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5

處理完慘烈現場, 緊随其後趕來的醫護人員,在确定在場的幾名綁匪皆再無生命體征後,當即将蔣成等人送上救護車, 趕往醫院。

而幾乎與此同時。

新加坡中央醫院, 某VIP看護病房內。

門悄然開了又關, 腳步聲穿過長廊。

Richard推門進來時, 宣揚卻照舊頭也沒擡,只兀自端坐在宣展病床邊, 神情專注, 認真削着手中那顆去了一半外衣的紅蘋果。

他手穩且巧。

以至于果皮連續不斷, 到最後一刀落定,堪堪好, 那皮扯松又回攏, 還是個原模原樣的渾圓形狀, 叫人忍不住滿意端詳片刻。

末了,又扭過頭,毫不吝啬的将那只被剝了個精/光的蘋果塞進侄子手裏, 問他:“試試,甜嗎?”

“……”

那話音親切,仿佛早已忘了就在不久前,兩人還曾一度撕破臉皮、反目到不願與對方多說半句好話的地步。

宣展由是一時啞然。

看了看小叔, 又看一眼倚在門邊、面色陰晴不定的父親,察覺到氣氛不對,也只膽怯地搖了搖頭, 攥緊那蘋果不說話。

“行吧。”

在這方面,反倒是宣揚坦然。

“叔友侄恭”的戲碼演完,見身後人依舊遲遲沒有動作,也不開腔喊話,索性先扭過頭去,又笑道:“大哥,宣展從小怕我就算了,怎麽你回來了,也一樣站在那不說話?”

同樣的場面,人物調換,似也曾發生在某個偌大書房。

Advertisement

Richard眉心微蹙。

卻也只是一瞬遲疑,随即默不作聲地低頭扯了扯胸前領結,等到再擡頭,方才審視打量的輕嘲神色早已消散不見,相反,倒擠出個一如往常溫和笑容,三步并作兩步走到病床前。

“剛回來,還有點不在狀态而已,”

他大方笑着,拍了拍弟弟肩膀。

“本來Zack一直沒聯系我,我還有點擔心這邊的情況。現在看,還好有你這個叔叔在,把他照顧得很好,我就放心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

對面既是老板也是“兄長”,宣揚面上依舊挂着微笑。

接過話茬,亦能對答如流:“而且大哥,這段時間你一直在杭州,可能還不知道,最近發生了挺多事的,我之後再慢慢跟你說吧。總之,你回來的正是時候。來,先坐,你們父子應該也很久沒有好好聊聊天了。”

他滿臉真摯。

說話間,還真起身給Richard讓了個位置——也跟對方順勢拉開距離,自己坐到靠窗的另一側床邊,順手給宣展撚了撚被子。

不知道的,或還真以為他倆親如父子。

卻難能注意到,他那淺金色長睫低垂,實則不過是趁機掃過腕間手表,心頭暗自計算着時間罷了。

——此刻已是傍晚六點整。

然而,不僅Richard提前“到場”,就連原定計劃裏,本該早已到此拘捕這對父子的警察也不見蹤跡。他忍不住想,難道是A那邊出了什麽問題?

可按理說也不可能啊。

畢竟他那剩下的幾個同夥本就不成氣候,又全都沒有熱武器在手。只要A能夠一舉解決掉其他三個人,把他們徹底滅口,最後供出是Richard買兇,目前又沒有直接指向自己的疑點,舒沅也只是猜測,這件事八成能夠按照他預想的軌跡,變作一樁豪門惡性報複案,為他的上位之路添磚加瓦。

退一萬步講,哪怕不判死刑,就算只是坐十年牢,只要沒了Richard在總部鎮場,要從廢物“太子爺”手裏把WR連哄帶騙的拿走,還不是手到擒來?

一切本該都是那樣水到渠成。

卻不想,定定在旁打量他多時的Richard,偏偏恰時出聲,似笑非笑的向他抛來句“玩笑話”:“Jones,你一直在看窗戶外頭,怎麽,有什麽特別好看的嗎?”

“啊,沒有,我之是——”

“還是你打心底裏覺得我來得不巧,影響了你辦事?”

