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再遇仇家

“憑什麽!”雨時花鼻子眼淚一大把,指着言硯道:“憑什麽你不喜歡就可以不娶,而我不喜歡就必須得嫁?”

言硯不緊不慢地喝了口茶,道:“這話你應該問你師父,他不是打了一輩子光棍嗎?”

雨時花拈起自己的衣擺,擤了個鼻涕,随便擦了擦眼淚:“你必須幫我!你若不幫我,我就告訴我師父,你對我有非分之想。”

“随便你。”言硯聳了聳肩膀:“反正在你師父眼裏,誰都對你有非分之想。”

“……”雨時花想了想,放低了姿态:“言硯,我好不容易才逃出來的。”

“那正好。”言硯惬意地喝了口茶:“反正你也跑出來了,趕緊再跑遠一點。”

雨時花惡狠狠地瞪着他:“那以後誰給我錢花?啊?”

“與我何幹?”言硯幸災樂禍地笑了,然後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哎呀~吃飽飽,回家睡覺覺。”

“你不答應我,我就一直跟着你!”雨時花蠻不講理道。

“随便你。”言硯擡腿往外走:“反正你師父發現你不在了,肯定會先來這裏找你!”

雨時花跟了上去:“…言硯,你幫幫我嘛~”

“哎,話說回來,六合司是不是要被裁撤了?”言硯閑問了一句。

雨時花想了想回答:“那不會,裴永還有個兒子在缥缈峰上,是峰主鹿鳴的親傳弟子,聽說可厲害了,也不知道真的假的,而且皇上已經派人去接他了。”

“這種人就該斷子絕孫,竟然還有兒子?”言硯啧啧感慨。

“哎呀,你就別管別人了,你就幫我殺了左蕭然嘛~”

“殺人犯法,你自己去!”

“我一個人殺不了,言硯…”

話說糖芋兒和齊昭這邊,齊昭帶着糖芋兒把偌大的世安城快逛了一遍,糖芋兒也把大大小小的道路差不多記了個遍。

太陽落山了,夜市出來了,齊昭想去谪仙閣,就讓糖芋兒自己回去。

“記住了嗎?一直走,出城後左拐,可別走丢了。”齊昭囑咐道。

“知道了。”糖芋兒不耐煩道。

“來,給你燒餅,餓了路上吃。”齊昭将手裏的燒餅遞給糖芋兒:“記得給我師兄留一個。”

“知道了!”糖芋兒抓過燒餅袋子,嫌他啰嗦:“你都說了幾遍了!”

齊昭心虛地囑咐:“可別告訴他我去哪兒了。”

“嗯。”糖芋兒敷衍地應了聲。

齊昭看着糖芋兒離開,剛打算轉身,就看見空中幾個黑影朝糖芋兒的方向飛去,齊昭擔心糖芋兒的安危就跟了上去。

齊昭追上糖芋兒時,糖芋兒已經和四個黑衣人打了起來,齊昭目光一緊,叫道:“糖芋兒!”

齊昭加入了進去,踢中了一個人的大腿,質問:“你們什麽人?”

“少廢話!”一個黑衣人冷聲道。

糖芋兒抽空對齊昭道:“我不知道他們是誰!”

齊昭接了幾招,皺眉道:“是專門的殺手!”

齊昭平時雖然矯情,可是武功也不是虛的,兩個人對四個人,恰好打成了平局。

糖芋兒看他們實在難以脫身,就将三個人給引開了。

齊昭正在與第四個人纏鬥,看着糖芋兒帶着另外三個人漸行漸遠,齊昭大叫道:“糖芋兒!”

糖芋兒遠遠沖他叫道:“放心!”

糖芋兒将他們引到一個空曠的地方,翻身時迅速抓了把地上的土,猛地灑向左側的兩個黑衣人,兩個黑衣人被塵土迷了眼睛,糖芋兒往空中一躍,将兩個人狠狠地踢到了一旁的河裏,只是沒有提防右側的黑衣人,被砍傷了左臂。

那兩個黑衣人落河時将刀落到了地上,糖芋兒眼疾手快地将一把把刀踢了起來拿到手中,糖芋兒根本不給岸上黑衣人反應的機會,直接砍了過去。

一個黑衣人不是糖芋兒的對手,不一會兒就被糖芋兒壓制的死死的,糖芋兒擰住他的胳膊,踢掉了他手中的刀。

剛好,水中的兩個黑衣人爬了上來,糖芋兒将手中的長刀擲了過去。

“啊!”其中一個黑衣人被砍中了大腿,慘叫着又跌進了水裏。

水中一個兄弟,岸上一個兄弟,剩下的一個黑衣人顯然不知道該救誰了。

“走!”被糖芋兒壓制住的那個黑衣人低吼道。

那個黑衣人只好又跳進水裏,帶着被砍傷大腿的黑衣人逃走了。

糖芋兒單膝跪在被俘虜的黑衣人胸口,質問道:“說!你們為什麽要殺我?”

