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秦雪嬈沉默地看着下面的女人, 她目光清澈,無喜無憂,正靜靜望向這裏。
她在等——
一時間兩個人都沉默着, 廳裏面的氣氛,陡然緊張起來。
孫婉悅有些焦急地擰着帕子, 她倒是想幫腔,只是不敢。瞧着上頭寶椅裏坐着的那個,跟以前的秦氏一模一樣,孫婉悅心裏有些發憷。
李春華卻是滿臉的無所謂, 端起梅花黑漆小幾上的茶碗輕輕押了一口,安靜地看着。
角落案幾上,水漏滴滴答答着, 廳內愈發凝重起來, 真真兒是落針可聞。
張文芝将手裏的茶碗擱下,起身向秦雪嬈和薛令儀各蹲了一禮,又垂眸看向地上的如靈,輕聲道:“你這丫頭知道護主是好的,只是不該不敬王妃, 丫頭說錯了話,自有主子出面懲戒, 又哪裏輪得到你來說三道四?還不退出去,回頭廊下跪足了四個時辰,以示懲戒!”
秦雪嬈這才面有松動,冷冷瞟了薛令儀一眼, 見她神色一如既往,心裏一沉,臉上笑道:“夫人說得極是, 丫頭辦錯了事,說錯了話,自當是主子來懲戒的。”轉頭看向茯苓:“去向側妃賠禮。”
茯苓立時走了過來,雙膝跪地說道:“奴婢給側妃賠禮。”說着磕了個頭,又道:“原都是奴婢的錯,還望側妃大人大量,念在奴婢是頭回初犯,就饒恕了奴婢吧。”說完俯身下去,恭恭敬敬磕了個頭。
薛令儀淡淡笑了,親自彎下腰拉起了茯苓,說道:“姑娘還不趕緊起來。”又向如靈道:“丫頭不懂規矩,冒犯了王妃,還不趕緊磕頭賠罪,便如夫人所言,去廊下跪足了四個時辰,以示懲戒!”
如靈立時膝行過去,重重磕了個頭,高聲道:“奴婢給王妃賠罪,原都是奴婢的錯,還望王妃大人大量,念在奴婢是頭回初犯,就饒恕了奴婢!”
卻是原模原樣學着方才茯苓的話,又說了一遍。
薛令儀拿着帕子按在了唇上,輕輕瞟了如靈一眼,心說好個牙尖嘴利的丫頭。
秦雪嬈卻又是惱又想笑,好個主仆兩個,都不是好東西,轉頭看向了一旁的南星:“還不快去扶起來。”又笑道:“得了,都趕緊坐下吧!頭回見面鬧得跟烏眼雞似的,卻是做什麽呢!”又看向薛令儀:“側妃也趕緊坐下,至于什麽罰跪的,不至于,雖都是些丫頭,卻也是人生父母養的,動辄責罰,倒顯得刻薄了。”
薛令儀笑笑沒說話,轉身在位子上坐了下來。
倒是張文芝又福了一禮,說道:“王妃說得極是,是臣妾心窄了,還是王妃有容忍雅量,以後王府在王妃的管轄下,必定欣欣向榮,上下和睦。”
薛令儀拿起帕子又挨了挨唇角,偷斜了張文芝一眼,心說這個張夫人,果然是個能屈能伸,左右逢源的。
秦雪嬈細細看了張文芝一眼,笑道:“夫人請坐。”
因着是頭回見面,身為正妻,秦雪嬈是要給見面禮的,故而又說了一會子的話,便看了一眼南星。南星笑了笑,便退了下去。沒一會兒,便有丫頭們魚貫而入,一人手裏捧着一個托盤,上面放着一個小小的檀木盒子。
“都是些小玩意兒,給姐妹們看個新鮮。”秦雪嬈笑道。
孫婉悅打開了盒子,一看,卻是一對兒珍珠耳墜,珍珠圓潤光滑,做得精致小巧。
“瞧着很是精致呢!王妃有心了!”孫婉悅笑着拿出耳墜,又細細看了一眼,重新放回了盒子裏。
秦雪嬈微笑道:“說話的可是孫側妃?”
孫婉悅忙起身道:“正是妾身。”
秦雪嬈笑道:“側妃快請坐。”又道:“側妃喜歡便好,都是些小玩意兒,圖得就是心裏高興。”
薛令儀看着眼前這妻妾一家歡,低頭笑了笑,将盒子打開一看,也是一對兒耳墜,只是她這個卻是玉兔搗藥。擡得頭來,就見着秦氏正瞧着她看,還笑問道:“不知薛側妃可還喜歡?”
