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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易虎轉過身,原本想跟時鹿借本英語筆記抄抄的,結果發現她握着只筆,呆呆的一動不動,伸手往時鹿眼前晃了半天,她依舊在發呆。
“時鹿?醒醒時鹿,喂!”
時鹿猛回過神:“啊,怎麽了嗎?”她剛才滿腦子都在想那個長廊椅上的男子。
“你都發呆半天了,馬上都上課了,物理課的教材還沒拿出來,你想挨罵啊?”
時鹿如夢初醒,忙低下頭去抽屜裏掏書。
易虎見她這魂不守舍的模樣,忍不住道:“我發覺你最近奇奇怪怪的,語文課發呆,英語課遲到,數學課早退,難不成背着我跟哪個小哥哥偷偷談戀愛了?”
時鹿還沒來得及反駁,突然頭頂傳來一陣令人作嘔陰陽怪氣的嗓音——
又是張莉莉,并且身邊還跟着兩個連體嬰似的跟班,她鄙夷道:“做夢呢吧,還談戀愛?那也要有人能看得上她啊,是吧怡怡。”
說着哂笑着看了眼身邊的名叫怡怡的小姐妹,小姐妹不停地點頭表示贊同。
班級裏玩得好的基本上會成立各種小團體,張莉莉在班裏剛巧就是那種愛拉幫結派的大姐大,聽見易虎說時鹿談戀愛,她開始各種冷嘲熱諷。
時鹿壓根就不想搭理她,默默将物理書拿出來翻開預習。
時鹿越是這樣一幅淡定的模樣,張莉莉心裏就越是不爽,不把她欺負急眼張莉莉心裏是不會滿意的,她眼尖看見了時鹿還擺在筆袋裏的2b鉛筆,仿佛看見了什麽垃圾,捂着嘴噗嗤一聲:“這2B,還用着吶?”
易虎急了:“大家都是老同學,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欺負時鹿啊?”
“欺負?我說易虎,你該不會傻了吧唧了吧,這人可是個災星啊,誰跟她好誰就短命啊——”
話音落,突然傳來一聲椅子底部在地面摩擦的尖銳巨響,時鹿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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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個頭小,站在張莉莉快一米七的身軀前顯得十分禁不起推搡,她沒有半點生氣亦或是沒生氣的情緒,就睜着雙眼睛一瞬不瞬盯着張莉莉看。
張莉莉被她盯的有些心裏發毛,并且剛才那句略帶禁.忌味道的話語也是她話到嘴邊沒忍住才說出口的。
她心裏頭有些惴惴,但還是強作淡定:“你瞪我幹什麽??”
時鹿上下看了她一眼,目光漸漸變得生冷:“災星是嗎?既然這樣,那你不怕我這個災星回去詛咒你,讓你也短命嗎?”
張莉莉兀的語塞。
說完時鹿就離了座位,頭也不回。
“時鹿!”易虎想去追,一看教室的鐘,還有一分鐘就上課了,他的腳步不由得頓住。
見張莉莉有些不對勁,小跟班紛紛問:
“莉莉,你沒事吧?”
“莉莉你剛才說的短命是怎麽回事呀?”
“莉莉你別跟她一般見識!”
“去他的小婊.子,真晦氣!”張莉莉低低啐了一聲,怒氣沖沖回到自己座位。
時鹿一路跑到操場,她剛才差點沒忍住直接動手甩張莉莉一巴掌。
現在跑到外面,視野變得開闊,她深呼吸了幾口,能感覺到有風吹拂在自己的臉頰,腳底确确實實踩在一塊塑膠跑道上。
周圍沒有半點雜音,沒有半句那帶血的話,沒有令她惡心的肮髒嘴臉,都沒有。
她慢慢冷靜下來。
一個她幾乎都快強迫自己忘記了的秘密,一個本打算就此深埋于心的秘密,突然被一個她無比讨厭的家夥,用十分惡劣的口吻在大庭廣衆之下,像是當笑話似的差點說了出來。
像是被吐信子的蛇繞着心髒舔了一圈,她心底一陣冰涼刺骨。
足足站了好一會,她才将心底的不适壓下去。
時鹿孤零零站在一截塑膠跑道的起點處,她是腦子一熱跑出來的。
不遠處一個班級正在上體育課,現在正自由活動,冷靜完畢後她開始後悔——
物理老師應該會把她逃課的事告訴趙聞峰吧,然後趙聞峰會聯系自己的媽媽,再然後……
想到這時鹿突然悶哼出聲,雙手插在寬大的校服口袋裏,無比煩躁地用腳踢了踢腳下的枯樹葉子。
随他們去吧,反正,本來也不是什麽乖孩子啊。
物理老師是一個暴脾氣的中年人,時鹿坐在第三排,位置是空的十分顯眼。
“這坐的誰?怎麽還不回班上課?”
他操着教學尺,剛才上了一節課剛整治了樓上高二班上的倆潑皮學生這會心情本就不好,一看下一個班連人都沒來齊更是一陣火大。
“班長呢?班長是誰?!”
