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8

蘇家姑娘生的一副禍水面容,板着張臉便讓人覺得心眼過多,嘴角上揚時,又會不自覺帶上幾分妩媚。

她急着想跳過那個話題,笑窩漾的有些深,眼角彎得像只銀鈎,而鐵骨铮铮的魏大将軍,一見着這笑容,竟瞬間忘了上一刻才立起的信念:無論如何,也要逼她告知真相。

蘇卿言見他竟然真的未再追問,仿佛受了鼓舞,指腹隔着綢布一下下觸着那人寬毅的額頭,手背偶爾被他額前掉下的黑發掃到,硬硬的,又有些癢。

無意間掃過他眼角那道疤,吓得手縮了縮,幸好他并未有何反應,只是凝着雙黑眸,根本未偏上一分。又忍不住生出些好奇,像魏鈞這樣的人,究竟是誰能傷了他。

魏鈞的喉結不斷滾動,屏氣凝神,額上似有蟬翼貼着肌膚騷動。

她的臉離得有些近,微紅的臉頰,鼻尖上沁出的薄汗,還有眸光流轉時,純黑浮動着的那一抹白。魏鈞想偏過頭,視線卻轉到她的唇上,像被水潤濕的櫻桃,呼出的熱氣都帶着楊梅的清甜,令他壓抑不住想要一嘗究竟的渴望。

連忙将放在膝上的拳緊緊攥着,想讓這誘惑退後,卻又舍不得,便啞着聲道:“太後可否再往下擦一擦。”

蘇卿言怔了怔,然後見他脖上都出了汗,竟好像比方才在太陽下還熱,原本想着随便擦兩下化解那問話的尴尬,誰知這人竟還得寸進尺,硬着頭皮,攥緊布巾往岩塑般的脖頸随意按下去,誰知正好觸着他的喉結,還不知發生了什麽,就看見魏鈞突然騰地在面前站起,吓得她差點布巾都給扔到地上。

魏鈞瞪着眼,攥着的拳不斷用力,手腕上都凹出道道青筋。

再看面前的小太後滿臉無辜地望着他,一副被吓着的楚楚模樣,真恨不得将她抄起給扔屋裏去。也不知她是真無心還是有意,大白天的就在這兒誘惑他,剛才那一下像過電似的,竟令他不可抑制地起了不該有反應。椅子是再沒法坐下去了,若被人發現端倪,他一世英名可就全毀盡了。

于是将拳頭垂下,沖小皇帝那邊大吼一聲:“歇息時間夠了,該站起繼續練了。”

魏将軍在戰場練出的聲如洪鐘,将那一邊正在美滋滋享受的小皇帝,吓得小短腿踩空,差點跌下椅子來。然後本能地想跳到地上逃跑。

可魏鈞已經氣勢洶洶地大步走過來,小皇帝忙抓了把楊梅塞進嘴裏,苦着臉對身旁一名看起來十分強壯的侍衛道:“你說,你現在背着朕跑,魏将軍能追上嗎?”

那侍衛瞅了眼那頭魏鈞的體魄,再看着滿臉期待的小皇帝,左右都不能得罪,直接給吓跪了,漲紅了臉道:“臣,臣才不敢……”

小皇帝喊着滿嘴的楊梅汁,狠狠剜他一眼,心說:“不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嗎?這還都沒讓他死呢,一個魏鈞就讓他們吓跪了,要他們何用。”

再擡頭時,魏鈞已經如一尊天神般走到他面前,眯起眼道:“陛下也歇息夠了,随臣再去練一炷香吧。”

Advertisement

小皇帝絕望地眨了眨眼,肉嘟嘟的身子癱軟在椅子上,很想再次大喊:母後救我!

而他那位母後正站在遠遠的庑廊下,捏着布巾一臉茫然:這是怎麽了,楊梅都沒吃兩顆,突然拔腿就走了?

再一琢磨,自己好歹不用被魏将軍逼問了,心情立刻就明媚起來,至于那一頭小皇帝鬼哭狼嚎的聲音全當沒聽見,反正她已經仁至義盡,悠哉地坐回椅子上,撚起顆楊梅扔進嘴裏,邊回味邊想着:

咦,剛才魏将軍的臉是不是紅了?

