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耳聰目明
齊昭沒跑成,垂頭喪氣地聳拉着腦袋,郁悶道:“不是,師兄,你怕他被追殺你拉着我幹嗎?”
“殺手啊。”言硯誇張地比劃着:“多危險,你不得留下保護我?”
齊昭不情不願道:“糖芋兒比我厲害多了,你讓他保護你不就得了。”
言硯笑眯眯道:“他保護我們兩個。”
齊昭眨了眨眼睛,不服氣道:“他保護我們兩個,我再保護你,你憑啥要倆人保護?”
言硯理所應當道:“我容易被人觊觎,可不得有雙重保障嗎?”
齊昭無語了半晌,才暴躁道:“人家要殺的是糖芋兒,觊觎你幹嗎!”
聞言,言硯眼尾一翹,唇角一勾,輕笑了聲:“我有被人觊觎的資本,不行嗎?”
齊昭踉跄一步退到了糖芋兒身邊,他神色悲痛地捂住胸口,靠在糖芋兒身上,對糖芋兒道:“糖芋兒,你快揍他!”
言硯剛剛那一笑是他慣常揶揄齊昭的,眼尾翹得像月牙兒,眉梢帶着風流,唇角挑起的弧度恰到好處,再端着一副好容貌,雖然齊昭已經司空見慣,可糖芋兒卻是初見,不由得被晃了神。
齊昭一下子靠在糖芋兒身上,糖芋兒回過了神兒,若無其事地甩開齊昭,繼續往前走。
齊昭莫名其妙的,歪頭問言硯:“他還在別扭啊?”
“別理他,慣的他脾氣!”言硯斜了糖芋兒一眼,抱着手臂往前走。
三人到了風來客棧,齊昭不滿道:“不是,這什麽地方?不是下館子嗎?”
言硯一巴掌拍在齊昭後背上:“什麽館子不是館子啊?請你吃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
齊昭抱臂站在門口不進去:“我不去!我要去八珍樓!”
“你想得倒美!”言硯又是一巴掌:“但凡你少逛些青樓,都不知道去八珍樓多少次了,”
齊昭自知理虧,聳拉着腦袋進了門。
糖芋兒早就坐好了,他一只手撐着凳子,一只手轉着筷子,糖芋兒脾氣來的快去的也快,此刻正好奇地打量着四周,忽然不知為何,他停住了所有的動作,凝神靜靜地坐着。
“嘿!”言硯點完菜,走了回來,見糖芋兒跟入定了似的一語不發,言硯在糖芋兒臉前打了個響指,打趣道:“你參禪呢?”
糖芋兒手中的筷子又轉了起來,他指了指旁邊的廂房:“孟老爺的四夫人和一個陌生男人在那裏面。”
“噓…”言硯悄聲警告糖芋兒道:“這話可不能亂說。”
糖芋兒不滿地嘟囔:“我才沒瞎說。”
言硯觀察了一下四周,湊近糖芋兒道:“你可以悄悄說,對了,裏面真的是四夫人?”
糖芋兒先是無語了片刻,然後肯定地點了點頭:“就是她的聲音。”
“我去!”齊昭驚奇道:“四周這麽亂你都聽得出來?”
糖芋兒點了點頭:“因為只有一個熟悉聲音。”
“別打岔!”言硯拍了下齊昭,八卦道:“那男的呢?你聽出來是誰了嗎?”
糖芋兒又凝神聽了會兒,搖了搖頭:“沒聽過。”
言硯往那緊閉的房門悠悠地掃了眼,諱莫如深道:“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啧啧啧…”
齊昭也唏噓道:“要我說啊,孟老爺對她可真是不錯,哪家小老婆是走正門被擡進回家的?”
糖芋兒成功地被言硯和齊昭帶溝兒裏了,八卦之魂熊熊燃燒:“什麽意思?為何小老婆不能走正門?”
“規矩。”言硯言簡意赅,教訓糖芋兒道:“小孩子別打聽那麽多。”
糖芋兒沒理會言硯,耳朵一動聽了半晌,對兩人奇怪道:“為何四夫人叫那男人郎君?…嗯?那男人也叫她娘子,他們不是夫妻吧。”
言硯:“……”
齊昭:“……”
糖芋兒還在随時播報道:“四夫人好像被打了,她讓那男人輕點兒…”
“行了行了!”言硯連忙打斷糖芋兒,伸手就捂住了糖芋兒的耳朵:“你別聽了,也不是小孩子了,不懂事兒呢怎麽就!齊老二!快快快,換一桌。”
齊昭也被糖芋兒的直言直語給尴尬到了,聞言急忙站起來,沖掌櫃叫道:“掌…掌櫃,給我們換一桌,這擠太桌了,不不…不是,這桌太擠了。”
糖芋兒扒開言硯的手,揉了揉自己的耳朵,不滿地瞪了那倆人一眼。
掌櫃覺得莫名其妙,這桌子不都是四條腿兒的嗎?
