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貳拾伍
由一對神情憂愁的老夫妻所開的小面館,就在竹篾巷口右側,雖然每天出門和回來的時候都能看到,王齊恩卻從沒有光顧過。
杜竟平和王齊恩掀開顏色污濁的半截門簾走進去,在兩張都不太幹淨的桌子當中選了一張坐下,王齊恩的腳踝碰到了毛絨絨的東西……低頭看見桌下有只陰沉的老貓,正在低頭舔爪子。
他們各要了一碗面,在等待的時候,杜竟平将手肘撐在桌上,疊着十指道:“丁方水那兒沒什麽問題。”
王齊恩點點頭,沉默地看着木桌上油膩的花紋,腳踝上冷不防刺刺地一癢,應該是老貓舔完爪子,順便賞了他一舌頭。
杜竟平道:“昨天我和肖大人商量了這件事,早上才定下來。丁方水承認他沒有真憑實據,那些瞎話都是捕風捉影,蒙猜出來的。所以,肖大人同意出一張告示澄清謠言,這也是為了郡署的臉面。”
“謝謝司務。”王齊恩聽到這個結果後心安了一大半,由郡署出面澄清,就不會再有人哄傳。
“另外,”
杜竟平目光微一閃爍,正好面送來了,于是說:“先吃吧。”
兩人低頭吃完了面後,杜竟平才繼續道:“另外,這次你确實碰了刀,暫且不能升職進內堂了。”
“我知道。”
雖然有準備,王齊恩的腦子裏還是忽然一空,他為迎接改變攢足了勇氣,忽然都用不上了。也不是,接受結果和邁步向前也需要勇氣,王齊恩抓回思緒再理解杜竟平的話:‘暫時不能升職’,表示他沒有失去錄事的職位?
“接下來我要說的可能有點複雜,”杜竟平看了一眼從他腿邊蹭過的老貓,再回到王齊恩那裏,“肖大人并不想追究這件事,但必須有所處罰。丁方水是罰俸三個月,等他傷好了以後下放去外埠就職。你呢,是去西山做半年錄庫再回來。西山有點荒涼,不過你應該能适應,錄庫是管糧食的八品官,那邊的一夥人都得聽你的,算起來也是升職了。”
“怎麽樣?”跟怕他心裏難受似的,杜竟平笑着又問一句。
“謝謝司務。”王齊恩羞澀地笑笑。
在衙署裏持刀傷人,就算事出有因,郡守大人也不會有閑心為他考慮,最後讓他只是換了個方式升職。王齊恩很清楚:這都是杜竟平的努力。
“先這樣吧,咱們慢慢再打算。”杜竟平輕輕吐了口氣,似乎還有擔心的事情,卻有所保留地打住了。
走出面館,王齊恩道:“司務,那天晚上闖進你家裏的人都抓到了嗎?”
“恩,”杜竟平笑笑道:“都抓住了,咱們也算一起經歷過生死,是不是?”
王齊恩點點頭,“是小人的榮幸。”
他們站在巷口道別,杜竟平囑咐王齊恩不用再去衙署,盡早去西山交接,衙署下派的文書當日就會送過去。
王齊恩回到住處後想了想去西山的事。
青屏郡的官倉設在西山,做錄事的三年間,王齊恩也去過那裏幾次,距離不算很遠。現在正是納稅交糧的時候,錄庫這個職位是實打實的官銜,要承擔的責任很重,王齊恩覺得他可能很久都不能回到這裏一次。半年以後,嚴汐會忘記他吧?
