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魏鈞一路走到如今的地位, 多少是因着長公主的關系。
長公主生在皇家,自小就崇拜父皇在龍椅方寸之間, 便能發出生殺予奪的旨意, 無論是販夫走卒,還是達官貴族, 全都心甘情願臣服在這樣的皇權之下。
無數次,她仰望着那象征無尚榮耀的寶座, 心頭的狂熱無法抑制, 可惜受限于女兒之身,注定無法将其據為己有。
後來, 她在衆多驸馬人選中, 一眼就看中在徽州屯有重兵的鎮國将軍魏顯, 便是因着心頭始終未滅的, 那一簇微弱的火焰。
而魏鈞從小就受到母親的嚴格鞭策,無論是詩書文章,還是武學兵法, 樣樣事都不能落在人後,漸漸的,便養成了堅毅卻又狂傲的性子,只要是他想做到的事, 想要達成的目的, 無論前面橫着多少阻礙,哪怕要劈山斬石、追星逐月,也絕不能讓他放棄。
那一年, 他才十四歲就任徽州衛指揮佥事,軍營裏有名都尉對他十分不服,偷偷在軍營裏議論,說這京城來的白面小子,毛都還沒長齊,全因着父親的庇蔭才爬到他們頭上,真要上了戰場,見到真刀真槍的血腥場面,只怕立馬吓得屁滾尿流滾回去。
魏鈞知道這件事後,既未駁斥也無責罰,只是在某一日把那都尉叫到營帳,再親自點了五十名精兵,好好整肅一番,便趁着夜色奇襲進入正在江岸對峙的敵營。
可憐對方的将領還在熟睡,突然被外面的叫聲和打殺聲吵醒,一走出營帳才發現,足足千人的兵營,竟被一名不足弱冠的少年領着區區五十人殺得亂了陣腳。
那一晚,魏鈞憑着一身悍勇,帶着身後的士兵如疾風勁刃往裏沖殺,敵軍被那股不要命的氣勢被震懾,竟不自覺地往後退去,立即就被找出破綻,殺得七零八落。
那将領氣得大喝一聲,提槍縱馬過去迎戰,他一眼就看出那少年便是關鍵,所以直沖着魏鈞而去。可魏鈞領着他兜了兩個圈,然後起手一槍,又準又狠地釘入他的左眼。
這時旁邊策馬而立的,正是那個笑魏鈞乳臭未幹的都尉,還未及反應,就被兜頭澆了腥臭的血。魏鈞□□一挑,将那将領的眼珠扔到他的戰袍之上,壓在馬背上笑着道:“都尉大人正缺這個,送你了。”
饒是那都尉經過不少戰役,這時抱着一顆血淋淋的眼珠,也忍不住雙股顫顫,差點跌下馬來,然後才反應過來:這不是罵他有眼無珠嗎?
那一役之後,再也沒人敢對魏鈞說三道四,後來,魏鈞又用幾場勢如破竹的勝仗,徹底讓手下的兵士和将領都對他深深敬仰,從此誓死追随。
魏鈞這些年幾乎算是所向披靡,一步步靠着戰績和功勳,登頂能與皇權分庭抗禮的地位。他從未想到竟會因為這小太後,讓一顆向來堅定的心,徹底迷失了方向。
自從他發現自己對小太後起了心思,那些曾經旖旎的夢境,就鬧得他夜夜難以安眠。可他就算再狂傲不羁,也不可能公然去搶太上皇的女人。
原本還在煩惱怎麽了結此事,結果那天在坤和宮裏,小太後一副與謝雲舟共進退的态度,徹底燒斷了他的理智,既然放不下她,何必再去瞻前顧後,反正他魏鈞想要的,從來就沒管過到底應不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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欲.望的野火,一竄出來就再難壓制,于是就在此處,大剌剌将心意抛出,手指一下下摩挲着她下巴上薄薄的肌膚道:“臣心悅太後已久,還望太後成全。”
蘇卿言覺得整個腦子都快炸了,然後在煙火缭繞處,努力撿回些理智,結結巴巴地問道:“成……成……全什麽?”