Richard沒有給他脫身機會。

卻自顧自笑說:“畢竟,我猜,本來按你的計劃,我現在應該已經因為涉嫌綁架,故意殺人,商業犯罪,在機場被警察直接逮捕,沒機會坐在這跟你聊天吧?”

話音剛落。

宣揚臉色一僵,倏然擡頭。原本就各自暗藏心事的兩人,目光瞬時在半空交彙。

默然片刻。

即便他臉上仍竭力笑着,強撐雲淡風輕表情,但被人占盡先機,解釋的音量也不由低了八度,只咕哝着:“大哥,你想到哪去了?原來你也知道蔣成的事——我剛想給你說說這個。”

“那你說吧。”

Richard聞聲,攤了攤手,一副善解人意模樣,“我也希望是我想錯了,你是我弟弟,怎麽會害我?”

呵。

“……是啊,雖然最近因為那段錄音,确實有很多人懷疑你有害他的動機,但是我是你弟弟,我們一直都是站在統一戰線,我是絕不會懷疑你的,”宣揚慣會說場面話,當即表起忠心,“你放心,大哥,我已經安排了公關部的人手,幫你把這些不實的新聞全部截掉,相信法律之後一定能證明你的清白。”

“哦!難怪。”

Richard瞬間恍然大悟。

“我說我回來的路上,還看到最新的報道,說我做賊心虛,身為傳媒大亨,搞什麽‘一言堂’,利用自己手裏的資源為個人開罪——這就是你的傑作,Jones,好一堂明褒暗貶的公關課,誰教你的?霍禮傑嗎?”

宣揚心底一驚。

不禁暗忖對方究竟猜到了多少細節,一時不敢多話。

然而Richard依舊在引導他:

“沒事,你還可以繼續解釋,我會聽聽,看裏面還剩下多少真話。”

說着,Richard伸手,溫柔輕撫病床上的少年綿軟金發,他本也是嚴父,此刻卻宛若對待一個乖巧寵物。

見身旁半天沒有動靜,複才擡頭,轉而溫柔開導起另一位:

“想開點,Jones。其實換個方向,你還可以幻想,如果你的計劃成功了,到時候我說再多也沒用,不是嗎?你就當跟我說了幾句廢話。”

“大哥,我聽不懂你是什麽意思。”

“那我就再直白點。”

“從錄音,到Zack的車禍,再到阿秀兒子出事,你花了多少心思想拉我下馬?連我跟阿秀之間、當年那點‘愛而不得’的關系都算了進去,給我營造出一個怨父、怨侶的形象,污蔑我為了給兒子報仇,順便報複蔣霆威,策劃了這場針對蔣成的綁架案……真是打了一手好算盤。Jones,當年我讓Sue給你上中文課,教你中國人的‘大智若愚’、‘海納百川’,你就是這麽學的嗎?你覺得她在天上,會不會對現在的你失望?”

Sue。

這是宣展母親,聶秀的曾用名之一,也是在這個家裏,除了生辰死忌,已然很久沒有人提起過的陌生名姓。

以至于這字眼劈頭蓋臉砸來時,宣揚也忍不住先是一愣。

而後,仿佛是某種不由分說的詛咒,等他反應過來,毫不留情的“失望”兩字,仿佛晴天霹靂,劈得他原本自持而冷靜的虛僞面容,不受控制的因憤怒而漲紅,霍地拍案而起。

“砰”一聲。

仿佛與遠處某聲駭然槍響重合,而他渾然不覺。

“我也說過,Zack應該把阿秀當作自己的半個母親,她們都是中國人,是……”

“你給我閉嘴!”

宣揚忍無可忍,失聲怒吼:“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你有什麽資格替她對我失望……‘愛而不得’……如果你對鐘秀是愛而不得,那你對她又是什麽?我可以忍受你對我永遠像對外人,你随便怎麽說我,不是我做的就不是我做的,你有本事拿出來證據——但你不要當着她的兒子說這種話,你說這些怎麽對得起她這麽多年對你的付出?!你到底是誰的丈夫!”

多可笑的愛而不得。

近二十年的相敬如賓,在生前折磨聶秀折磨得還不夠嗎?到她死後,為什麽還要用這麽輕慢、這麽毫不在乎的語氣否認她在那場婚姻裏的位置?