昨天這個時候,王齊恩困坐在屋子裏,覺得時辰過得很慢,現在卻似乎太快了。衙署下派的文書今日就會送到西山,他沒有理由拖延,因此開始動手收拾行李。
收拾好東西後他和魯瞎子交代了以後不常回來的事,其實大可以退了這間屋子,可王齊恩不會那麽做。
接着,王齊恩又去了城外的義莊,為昨天的失禮向老田道歉,也解釋了女妓的事。老田聽說他升職做了錄庫,高興得很,一定要留下王齊恩喝酒慶賀。這樣等他回到城裏時,天都已經黑了。
自從天氣變涼了以後,嚴汐和荷宣夜間很少待在庭院裏,一般是在嚴汐的屋子裏做針線或者下棋。
不再去書局,她們倒有點不适應了,沒有來回奔波的安排,就顯得非常地空閑。到了該睡覺的時辰,嚴汐也沒有困意。
她拿着繡繃多繡幾針,荷宣在一旁道:“小姐,有些事真是挺奇怪的。咱們經常看見‘不像公子’,雖然沒有往來,感覺也像熟人似的。比如今日我還想起他好幾回呢,可不是我願意想的,是腦子裏自個蹦出來的,所以才說奇怪呢。”
嚴汐看看她一本正經的樣子,笑笑說:“奇怪都不怪,裏面總有些特別的原因吧,他不是才幫了我們解圍?”
荷宣道:“對了,昨天他說自己受傷了,滿手都是血,不知道是怎麽回事?”
嚴汐問:“他受傷了?”
荷宣點點頭,嚴汐想起丁方水桌上打翻的茶杯,突然空無一人的檔房,還有不停有人進去查看的情形,心裏茫茫然地有點亂。
“小姐,你怎麽了?”
“我覺得他和壞老頭之間,可能發生了不好的事。”
“小姐覺得,他是和壞老頭打了一架才會受傷的?”
“我也不知道,如果真的是…也許會受處罰。阿宣,我說了讓他不要原諒的話。”嚴汐忽然不高興了,皺着眉頭。
“小姐……”嚴汐忽然自責,荷宣不知該說什麽好,先勸一勸道:“壞老頭是該教訓他一下嘛,就算‘不像公子’受了傷也沒什麽大不了,他是個大男人啊。”
“可是,就當作完全沒關系嗎?”
荷宣被嚴汐問住了。‘不像公子’昨天受了傷,還站出來給她們解圍,如果對他的事不聞不問……這麽一想,還真有點良心不安。
“那麽,明天我去衙署看看,只要他平安無事地在那裏就行啦!”荷宣脫口而出。
嚴汐的眼睛亮了亮,“阿宣真聰明。”
荷宣抿嘴一笑,忽然又有點後悔了。她們和‘不像公子’是有一點點交情,對他的遭遇感到好奇也很正常,可是專程去衙署看一看還是太熱情了,萬一‘不像公子’誤會她有啥別的意思呢?
第二天早上,王齊恩在東牆下默默地和嚴汐道別,背起行囊前往西山。一會會兒後,荷宣身負着嚴汐的信任,去東城找王齊恩。
荷宣到了城東後直接去了書局,借口為嚴汐取一件東西。她站在閣樓上的窗前,看到了出乎意料的情況,不是‘不像公子’也不是壞老頭的兩個人,分別坐在他們的位置上。
荷宣有種大事不妙的感覺,她冷靜地想了想:自己來這裏是為了她的小姐安心,如果帶着糟糕的消息回去,小姐肯定要更擔心了,所以,起碼要搞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才行。
怎樣才能獲得消息?荷宣向外的目光一斜,看到了上次幫忙送信給王齊恩的老乞丐。
嚴汐終于等到荷宣回來。
荷宣把從乞丐老周那裏聽來的消息轉告給她:情況和嚴汐昨晚預計的一樣,‘不像公子’也确實受到了處罰,被下派去西山糧倉了。并且,他叫做王齊恩,字元休。
嚴汐覺得太突然了,王齊恩出現的時候悄無聲息,走的時候也一樣默默無聲。所以就是這樣嗎?相遇只為一段婉轉的鳥鳴,一疊物歸原主的手跡,數眼隐晦有趣的窺視,一次挺身而出的告別。
嚴汐覺得荷宣昨天說的話很對,這種感覺确實奇怪。
這一段日子總能看見他,雖然沒有往來,早就感覺像熟人似的。嚴汐沒有仔細想過王齊恩存在的意義,直到現在他突然消失了。為什麽覺得四周忽然變得黯淡?還有一點需要忍耐的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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