忙笑道,“姬舉人莫怪,這還不是上回好好一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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