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山中埋伏

“賣光之後呢?”糖芋兒不無期待道:“你們要喝西北風了嗎?”

齊昭微笑道:“不打緊,我們門派不缺名貴藥材。”

糖芋兒:“……”

“就我買衣服了嗎?”言硯拿起筷子就去砸齊昭:“振興門派不要錢嗎?師妹的嫁妝不用錢嗎?養你這頭豬不用錢嗎?”

齊昭躲開筷子,白眼一翻:“少冠冕堂皇了!”

“找抽吧你!”言硯說着就去打齊昭。

齊昭早有應對地翻過桌子,拔腿跑進屋關上了門。

次日,三人一同去了張大娘家裏,張家夫婦一輩子只有一個女兒,雖然生活拮據了些,對女兒卻是很寵的,也擺了十幾桌宴席。

院子裏其樂融融的,都是街坊鄰居,看見言硯他們來了,都過來打了個招呼,言硯也風度翩翩地給予回應。

張大娘今日也穿了件杏紅色的褂子,和一群七大姑八大姨地圍了過來:“神醫來了。”

“張大娘,恭喜了。”言硯将兩個盒子遞了過去,笑吟吟道。

張大娘興奮地紅了臉:“神醫,你…太客氣了,來都來了,還帶什麽東西啊。”

言硯笑了笑:“一年到頭也不知道白吃你們家多少燒餅,就當一點心意。”

張大娘感激道:“我就不推辭了,神醫,你們這裏坐。”

糖芋兒靠在牆上,新奇地打量着這熱鬧的場景,到處都是一片喜慶的紅色。

有人看到言硯身邊除了齊昭,還有一個俊俏的小哥兒,就打趣道:“神醫,這是你兒子嗎?”

言硯拉過一旁正看得出神的糖芋兒,将胳膊搭在他肩膀上,笑眯眯道:“這你就擡舉我了。”

四周傳來一陣善意的哄笑,糖芋兒回過神,不知道周圍的人在笑什麽。

有人問糖芋兒:“小哥兒,你叫什麽啊?”

“我叫糖…”糖芋兒忽然發覺出不對勁,糖芋兒這名兒一聽就是戲弄人的,他兇巴巴地側臉沖言硯道:“我才不叫糖芋兒!”

言硯不以為意,輕輕拍了拍糖芋兒的後脖頸,笑着對衆人道:“親戚家的孩子,有些怕生,小名兒叫糖芋兒。”

糖芋兒一甩肩膀,皺眉從言硯旁邊挪開,齊昭忍笑道:“你連自己大名都想不起來,可就有了小名兒。”

“去去!”糖芋兒不悅地沖他舞了舞拳頭。

吃飯的時候,估計是受氛圍影響,糖芋兒吃得也多了些,齊昭趁言硯不注意溜走了。

送走新娘子後,張家夫婦說什麽也要給言硯行禮,都是年過半百的人,言硯哪裏受得起,他兩條胳膊托着兩個激動的老人,一個勁兒地勸:“這我哪受得起,大叔大娘,你們快起來吧,你們這是要我折壽啊,糖芋兒!糖芋兒!”

糖芋兒淡定地站在言硯身後,言硯沖他叫道:“快幫忙将他們扶起來啊。”

糖芋兒利索地踢了兩張凳子在兩個老人的身後,然後走到老人身後,一手一個肩膀,将他們提了起來,放到了椅子上。

張大娘:“……”

張大爺:“……”

言硯舒了口氣,擦了擦額角的汗,語重心長道:“大叔大娘,你們真的不用客氣。”可別再折騰了。

張大叔喝了酒,情緒起伏比較大,抓着言硯的手,絮絮叨叨的不停:“當初我摔斷腿,沒人肯治,是神醫你施以援手,老頭子我今天才能站在這兒送閨女出門,這份恩情…我們夫婦…實在是無以回報啊…”

張大叔頓時老淚縱橫,言硯剛想随便說些什麽,一旁的張大娘也開始淚珠子嘩啦嘩啦掉:“是啊,神醫,是您幫忙收拾了欺負秀秀的潑皮,老頭子卧床期間,也是您送來各種補藥…您就是我們的再生父母啊…”

“不敢不敢…”言硯一個勁兒地擺手,心道剛剛他們閨女出門時都沒哭得這麽厲害,這整得跟出嫁的是自己似的。

四周人也被感動地稀裏嘩啦的,言硯無語地站在二位老人跟前,不停地安慰着。

張大娘抹了把眼淚,打算接着說,言硯一口血差點噴出來,不是吧,還要說,他到底幫了他們家多少?