言硯和齊昭拎着一臉不情不願的糖芋兒坐到了離那間廂房老遠的地方。
“為何不讓聽?你們不是想知道嗎?”糖芋兒不滿地問。
言硯和齊昭俱是無語,接下來的事誰都能猜出來好吧!
言硯給自己倒了杯茶,一派光風霁月的樣子:“我們是那麽八卦的人嗎?”
齊昭也端了一副光明磊落的樣子:“就是,小孩子家家的,別打聽那麽多。”
糖芋兒哼了一聲,繼續百無聊賴地轉着筷子。
忽然,言硯就覺得不對勁了,糖芋兒跟他去過孟老爺的府邸,可他那時沒見過四夫人吧?那他怎麽認識四夫人的?
言硯想不明白:“不是…糖芋兒,你…你怎麽認識四夫人的?”
“前幾天她風筝飛到了院門口的樹上,是我幫她拿下來的,她還給了我幾顆糖。”糖芋兒左右手分別拿着一根筷子,飛快地轉着。
言硯和齊昭面面相觑,不約而同道:“我去!”
齊昭吃驚道:“她可別是看中糖芋兒了,我的個天吶,她還真是…”
言硯問糖芋兒:“她給你的糖呢?你吃了?”
“我又不愛吃。”糖芋兒玩筷子玩得不亦樂乎:“我不要,她非塞給我,我就給丢了,她不高興地走了。”
齊昭忍笑,囑咐他道:“你離她遠點兒,我估計她就是看中你了。”
“怎麽會?我就給她撿了個風筝。”糖芋兒不以為意道。
齊昭托着下巴,翻了個白眼道:“你以為呢?她家在城門口,風筝能飛四五裏地飛到咱家門口兒,還不是別有用心,我告訴你,她以前勾引我師兄時,手帕還能恰好掉到咱們家門口呢。”
“這算什麽。”言硯乜斜了齊昭一眼:“你們都巧遇在谪仙閣門口了。”
糖芋兒大驚失色道:“那孟老爺不知道嗎?”
“誰曉得啊?”言硯攤了攤手:“那孟老頭估計挺喜歡她的。”
“那可不。”齊昭笑了笑:“她可是戲樓的名角兒,風頭比谪仙閣的花魁都大呢!”
糖芋兒恍然大悟:”怪不得她聲音好聽。”
言硯好笑,抽出了糖芋兒手中的一根筷子,速度不輸糖芋兒的轉着,道:“她可最喜歡你們這種年輕力壯的小夥子了,你可當心點兒。”
“她打不過我!”糖芋兒奪回言硯手中的筷子,不屑一顧道。
三人吃完時,客棧的人都走得差不多了,齊昭和言硯還在吃個不停,糖芋兒在一旁不停地催促:“吃好了沒?快點兒快點兒!”
齊昭一邊吐出嘴裏的雞骨頭,一邊感慨道:“你就吃了半碗飯不到,你飽了嗎?”
“我不愛吃。”糖芋兒瞥了眼飯桌上的菜。
言硯優雅地夾了塊點心,對齊昭道:“別理他,讓他吃點東西就跟殺他似的。”
正在這時,小二端了盤糖醋魚走了過來,放到了他們的桌子上,言硯和齊昭不約而同地開始動筷子。
言硯給糖芋兒夾了塊魚肉:“你嘗嘗,他家糖醋魚好吃。”
糖芋兒為難地別開臉:“腥!”
“哪裏腥?一點也不腥。”言硯苦口婆心地勸道:“你就吃點兒,我和齊昭吃不了了,浪費。”
糖芋兒堅決道:“我不吃。”
“你吃一口會死是吧?”言硯虎着一張臉:“快吃,不吃浪費!”