眼淚奪眶而出。

他雙眼被滿腔恨意逼得通紅。此刻,甚至早已沒有什麽WR,沒有什麽争權上位,沒有明搶暗奪,只仿佛又回到數年前,他心愛的姑娘推門而入,還是那樣年輕而溫柔的模樣,視線環視一圈,笑着對他說:“你就是宣揚?這些畫很好看,都是你畫的嗎?”

【我叫聶秀,是個中國姑娘,嗯……雙耳聶,你知道怎麽寫嗎,來,我教你。】

【我當然很愛Richard。不過Jones,我們永遠是朋友,等我成為Richard的妻子,我會勸他讓你回新加坡去……沒什麽理由啊,因為你不想一輩子只做設計師,當然可以!你也是家族的一份子,為什麽要把你“流放”呢?】

她是那樣真誠而善良。

可他卻連抓住那一晃而過的畫面也做不到,只能眼睜睜看着生機和活力在她眼底平靜凋零。

同樣是看向他,三年前的聶秀,和Richard成婚近二十年的聶秀,是那麽不一樣。連嘴角的微笑弧度,也疏離得讓人心寒。

直到那一刻,直到直面那一切,他才明白。

最能傷害一個女人的,甚至不是“不愛”,而是她曾以為自己得到了世界上最珍貴的愛,可卻沒人提醒,從始至終,她都不過是另一個人廉價的替代品。

活着有什麽意義?

不過是不像“她”就會被抛棄,一輩子活在藩籬之內,無處喘息。

“如果你不愛她……從來都不,”宣揚喃喃說,“那你至少不要娶她,她過得很苦,她為什麽那麽年輕就走掉了,你難道不清楚嗎?”

“就算你一意孤行,你做到了,可你能騙她三年,為什麽不幹脆騙她一輩子?為什麽你總是什麽都只為自己考慮!”

宣展蜷縮在病床一側。

他既不敢掙脫開父親溫柔的“輕撫”,亦不敢當面附和叔父,只能左右搖擺着,默然聽着小叔憤怒的叫喊。

母親永遠含悲帶愁的眉眼卻仿佛仍在眼前。

不過淚盈盈一眼,已逼得他雙肩微抖,熱淚滂沱。

——在這三人間,唯一的“局外人”,從來只有Richard。

他冷冷旁觀着兩人動容神情。

好半晌,卻竟忍俊不禁,終至于大笑出來!

“我還以為我犯了多大的錯——行了,看看你們自己吧!Jones,你和Zack,你們看着那位舒小姐的時候,不也做着跟我一樣的事嗎?!”

大哥莫笑二哥,人類的劣根性從不在個別人身上例外。

哪怕他是錯了,也由不得兩個跟他流着一樣血液,做着一樣醜事的人,來指着鼻子痛罵。

“那怎麽能一樣?”

“有什麽不一樣,你把對一個女人的同情,加諸到另一個女人身上,你比我高尚嗎?”

Richard話音淡淡,語帶諷刺,兩人皆是一怔。

宣揚更是剎那間滿臉難堪。

剛要反駁,偏老天卻如同算好,恰是時,窗外驟而傳來一陣他“夢寐以求”警鈴聲——

來了!

他霍地站起。

瞬間顧不得和Richard再細究誰對誰錯,快意登時充斥胸腔,仿佛勝者俾睨一無是處的戰敗方,扭過頭,撐住窗框向下望去。

車燈閃爍,十來名警察聚集在醫院門前,依次封鎖各大出口,剩下兩名,則壓低警帽,匆匆順着大門走進醫院,目的地很是明确。

成功了。

他們會到這裏來已是如他所料,如今看來,Richard中招已是鐵板釘釘的事。

宣揚長舒一口氣

調整好表情,正打算重新落座,靜待警察到來。

然而還沒動作,眼前情況突變!

“喂!你!”

他驚呼一聲。

來不及阻攔,此前一直片語不發的宣展,已先他一步,摸過床頭櫃上、方才随手放下的水果刀,一把抵在頸邊。

或許是人生第一次。

宣揚以一種,近乎逼迫的姿态直面父親,措辭間忍不住哭音,卻只是喃喃着:“夠了,Daddy,再給小叔一次機會,好不好?”

