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宴會一結束, 周邊看着他的保安一放哨,林擇深就跑了。

這身西服太過于考究精工,以至于穿的他氣都喘不上來。

醒來時找到手機, 他第一時間給時鹿打了電話,可沒人接, 發了無數條消息也同樣沒人回。

他心裏躁,把別墅裏的仆人挨個罵了個遍。

去到宴會, 魂不在舍, 跟誰誰握了手都他媽沒一點印象。

滿腦子都是:她為什麽不接我電話?為什麽不回我消息?

走時開的車,是車庫裏的舊大牛, 衣服也換了原先的。

一路上緊踩油門,終于又回到了熟悉的南區。

他将車子随便往附近的車庫一扔,然後直直跑向時鹿的小公寓。

想起來自己沒有買蛋糕,半道又瘋了似的折返去到蛋糕店。

晚上六點,他掐準了時鹿已經放學回到家的時間。

他開始敲門, 他害怕這門是一道坎。

他特別怕小丫頭會因為這個變故,再也不理自己, 他準備了一大段陳詞, 想跟她解釋。

結果門開了,開門的是一個面無表情的婦人。

林擇深一愣, 然後迅速反應過來,這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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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時鹿的母親。

婦人看見他,問:“請問有什麽事情嗎?”口氣不怎麽和善。

時鹿的五官,跟她并不相似。婦人面容偏素, 并且透着滄桑,跟時鹿的秾豔不同,除了眼睛這一塊,時鹿跟她長的幾乎不相像。

婦人看着他,林擇深有種被看穿的錯覺,他不自覺将蛋糕藏在了身後,局促的站着。

這可是…他未來丈母娘啊。

他明白過來這一點,下意識就抹了兩把臉,不想讓自己看上去那麽的邋遢随便。

他已經打心眼裏的,将面前的人看作是日後自己要奉養的長輩。

“我...我來...”他不敢說是來找時鹿,他怕丫頭回來不好交代,于是撓了撓頭,只說是敲錯門了。

時鹿這天,有值日。

白天當着秦放的面哭過,後續情緒也一直不高。

她拒絕了那個荒唐的邀約,秦放問她要不要跟自己一起逃課。

時鹿幾乎是頭搖成了撥浪鼓。

其中滋味她想不明,假設,問這句話的人,是林擇深。

她會不會就同意了呢?

如果是林擇深的話,她應該會同意吧。

秦放畢竟是秦放,他身上背負的東西還有标簽,太多了。

說那句話時,他究竟有幾分底氣呢?

時鹿不知道。

所以,她只能拒絕。

果斷拒絕,果斷離開。

秦放再好,終究也比不上林擇深。

因為他們之前隔着千差萬別。

時鹿願意将負面情緒還有自己的傷痛毫無保留暴露在林擇深的面前,可以跟林擇深賭氣,可以跟林擇深發脾氣,甚至是對他說出惡毒的話,卻死活也不肯,跟秦放多說半個字。

因為,在時鹿的潛意識裏,就只有林擇深可以。

時鹿在掃地,易虎見她半彎着腰,掃地很費勁的模樣。

張口:“時鹿你是膝蓋疼嗎?怎麽姿勢怪怪的。”

時鹿掃地的姿勢微微一頓,沒吭聲,然後接着掃。

一邊的豁牙巴:“是不是關節炎吶,還是風濕骨痛,我奶奶就這樣。”

“你閉嘴!哪有你這麽說時鹿的,我終于知道為啥時鹿不跟我玩了,全都因為你!”

易虎又跟豁牙巴吵起來了。

時鹿心情不好,要是不發生那件事,她現在肯定會看着他們打鬧,然後在旁邊輕輕的笑。

可是她笑不出來。

林擇深不确定時鹿是否在家,胡亂跟間月柔解釋了一通,就走了。

又去學校必經的路段,去等。

萬一,還沒放學呢?

