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EVE 2
上*半夜過得尤其緩慢。這個晚上又是一個月圓之夜,然而烏雲很快遮住了月亮,也沒有星星,厚厚的烏雲似乎比漆黑的天空還有暗沉幾分。十三個人三三兩兩坐在一起,一開始他們還偶爾說幾句話,沒過多久,便只剩輕輕的呼*吸*聲。
桌上只有一盞石蠟燈,火光咝咝跳動。夏洛克就着顫*抖的火光,在角落的一處陰影裏悄悄觀察衆人。屋裏的唯一一張*床留給了小畫眉和小姑娘歐洛絲,兩個孩子恐怕是這間屋裏*睡*得最香甜的人。萊莫斯靠在床*邊,也疲倦地閉上了眼。
高瘦青年萊爾·瓦爾克躲在那個*強*壯的男人阿爾傑農身後,抱着雙膝*蜷*縮着身*體。阿爾傑農坐在地上,從他那個角度恰好可以望見窗外漆黑一片的夜空。
勞倫斯依舊在對尼克西·吉爾、安德莉亞·哈斯和羅莎琳德·蘇西絮絮叨叨,尼克西一副深以為然的樣子,一張俏臉在燈光下吓得慘白,安德莉亞更多是在兀自沉思,羅莎琳德則一副不耐煩的樣子,時不時朝約翰和夏洛克投來一瞥。
麥考夫和格雷格坐在離他們稍遠的地方,休息了一天的格雷格精神恢複得不錯,和麥考夫還在悄聲讨論着什麽。
夏洛克部分認同安德莉亞的觀點,如果他們是素不相識的普通人,只是恰好都在空難中幸存,那麽現在更緊要的應當是齊心協力離開小島。但果真如此嗎?若是真的,約翰藏在懷裏的那對藥劑瓶該作何解釋?而如果一切真如游戲中的預設,約翰的身份就是女巫,那麽,就應該還有其他特殊的身份存在,并且,屋裏的衆人還是沒有全說真話。
夏洛克看向約翰,對方也正看過來,愣了愣,似看懂了他眼中的含義。但現在,他們別無選擇,只能等待。
夜深了,外面的風好像更大了些,玻璃窗格格作響,不久,雨也下了起來。海洋上充沛的雨水說來就來,很快就變成滂沱大雨。風雨敲打着玻璃窗,又透過窗戶的縫隙灌了進來,濺入的雨珠彙成一道一道水流沿着窗臺淌下來,滾落到地上,在嗚嗚作響的風聲和嘩嘩雨聲中,這一聲一聲的滴答滴答反而愈加清晰。
桌上石蠟燈微弱的火光不知何時已經熄滅,屋裏漆黑一片,驀地一道閃電撕裂了天空,旋即一聲響雷在空中炸裂。緊接着“嘭”的一聲,石屋的木門豁然大開。狂風挾裹着大雨撲向屋內。隆隆雷聲接踵而至。
“哇——”女孩發出一聲脆亮的哭叫。一個嬌*小的身*影迎着風雨沖出門外。
“歐洛絲!”那是萊莫斯的聲音,緊跟着另一個黑影沖了出去。
“快點燈!”
“快關門!”
“快抓住他們!”
“爸爸—”
屋裏亂成一團。夏洛克都沒有理會,他在第一時間跟着萊莫斯沖出了門外,外面大雨瓢潑,在閃電忽明忽暗的白光裏只見周遭樹影綽綽,嘩嘩的雨聲和隆隆的雷聲隔絕了所有聲響,穿過重重雨幕他追着不遠處的一個模糊黑點跑了近十分鐘,突然,那個黑影倒下了。夏洛克艱難地抽出陷進泥濘土地上的雙*腿,奮力加快腳步,終于,他在堆積的潮濕的枯葉中發現了一個面朝下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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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身材修長,有一頭濕漉漉的黑色齊耳短發,棕色的T恤和叫牛仔褲的玩*意*兒*濕*答答地緊貼在身上,在她自然垂下的手旁,還有一雙火紅色的高跟皮鞋。夏洛克将人翻了過來,是羅莎琳德。他嘆了口氣。此時她豐*滿的紅*唇上沾着一片枯葉,白暫的臉龐上有許多泥濘,她閉着雙眼,似乎神色安然,但她的呼吸和脈搏都已停止。雷聲漸小,雨勢漸止,樹林中漸漸恢複安靜,好像什麽也沒發生過。
“滴答”一滴水珠從一片葉子上落下,砸在羅莎琳德的牛仔*褲上,順着水滴滑落的方向,夏洛克蹲下*身,從她褲子右邊的口袋裏掏出一張牌,紅色的牌面繪着一頭黑色的狼,是狼人。
“夏洛克。”約翰的聲音從他身後響起,他回頭,皎潔的月光透過密密匝匝的樹葉落下幾絲光,約翰站在暗淡的月光裏,渾*身*淌着水,在他身後一步之地,是抱着歐洛絲的萊莫斯。
“怎麽回事!”約翰疾步走上前,然後他就看到了夏洛克腳邊死去的羅莎琳德和他手上的一張牌。
“所以,真的有狼人,而羅莎琳德就是狼人?”約翰喃喃。
“那我們該怎麽辦?”萊莫斯沒有過來,在不遠處問。
“你們先回去。”
“萊莫斯你帶歐洛絲先離開吧,我留在這裏。你們路上小心!”
