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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鹿被這個問題給問住了, 嘴巴微張,但是說不出一個字。

後背上是溫熱的外套,能聞見男人身上淺淡的煙草味。

林擇深見狀, 站直了腰,盯着她的頭頂:“這個問題有這麽難回答?”

他裝作不在意地随便往半空中一瞥:“你就這麽喜歡他。”

這個場景, 乍一看,林擇深宛若高高在上的神祗, 俯瞰渺小的少女。

時鹿像個小呆木頭似的, 問也問不出個所以然來,林少爺心裏不爽, 肚子還特別餓。

沒辦法。

路邊有人擺攤賣上世紀的舊式小人書,舊光碟。

他按壓了一下眉心,十分沒轍,想想算了。

他拉過時鹿的胳膊,時鹿被突如其來的一個大力給拉跑, 一個趔趄。

走了兩步。

“看看吧,有喜歡的沒。”

說着林擇深蹲下身子, 從攤布上邊拿起來一個紅色娘子軍封面的小人書。

時鹿發覺男人有時候很蠻不講理有時候又很幼稚。

但是顯然, 他在轉移話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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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鹿指了指他手上的這一本,甕聲:“我喜歡江姐, 知道吳瓊花和南霸天。”

“這麽巧啊,我碰巧拿的你就喜歡,老板多少錢?”林擇深說罷站起身,一只手捏着小人書, 另一只手抄進褲子口袋裏。

老板是個灰白頭發的大爺,他将手裏的收音機放下:“這本啊,這本15。”

“哦。”

林擇深從兜裏掏出一張皺巴巴的二十。

“老板這麽的呗,給你二十你再随便送點別的。”

時鹿下意識看了他一眼。

林擇深對上她的視線,然後輕輕地往她腦袋上一拍:“多學着點。”

時鹿抿嘴,不置可否。

“這,這不太合适吧,你看你要什麽,還有一些古印章,都是四五十的,你這不好送啊,要不你再加價二十,我送你一整套印章盒。”

“就20,你送倆張光碟,再來個,那個,挂在車上的男士襪子。”林擇深突然想起來自己還缺襪子。

大爺覺得面前的小夥在說笑,他擺擺手。

“不行?”林擇深笑了笑将書又丢回攤布上:“不行那算了。”

剛掉頭,又被大爺叫住了。

大爺是看準了小夥在小姑娘面前,必定會給女孩子買,結果他倒硬氣,談不攏就真不要。

“行,你給二十,我再送你一張光碟,你随便挑。”大爺已經有些扛不住了。

“老哥,什麽年代了,你這光碟買回去都沒地方播的,我純屬是照顧生意,兩張又不多,我這還餓着肚子,一會還得吃飯,快點兒的行不行啊。”

雖然林擇深才過了沒幾天的落難少爺生活,但是這市井樣倒是學的有模有樣。

套路一套一套的。

時鹿本來見他不買,不買就不買,也準備走了,十五塊錢的一本巴掌大的書,本來就是亂要價。

但是大爺又叫住了他們,時鹿雖然生活過得緊巴巴的,但是她從來沒有還過價,小姑娘的臉皮總是那麽薄。

但是林擇深不同,他的臉皮巨厚。

最後林擇深心滿意足買到書,還附贈了兩張劉德華忘情水的光碟,一包襪子。

顯擺似的将書在時鹿跟前晃了晃。

“陪我吃飯,哥哥高興這書就歸你。”

時鹿覺得無語,但也不想拂了面子,畢竟剛才确實是自己不對,是自己太神經質了,她說:“好。”

誰料這個好剛說完,林擇深陡然沉下音色。

“我就是要去那家西餐廳,我長這麽大還沒吃過外國佬的東西呢,你不能因為一個小白臉不把我當人看。”

時鹿:“……”

“不同意的話,這書你別想要,什麽吳瓊花南霸天,我一個人看。”

時鹿糾結了半天,最後還是同意了。

重新走進那家餐廳,他倆本來生的就比較紮眼,服務生對他倆的印象也比較深刻。

但是一時間也猜不出兩人的關系,說是兄妹吧看着不太像,情侶也差那麽點意思。

時鹿是乖乖進來了沒錯,但是她不願意再坐剛才那一桌了。

故意隔着秦放很遠。

但即便再怎麽隔,秦放那桌是c位桌,時鹿擡頭都能瞥見點兒畫面。

“吃什麽?”