他不死心,他想見她一面。

人高馬大的男人,俊俏又惹眼,手裏還捧着一個蛋糕。難免惹得過路人,瞅上幾眼。

時鹿跟在叽叽喳喳的兩個少年人身後,她覺得膝蓋的傷口,被指甲戳爛後,那股痛楚能分擔一些她心理上的不适。

越是疼痛,才越是刻苦銘心。

她低着頭,走的很慢。

不料,走着走着,面前,又陡然出現了那雙黑色的靴子。

這是她已經從對男人為數不多的印象轉變成深刻而又熟稔的記憶。

畫面,跟不久前重疊。

那天,他也是這樣,攔住了時鹿的去路。

時鹿的腳步生生頓住了——

她的鼻尖突然發酸,死死捏緊了書包帶子,想無視掉,繞過去。

可那雙靴子如影随形。

她向右,男人就向右,她後退,男人就逼近。

林擇深站在馬路邊,天知道當他看見那抹熟悉的身影時,心裏的狂喜還有激動,猶如山岩噴發。

但是當他走近她,卻又發現,丫頭對于他的戒備,又回到了最初。

“時小鹿。”林擇深抿唇,他面對這樣刺猬似将自己與外界封閉的她,一點辦法沒。

好不容易建立的情感,難道就這樣說沒就沒?

時鹿不想聽見他發出來的半點聲音,幹脆捂住了耳朵,她發狠的朝旁邊跑。

卻直接被人拉進了懷裏。

她被禁锢在男人溫暖的胸膛裏,耳邊是他有力的心髒跳動。

撲通,撲通。

“別躲我,好嗎?”

“蛋糕,我買回來了。”

“膝蓋呢,膝蓋有乖乖愈合嗎?好的怎麽樣了,還疼嗎?”

男人語氣戰栗又不知所措,他下意識彎腰去卷時鹿的褲腳。

“我混蛋,你想怎麽罵我都行,就是千萬別,別不理我。”

時鹿依舊捂着耳朵,她拼命在搖頭。

她不願意聽他假惺惺的話語,先給一顆糖,再給一巴掌。

她承受不起。

林擇深不知道該怎麽說,他只能抱着她,不停的說對不起。

時鹿有些情緒崩潰。

前面的易虎還有豁牙巴,想掉頭看一眼時鹿有沒有跟上,不料卻看見,她被人抱在懷裏,絕望哭泣的畫面。

察覺到他要看自己的膝蓋傷,時鹿突然蹲了下來,這個姿勢,林擇深的動作進行不了,只能頓住。

時鹿的眼眶裏有水光,她慘盯着面前的男人,她緩緩搖頭。

林擇深面色不忍,一看她這樣,胸口沉悶。

“你為什麽,為什麽總是這樣,總是這樣要讓人為你心疼?”

時鹿一看見他,之前僞裝的清高感,一下子都崩裂了。

“那你呢?你又為什麽呢,為什麽帶給我希望的同時,又塞給我絕望?”

少女的質問像是一把刀子,在他心髒處肆意的戳刺。

時鹿蹲在林擇深的面前,身體由于情緒的波動,微微發顫。

“你不告而別,我,一直在等你。”

她一邊說,一邊深吸氣,像是在努力壓抑着什麽随時可以爆發的情緒。

“我..後來給你打電話,電話裏的人說你不在服務區,我坐在窗邊,我等了你一天一夜。”

時鹿越說越激動,她上去扯住男人的衣服。

“你騙我,你說回來我們一起吃蛋糕,可你沒回來,我等了你一個晚上,可你沒回來。”

“你沒回來,我以為你,不要我了。”

“明明你答應我的,不會走的,你答應會陪着我的。”

她眼眶通紅,胸脯也浮動的厲害。她似乎想将所有的不堪,被玩弄的情緒,全部都發洩在面前的男人身上。

林擇深任由她發洩。

等時鹿終于說累了,說夠了,不開口了,他才緩緩彎下腰。

默默将時鹿的所有的不堪接納,就像之前,他答應過她的那樣。

林擇深輕輕抱上她,在她耳邊說:“那天事出突然,我知道你在等我,我也知道我讓你寒了心。”

“可有些事,你不得不承認,除了低頭,沒有半點法子。”

“我答應會陪着你,我就一定會陪着,無論你要不要我,是不是唾棄我,厭惡我,我依舊覺得,我是有機會的。”

“你還年輕,哪怕你日後,遇到了比我更好的,你背過身去,你不要我了。”

“我也依舊會守着你。”

這話裏真真假假,時鹿分不清。

可她貪戀男人身上的溫暖。

她只是一個勁的,攥緊他的衣擺。

校服褲子換了新的,蹭破的那條,還沒來得及縫補。

林擇深柔聲問她:“疼嗎?”