萊莫斯沒有異議,抱着昏昏欲睡的歐洛絲轉身離開。
“夏洛克,現在,告訴我你的身份!”約翰看着夏洛克的眼睛,悄聲說道。
夏洛克示意他伸出手,在他的手掌中慢慢劃下一個單詞。
“我以為你是追着萊莫斯跑出去的。”
“我也以為是。”
“有什麽發現嗎?為什麽是羅莎琳德?”
“她恰好倒在這堆落葉上,但周圍除了我們的腳印并沒有其他人的。”
“她的身*上沒有傷*口,死*亡時間應該就在半個小時以內。”約翰檢查了一圈,說道。
“沒有傷*口,還有其他致*死的手法,有些則是可以提前布置。”夏洛克以詢問的眼神看向約翰,約翰愣了愣,朝他輕輕搖了搖頭。
“至于為什麽是羅莎琳德?下午聽了他們每個人的說詞,你覺得如果這群人當中真的有狼人,誰是最有可能的?”
“唔,小畫眉和歐洛絲還只是個孩子,萊莫斯和那個麥考夫一直在為大家奔走,格雷格應該是沒有嫌疑的,吉爾小姐和萊爾也是,他們只是吓壞了,哈斯小姐,我覺得她和你一樣擁有出色的推理能力,阿爾傑農話不多,至于勞倫斯,盡管他确實有點神神叨叨,但他一直堅持這場游戲是真實的,而蘇西小姐卻一直否認狼人的存在,如果游戲是真實的,那她的辯駁确實太刻意了。”
“哈,約翰,看來你的腦子是真的開竅了!”約翰翻了個白眼,夏洛克卻不理會,以一種沾沾自喜的口吻說,“不過有兩條推理不準确,第一,孩子并不能作為洗刷嫌疑的保證。第二,哈斯小姐和我之間不存在比較!”
約翰噗嗤一聲笑了起來,随即又正色道:“所以,夏洛克,真實的游戲真的已經開始了?”
夏洛克沒有否認,“雨已經停了,我們應該去小瀑布群下看看那個*死*去的男孩。”
“什麽?現在!可羅莎琳德怎麽辦!其他人——”
“哦,得了,約翰,我才誇過你!你認為現在還有幾個人會老老實實待在那個冒牌貨麥考夫的石屋裏!至于羅莎琳德,留在這裏好了。”不等約翰反對,夏洛克就拉着他站了起來。
“夏洛克!現在是深夜!”約翰忍不住嚷道,“而且我們正身處充滿危險的叢林深處!”
“當然,首先我們得找到那條入海的內河。”夏洛克從上衣口袋裏掏出一副男士眼鏡,“兩百年後的人類總算不是一事無成,還好這小*玩*意*兒沒有壞得徹底。”
“這是什麽——不是,你從哪得來的?”
“哦,當然是在他随手擱在櫥櫃上時。”夏洛克戴上眼鏡,在眼鏡的樁頭處一按,在他們面前的空氣中彈出一個類似工具箱的畫框,裏面應該是如今人們日常生活常用的工具,夏洛克揮手點了點,勾選指南針和手電兩項功能,空氣中的菜單漸漸消失,變成一個圓形的指南針轉盤,上面清楚地顯示了方向和經緯度。原來此時他們正是朝島的南面靠近,那條河流距離他們已經不遠。
“真是個了不起的發明。”約翰輕聲贊嘆。
空氣中的指南針轉盤投射出溫和的白光,照亮前方幾步的道路。
“來吧,約翰。”夏洛克率先大步朝前跨去。
在月光和燈光下,他們穿過莽莽叢林,在風吹動樹葉的沙沙中,他們依稀聽到了淙淙的流水聲。一條河自他們面前流過,暴雨過後河床寬了不少,河水豐盈,在柔和的光線下泛着粼粼波光,在危機四伏的莽林深處顯得不合時宜的平靜而安寧。循着河水向下游走去,在某一個拐彎,水流忽然變得湍急,水聲漸大,林中升起團團白色水霧。不遠處,一簇瀑布群集中在一條溝谷中,有的落差達到100多米,最小的則只有30米上下,寬度都在50米以內。
“等等,我似乎看到——”約翰突然皺眉。
“什麽?”