糖芋兒嫌棄地動了動筷子,跟吃毒藥似的加了一小塊兒,言硯不由分說地又給他夾了兩大筷子:“都吃了。”
“哎呀,糖芋兒,你就吃了吧。”齊昭嘴裏塞了塊魚肉,一邊吐刺一邊道:“師兄也是為你好…呸…你說你正在長…呸呸…長身體,啥也不愛吃,這對身體可不好。”
言硯推了把齊昭,皺眉道:“吃飯別說話,噴我一盤子。”
糖芋兒蹙着眉,吞刀子似的吃着碗裏的魚肉。
言硯看見端菜的小二欲言又止地站在自己身側,疑惑道:“你幹嗎?我們已經付過錢了。”
“言神醫~”小二撓了撓頭,為難道:“這不是你們點的菜。”
“是嗎?”言硯又夾了一筷子魚肉:“你怎麽辦事的?把菜送錯桌子,我告訴你,這是你們的錯,我是不會再付你們錢的,沒這種道理。”
言硯三言兩語把自己撇幹淨,小二無語道:“這是有位客人請你們吃的。”
言硯問:“他付錢了嗎?”
小二愣了下,回答道:“付過了。”
“付過了你在這兒吧啦什麽啊吧啦。”言硯絲毫不關心是誰請的,反正他是人人敬重的神醫,誰請的都是應該的。
小二呆滞地離開了,有人交代他說,要是神醫問是誰請的,就讓他告訴神醫擡頭看。
可是神醫問都沒有問!
二樓的白晚月也是一臉黑線,她原以為言硯會在魚送過去時就問是誰送的,可是,言硯并沒有意識到這條魚不是他們自己點的。
白晚月收拾好情緒,對身後的兩個手下招了招手,兩個手下恭敬地站了起來,端了盤用紅布蓋住的東西,不緊不慢地下樓了。
“言神醫好胃口,在下這裏有盤菜,想必更合神醫的胃口。”白晚月施施然地走了過來。
言硯,齊昭和糖芋兒一起看了過去,只見一個戴着面紗的白衣女子走了過來,身後還跟着兩個手下。
白晚月打聽清楚了,這神醫愛財,那她就投其所好,本打算登門拜訪,沒想到他們就自投羅網了。
言硯拿手帕擦了擦嘴角,莞爾道:“想必這魚就是姑娘請的吧?”
白晚月愣了下,她沒有想到這貪財神醫竟長得這般風華絕代,她迅速掩飾好眼中的情緒,溫聲道:“神醫吃的可還好?”
言硯認真地評價道:“刺兒有些多,差點把我師弟卡着。”
“是我思慮不周。”白晚月覺得他挺有意思,笑道:“我這裏還有一道菜,不知神醫可有興趣品嘗?”
“沒興趣。”言硯懶懶散散地靠在椅子上,道:“我們飽了。”
白晚月:“……”
白晚月雖然滞了下,但迅速地反應過來,笑道:“神醫先不要拒絕嘛,我想這菜一定合神醫的胃口。”說完,退後一步,掀開了身後端盤上的紅布。
白花花的一片銀子。
“喔!”齊昭不由得驚叫出聲。
言硯挑起一邊眉梢,問道:“姑娘何意?”
“與神醫做一樁生意罷了。”白晚月道。
言硯右手食指和中指敲着桌面,百無聊賴道:“怎麽?你看上我家的什麽了?千年人參嗎?還是冬蟲夏草?不巧得很,我們家都沒有。”
“……”
白晚月低低笑了一聲,從袖子裏掏出一張紙,展開示意給言硯看。
畫上的正是糖芋兒,齊昭猛地瞪大了眼睛,看向糖芋兒,糖芋兒原本正在看熱鬧,不知道為何自己成了熱鬧的核心。
白晚月悠悠道:“我們要的人是他。”
糖芋兒迅速地拍案而起,抓過一把筷子扔了出去,被扔出去的筷子如利箭,劃破空氣朝白晚月三人飛去,動作快到言硯和糖芋兒都還沒反應過來。
白晚月手掌翻得飛快,愣是将那十幾根筷子擋下了,之後,她擡手看了看自己的手掌外側,被擦破了一點皮,她不鹹不淡道:“先前宗主派我出來時,我還不屑一顧,不過是個毛頭小子,還用我親自動手,現在看來,你值得我跑一趟。”
“少廢話!”糖芋兒渾身肅然,直挺挺地站着,垂着的手臂雙拳緊握,眼神淩厲:“要打便打!”
白晚月冷笑一聲:“不知天高地厚!”說着,吹了聲口哨,頓時,店裏冒出了很多黑衣人,将糖芋兒言硯和齊昭圍住了。
店裏的其他人頓時鳥走獸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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