時鹿還是一個勁兒的搖頭。

林擇深知道這丫頭對自己比任何人都要狠,他沉默半天,最後只憋出一句:“傻姑娘。”

林擇深跟一般性質上的闊少爺不同。

他由于老娘死的早,對于某些觀念,其實比較偏執。

他不能接受自己老子在外面花天酒地,自然也不準許自己像條發情的公狗,肆意□□。

他是狼性思維,龐大的森林體系中,求偶的物種千千萬。

唯有狼,一生只認一個伴侶。

認定了,就回不了頭了。

時鹿沒有接受林擇深給她補的蛋糕,她性子倔,後來的東西,不是她期望中的東西,她死活不要。

林擇深也不惱,看時鹿的樣子她八成還不知道自己的母親突然過來看她了。

走前,他對時鹿說。

“回去好好睡一覺,那天我沒回來,事出突然我沒法跟你解釋,不過,你回到家,如果覺得高興,請分一點高興的情緒給我。”

時鹿不知道這話的含義。

直到她推開門,發現了正在拖地的母親。

她才明白,男人話裏的意思。

細膩如他,她知道自己無比無比想念母親,她一定會因為母親過來看她而覺得高興。

只是時鹿見到母親瞬間明亮的眼眸,又陡然間黯淡,她第一反應是去觀察母親的表情。

她害怕被母親發現,自己接納了一個陌生的異性。

母親保守,決不能接受自己尚且未成年的女兒,跟一個來路不明的人,居然還同居了。

但時鹿又太過于天真,她絲毫不知道,男人其實比她想象中的還要狠絕一萬倍,他将所有的後路都替她包好了。

即便在這裏住了快一個月,他的生活氣息幾乎也淡的難以察覺,幾乎沒人能知道,有一個成年男性,居然曾經在這裏待過那麽長的時間。

他每次用完洗手間,他那些帶過來的衣服,拖鞋,一次性牙刷,每次用完都處理的幹幹淨淨。

全都擺在了一個黑袋子裏,每次用完都會被他藏進另一間屋子的天花板隔層裏。

因為,他答應過她。

他答應過時鹿,自己住在這兒的事,絕不會被她的母親發現。

間月柔來的匆忙,壓根沒有跟時鹿提前說。

時鹿眼睛還有些紅,見到母親高興了一會,之後她又刻意低着頭。

原先的擔心也煙消雲散,母親看上去壓根沒有發現那個秘密。

也只有在此時此刻,她才發覺,男人在她身上,所花的力氣。

廁所,陽臺,鞋架。

沒有半點他曾經存在過的痕跡。

除了沙發上的被子,那天事出突然還來不及收回,還放在那兒。

其餘各個角落,他都處理的那樣□□無縫。

原來,她早已将男人的存在,當成了一種習慣。

只不過,她是一直自欺欺人而已。

間月柔後來問她:“為什麽将被子抱來客廳?”

時鹿聲音悶悶的,只能回:“我覺得屋裏冷,就來客廳睡了。”

母女晚上坐着吃飯。

時鹿覺得母親看上去有些怪,但是這股怪,絕對不是因為被她發現了自己曾經接納過一個陌生人而表現出來的怪異,時鹿不知道,也不敢問。

事實是,間月柔白天翻了時鹿的手機。

她看見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那個號碼,給時鹿發了一連串的信息。

直到傍晚,她打開門。

見到了一個青年人,青年人局促,手裏還拿着蛋糕。

間月柔似乎明白了什麽,她不動聲色問他來幹什麽。

青年說,他敲錯了門。

一直到時鹿晚上回來,間月柔發現女兒眼眶紅腫,即便她一直在掩飾,也瞞不過。

從時鹿進屋,到做完飯這麽久,間月柔一直沒有主動提起這一件事。

她替時鹿做了兩道炒菜。

望着時鹿吃了一口,她雙手撐在桌面,她陡然說:“鹿鹿,轉學吧。”

時鹿愣住了:“媽媽?你在說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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