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蘇卿言早習慣了他這般言語, 練出熟視無睹的厚臉皮,根本不想接茬, 繼續用同情的語氣道:“若是秦夫人醒來, 得知府裏早被你魏将軍攪了個天翻地覆,不知會做何感想。”
魏鈞卻沉吟起來, 道:“太後覺得,你為什麽會上秦夫人的身呢?”
蘇卿言皺起眉道:“難道, 是因為秦夫人就是這個解開謎題的關鍵的嗎?”
她托着腮努力思考:如果他們是因為謝雲舟來到這個地方, 秦夫人又是關鍵人物,那麽會不會, 她瞪大了眼, 傾身過去壓低聲道:“會不會在原有的這段歷史裏, 秦夫人真的把謝雲舟給……”
魏鈞把臉一沉:“你想的倒美!”
蘇卿言無語地申辯:“我說的是原來那個秦夫人, 不是我!”
畢竟那個秦夫人可是實在地觊觎過謝雲舟,如果她沒穿過來……可又想到上次謝雲舟那副堅決執拗的模樣,想必是不會輕易地從了秦夫人。
但她現在用着秦夫人的身子, 許多事只怕都不一樣了,那麽在原有的那個世界裏,事實究竟會是如何呢?
最後她自己也被繞暈,無力地按着額角道:“罷了罷了, 就當他們兩人沒關系好了。你方才去問管家, 問出些什麽了嗎?”
魏鈞只當她是心虛,輕哼一聲道:“謝雲舟和翟府唯一的牽扯就是他哥哥。所幸那管家膽子夠小,我随意丢了幾句威脅的話, 他就什麽都說了。謝雲舟的哥哥,叫做謝雲成,因為力氣奇大,一直就在翟府裏做工貼補家用,前幾日在給祠堂修補瓦頂時,不慎摔了下來,摔斷了一右腿。翟家見人已經沒了用,堅決不認醫治的費用,甚至連工錢也拖欠,直接叫人把他給擡了回去。謝家的父親走的早,謝雲舟全靠這個大哥做工幫襯他讀書,謝雲成受傷後,他就日日來讨錢給他哥哥治病,直到今天夫人你出面,才總算能讨到。但是聽說耽擱了這麽久,謝雲成的腿就算能治好,只怕以後也做不了苦工了。”
蘇卿言聽得一陣同情,“那謝家就沒了唯一的來源,還多了個需要照顧的病人,謝雲舟只怕會過的很辛苦。”
魏鈞眯起眼,陰測測道:“太後若是心疼他,大可以将他帶到府裏來好好照拂。”
蘇卿言聽這語氣不太舒服,故意擡起下巴道:“謝大人是國之棟梁,本宮不能想法子照拂他嗎?”
見她這副挑釁模樣,魏鈞暗自磨了磨牙,決定以後再好好收拾她,垂下眸子,擺出正經神色道:“太後若是真的愛惜這位國之棟梁,最好不要再管謝雲舟的事。畢竟這些是已經發生的事,自然有其該走的方向,若是外人橫加幹涉,只怕他走錯一步,就再也回不到宰輔的地位。”
蘇卿言想了想,覺得這話也挺有道理,萬一她對謝雲舟太好,讓他耽于享樂,決定就此留在翟府當個男寵……想想都覺得好可怕。
于是她搖頭甩開這個念頭,繼續道:“所以我們現在所在的瞿府,許姨娘和秦夫人都有問題,還有那個謝雲成,他是唯一能讓謝雲舟和這裏扯上關系的人,可這些線索根本毫無聯系,那鏡子究竟想讓我們知道的是什麽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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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鈞見她細眉蹙得緊緊,一副苦惱不已的模樣,便勸慰道:“時候不早了,先讓他們做晚膳吧。太後也不用不必太擔心,只要還沒醒來,一步步走下去,總能找到真相。”
蘇卿言被他一提醒,才發現确實是餓了,于是吩咐廚房做了四樣江南的時令小菜過來,要說這翟府不愧為高門大戶,請的廚子據說是從城裏最有名的醉雲樓裏挖來的,做起江南菜色,手藝并比典膳司差。
菜被端上了桌,蘇卿言饒有興致地盯着一道蟹粉獅子頭,肉糜裏混着新鮮蟹粉,再淋上鮮稠的醬汁,足足手掌那麽大的獅子頭,已經被刀給切成四塊,輕易就能夾起放進碗裏,将飽滿的米粒也染成肉汁的顏色。
她滿足地吃上幾口,突然想起,小胖子皇帝原來最愛吃的就是獅子頭,可登基後被逼着控制膳食,典膳司再不敢給他做這樣大葷的菜。若他現在能坐在這兒,只怕會饞得圓眼都眯成一條線。
她想着想着,突然覺得傷感,将銀箸擱起,剛才還飛揚起的眼角瞬間耷下來,嘴角緊抿着,顯得有些失魂落魄。
魏鈞就坐在她對面,将她的所以表情全收進眼底,于是問道:“怎麽了,菜不合胃口?”