魏鈞黑着張臉,将求救無門的将小皇帝架回箭靶旁,手把手擺正他持弓的姿勢,再站直轉身時,遠遠看見小太後斜靠在椅背上,手掌懶懶撐在腮邊,繡了芙蓉花的衽領貼着白嫩嫩的脖頸,腳尖随意往上一踢,宮袍裙裾便如浪波般起伏。

清風鳴蟬,莺語燕啼,圍獵場旁開了滿樹的繁花,全不及她一人嬌媚。

魏鈞感覺心髒猛地一跳,忙将視線轉回來,內心的驚濤卻再未能平息。

他數年征戰、蕩敵掃寇,令大越能四海清平,十年間再無外辱。換回的是數十萬的兵權在握,足以匹敵皇權的權勢與威望,甚至,曾有好事者向靖帝進言,說祁連山外,只知有魏鈞,不知有越帝。

那時靖帝雖狠狠斥責了那進言之人,又将他貶谪出京城,以決絕的态度,斷了京中所有關于魏鈞的讒言。可大家心裏都明白,祁陽侯若是想觊觎那個皇位,只怕誰也攔不了他。

等到靖帝失蹤時,所有人都以為他會廢太子取而代之,可他卻不動聲色接下輔國之位,依舊尊太子登基為帝。因為他到底有些傲骨,不願因為私欲毀去一身清名,落得個亂臣賊子的稱號。

而且,沒有人比魏鈞更清楚,戰火和叛亂,會讓百姓陷入怎樣的苦難之中,比起坐上那個位置,他更希望看到大越從此再無戰亂,所有百姓們,再不用受家國流離之苦。

可魏鈞萬萬沒料到,跨過了禦極登頂的誘惑,他竟會對小太後生出不該有的心思,哪怕所有人都認為靖帝幾乎沒有生還的機會,但觊觎皇帝的女人,也實在算是件大逆不道之事。

這件事的複雜程度,比調兵布陣,殺場禦敵更令他頭疼,魏鈞煩躁地甩了甩腦袋,餘光瞥見小皇帝趁他走神,竟偷偷往樹蔭下挪了幾步,眯起眼道:“陛下若是受不住,大可回宮去躺着,往後臣也再不會逼你操練。”

小皇帝很想點頭贊同,可他哪能忽略魏将軍眼裏閃動着的不滿,連忙擺出個谄媚笑容道:“魏将軍說的對,身為君主哪能四肢不勤、意志不堅,朕……絕不會偷懶的。”

魏鈞聽他用稚嫩的嗓音說的振振有詞,莫名有些欣慰,伸手贊許地拍了拍他的肩道:“陛下懂得如此想,臣心甚慰。”

可憐的小皇帝快被他一巴掌拍趴下了,目光掃過魏鈞銅鑄般的猿臂,突然燃起了小小的鬥志:遲早有一天,他也要練成這樣魁梧壯實的體魄。

于是,小皇帝懷着雄心壯志用力拉緊弓弦,片刻之後,就被大太陽給曬得丢盔卸甲,苦着臉想:如果能不在夏天練就好了……真的……好熱……

當這場操練終于結束,可憐的小皇帝幾乎是被人給擡回寝宮,而太後早趁着魏鈞沒留意時,偷偷溜之大吉。

她得趁魏鈞還沒來得及追究真相時,找到國師,好好弄明白那塊銅鏡的事。

想來想去,能商量的人也不過謝雲舟而已。于是她又派秋婵去給謝雲舟傳話。怕被魏鈞發覺,便讓他在國師的住處等着,自己舍鳳辇不坐,只乘一頂軟轎出了東直門。然後讓秋婵幫忙守着軟轎,換了身衣裳,坐上了謝雲舟幫她在宮外備好的馬車。

她原以為這樣就能避開魏鈞的耳目,誰知就在不遠處的宮牆後,有人正好将這一幕全收進眼裏。

車轍滾滾,在官道上揚起一地黃土,一直開到國師居所的門匾前,謝雲舟正在院內相迎。

聽完太後所說之事,他只覺得根本難以相信,深吸了口氣,鎖着眉頭問:“太後是說,那日來找臣的王成,其實就是您嗎?”