魏鈞輕輕勾起唇角,捏着她的下巴傾身往前,口裏吐出的灼熱呼吸,不遠不近地擦着她的耳根道:“成全臣的一番心意,以解臣的相思之苦。”
蘇卿言覺得自己像被放在火上烤的小雛雀,已經變得裏焦外嫩,不剩一絲活氣兒。
于是,可憐的小太後被吓得驚慌失措,勉強說出口的呵斥,都帶着不穩的顫音:“大……膽,你怎麽敢如此對本宮……”
話音未落,魏鈞已經将唇從她耳邊抽回,毫不猶豫壓在那張渴望已久的軟唇上,堵住了她好不容易想出的,一連串義正言辭的控訴。
蘇卿言瞪大了眼,腦中白茫茫一片,只剩唇上的觸感無比清晰,像一只只細小的蚊蟲,爬的她又癢又麻,想要掙紮,卻被他按住了胳膊,幸好那人也帶着小心與試探,只在她唇上輾轉輕觸,并未往內深入。
等她終于從過電般的狀态中恢複,所有的茫然全變成了憤怒,可胳膊還被他給按着,鼻間全是生猛的陽剛氣息,逼得她急中生智,往後倒下伸腳猛踹他的胸口,果然令魏鈞一時未防備松了手。
蘇卿言手撐着榻邊,大口喘息着,用衣袖使勁抹着嘴呵斥道:“這裏是陛下寝宮,魏将軍竟敢如此孟浪!”
她自認為用了全身的力氣去踢他,可對方卻連眉都沒皺一下,再彎下腰,鐵鑄般的胳膊撐在她身旁,輕易就将她又給圈回了榻上,然後微眯起眼道:“這世上,還沒有臣不敢做的事?”
蘇卿言連忙又吓得伸腳去踢,誰知這次卻被他将纖足牢牢捉在掌心,高大的身子再壓下來,吓得她聲都顫了,也顧不得什麽太後身份,抽搭着鼻子罵道:“魏鈞你這個混蛋,只想着占人便宜的色胚!”
魏鈞見她對自己又懼又怕的可憐模樣,莫名有些氣悶,松手放開了她的腳,又挨着她坐下道:“太後若是把眼哭腫了,待會陛下進來了,會以為是臣欺負了你。”
蘇卿言察覺他好像沒有再進犯的意思,膽子大了起來,擡起下巴狠狠瞪他:“你就是欺負了本宮。”
她不知自己現在眼紅紅、唇濕濕的模樣看起來十分誘人,魏鈞按下想将她好好欺負一頓的沖動,偏過頭道:“臣确是一片真心,太後遲早會明白。”
蘇卿言方才松了口氣,現在又被他說的一怔,随後輕嗤一聲,語帶譏諷道:“魏将軍不過見陛下年幼,欺負我們孤兒寡母,讨些便宜罷了。”
她才抛下太後的架子,瞬間就進入了被惡霸欺負的小寡婦角色,魏鈞快被她給氣樂了,傾身過去,掰着她的肩轉回來,語氣有些危險:“太後覺得臣若真的想讨便宜,就只是剛才那樣而已?”
蘇卿言頓時後悔不已,好不容易把這頭狼給按回去了,沒事又招他幹嘛,這小皇帝還在外讀什麽棋譜,再不快進來,母後可都要被人給吃了。
誰知魏鈞靠過來,只是拿過張帕子,邊幫她擦着臉上的淚邊道:“太後若是用這副模樣走出去,可就真的解釋不清了。”
蘇卿言眨了眨眼,竟從他的眼神和舉止中,讀出幾分溫柔之意,然後忙攥着手心讓自己清醒過來:魏鈞說他對她有意,這簡直是天方夜譚之事。在沒發覺他的真實意圖之前,還是和他多隔出些距離比較安全。
可這人離得這麽近,帶着粗繭的手指隔着綢布在她臉上游移,蘇卿言還是忍不住紅了臉,忙一把将那帕子奪過來道:“本宮可以自己擦。”
魏鈞瞅見她耳根的紅意,笑了笑道:“太後知不知道,臣的府裏,也有一塊銅鏡。”
蘇卿言倏地擡頭,差點脫口問他怎麽知道銅鏡的事,但立即反應過來這可能是一句試探,連忙将話給咽了下去。
魏鈞的臉又沉下來道:“太後真的覺得,這事只有謝雲舟一人知道嗎。”他輕哼了聲道:“臣那裏不光有塊和太後一樣的銅鏡,而且,還比你們多知道一些,關于這銅鏡的來歷。”
蘇卿言垂着眸在心裏不斷掙紮,聽他語氣篤定不像試探,可國師從未說過這銅鏡是有兩塊,難道魏鈞真的知道什麽他們不知道的事。
就在這時,暖閣門外,小皇帝的聲音稚嫩響起:“魏将軍,朕已經看完了,是現在考試嗎?”
魏鈞臉上露出絲失望,準備站起去開門,卻又回眸,朝蘇卿言靠過去低聲道:“太後若想知道那銅鏡的事,臣随時在将軍府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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