“老頭子不能下床,家裏…家裏沒了生活來源,又是神醫說我做的燒餅…好…好吃,我才想出賣燒餅的法子…”張大娘一邊抽泣着,一邊喋喋不休。

言硯心道,燒餅确實好吃,不過賣燒餅是她自己想的,怎麽又跟自己扯上了?

言硯看他們沒有停下的趨勢,示意糖芋兒打斷他們,糖芋兒這次很好地領會了言硯的意思。

糖芋兒走到兩個老人跟前,看了眼言硯,言硯給了他一個鼓勵的眼神。

糖芋兒也不知道怎麽稱呼人家便直截了當道:“你們不用有心理負擔。”

言硯偷笑,這小子說得還不錯。

“反正他閑。”這幾個字糖芋兒幹脆地說了出來。

言硯頓時一臉黑線,不錯個屁!

糖芋兒說完就打算退開,忽然被張大娘拉住了手,糖芋兒激動地差點跳起來,強忍住不去拍那只拽着自己的手,糖芋兒求救似的看向言硯。

言硯眉梢一挑,不為所動。

張大娘估計是真喝多了,淚眼朦胧地看着糖芋兒,囑托道:“孩子啊,言神醫是個好人,你跟着他可得好好學着些,你…你可得好好對他啊。”

糖芋兒無語地看着她,就在言硯覺得糖芋兒會毫不留情抽手離開時,就聽見糖芋兒重重地應了一聲:“嗯!”這可不像是認同,倒像是陰陽怪氣。

言硯忍不住笑了,将糖芋兒從張大娘的手裏解脫了出來,打趣道:“我們家小孩兒內斂的很,張大娘你就別逗他了。”

四周又是一陣善意的哄笑。

張大叔和張大娘執意給言硯敬酒,比起下跪,那還是敬酒吧,言硯剛把就被送到嘴邊,動作卻頓了下,狀似不經意地擡頭看了眼四周,就把手中的酒一飲而盡了。

張大娘他們去招呼別人了,言硯随口問糖芋兒:“你胳膊怎麽樣了?”

糖芋兒活動了下,回答:“嗯。”

“嗯什麽嗯啊!”言硯沒好氣道:“好了就是好了,沒好就是沒好。”

糖芋兒惡狠狠地瞪了他一眼,猛擡一下胳膊,就撞到了言硯的胳膊上:“能打人了。”

“小混蛋!”言硯揉了揉胳膊,不客氣地使勁拍了下糖芋兒背。

“你…”糖芋兒咬牙切齒地看向言硯,言硯悠悠地從袖子裏掏出了鈴铛,糖芋兒忍氣吞聲地住手了。

回去的路上,言硯走得很慢,糖芋兒以為他是喝醉了,也遷就他走得很慢,突然,言硯一個踉跄想要摔倒在地,糖芋兒連忙扶住了他。

言硯順勢倒在了他的身上,将臉蹭到了糖芋兒的耳畔,糖芋兒下意識地想躲,就聽見言硯清醒道:“別動。”

糖芋兒狐疑地看向言硯,言硯滿臉醉意地靠在糖芋兒肩膀上,糖芋兒不明所以:“你怎麽了?”

“我們被人跟蹤了。”言硯在他耳邊道:“別回家,往山上去。”

糖芋兒并沒有聽到什麽動靜,他懷疑是不是言硯在逗他,壓低聲音問:“你喝醉了吧?”

言硯知道他在懷疑,言簡意赅道:“埋伏好了的,你瞧前面的道上,草木無風自動,後面肯定藏了人,快走。”

糖芋兒如他所言,架着他往相反的路走去,後面果真傳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

糖芋兒聽了會兒,道:“人不少。”

“我知道。”言硯冷靜道。

糖芋兒又問:“你醉得厲害嗎?”

言硯翻了個白眼兒:“我沒醉。”

“我将你放到前面路口,我去甩開他們。”糖芋兒認真想了之後,對言硯道。

言硯低低一笑,道:“算你有點良心。”

糖芋兒如實道:“我怕你拖我後腿。”

言硯:“……”

因為自己裝醉,言硯并不能對糖芋兒做出些什麽舉動,只是猛地朝他耳朵裏吹了口氣。

糖芋兒差點把言硯甩出去,強忍着耳朵傳來的癢意,糖芋兒抱怨道:“你別吹!”

