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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鹿走前老板娘還關照她回家後記得好好洗把澡, 免得有小碎發沒處理幹淨戳到皮膚。

剪完頭發她忽覺清爽,一路奔回家,将鑰匙塞進門孔, 還沒轉動,門就從裏面打開了。

時鹿的手還擺在鑰匙上, 擡頭,看見穿的嚴嚴實實的林擇深, 手裏還拿着吃剩的半顆蘋果。

男人身量高大, 眉眼孤峭,時鹿陡然間萌生了一股名為久違的念頭。

在這個舉目無親的城市裏, 黯淡夜幕中,萬家燈火旁,有一個人,會在夜色深處等待着你。

不計報酬,沒有目的, 跟自己相依為命。

這股情緒很綿長卻也深刻。

時鹿其實還沒意識到,她對于這個男人的感情早已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樓道昏暗, 林擇深愣是還沒注意到她把頭發已經剪了。

“喲, 今天回的挺晚啊。”男人的口氣一如既往的散漫不正經。

時鹿低頭,慢悠悠将鑰匙從孔裏□□。

“有事耽擱了。”

林擇深支支吾吾咬了一口蘋果, 側身讓開了門道。

時鹿剛走進屋,轉身去關門,誰料被一個大力給掐住了肩膀。

“你頭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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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擇深滿臉驚色,口吻激動, 甚至連手勁都忘了控制。

時鹿:“……”

時鹿的雙肩背捏的生疼,她不明白男人怎麽突然情緒這樣的起伏。

不就是剪了個頭發?

她皺眉不解的看向他:“剛才,剪掉了…”

“誰準你剪的?”林擇深越說越激動,時鹿被吓到了。

她很莫名,邊掙紮邊說:“你快松開我林琛,你抓疼我了啊!”

“誰準你剪了!?”

“你是不是就喜歡看我生氣看我失望的模樣啊,時小鹿?你以為我真的是那麽好欺負?”男人神色有些癫狂,時鹿沒見過這樣的他。

時鹿用力掙脫林擇深的桎梏:“你在胡亂說些什麽?”

受不了她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林擇深怎麽也沒想過,自己期待了那麽久的心願就這樣落空了。

就在剛剛,不久前,林擇深還在幻想着,她長發披散下來的模樣,轉眼,這份幻想就他媽跟打了水漂一樣,至少別人打水漂還有水花什麽的,他這個直接連半點水紋影子都沒。

林少爺這輩子還就真沒被這樣戲弄過。

“你他媽,那你之前為什麽要留,你又不喜歡,你他媽就別給我希望啊?”

希望?

時鹿腦子裏更淩亂了。

“我想剪頭發,很久了,為什麽要知會你?而且我不知道……”

不知道你為什麽這樣像是發瘋了啊!

“給我接回去,給我把頭發接回去。”

林擇深不由分說,一把抱上了時鹿的腰,推着她往屋外走:“哪家店?給我重新接回去。”

“你瘋了嗎!我根本就不喜歡長發,我就是要剪短,別鬧了啊。”時鹿真的被吓到了。

林擇深原本執意要推着她出去,面對她的反抗以及有點泛着哭腔的話語,陡然停止了動作。

他突然一改常态,陰森森地對着她笑了笑。

時鹿也不敢動,林擇深将臉埋在她的頸窩,她有點起了雞皮疙瘩。

良久,林擇深像是接受了這個事實,他妥協了,在時鹿的耳朵邊上,一字一頓:“你這個,小騙子。”

時鹿:“……”

時鹿突然剪了頭發這件事對林擇深造成的傷害,不亞于時鹿跟他說我再也不要見到你了。

原本周五,林擇深比那幫學生還要期待萬分的周五,卻被一把頭發給徹底變成了灰暗記憶。他郁悶到将火氣全撒在了自己身上。

時鹿見他面無表情坐在小沙發上,自己心跳很快,但是又覺得無比莫名。

不就是一把頭發嗎?

她悄聲去了廚房,忙了一會出來端出來兩碗清湯面。

林擇深碗裏有兩枚煎雞蛋,撒了白糖的雞蛋。

時鹿碗裏幹幹淨淨只有一點蔥花油水。

他想借着這碗面,這碗略帶讨好之意的面條,讓他不要再生莫須有的氣。

确實,自己剪頭發的事,沒有跟任何人說,包括林擇深。

但是時鹿想不通,他的反應為什麽會這樣大。

事情已經發生了,時鹿不想再因為這種事而兩個人之間的氣氛變得古怪。

于是就想用一碗精心制作的面條去讨好他。

結果──

她剛端出來。

看見林擇深一只腿跷在多餘的椅子上,笑着問:“這個秦放,是誰啊?”