林擇深一邊翻菜單一邊将手握拳置于唇邊。

時鹿将他的衣服脫下,放在旁邊的椅子上:“你點。”

林擇深:“沙拉意面牛排,這些這些,都來一份吧。”

“你是大胃王嗎?”時鹿光想都覺得那是一比不菲的價目。

“噗,後悔包養我了?”

不知道是不是林擇深故意的,這句話一說完,秦放就掉頭了。

他看見他倆重新又回到了這兒,表情有些複雜。

同座的朋克少年名叫張銘一,他順着秦放的視線也注意到了時鹿這一桌。

“卧槽,時鹿?”

他記起來了,這是他初中同班的小姑娘,他初二沒念完就直接出了國,對于這個悶聲悶氣的小姑娘有着為數不多的印象。

樣貌似乎沒怎麽變,就是個子拔高了許多。

“老秦你剛追出去就是為了見她啊?”

秦放沒說話。

張銘一本就熱心腸,既然看見老同學了,不上去打個招呼怎麽的都過意不去。

秦放擡頭,張銘一已經端着果酒杯,走到了時鹿這邊。

張銘一笑意深深:“好久不見,你還記得我嗎?”

林擇深眉心一挑,心說你丫的一波未平一波又起,怎麽打哪兒都是些小白臉兒。

時鹿站起身,有些無措地皺眉。

張銘一也不惱:“看樣子你是不記得了,國初二班,體育委員,你斜後桌。”

時鹿恍然:“張……”

“對對,難得你還記得,這位誰啊?”

張銘一注意到了旁邊的林擇深,秦放也跟着過來了。

“阿一,不要打擾別人。”

一直默不作聲的林擇深終于發話了:“不打擾,老同學見面嘛,我又不是什麽不講道理的人,是吧丫頭。”

丫頭?

秦放皺起眉,叫的這樣親密。

“老同學,這誰啊,你不是吧,是情侶嗎?”

“不是!”時鹿立馬解釋。

原來她這樣跟男人出來,特別像情侶嗎?

可是分明不是。

“不是情侶。”時鹿又說了一遍。

張銘一:“啊?”

秦放聽見她回的果斷,不免有些愣怔。

林擇深對于這個回應,是意料之中,他笑笑:“你也想湊一桌麽,小鬼?”

“阿一,回去。”秦放看向時鹿:“抱歉,打擾你們了。”

時鹿面對秦放,悶頭摳桌角。

這聲抱歉,未免有些太官方。

見這位小男生還在糾結好奇,林擇深大發慈悲:“你甭瞎猜了,我是她監護人。”

說着還小抿了一口免費白開水:“是很親密的關系。”

眼角上挑,嘴巴微抿。

故意把親密倆字咬的很重。

似有若無看向旁邊的秦放。

西餐廳本就安靜,他這樣子特別像是酒吧裏面亂找事兒的杠精花臺柱子。

“你怎麽哪兒哪兒都是小桃花啊,你這清心寡欲的小模樣看着不像啊,我一個還不夠麽?”

林擇深雙臂交疊擺在桌面,看看那桌看看時鹿。

“說話,我又不生氣,說說看嘛。”

先上來的是意面,一盤68,巴掌點兒大。

時鹿突然覺得十五元的小人書一點也不亂要價。

“什麽小桃花。”她不解。

“小桃花就是……”林擇深頓了頓,目光熾炯:“就好比你。”

時鹿:“……”

“哈,你臉紅什麽啊。”林擇深被時鹿的反應逗樂了。

“哦,是這燈光照的啊。”他邊笑還邊幫她解圍。

“喜歡一個人又不難為情,你為什麽總躲人家。”

林擇深已經轉變戰略了,硬着來不行,那就來感化。

反正小丫頭還小,及時的調.教,讓她懸崖勒馬,不是挺好麽。

時鹿沒有正面回應,她說:“我只想好好學習。”

“哦。”

好好學習啊。

林擇深斂下眉:“吃。”

他将自己已經切好的牛排,跟時鹿換了。

“不能浪費,這一桌花了哥哥一個月的工資呢。”

時鹿知道怎麽用刀叉,有一次課間閑聊,易虎跟她聊天時說過。

林擇深原本還想着偷偷摸摸教她用,可有時候他發現,小丫頭其實很多地方讓他意外。

時鹿坐姿拘謹,終于明白難怪男人會窮的只能睡馬路,好不容易掙了一筆錢,就能這樣揮霍。

“你以後節約一點兒吧。”

時鹿吃了一小口,眉眼冷靜:“我以後不跟你出來吃飯了。”

“嚯,為什麽啊?”林擇深剛才餓,現在看着這些油膩膩的東西,突然有些興致缺缺。

還不如稀飯水煮蛋呢。

小丫頭又在這說什麽以後不跟自己出來吃飯了。

他耷下眉。

“不富裕。”