黑衣人緊緊閉着眼睛,不一會兒,從嘴裏溢出了黑色的血,黑衣人就氣絕身亡了。

糖芋兒始料未及,微微嘆氣,站了起來,打量着地上了無生氣的殺手,是自己的仇人嗎?

左胳膊傳來痛意,糖芋兒偏頭一看,傷口血流不止。

糖芋兒原本想撕自己的衣服包紮,可考慮到言硯不會給他買新的衣服,就把地上那人的衣服撕了一片下來,草草地纏住了自己的傷口。

糖芋兒想了想,還是打算把這人拖回去,指不定言硯能看出些什麽。

齊昭上氣不接下氣地跑回竹舍時,言硯還在同雨時花争吵。

“不行!你不準住這裏!”

“我偏要住!”

“沒地方!”

“孫三丫的房間呢?”

“我師弟在住!”

“我就住這兒!”

“想得美!”

齊昭大叫道:“師兄!師兄啊!”

言硯走了出來,看到齊昭後大吃一驚:“你怎麽搞的?”

齊昭渾身跟在地上滾了似的,臉上還有擦傷,他急切問道:“糖芋兒回來了嗎?”

“你們不是在一起嗎?”言硯奇怪道。

齊昭自責地眼淚都快流下來了,他緊緊抓着言硯的袖子,要哭不哭道:“不是…他将那三個引開了…我們快去救他啊,師兄!”

言硯掰開齊昭的手,一邊整理着自己的袖子,一邊問他:“你在說什麽?糖芋兒怎麽了?”

齊昭快速準确道:“他正在被人追殺!”

言硯愣住了,拔腿就往院子外走,他的財神爺!他的一百兩!

齊昭趕忙擦了擦鼻子,剛想跟上去,就看見雨時花悠悠地站在一旁,齊昭想到雨時花也會武功,拉着她就走:“你也來!”

三人剛走到門口,就聽見“撲通”一聲,好像是重物落地的聲音。

齊昭不敢走了,他顫抖着聲音道:“師兄…糖芋兒不會…”

言硯皺眉先走了出去,另外兩個人也跟了上去。

糖芋兒剛把屍體丢到地上,就看見言硯走了出來,他沖言硯招了招手:“言硯,你過來看看,這人好像服毒自盡了。”

齊昭連忙跑了過去,關切問道:“你沒事吧?”

“我能有什麽事!”糖芋兒沖齊昭翻了個白眼。

齊昭:“……”白擔心了。

雨時花咽了口唾沫,指着地上比糖芋兒高出大半頭的屍體道:“你把他…背回來的?”

“背着有些累。”糖芋兒踢了踢地上的屍體,不以為意道:“我拖回來的。”

言硯一頭霧水:“到底是怎麽回事?”

幾人先把屍體擡進了院子裏,齊昭就把事情說了一遍,還說了自己的經歷:“剩下的那殺手見你跑了就也跑了,我還擔心他過去找你呢,你呢?”

糖芋兒踢了踢地上的屍體,輕描淡寫道:“一個死了,兩個跑了。”

言硯單膝蹲在屍體旁邊,拿着銀針查看着屍體口中毒,最後看了眼雨時花道:“是封喉,你家的毒。”

糖芋兒不滿地看着雨時花:“是你們想殺我?”

雨時花“呸”了一聲,道:“我們萬毒宗的毒又不是只自己用!封喉毒性巨大,一般殺手都會将他們藏在牙齒後面,必要時服毒自盡。”

說着,雨時花就蹲了下來,打量着地上的屍體,翻看着屍體的衣服,看見了衣擺處的彼岸花,嗤笑道:“是九冥殿的人,也就他們家愛往衣服上繡花兒,矯情!”

齊昭嘲笑雨時花道:“那也比你們往衣服上繡什麽癞□□,長蟲什麽的強!”

“你懂什麽?”雨時花語氣沖沖道:“我們繡的是五毒!”

雨時花說着還推了糖芋兒一把:“還我們殺你!你這種小角色,也配我們萬毒宗動手?”

糖芋兒毫不客氣地拍掉了雨時花的手:“你少碰我!”