口氣慢悠,但是跟以往的漫不經心的感覺有着天壤之別。

時鹿手裏還捧着面,冷不丁聽見秦放的名諱,當即看向坐在自己寫作業位置上的人!

“你,你偷看我的書!”她血液有些凝固,音尾也帶着顫。

怎麽可以無恥成這樣啊。

她放下碗就去奪。

“什麽叫偷看,你自己沒合上,我無意間瞥到的。”林擇深看着她母雞護犢子一般的将書擺在胸口,覺得有些諷刺。

他已經深深地懷疑,自己究竟是馴服她,還是被她馴服。

林擇深雙臂交疊擺在桌面上,臉上笑意不減:“滿滿一整頁啊,花了不少時間吧?”

時鹿一動一動盯着他,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話說一半林擇深話鋒一轉:“你喜歡人家?”

“是那個西餐廳裏的小少爺?”

“啊不對,我不應該這樣問。”林擇深放下翹着的腿,搖搖頭,後又振振有詞:“應該是,你居然這麽喜歡人家。”居然倆字,咬的很重。

也難怪,他看見那一筆一劃,寫滿了一整本英文書的空白頁的時候,滿心的苦澀幾乎快要溢出來了。

“你早說嘛——名字怪拗口的。”林擇深還在不依不饒。

“秦放,這名字一聽就殺意滿滿的,跟你,似乎也不怎麽搭嘛。”

時鹿的忍耐有些趨于極致。

剛才她一直在隐忍一直在隐忍,本以為男人的市井氣會收斂,結果——

結果反而變本加厲了。

從她進門被他發現自己剪了頭發後,林擇深的态度就一直很莫名。

她不想跟他有争執,并且仿佛潛意識裏,她是先認錯的那個,但是她心裏又清楚,發生的一切她都無法預見。

憑什麽她要去剪頭發也要征得他的同意啊。

憑什麽。

時鹿一聲不吭,低着頭,将書還有文具收回書包裏,将書包放回自己的房間,然後就坐下悶頭吃面。

她想把林擇深當空氣,但事實,她做不到。

自己手寫的名字,寫了滿滿一整頁的名字,也被他無恥的看了去,還能大言不慚的說出一連串羞辱人卻自己一點也不覺得傷人的話。

之前的種種,他的關心,他所做的一切,都是裝的嗎?

時鹿突然覺得,自己上當了。

他不是什麽哈巴狗,他是沒人性的野狼。

握着筷子的手指無比僵硬,嘴巴裏的面條沒有一點味道,時鹿如同嚼蠟。

鼻尖很酸澀,卻又找不到症因。

時鹿低着的頭,突然,被人從下巴處擡起。

林擇深手掌很大,她的小臉蛋一只手就能全部掌控住。

“你……”林擇深只發出來一個音節,忽然眼底深深映蕩。

“覺得我混蛋是嗎?”

他看見,時鹿的眼睛裏,有水光。

“該哭的人應該是我才對,臭丫頭你怎麽就哭了呢?”他指節蠻橫地在她眼睑處擦了擦,笑容難看。

“頭發,留長些吧…”林擇深弓下身子,雙手擺在時鹿的腰際。

“算我求你。”他在求她。

男人頭一回這樣卑微的祈求她的回應。

時鹿忘記了哭,她突然覺得,男人可憐。

她輕輕搖頭,絲毫不覺得嘴裏的話像是淩遲,她說——

“不行,秦放喜歡。”

秦放喜歡短頭發。

跟你林擇深,沒有半點關系。

林擇深轟然松開了環住她的雙臂。

然後就是摔門的,‘咚’的一聲。

林擇深晚上沒回來,出去後,一晚上沒回來。

在時鹿說完‘不行,秦放喜歡’那句話之後,林擇深就摔門走了,時鹿能聽見樓道裏,他蹬蹬蹬跑下樓的腳步聲。

他的那碗面,已經在碗裏爛成了一團,坨爛的面條上還有兩個精心撒了白糖的荷包蛋,但已經冷透了。

時鹿原本用來和好的心意,現在看來像是一個笑話。

她一根不剩地,默默坐着吃光了自己那一份,然後将自己的碗拿去水池子洗幹淨。

林擇深那份,依舊擺在桌面上,像是祭品。

可憐又荒唐的祭品。

時鹿從頭至尾都不明白,自己究竟哪裏做錯了,而他不經同意看自己的書,到頭來還要将火氣灑在自己的身上。

以至于時鹿晚上做作業的時候,氣的渾身發顫。

小沙發上還是他白天起來時的模樣,被子被扭成一個馬蜂窩。

時鹿看了眼外面的天色,已經黑的分不清是屋檐還是夜色了。

他走了,帶着滿身殺伐的火氣,摔門頭也不回。

時鹿心底有名為愧疚的念頭嗎?