薛令儀立時滿臉堆笑:“瞧着精致可愛,自然是喜歡的。”
二人相視一笑,倒仿佛方才所發生的的一切不快,都是憑空想象出來的。
既得了禮,又說了會子的話,就散了。薛令儀扶着如靈出了常青閣,輕輕拍拍她的手道:“你受委屈了。”
如靈忙笑道:“奴婢委屈什麽,娘娘才委屈呢!”如靈磕頭磕得用力,額上卻是破了一塊兒,方才還沒瞧出來,這會子卻是露了出來。
薛令儀又輕輕握了握她的手:“回頭用些白玉膏,姑娘家家的,萬不可落了疤。”
上一刻還是衣香鬓影滿廳堂,轉眼間便是人去樓空,秦雪嬈扶着茯苓的腕子站起,輕聲道:“以後萬不可這般沖動了。”
茯苓滿臉漲紅:“是奴婢不好,叫王妃跟着一道兒受委屈了。”
兩人出了明廳,又進了內室,秦雪嬈笑道:“這算什麽委屈,怕是以後的糟心事還多了,那才叫委屈呢!”
茯苓凝思片刻,問道:“王妃說的是薛側妃?”
秦雪嬈點點頭:“那可不是個溫順的,又深得王爺寵愛,以後最好便是兩處相安,互不打擾。”
茯苓立時氣不忿兒:“她一個妾室,哪裏配得上同王妃兩處相安?”
秦雪嬈慢步走在條案前,伸手掀開香爐蓋子,往裏面添了一些香餅子,笑道:“自來便是誰得勢,誰便厲害,這王府裏頭,自然是王爺珍愛誰,誰就得勢了。”
茯苓皺眉道:“可王妃是秦家的姑娘。”
秦雪嬈将蓋子蓋好,眉間纏着深深的郁色,嘆道:“就是出身秦家才不好呢!”
茯苓似懂非懂,才進來的南星卻是聽明白了,笑道:“來日方長,王爺總會知道,王妃和大姑娘是不一樣的人。”
秦雪嬈在一旁的椅子上坐定,沉眉想了片刻,說道:“叫人去打聽,這個薛氏的來歷,只要是跟她有關的一切,都要來告訴我。”
南星眉梢一凜:“王妃覺得那薛氏不安分,要對付她?”
秦雪嬈輕輕捋平了衣袖上的褶子,淡聲道:“便是不對付,也得先尋些把柄在手心裏,以後萬一不好了,出手便能收拾了她。”
薛令儀回了關雎樓,重新換衣梳洗,還沒坐定,顏清羽便帶着貞娘過來了,跟着一道兒來的,還有大姑娘曹玉珠,大公子曹安。
曹玉珠卻是常來的,只是這大公子曹安,卻是頭回正兒八經的來了關雎樓。
薛令儀立時笑了:“今個兒卻是吹得什麽風,大公子竟是來了。”向如星笑道:“快去廚房,叫他們上幾盤子點心,還有果茶也上一壺。”
曹玉珠笑道:“我要吃糖蒸酥酪,還有如意糕。”
曹安看一眼曹玉珠,也笑道:“有糖杏仁來一碗。”
薛令儀笑着那帕子捂了唇,又向如星道:“可都聽清楚了?”
如星笑道:“都聽清楚了。”才要走,又被顏清羽扯住了衣袖。
瞧着顏清羽可憐兮兮的眼睛,又是眉心緊皺,似是想什麽卻想不起來的憋屈樣子,如星笑道:“公子要吃桂花糖蒸栗粉糕,還要吃核桃蘸子,是麽?”
顏清羽立時松開手,咧着嘴笑了。
等着如星下去了,曹玉珠帶着曹安給薛令儀請了安,才順次落座。
薛令儀見曹安年紀雖小,卻是行動有章有法,說話也是清脆有禮,又看向一旁的清羽,雖是一樣的相貌俊俏,可她的清羽,卻是眼裏冒着傻氣兒。
心底有一團酸澀漸漸生出,薛令儀打起精神,問了曹安最近看了什麽書,做學問可是辛苦,用膳可好。曹安忙站起身,面色恭敬回了這話。才坐下,如星便帶着幾個丫頭,把方才要的點心松了上來。
曹玉珠笑道:“薛娘娘這裏的東西尤其美味,你可是有口福了。”
曹安眼睛一亮,笑道:“真的,那我得好好嘗嘗了!”