“不不算了,是我看錯了。”
“到了。”夏洛克說。此刻正是接近黎明,夜色最深重的時候。
“夏洛克小心!”約翰突然大叫一聲朝他撲過去,話音未落,一支利箭穿破團團白霧呼嘯而來,他們的手互相緊緊箍住對方的手臂,向後跌落了下去。
“撲通”一聲,他們一同墜落瀑布。
“雖然這次只是個淺潭,但這種滋味我真的不想再嘗一遍。”夏洛克嘟囔着拉起約翰游上岸,還未站穩,兩頭皮毛漆黑的巨狼呲牙撲了上來。
“呂高尼爵士!萊莫斯!”約翰急中生智,大吼,一頭狼微微一頓,夏洛克用力按下眼鏡的樁頭,比之前高出百倍的白色強光疾*射*而出,随手撿起岸邊的幾根亂枝,抛給約翰一些,兩人狠狠朝狼刺去。
“嗷!”不知戳中了哪裏,只聽一聲慘呼,兩頭狼向後退了幾步,猛地轉身,快速消失在黑沉的夜色和重重白霧中。
“約翰說實在的你剛剛到底看見了誰?”夏洛克意味深長地看向約翰。
“我好像看到了萊莫斯,但那只是一晃,一定是我看錯了。”
夏洛克挑挑眉,不置可否。
“它們會再來嗎?”約翰喘了口粗氣。
夏洛克搖了搖頭:“天快亮了。”東方的天空,金星若隐若現。他朝不遠處的一個小土堆走去,約翰也跟着走了過去。
那個死*去的男孩看上去不過十七八歲,只來得及被匆匆掩埋在瀑布下,一夜的暴雨将沙土沖走許多,露*出他的一截*褲*腿。他的臉上、胳膊上、腿*上有大大小小的刮*傷、擦*傷,這對于他們這群幸免于難的幸存者來說不足為奇,夏洛克又*撩*起他的衣服。“啊,瞧,在這裏!”他手指點在男孩的左側*腰上,這裏有一處形狀不同的傷口,“是咬傷,野獸的獠牙,傷口不大,卻很深。”
“會是剛才那兩頭狼嗎?”約翰問。
夏洛克的臉上第一次露出迷茫的表情。他們來到了未來,一個超越過去的世界,這個島嶼本身暗藏神秘,而全新的科技又為這種神秘增添了諸多不确定性。
過去,他熱衷于破解謎題,即使他并不關心謎題背後那些加害者與受害者的喜怒哀樂,但至少,他們都有一個明确的動機,即使是莫裏亞蒂,當然莫裏亞蒂也有動機,他的動機是,證明只有他能打敗夏洛克·福爾摩斯。而現在,在這個島嶼上,他突然迷茫了。正如安德莉亞·哈斯所言,他們的動機難道不應該是齊心協力離開這座小島嗎?是什麽促使他們忽略了這樣重要的動機,反而任由一個游戲的擺布!除非,除非——
“夏洛克,你看。”約翰忽然叫道,他微微翻過男孩的身體,指着離那個傷口不遠處的後*腰*背,示意夏洛克,那裏有一處紋*身,是一串英文字母“Cupid”。
“不是新紋上去的,至少有十年了。”約翰說。
Cupid,愛*神。死去的是一個男孩,而他身上恰好有一個“Cupid”的紋身。
“約翰,游戲裏,丘比特的作用是什麽?”
“呃,丘比特會在第一天晚上把兩個人設為情侶,這兩個人若是其中之一*死*去,另一個也要跟着*殉*情。”
情侶?“啊!除非他們根本不是素不相識的陌生人!除非他們的幸存不是偶然,除非他們願意遵守游戲的規則是因為他們之間本來就存在某種瓜葛而游戲恰好符合了他們自身的某種動機!”
“你分析得很有道理,福爾摩斯先生,但是缺乏嚴謹的論證。比如,我确信我在昨天之前根本不認識你和華生醫生,而我敢說你們和島上的任何一人都毫無瓜葛,但為什麽你們在這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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