蘇卿言将垂着的頭搖了搖,輕聲道:“魏将軍,你說我們還能回去嗎?如果我一直醒不來,陛下一定會很難過的。”
魏鈞立即明白過來,問:“想小皇帝了?”
蘇卿言擡起憂慮的眸子,聲音有些沙啞:“陛下還那麽小,身邊也沒別的親人。這宮裏全是明槍暗箭,若我不在他身邊,也不知他如何應付的來。”
魏鈞站起坐在她身邊,按住她的手背道:“你在他身邊,就能幫他擋住了?”
蘇卿言皺起鼻頭,将手抽出控訴道:“魏将軍不也是那明槍暗箭中一員!”
魏鈞一挑眉:“那我是明槍還是暗箭?”
蘇卿言斜斜瞥他一眼,到底是不敢說出口,魏鈞就是懸在小皇帝頭上的一柄利劍,她最怕的就是這柄劍遲早會落下來,徹底斬斷小胖子的的生路,于是深吸口氣,輕聲道:“魏鈞,你能答應我,無論如何,都不要為難陛下嗎?”
魏鈞再度将手擱在她手背上,問道:“太後為何覺得,臣一定會為難陛下?”
蘇卿言默默嘆了口氣,那般耀目的皇座,有誰會不想奪得呢。何況魏鈞手上握着的,是足以令撼動大越根基的兵權,只差一步就能登頂,這樣的誘惑,他究竟能抵擋的了多久。
魏鈞似乎看出她心中所想,傾身過去,靠在她耳邊道:“臣可以答應太後,只要陛下不想着拿我手上的兵權,臣絕不會動他分毫。可太後也要允諾,往後就留在臣的身邊,成全臣的一番心意。”
蘇卿言一雙水光潋滟的眸子,怔怔落在他臉上:所以,這算是一種交換嗎?
魏鈞被她這種目光看得心神一陣旌蕩,捏住她的下巴,低頭覆上她的唇,舌尖小心地挑進去,緣着柔軟的颚頂細細摩挲,再迫着她的舌尖一同纏綿,不願錯過一分一毫,自她口中流轉的馨香。
許是小太後漸漸習慣這種親吻,又或許是因為方才他那句話,這次她竟未有任何抗拒,這種溫順更激發他的獸.性,帶着粗繭的手指按在她的脖頸上,再順着衽領往下滑,誰知小太後突然退後,瞪着雙迷蒙的眼道:“魏将軍,你想不想試試喝酒。”
魏鈞一愣,随後明白她這麽說的用意。他以前還是魏将軍的時候,天不怕地不怕,最怕的就是喝酒,如今用了聶天的身子,也許可以嘗試一番,是否還會那麽容易喝醉。
蘇卿言見他沒有推拒,暗自松了口氣,忙站起吩咐外面的丫鬟去端酒上來,見背後的人沒跟上來,又對那丫鬟附耳吩咐道:“要最烈的酒。”
那丫鬟得了吩咐,立即點頭去了廚房,片刻後,一罐酒并着兩個瓷杯就被端進了房,然後,丫鬟又十分識趣地關緊了房門退出去。
魏鈞盯着桌案中間,圓溜溜的酒罐,想起以往數次嘗試,難免還有些畏縮。
這時,蘇卿言十分豪邁地幫兩人斟滿,然後高高舉起瓷杯道:“今日,本宮就好好敬魏将軍一杯。”
魏鈞微眯着眼,總覺得這場景似曾相識,傾身往前道:“太後不會又打算灌醉我吧?”
蘇卿言一臉無辜:“魏将軍早就不是原來的身子,哪裏能那麽容易被灌醉。再說,魏将軍今晚就算不被灌醉,只怕也不怎麽中用……”
魏鈞狠狠剜去一眼,待會非讓她知道,自己到底中不中用。
目光轉向瓷杯裏斟滿的酒液,想着畢竟今時不同往日,也許他現在的身子正好是個千杯不醉,也正好能讓他借此體驗下向往已久豪飲的感覺。
無端端上了個閹人的身,總得有些補償吧。
于是他一閉眼,一舉杯……淺淺地将手裏的酒液抿了口。出乎他意料的是,除了味道有些辣喉,好像沒有什麽不适的感覺。
蘇卿言眼巴巴地瞅着對面那人,見他終于喝了口酒仍是那般精神,未免有些失望,可畢竟只是喝了一口而已,于是挑眉道:“魏将軍怎麽這般婆媽,既然是喝酒就要夠豁出去,都不敢一口喝幹嗎?”
她撩起袖子,一口将手裏的酒倒進嘴裏,然後将酒杯翻轉過來,露出十足的挑釁表情。
魏鈞受不得小太後的激,把心一橫,也跟着一口喝幹,讓他驚喜的是,一杯酒下了肚,并沒有熟悉暈眩的感覺襲來,再看了看左右,并沒有任何恍惚,腦中還是清醒無比。
正在這時,他突然聽見對面的小太後含糊地喊了聲,再擡頭去看,發現她臉頰紅紅,眼眸泛霧,用手撐着不斷往下栽的腦袋,聲音裏都帶了哭腔道:“為什麽,本宮……本宮的頭好暈。這酒裏該不會有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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