雨時花疼得跳了起來:“你敢打我?…咦?”雨時花發現自己一手心血,吓得大叫起來:“言硯你快救我,他把我手打出血了!”

言硯懶得理她,擡頭就看見了對面糖芋兒的左胳膊正在流血,言硯皺眉:“你受傷了?”

糖芋兒的傷口原本被黑布綁住了,血已經滲出來了,雨時花這才反應過來,手上的血不是自己的,一臉嫌棄地去洗手。

糖芋兒伸出自己的胳膊,對言硯道:“被砍到了。”

言硯一邊被糖芋兒包紮,一邊問雨時花:“你知不知道哪種毒會在人的脖頸處留下一條銀線?”

雨時花翹着腿,一頭霧水地問道:“什麽銀線?”

言硯示意糖芋兒把衣服拉開一點,糖芋兒看了眼雨時花,不情願地把自己衣服往下拉了拉,可奇怪的是,糖芋兒的脖頸處一無所有。

言硯心生奇怪,直接把糖芋兒的上衣扒了,雨時花“啊”了一聲,捂住了眼睛,罵道:“流氓!”

糖芋兒迅速回身,拉住了自己的衣服,沖言硯發火道:“你幹嗎?!”

“這裏!”齊昭眼疾手快地指向糖芋兒的左胳膊:“是這個嗎?”

糖芋兒看向自己的左胳膊,胳膊肘外側卻是有一根銀線,跟會流動似的。

言硯疑惑道:“前幾天明明是在脖子後面的。”

雨時花也湊了過來,觀察了片刻,搖了搖頭:“聞所未聞,我師父見多識廣,說不定他知道。”

齊昭撺掇道:“那你去問他。”

“問你個頭!”雨時花沒好氣道:“我是偷跑出來的,再回去自投羅網啊!”

兩個人又吵了起來,言硯嫌他們鬧騰,就打發他們去睡覺了,雨時花睡孫三丫屋裏,齊昭跟言硯睡一個屋。

言硯又看了看糖芋兒以前的傷口,明明都已經結痂了,跟人一打架,傷口就又裂開了,這都裂開幾次了?

不過這小孩兒也挺能忍疼,言硯看着心裏挺不是滋味,糖芋兒的左胳膊傷口挺長的,言硯看着都觸目驚心,偏偏他自己跟沒事人似的。

包紮完傷口後,言硯并沒有着急走,糖芋兒都穿好上衣了,他還坐在床邊。

糖芋兒戒備道:“你不去睡嗎?”不會又想整他了吧?

“手。”言硯簡潔明了道。

手?糖芋兒猶猶豫豫地将自己的左胳膊遞了過去:“還沒有包紮好嗎?”

言硯“啧”了一聲,探身拉住了糖芋兒裏側的右手,糖芋兒本能地想抽回,言硯道:“別動。”

糖芋兒就由着他,言硯把糖芋兒的右手安置在空氣中,轉身拿過一旁的藥膏,細心地給糖芋兒塗着右手背上的鞭痕。

糖芋兒手抽動了一下,言硯立馬停住了,擡頭問他:“疼嗎?”

“…還行。”糖芋兒愣了下,然後催促道:“你快點!”

“疼了就說。”言硯翻他一個白眼。

糖芋兒反問:“說了就不疼了嗎?”

言硯覺得,他這就跟吃飯只吃飽是一個歪理,不可理喻。

言硯決定跟他好好掰扯掰扯,他擡頭看向糖芋兒的眼睛,道:“糖芋兒啊,人活一張嘴,你知道嗎?”

糖芋兒聽得雲裏霧裏,不明白言硯到底想說什麽:“啊?”

“所以你疼了,累了,開心了,難過了,都該說出來。”言硯低頭繼續給他擦着藥,狀似不經意道:“可能會沒人在意,但你多說幾遍,總會有人在意的。”

言硯說話不夾槍帶棒時,聲調不高不低,像是山間清風一樣的和暢,挺好聽的,糖芋兒滴溜溜地轉着眼珠,最後停在了言硯的臉上,忽然發現…就是…言硯長得也挺好看的。

糖芋兒覺得言硯好像也沒有那麽讨厭,雖然他說的話還是有些聽不懂,但糖芋兒覺得他說的估計挺對的。

言硯給他塗好藥後,一擡頭就看見糖芋兒肆無忌憚地盯着自己,他嗤笑道:“你還能把我看出兩個洞來?”

“沒看你。”糖芋兒不緊不慢地收回了放在人家臉上的目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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