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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滅鬼人怎麽能和鬼在一起?」
曾經有誰對我發出了質問。
看着身為鬼的女孩鑽進箱子裏,紅發少年背起的那一刻我便下意識的脫口而出。
“滅鬼人怎麽能和鬼在一起?”
剛下車我就注意到車外除了自己還有兩只鬼,其中一位是猗窩座,另一位就是那個女孩。
她也與我一樣嗎,擺脫了束縛的自由身。
說起來,問我這句話的那個人後來怎麽樣了?
似乎是被滅鬼人殺死了。
而我當時是怎麽回答的?
少年擺出防守的姿勢沖我舉刀,純黑色的刀刃反射着晨曦的微光,刺痛了我的雙眼。
“祢豆子是我的妹妹,我是不會放棄家人的。”
「緣一是我的朋友,我相信他。」
與記憶裏重疊的話語,只是立場反轉,卻使我莫名其妙的笑出了聲。
我笑着,大笑着,仿佛聽到什麽無稽之談一樣,笑的眼淚都忍不住流了下來。
一時間,我竟有些分不清這是在笑對方還是在笑過去天真的自己。
“為什麽要笑,明明你很難過...為什麽還要笑呢?”一道帶着不明意味的話打斷了我。
我愣住了,笑聲戛然而止。
說話的紅發少年眼裏盛滿悲傷,似乎在同情,也在憐憫,于黑暗的另一端直直的望向我。
他在同情誰?他在憐憫誰?
是我嗎?
我在難過嗎?
原來我在難過啊。
四百年來一直維持的表象被戳破,我意識到自己終究還是放不下當年那件事。
如果沒有遇見該多好。
“收起你的憐憫,你以為你在憐憫誰,我可是鬼,滅鬼人竟然憐憫一只鬼?你的同僚可都在那看着呢。”
我一瞬間放出殺氣,少年也有所察覺般後撤一步,唯獨眼裏沒有恐懼。
“竈門少年!”有着金紅發色的滅鬼人在遠處大喊,他身上的氣息和普通人不太一樣。
我了然,原來是柱啊,怪不得能和猗窩座相敵。
可惜的是人類終究是有極限的,上弦也不如下弦那樣容易被打敗。
“...我沒事!”少年捂着腹部,呼吸都有些吃力的樣子,盡管這樣,他在我面前也絲毫不退縮。
我不禁有點想贊賞這個孩子了。
“不斬殺我麽,我可是鬼哦?我的體術可能沒猗窩座那麽強,可我也能輕而易舉的殺死你。”
誰知對方卻搖搖頭:“不,你不會的,雖然你放出了殺氣,但卻沒有殺意,我聞得出來的。”
聽到這個回答我頓時深感無趣,臉上故意露出的惡劣笑容消失的一幹二淨,我冷漠的居高臨下的看向他,像是在看什麽不值一提的東西。
“無聊,真是太無聊了。”
“你太弱了根本不值得我動手,等你變強了後再來找我吧。”
我嫌棄的揮揮手轉身朝森林深處走去。
“至少,不要辜負你所繼承下來的意志。”
進入森林後我又感到迷茫了。
不知該做什麽,不知該去往何方。
我沉思着,習慣性的用左手摸向腰側,又一次反應過來曾幾何時帶在身邊的刀已經沒有了。
那個人贈予我一把佩刀,也教會我如何去使用它,可終究也随着我的死去不見蹤影。
至少我找不回來了,可能此時正在某個地方等待生鏽風化吧。
去哪好呢?
餘光不經意間瞟到衣袖內側的藤花家紋,我摩挲着,眼眸低垂。
就去那個地方好了。
在森林裏兜兜轉轉到傍晚,我才起身朝目的地走去,盡管我可以将自己全身包裹起來勉強也能忍受陽光的不适,可我并不想那樣委屈自己。
有着紫藤花家紋的屋子呈現在眼前,看着那和袖子上一樣的圖案,我反而有些焦慮,在門外不斷踱步不敢貿然進去。
突然,門被打開了,沉重的木門發出吱呀的聲響,從裏面走出一個老婆婆。
“您又來了啊。”婆婆微微欠身,臉上是一如既往的慈祥面容。
我局促的點點頭,好像一個做錯事被家長抓包的孩子:“婆婆,我又來叨擾你了。”
婆婆擡頭用她那仿佛常年睜不開的眼睛看了看我,側身讓出一條道,不緊不慢的說:“請吧。”
“......麻煩了。”
我向往常一樣被帶到了一個單獨的房間,偏僻而安靜,這裏偶爾有鬼殺隊的人來休養的緣故,我每次來都是盡量避開與他們見面的。
意料之中的,藤屋這次沒有滅鬼人留住,我在這偌大的院子裏樂得自在。
躺在床鋪上,我不禁又想起第一次意外來到這裏時,我迷茫又猶豫的站在大門外,目光灼灼的盯着那藤紋好似要盯出一個洞來。
而當時給我開門的正是這位婆婆,這間藤屋的主人。
她或許是不知道我是鬼吧,只當我是什麽路過的旅人一類的?
我并不清楚婆婆在想什麽,她對我的态度也和對其他人一樣。
一般來說,藤屋建立在種滿紫藤花的地方,鬼們避之不及,不會有鬼靠近這裏,甚至鬼殺隊的人來這裏的都少之又少。
但是就那麽巧合的,我意外找到了這間院子。
我并不像其他鬼那樣厭惡紫藤花,甚至是有點喜歡的,只是我的自身條件不允許太過接近。
至于為什麽偏愛,我已經記得不太清了,只隐約憶起自己曾是這家族的一員和母親生前喜愛穿繡有紫藤花紋樣的和服。
所以,當我發現這間院子時,看到那熟悉到令人落淚的家紋,我一時無語凝噎。
千年之久,曾經于平安京的大家族現在成為了鬼殺隊的後方支柱。
如若不是我,如若不是那件事的發生......家族大概不會走上這條路吧。
“真可憐啊,你垂死掙紮的樣子可太難看了。”
“咲,你想活下去嗎?”
是誰在說話,如惡魔的低語,誘使我墜入深淵。
那個男人于黑夜中憐憫的看着虛弱無比的我,朝我伸出手,眼裏的是激動與興奮。
“即使不再為人,即使不見天日,即使要吞噬他人......你也想要活下去嗎?”
“...想。”
我聽見自己嘶啞的氣音如是說到,多說一個字都仿佛在透支我的生命力一般。
我從沒有如此渴望活着。
即使不再為人,即使不見天日,即使...要吞噬他人,怎樣都好,我...我只是想活下去啊!
我是如此的自私。
得到回複後,對方強硬的将我從病榻上拉起,禁锢在兩臂之間,低沉的笑聲在耳畔響起。
“好孩子。”
“我就知道,我們本是一類人。
腥甜的味道彌漫在口腔,伴随着的是一陣撕心裂肺的疼痛,蔓延到四肢百骸。
那是遲來的新生,也是噩夢的開始。
我永遠忘不了那個夜晚,屋內的藤花家紋被飛濺的血液染紅,穿着繡有紫藤花和服的女人拉着我的衣角,死在我的面前。
那清麗的面容再也不會對我露出微笑了。
作者有話要說: 這裏有魔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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