蘇卿言嘆了口氣道:“本宮也知這件事太過匪夷所思,可确實是本宮親身所歷。說起來,還要感謝謝大人那時不計身份之嫌,願意伸出援手,解了本宮的危難。”

謝雲舟卻還沉浸在這震驚之中,擡眸又道:“可那日王成是天快亮時在我書房門外被發現的,不知為何會昏迷倒在那裏。我看他醒來一無所知,便将他送回了将軍府,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蘇卿言立即有些心虛,總不能說我偷偷摸摸藏那裏被人給打暈了吧,便用無辜的神色道:“本宮那時在房裏睡着了,醒來就回到了宮裏,也不知後來發生了什麽。”

謝雲舟點頭道:“如此說來,這倒真是件突破常理的詭異之事,看來,也只國師那邊才能問出個究竟。”

“如果依臣所見,那面鏡子可能想指引着太後,去看它想讓您看到的事。”

檀木熏香裏,國師聽完蘇卿言說完整件事,手叩着桌案沉思許久,終于開口道。

“它想讓我看見的事?”蘇卿言皺着眉重複一遍,還是不明就裏道:“那是什麽意思?”

“這個……臣一時也無法參透,可臣認為,應該和太上皇的失蹤有關。”

蘇卿言立即來了精神,追問道:“是不是只要我對着這鏡子睡覺,它就會帶我去看那些事。可每次都會是在三天之前嗎,會不會有一次,我就被困在裏面醒不過來……”

國師被她問的苦笑起來道:“這塊上古之物,臣也是現在才能推測出些端倪。唯一能告訴太後的,是但凡集天地靈性之物,無論帶您去了如何虛境,其中總會留有一處生門,太後哪怕身在夢境中,只要找到那個和原世界不同的生門,就必定能回得來。”

與此同時,将軍府裏,魏鈞接過暗探遞來的紙卷,展開看了看,皺起眉道:“你确定,關鍵之物是塊鏡子。”

那暗探點頭,上前一步壓着聲道:“根據太後身邊的宮女所言,太後最近唯一怪異之事,就是昨日對着面鏡子,足足睡了幾個時辰,而那面鏡子正好是她同謝大人離開那天出現的。”

魏鈞想了想,又問道:“那銅鏡是何模樣?”

聽到暗探描述完,魏鈞将紙條在手心揉起,然後揮了揮手,示意他先出去,自己卻獨自坐了許久,直到檐角勾出的天際,被染上金黃與淺灰,才背負着雙手站起,大步朝書房外走去。

一路走回主屋,魏鈞打開擺放在窗邊的博古櫃,旋開一塊暗格,再從裏面拿出面銅鏡來……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有了讀心術後,王爺每天都在攻略醫妃

21世紀醫毒雙絕的秦野穿成又醜又不受寵的辰王妃,畢生所願只有一個:和離!
側妃獻媚,她各種争寵,內心:我要惡心死你,快休了我!
辰王生病,她表面醫人,內心:我一把藥毒的你半身不遂!
辰王被害,她表面着急,內心:求皇帝下旨,将這男人的狗頭剁下來!
聽到她所有心聲的辰王憤恨抓狂,一推二撲進被窩,咬牙切齒:“愛妃,該歇息了!”
半年後,她看着自己圓滾滾的肚子,無語痛哭:“求上天開眼,讓狗男人精盡人亡!”

權寵天下

權寵天下

天才醫學博士穿越成楚王棄妃,剛來就遇上重症傷者,她秉持醫德去救治,卻差點被打下冤獄。
太上皇病危,她設法救治,被那可恨的毒王誤會斥責,莫非真的是好人難做?
這男人整日給她使絆子就算了,最不可忍的是他竟還要娶側妃來惡心她!
毒王冷冽道:“你何德何能讓本王恨你?本王只是憎惡你,見你一眼都覺得惡心。”
元卿淩笑容可掬地道:“我又何嘗不嫌棄王爺呢?只是大家都是斯文人,不想撕破臉罷了。”
毒王嗤笑道:“你別以為懷了本王的孩子,本王就會認你這個王妃,喝下這碗藥,本王與你一刀兩斷,別妨礙本王娶褚家二小 姐。”
元卿淩眉眼彎彎繼續道:“王爺真愛說笑,您有您娶,我有我帶着孩子再嫁,誰都不妨礙誰,到時候擺下滿月酒,還請王爺過來喝杯水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