一個高個子男孩生站起來,推了推鼻梁上的鏡片:“報告老師,這是時鹿的位置。”
“時鹿?她人呢?”
“報告,不知道。”
“簡直無法無天!”
時鹿已經做好了回去後挨罵的準備,但越是知道自己的處境她也越是無所謂了起來。
往跑道終點的國旗臺上一坐,一手搭在下巴上,開始看人家上體育課。
老師沒在,他們在自由活動,幾個男生打球,幾個女生站着背書。
一個穿着純白色籃球服的男生吸引了她的注意,精致的耳朵輪廓,半袖手腕處是一枚天藍色的護腕,她一呆。
是秦放。
他整個人跟周圍都是格格不入了,整個人。
時鹿并不熱衷這些運動項目,籃球什麽的更是看不懂,但是即便這樣她也是能分辨得出,這些跑動着的人裏面,玩的最好的人 ,就是秦放。
一顆橙色的球在他手中像是被賦予了生命。
他的皮膚很白,她還從未見過比他更俊美好看的異性,站在陽光底下,美好到不真實。
想到這時鹿腦海裏不禁蹦跶出了另一張人臉,那個長廊椅上的男人…
然後冷不丁,秦放投籃的動作頓住了,他朝時鹿這邊看了過來——
時鹿吓得身體一僵,幾乎第一反應是起身開溜,但是她發現自己的腳像是黏在了地面上。
秦放将球抛給別人,小跑着到時鹿這裏。
如果他記得沒錯的話,時鹿不應該出現在這裏,她這節課應該是物理課。
“時鹿?”
他的聲音永遠溫和好聽。
時鹿有些尴尬的站起身,盯着他的小腹位置,幹巴巴叫了聲:“秦放。”
“你怎麽在這?你……”秦放話還沒說完就被時鹿打斷了。
“我在上體育課!”
秦放看着她但并沒有戳穿她,只抿了抿嘴:“這樣啊。”
氣氛有些尴尬,時鹿假裝看了看旁邊:“我,我要去站隊了,再見秦放。”
“嗯。”秦放伸出手停頓在距離她頭頂一公分左右的地方:“那,一會四樓不見不散哦。”
時鹿原本聽完沒反應,秦放也沒指望她給個回應,誰料時鹿走之前居然破天荒的低聲回了句:“不見不散...”說完就悶頭跑走了。
望着時鹿遠去的背影,秦放一動不動站在原地,他覺得心底好像有什麽東西似乎開始變質了。
物理老師正在講臺上板着臉說題,唾沫橫飛,時鹿突然出現在門邊上,咚咚敲了兩下門。
物理老師聽見聲講課的動作一頓,見時鹿白着張臉,直挺挺地正站在門邊上。
并且一臉的淡定,絲毫沒有作為逃課者的心慌。
這讓物理老師準備了半天的腌臜之詞一時間竟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他手握粉筆停頓在半空中,兩人視線相對,然後反應過來大嚎一聲:“時鹿!”
“……”
“遲到……”老師伸袖子看了眼手表:“居然遲到了整整二十分鐘!你還想不想上我這門課了,啊?”
“抱歉姜老師,我……”
“不用說了,給我出去,以後我的課也別上了——”
就在時鹿準備掉頭離開時,一道男聲驀然響起。
“姜老師!”
時鹿猛地睜大雙眼,她能感受到身後人的略顯急促的喘氣聲,以及那從未有過的安全感。
“姜老師,我是秦放,來的匆忙沒說好,時鹿剛才被年級組臨時叫過去有事,回來的晚了,是我沒通知好,不好意思啊姜老師。”他像是剛剛套好校服外套,滿臉的汗杵在門邊上。
他的到來立馬讓時鹿的班級引起了不小的騷動。
‘天吶秦放卧槽’
‘太帥了我死了’
物理姜老頭吹胡子瞪眼咵咵敲了兩下講臺:“鬧什麽鬧什麽,給我低頭看題!”
下邊頓時安靜了下來,一陣窸窸窣窣翻書的聲音,但還是不少人偷偷擡頭瞄門口站着的兩人。
姜和倫跟秦放私底下關系很好,亦師亦友那種,見他匆匆忙忙跑過來,自然是相信他的話的,只是這時鹿,姜和倫依舊覺得小姑娘不靠譜,既然是被叫出去有事不能解釋?或者不知道告訴下同學跟老師請個假?
姜和倫嘆了口氣,語氣也軟和了下來對時鹿道:“進來吧進來吧,別站着了倆,還有你!”