等吃了糖杏仁,曹安又去嘗了曹玉珠要的糖蒸酥酪和如意糕,不禁笑道:“果然味道更鮮美了些。”
顏清羽見着曹安沒吃他要的桂花糖蒸栗粉糕和核桃蘸子,有些不高興,曹玉珠瞧在眼裏,伸手去拿了一塊兒核桃蘸子,吃了兩口笑道:“可是不得了了,這個比我要的那些還好吃呢!又香又酥。”
曹安瞧了一眼,也去拿了一塊兒,果然好吃,不由得沖顏清羽笑了笑。
顏清羽立時高興起來,手裏捧着糕點,興沖沖咬了一口。
吃了茶點,曹玉珠便和曹安一道告辭了。
顏清羽很是有些不舍,拉着薛令儀的衣袖,眼巴巴看着他們走了。
薛令儀瞧着顏清羽有些可憐兮兮的樣子,想起王府裏的私塾,心說,要不要把羽哥兒也送了過去,好歹那裏人多熱鬧些,多聽聽先生講書,不定還能有些意外的收獲。
日子便是這般流水般又過了兩個多月,薛令儀瞧着胎像穩固,便叫人将消息散了出去。
常青閣裏,秦雪嬈坐在紫檀木折枝梅花貴妃榻上,按着額角有些頭疼。曹淩除了新婚夜裏來了這裏一次,到現在,她還沒見過他第二次面。她是猜到了曹淩厭惡她那大姐,可如今看來,卻不只是厭惡那麽簡單了。
“王妃,關雎樓裏的那位,又有身孕了。”茯苓皺着眉,小心翼翼把這話說給了秦雪嬈。
秦雪嬈按着眉腳的手指頭一滞,睜開眼問道:“果然?”
茯苓忙道:“說是三個多月了。”
三個多月,看來是她嫁進王府前便已經懷上了。秦雪嬈沉默地看着角落裏的一盆松紅梅,眉心漸漸湧出淡淡凝色來。
茯苓觑着秦雪嬈的臉色,小心說道:“呂太尉的人前幾日又來了——”
秦雪嬈猛地吸了一口氣:“不是說過了,不許理會。”
茯苓低聲道:“也沒理會,只是那人道,他們手裏頭,有薛氏的把柄。”
關雎樓裏,薛令儀按着胸口,正往銀唾沫盒裏吐個不住。
如靈一旁擔心道:“瞧着娘娘這胎吐得更厲害了,連福嬷嬷的湯水也不管用了。”
薛令儀拿起帕子沾了沾唇角,要說話,胸口又是一陣惡心,忙又吐了起來。
好容易不吐了,薛令儀卻是渾身難受得厲害,躺在黃梨木雕花椅子上,靠着厚實柔軟的錦緞引枕,重重喘了幾口氣。
如靈這邊兒捧着一碗酸梅湯走了過來,低聲道:“娘娘喝兩口這個,壓壓心口的惡心。”
薛令儀少氣無力地擺擺手:“先擱着。”
沒等放下碗,如塵拿着一封信走了進來,福禮說道:“娘娘,周家莊劉嫂子叫人捎了封書信過來。”
如靈擰眉道:“先擱着,沒瞧見娘娘不舒服呢!”
薛令儀卻道:“拿來我看看。”
等着打開一看,信裏頭卻說,前些日子打發去了梅子莊的人回來了,說是範舟一家子一月前便被人帶走了,那些人身着官服,似是官府裏的人。
薛令儀氣急敗壞将信紙揉成一團,心裏有個不好的預感,帶走範舟一家的人,八成是那個姓呂的賊人!
如靈見薛令儀臉色差勁,小心問道:“娘娘,可是出了什麽要緊事兒?”
薛令儀重重喘了口氣,說道:“拿了火盆來,把信燒了。”卻是不肯告訴如靈是什麽事。
屋子裏有淡淡梨花熏香的甜潤,薛令儀看着火盆裏忽上忽下的火焰,心口處越來越不安起來。
作者有話要說: 還有一章,但是會有些晚,小天使們明天再看吧。我最近真的比較忙碌,七月份,我有四場考試,八月份三場。因為疫情,本來能錯開的考試全部擠到一起了。一下子需要做的題,背的書太多了,還要練琴練唱。所以我想多更也是有心無力。要不小天使先存起來,等我快完結了再看。謝謝各位理解啦。愛你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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