沒有,她只覺得男人古怪又野蠻。

果然,市井的人,都不講理,非常不講理。

但是她有些泛紅的眼眶,又在無聲的反駁。

她其實在乎他,但是這份在乎,連她自己也搞不明白,究竟從何而起。

這一走,難道真的不會再回頭了嗎?

林擇深一怒之下跑出去,出去後越想越氣,從小到大就沒有讓他求而不得的東西,那頭黑發,原本多好啊,襯的她小臉雪白,說剪就剪,半點沒吱聲。

寫人名字倒還是其次,他能理解,畢竟自己認識她認識的晚,小姑娘純情又專一。

好家夥,自己不過是看了一眼,跟他媽什麽似的。

她就這樣一點也看不出自己的心思嗎?冠冕堂皇說出別人喜歡,她就要照做,而他喜歡就不行。

明擺着就是讓他火大,求也不行,罵不得,欺負不得,最後氣還全都灑在自個身上。

就沒有見過這樣不講理的丫頭。

站在馬路牙上,他面無表情抽了近五根煙。

路燈光耀眼,站累了又蹲下。

時鹿那句‘秦放喜歡’讓他徹底抓狂。

原來一直以來,入戲的人只有他自己罷了。

人家壓根就沒加入你的戲臺,你還在這嗚啦啦亂念一通臺詞。

說給誰聽呢?

他深深的鄙視了一會自己。

沒地方去,林擇深去找了曲紅。

他一出現在棋牌室,就有之前的牌友上去問候。

林擇深半個眼神都沒施舍,徑直走到了裏屋。

曲紅正在卸妝,被吓了一跳。

“小林?你這是怎麽了?”

他看上去很狼狽,跟之前意氣風發的模樣很是不同。

“我?”

林擇深往門邊一倚,笑的特別沒心肺:“我他媽被人甩了,呼呼一個大嘴巴子。”

時鹿一開始心硬,不回來就不回來,本來就是陌生人,相處這幾天,也讓她徹底看清楚了,他們之間,有一道鴻溝。他之于她,只是一個意外撿回家的路人。

可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她腦海裏總是會不自覺想起,他半跪在自己身前,求自己的模樣。

男人的口吻從未這樣卑微過。

她現在回想,心裏又存着沉悶的痛楚。

坐着又突然站起來,想去開門,又忽覺不知道應該去哪。

晚些時,電話響了,一看是他打來的,時鹿幾乎瞬間接通。

“喂?”

她從未對着電話那頭的人,這樣小心翼翼過。

“你是,鹿小姐嗎?”

是一個很好聽的女人的聲音。

“……”

時鹿乍一聽這聲,微愣,抱着老人機有些無措,然後小聲确認。

“你能來一趟嗎?小林他……我這裏呢。”

這聲小林,時鹿幾乎就能确認,就是林擇深。

但是女人叫的這樣親密,時鹿想起來那個晚上,他口中所說的老板娘。

是那個長得很美豔的女人,是她打來的。

曲紅發覺電話那頭一直沒回應,又叫了她幾聲。

“備注是鹿,你姓鹿嗎?”

“不是。”時鹿說完迫不及待又問了一句:“他,還好嗎?”

曲紅這裏很吵鬧,她苦笑着:“不太好,喝大了。”

時鹿一聽,匆忙跑去套鞋子:“能告訴我地址嗎,我這就過來。”

“地址東街路,xx號,往裏面的巷子走,一個很小的棋牌室,對了,來的時候,多穿一些,別跟路人搭話。”

林擇深壓根就沒喝酒,只是冷着一張臉,坐着看電影。

煙一根接着一根的抽。

“還你。”曲紅将手機還給他。

“改個備注改這麽久。”

曲紅:“我給她打電話了。”

林擇深點煙的動作一頓,陡然冷下臉:“別越界。”

“這才像你嘛,林氏少爺。”

“操。”林擇深腳抵在茶幾上:你調查我?”

“是意外,上回去見我前夫,偶然聽說了。”曲紅不願意多談這中的曲折,長長的指甲在桌面點了點:“她似乎很擔心你喔。”

說完給自己倒了一杯酒,晃了晃酒杯,頗有感觸:“年紀還很小嘛,你也不怕人家跟了你,吃虧。”

“跟了我?”林擇深冷哼一聲:“談不成,沒戲,我他媽做夢。”

曲紅像是想到了什麽有趣的陳年往事;“你也別太心急啊,小姑娘這個年紀,都一門心思好好學習的。”

“好好學習?她要是一門心思死讀書,我他媽也不會上你這。”

“怎麽啦?她明說着讨厭你?”

林擇深笑笑:“人小姑娘啊,賊牛逼,玩暗戀,暗戀她樓上樓下跟着跑的,小白臉。”

作者有話要說:  我真的太适合狗血文了叭

寫着寫着就生死戀了bqs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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