言硯正色道:“往前直走,那裏有老獵戶布下的陷阱,将他們引到那裏去。”

糖芋兒依言扶着言硯往前面的樹林子走去,兩人腳步越來越快,身後的腳步聲也越來越近。

直到“噗通”一聲,幾個黑衣人掉進了一個大坑裏,言硯和糖芋兒飛快地跑了起來,剩下的黑衣人堅持不懈地追上來了。

感到耳後掌風呼嘯而來,糖芋兒一把推開言硯,飛身就是一踢,白晚月連忙後退一步,十幾個黑衣人圍在她的身邊,她盈盈笑道:“好久不見,言神醫。”

言硯站穩,悠悠掃了他們一眼,嘲笑道:“大白天你們穿着夜行衣,當別人瞎?還是你們自己傻?”

“住口!”白晚月繡眉冷蹙:“死到臨頭了還耍嘴皮子!”

“你敢殺我?”言硯攏了攏衣襟,提高聲調問。

白晚月冷冷笑道:“我們只是要那小子,幹嗎殺您啊?”

言硯忽地捂住腹部,眉頭微蹙,有些站不穩,糖芋兒連忙扶住他,擔憂道:“你怎麽了?”

“呵呵呵…”白晚月從容地笑了笑,對言硯不屑一顧道:“怎麽樣啊,言神醫?會玩毒的可不止你一個!”

言硯臉色煞白,虛弱地扶着糖芋兒的手腕,他質問:“你給我下毒!”

白晚月雙手抱臂,眉眼陰冷:“風水輪流轉,我們不過就是在神醫的酒裏添了點東西罷了。”

言硯忿忿地看着白晚月,身體像是失去支撐一樣的緩緩倒下,糖芋兒驀地慌了:“言硯!”

“言硯…”

言硯虛弱無力道:“快…走…”

糖芋兒驚慌失措地抱着言硯:“言硯,你…你別死啊。”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言硯靠在糖芋兒胸口,斷斷續續道:“我一直對你不太友好,抱歉…我罵老二慣了,沒個輕重…”

糖芋兒抱着言硯,使勁地搖頭:“不不不,沒有,我也有不對,我知道你嘴欠,就不該同你計較,你…你會沒事的。”

“……”言硯有氣無力地翻了個白眼:“你要…氣死我啊…”

“你別死,言硯!”糖芋兒眼眶一熱,心裏十分自責:“都是我,是我連累你了,你堅持住!我…我想辦法…救…救你。”

言硯顫顫巍巍地擡起了手,糖芋兒急忙握住了,言硯氣若游絲道:“告訴老二…讓他好好找個姑娘娶了,別再貪玩了,還有…還有你欠我的錢,記得燒給我。”

“我一定燒…不…我不會燒給你…你好好活着!”糖芋兒手忙腳亂地查看着言硯身上,眼淚珠子啪嗒啪嗒地往下掉:“你若死了…我就不還你錢了,你哪裏難受?…我給你看看…看…言硯!”

言硯閉上了眼睛,糖芋兒腦子一片空白,言硯死了?糖芋兒不敢相信地看着懷中了無生息的人,渾身僵硬。

白晚月心下一緊,她沖一個殺手招手,緊張問道:“你下的什麽毒?”

殺手看着地上失去氣息的言硯,不确定道:“軟骨散…”

“那他怎麽會沒命?!”白晚月伸手就甩了那殺手一巴掌,怒道:“你要我們如何對萬毒宗交代!”

殺手急忙跪下:“護法恕罪!屬下真的只下了軟骨散。”

“罷了。”白晚月先放下心中的不安,道:“先拿下那小子!”

糖芋兒将言硯放平,心中非常難過,雖然平時與言硯不太對付,可言硯救過他,他如何忍心?

況且,又是受了自己拖累,言硯才身首異處的,糖芋兒心裏愧疚又自責,他緩緩站了起來,冷若冰霜地注視着靠近的黑衣人,沖了上去,場面一片混亂。

白晚月匆匆走到言硯身邊,心裏疑惑,真死了?

她伸出手指,探了探言硯的鼻息,沒有呼吸了,白晚月莫名地心慌,若這人真是沈一流的私生子,那九冥殿與萬毒宗的梁子算是結下了。

白晚月喉嚨上下滾動,後背發涼,原本是打算将他弄暈丢到一旁的,這下該怎麽辦?

白晚月正在發呆,就覺得一只手迅速伸了過來,她躲閃不及,被人抓掉了面紗,白晚月心下大駭,她看向言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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