他指了指時鹿身後的秦放:“成天正事沒有,上回物理競賽的試題做好了趕緊交過來聽見沒有,兔崽子。”
“是的老姜。”秦放沖他笑了笑。
“走走走。”姜和倫忙不疊沖他擺手攆人,一點兒不想再看見他。
秦放走之前還在時鹿耳邊輕不可聞地說了聲‘聽話’,然後就一路小跑着離開了高一五班門口。
時鹿進班的時候,下面四十多雙眼睛,目光中有羨慕,有好奇,有鄙夷,但更多的是青春期少女眼底那怎麽遮掩都遮掩不住的妒忌。
尤其是張莉莉,在看見秦放的一瞬間,幾乎要咬碎了一白牙。
這小婊.子!
物理課下又到了跑操時間,秦放一早就在四樓那邊等着了。
時鹿下課還被姜和倫揪着說了幾句。
站在講臺邊上,時鹿雙手安靜垂着,姜和倫望着她這模樣,認錯态度良好,也不想說的多難聽。
一邊收拾教材一邊道:“以後不論有什麽問題提前告知一下同學或者班長,老師見不到學生心裏會着急,知道不知道?”
時鹿:“知道了姜老師。”
姜和倫又碎碎念了幾句:“小姑娘看上去文文靜靜的,做事情怎麽就不知道考慮後果呢,去吧去吧。”
“對不起姜老師,我下次一定注意。”
時鹿跑到四樓的時候秦放已經開始動手畫插畫了。
“你來了?”
時鹿喘了兩下:“嗯。”
秦放校服拉鏈是完全敞開的,裏面還穿着純白色的籃球服,正中央一個火紅的數字24,他沒有看時鹿,而是一邊畫線條一邊說:“這半邊我已經弄好了,剩下的上色就交給你了。”
時鹿面前是一個雲朵的構圖,她沒任何異議,拿出一只藍色的粉筆開始填色,塗了幾筆,望着黑板上的一抹淡藍,兀的想起不久前才看見的,秦放在打籃球時手腕上綁着的藍白色護腕,以及他所站立的藍天背景。
“剛才…謝謝你呀。”時鹿昂起頭,看着右側正在專心寫字的秦放。
秦放聞言寫字的動作頓住,疑惑嗯了一聲,反應過來立馬:“啊,小事,我正好找老姜有點事兒。”似乎不太願意多說什麽。
聽完時鹿就不做聲了,悶頭上色。
秦放一邊寫,一邊還是忍不住悄悄看她,從他那個視線角度,剛好能看見她整個側面的模樣。
時鹿的眉眼乍一看很淡,但是又由于皮膚白皙的緣故,眼珠又顯得格外的烏黑,眉毛細而長。
右側眉骨微微凸起,再來是小巧的鼻子,嘴巴,瘦削的下巴,最後是被校服遮擋的頸窩,而頸窩下面…
秦放兀的臉紅不敢再想下去,迅速收回視線。
林擇深一整天心情都不錯,在[阿勝]棋牌室的沙發上躺了半天,中央是頭小鹿的毛毯規規矩矩蓋在他的褲.裆以上,吃了老板娘做的一大碗烏冬面,坐起來玩了幾轉,輸了一百八。
他到現在還在回味白天那遭遇,簡直不要太有趣,他怎麽都沒想到那個喂了他四天東西的人居然是個毛都沒長齊的丫頭片子。
并且這小丫頭見到自己突然坐起來時樣子跟見了鬼似的,明明怕的要死,小嘴還叭叭的一個勁說,絲毫不落下風。
他正坐着搓牌。
“深哥,今兒手氣好像不太行呀。”名叫曲紅的老板娘倚在他肩膀處,對着他吞雲吐霧,棋牌室一到晚上生意就跟爆炸了似的好,尤其是林擇深來了之後。
林擇深只笑笑,掏出根煙曲紅立馬幫他點着。
他翹着二郎腿,低頭撣了撣毛毯上粘的煙灰:“手氣這玩意看命,我一天一個命。”
“今兒晚上……”曲紅語帶暧昧地用手環上他的脖子,眼底明晃晃的暗示。
“今兒晚上?今兒晚上我怕是沒這好命了。”說着他将剛摸到的牌啪嗒一聲堆好,再往桌面這麽一推——
“胡了…”
“個鬼,哥們不樂意玩了,困得不行你們繼續啊。”站起來拍了拍旁座老哥的後背:“老兄,我莊家錢那份算你頭上。”
那老哥一聽歡喜的不行,連連點頭:“來來來,繼續繼續。”
晚上□□點鐘的樣子,棋牌室裏哄哄鬧鬧的,隔壁游戲廳的閃光标牌也滋溜躍動了兩下變得更加亮堂,幾個穿着校服的少年人勾肩搭背興奮的走進去。
林擇深拍了拍屁股從棋牌室裏出來。
曲紅咬着嘴唇站在門邊上,十分不舍:“深哥,今晚上你真的不打算留下來嗎?”
“嗯,過兩天來。”
林擇深似笑非笑,說完伸了個懶腰,背對着曲紅,朝她擺擺手:“不用送了。”
然後雙手插兜頭也不回沉入夜幕中。
作者有話要說: 數字24 紀念永遠的球壇巨星Kobe,永遠的黑曼巴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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