宣揚一怔。

從沒想過自己也會有被打同情牌的時候,更看不懂這對父子究竟是什麽情況,反正火沒燒到自己身上,他索性隔岸觀火。

Richard說:“你要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我知道。”

“從成年禮那次開始,我就跟你說過,未來這條路上,你和他只能活一個,我在的時候不幫你掃清障礙,我死了,你鬥得過人家嗎?”

“不,不一樣。這件事之後,他只能做一個逃犯,他不可能再像以前……!”

宣展說着,忽而像是下定決心,猛地将刀尖往自己脖頸逼近半寸,沖宣揚低吼一聲:“你還不快走!”

“什麽意……”

“你還不清楚嗎?!”

“從一開始,我爸爸已經算到了你和霍家的合作!成年禮之後,他就一直把我跟你隔開,你以為我為什麽一開始想把舒叫來?除了想要避免傷亡,也是不希望我們鬧到這種地步……你已經沒有回頭路走了,小叔!”

他說着,看向眼前神色波瀾不驚的父親,說不清是敬是恨。

只喃喃着:“你能想到的,爸爸也能想到,你能做得夠狠,他更狠……你拿什麽跟他玩……”

數分鐘後。

接到線報、卻意外撲了個空的警察們,匆匆離開那間一片狼藉的VIP病房。

大抵走得實在匆忙,以至于,他們竟都沒注意到裏頭那對父子,格外詭異的神情。

只等四下皆靜。

Richard點燃一根雪茄,吞雲吐霧間,坐在病床邊,淡淡道:“Zack,你太善良了,這種善良永遠只會傷人傷己。”

宣展沒說話。

孤零零流着眼淚,啃着手裏那顆已經氧化發黃的蘋果。

“你在同情他?”

“……我沒有。”

“但你幫了他。”

不知為何,明明這不算重話,宣展的眼淚忽而流得更兇。

足緩了許久,才勉強能夠擠出完整字句:“我只是想為自己贖罪……爸爸,小叔他走到今天這個地步,是你教我,你教我讓舒和霍氏搭上線,是你跟我說,讓我去賭場,又讓我之前裝作跟他起沖突,要我跟舒打電話暴露他,要我……”

要我為他的“堕落”,做最無意而刻意的煽風點火。

他哭着,不知是忏悔自己本該和父親永遠站在一邊卻動搖,還是在後悔,把對母親發自內心同情……甚至是愛護的小叔,親手推進了深淵。

可是終究沒有後悔藥了。

再也沒有了,哪怕今天他幫忙脫身,錯了就是錯了,無論是法律抑或是蔣家人,都絕不會放過宣揚,四面楚歌,凄涼下場已經可以預見。

而他做的一切,不過是在為自己求一個徒勞的良心平安。

難道Richard不懂嗎?

但這殘酷的大人依舊不為所動,看他熱淚長流。

好半晌,看着自家兒子那窩囊樣,心頭一陣感慨,才忍不住搖頭嘆息,借坡下驢,給他“脫罪”:

“你想得太多了。如果Jones沒有這個心,你按我說的做多少,他也不會走到今天。”

“Zack,你是我的兒子,我以你為傲。可是這麽多年,我難道沒有教過你,沒底線的善良,才是最大的惡?”

蠢貨是沒有資格站在金字塔尖的。

窗外,警燈閃爍聲逐漸遠去。

取而代之,是救護車鳴笛長響,傷者被匆匆擡下擔架,在一衆醫護人員和親屬的簇擁下,依舊顯得手忙腳亂。

或許是為了從這沉悶氣氛中透口氣,Richard亦不知何時站起身來,踱到窗邊。

同樣的位置,他向下望。

恰看見兩張熟悉面孔從救護車上艱難下來——舒沅牢牢攙扶着身旁行動不便的蔣成,不時側身為他擦汗,兩人相攜着,走得慢吞吞卻穩當。

走了沒多遠,便驟然迎上一道雪白倩影。

“……!”