時鹿像是入定小僧一般的吐出這三個字。

不,富,裕。

林擇深沒憋住,撲哧一聲。

笑完意識到這裏環境比較高雅,立馬低下腦袋,使勁憋笑。

“嗯呢。”

吃了一會兒,秦放他們準備要走了。

走之前,張銘一還很熱心腸的跑來時鹿這一桌,秦放站在他身後。

時鹿有些尴尬,剛才明晃晃跑出去的人是自己,鬼使神差的她就是不想被秦放看見。

少女的心思總是很複雜。

現在秦放要走了,她心裏又覺得異樣。

秦放身上套着簡單的白色軟綿T恤,寬松的棉褲,一看就是回家簡單換的日常裝束。

“拜拜,老同學。”張銘一笑着告別。

時鹿站起身,朝他點點頭。

秦放看了時鹿一眼,微微抿唇。

放在以往,時鹿身邊沒有林擇深的話。

他一定會沖她微笑,溫和的說一聲再見,亦或是明天見。

但是這一回沒有,一個字都沒有。

望着他們離去的身影,時鹿有些晃神。

自己,是不是剛才不應該躲着他。

被誤會了嗎。

“還看呢,剛才跑出去的時候不是挺硬氣麽。”

林擇深不嫌事大,摸了摸自己好幾天沒修理的頭型。

“哼。”

聞言林擇深又笑:“喲,還發起脾氣來了。”

“多哼幾聲呗,哥哥挺愛聽的。”

西餐廳的東西貴,但是奇少無比。

倆人磨叽地吃,時鹿一邊聽着男人聒噪,時不時理他一下,時不時被戲弄的說不出話。

結賬的時候,林擇深還比較潇灑。

時鹿見男人眉眼吊兒郎當的,掏錢的手可勁兒抖。

結完,林擇深轉身就說了句:“真你媽貴。”

把時鹿給逗笑了。

“以後少說髒話。”

“行,你叫聲好哥哥,我以後就不說。”

“不叫啊。”

“嘿,白對你這麽好了。”林擇深笑着調侃。

從餐廳裏出來的時候,天基本已經黑透了。

時鹿已經很久沒有這麽晚上出來過,而且身邊還跟着一個男人。

一個很不着調的男人。

路過石橋的時候,時鹿看見了有些工地上的民工躺在橋洞底下。

見時鹿目光不忍,林擇深當即就懂了。

“別心疼別人了,不如多心疼心疼我。”

“你也睡過這裏嗎?”時鹿突然覺得,在寸土寸金的城市裏能有一個能容身的地方,是多麽幸運的一件事。

“這兒?大概應該也許吧。”

上回在這被人扔硬幣的事兒,他可沒忘。

回去的路上,張銘一對于能偶遇老同學的事還覺得緣分深。

他仔細想了想時鹿身邊的男人,越想越覺得那臉看着熟。

他看向一邊端坐着的秦放:“老秦,你現在跟她還在一個學校?”

秦放點頭。

“我記得初中那會兒,發生過一件事,這事發生後不久我媽就把我送出國了,好像跟她有關诶。”

“事?”

秦放沒什麽印象。

他那會就是全校的标杆人物,從小到大的優越人物,年級之星。

似乎除了嘉獎和羨詞,耳邊就是吹捧。

“聽說啊,有一個小姑娘半夜翻牆出宿舍,後來死在了半道上。”

秦放一聽:“你說什麽?”

“具體的我也不知道咯,你在這兒你都沒聽說啊,啧啧。”

“那這件事跟時鹿有什麽關系?”秦放陡然冷下臉色。

“不知道啊,好像跟她是一個寝室的吧,我說,換誰誰都有心理陰影啊。”

秦放:“……”

他好像忽然能明白為什麽,時鹿突然不住校了。

“這事兒這麽隐蔽,學校想方設法的藏,你他娘都知道?”旁邊另一個少年調侃:“在座的不都是國初的,就你一人精,知道的多。”

“小爺我喜歡跟姑娘玩嘛,而且你們比我年紀大,人家跟我同班吶。”

“話說回來,你們不覺得剛才那男的,看着眼熟麽?”

“你又眼熟了,人比你歲數大,比你長得帥,你他媽就眼熟了。”

“操,我一定在哪兒見過他。”

秦放還在沉浸在張銘一剛在所說的事件裏,面容沉沉,而張銘一則在使勁的回憶,究竟是在哪兒見過他呢?

作者有話要說:  QA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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