他視線定格于那背影,霎時間雙瞳大震。

身後,宣展的喃喃自語,更盡數被他抛諸腦後——

大腦褪至一片空白。

“可是爸爸,你覺得我真的有管理一整間公司的能力嗎?……小時候,媽媽常跟我說,他們中國人有句古話,‘要割禾就要先彎腰’,妄想不勞而獲的人,永遠不會有好下場。可我呢?我從念書到現在,從來沒有試過哪怕經手出版一部書,我比不上小叔,也沒有那種眼光,沒有手腕,我最大的優點,可能只是流着你的血……從小到大,我只是按照您給我的計劃活着,我常覺得,您需要的只是一個繼承人,不是我。只要有這個名義,誰是我都可以,他們都可以替代我。如果——”

“夠了。”

不知宣展說的哪句話觸痛了他。

Richard忽而揚高聲音,冷聲呵斥:“不要再一嘴一個媽媽,說來說去還是那堆老話。”

“……”

“我也送給你一句中國人的話,叫‘婦人之仁,難成大器’,聽懂了嗎?你現在會流眼淚,如果你真的同情他,不害怕他跟你搶人,你會眼睜睜看着他落到今天這個地步嗎?”

“Zack,你別告訴我你不懂。惡人有什麽可怕的?狠毒可怕嗎?——可怕的是僞善。”

說完這句。

他甚至沒有再看對方訝然表情,沒有半句安慰,便又匆匆扭過頭去,緊張的看向窗下。

視線逡巡,左右尋找。

終于,他又看見那熟悉背影。

只是又遲來一步。

此刻,對方也已經找到了人群中,她同樣在尋尋覓覓那位,毫不猶豫地伸手将人抱住。

他失神怔怔。

雙手不自覺緊攥成拳,卻也只能眼睜睜看着,時隔多年仍無法介懷的場面,又一次在他面前上演。

而醫院大樓下,鐘秀似也有所反應,忽而後背一寒。

松開丈夫,視線猛地向上——

目光所及。

卻只有飄出窗臺的淺色窗紗,被微風掠得簌簌作響。

“秀,怎麽了?”

丈夫問她。

而她沉默片刻。

到底只是輕輕搖頭,什麽話也沒說。

“沒有,可能是我看錯了……走吧,阿成他們還在等着。”

她希望那只是幻覺。

作者有話要說:  下一章結束新加坡事件。

第三卷結束以後,最關鍵的,就是國內那場官司了。

感謝在2020-06-23 05:50:53~2020-06-24 23:05:30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衆羊 20瓶;胖胖的團子 10瓶;4Xxxx_ 2瓶;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努力的!

同類推薦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天王殿夏天周婉秋

六年浴血,王者歸來,憑我七尺之軀,可拳打地痞惡霸,可護嬌妻萌娃...

凡人修仙傳

凡人修仙傳

一個普通山村小子,偶然下進入到當地江湖小門派,成了一名記名弟子。他以這樣身份,如何在門派中立足,如何以平庸的資質進入到修仙者的行列,從而笑傲三界之中!
諸位道友,忘語新書《大夢主》,經在起點中文網上傳了,歡迎大家繼續支持哦!
小說關鍵詞:凡人修仙傳無彈窗,凡人修仙傳,凡人修仙傳最新章節閱讀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魔帝纏寵:廢材神醫大小姐

月千歡難以想象月雲柔居然是這麽的惡毒殘忍!
絕望,心痛,恥辱,憤怒糾纏在心底。
這讓月千歡……[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帝少強寵:國民校霸是女生

“美人兒?你為什麽突然脫衣服!”
“為了睡覺。”
“為什麽摟着我!?”
“為了睡覺。”
等等,米亞一高校霸兼校草的堂堂簡少終于覺得哪裏不對。
“美美美、美人兒……我我我、我其實是女的!”
“沒關系。”美人兒邪魅一笑:“我是男的~!”
楚楚可憐的美人兒搖身一變,竟是比她級別更高的扮豬吃虎的堂堂帝少!
女扮男裝,男女通吃,撩妹級別滿分的簡少爺終于一日栽了跟頭,而且這個跟頭……可栽大了!

校園修仙狂少

校園修仙狂少

姓名:丁毅。
外號:丁搶搶。
愛好:專治各種不服。
“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小說關鍵詞: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無彈窗,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最新章節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