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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骞在睡夢中掙紮,外界的風雨都變得模糊,只覺得被一個溫暖的懷抱暖着。骨縫裏那一絲疼痛被慢慢驅趕,夢境中黑壓壓的烏雲被撥開,他又看見了那扇記憶之門,門外是朗朗晴天,繁茂大樹下那個帶着紅色圍巾騷包至極的少年在對他笑。
如果沒有殘疾多好……我可以和他一起奔跑……去想去的地方,自由自在……
然後他開始流淚,夢境都變得模糊,有人抹去他的眼淚,俯在他耳畔輕聲道:“怎麽了?”
“你欺負我……”他想反正是夢,可以軟弱一些吧。
又是那一聲嘆息,很委屈的聲音:“我錯了,我不該對你發火,可是子骞呀,你的話就像刀子在挖我的心,你非要把話說的那麽刻薄嗎……這麽多年,我能不了解你嗎……看你這樣……你這是要弄死我呀……你再忍忍,再忍忍……你一定要等我……”
溫子骞輕輕偏了偏頭,又陷入了夢中。
秦蒼摸着溫子骞的頭發,在他的額頭上試了試,還好沒有發燒。
“你們……”溫子傑試探着問。秦蒼抱着溫子骞回來的時候把他吓了一跳,人好好的出去,濕漉漉昏迷着回來,那場景看着都心驚。可是他什麽忙都幫不上,只能礙事的站在一旁,看着秦蒼為溫子骞沐浴,取暖,安慰。
他一直很喜歡秦蒼,溫子骞癱瘓那幾年孤零零的,身邊就這麽一個人不離不棄的陪着,喂飯喂水,擦洗翻身,端屎端尿。
都說久病床前無孝子,可是秦蒼卻始終耐心哄着,照顧伺候着溫子骞。
誰也不欠誰的,能做到如此,無非是喜歡到心尖上吧。
“你們……還沒和好?”
秦蒼苦笑道:“打是親罵是愛,不吵不鬧不恩愛,是吧。”
溫子傑看他一臉沮喪,安慰道:“沒事的,你別洩氣。”
秦蒼擡手在臉上抹了一把,起身道:“嗯,快結束了。你好好照顧他,腳還腫着,明天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有什麽事給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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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子傑搖了搖頭:“我哥的倔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提了好些次了,哪次是聽了我的?他說他去看了,沒什麽大事,我還能說什麽呢?”
秦蒼看着溫子骞的睡臉,道:“他呀,真是被慣壞了,脾氣又臭又硬,等我收拾了紀涵志,再來好好收拾他。”
溫子傑送他到了樓下,臨走時還不忘調侃道:“一物降一物,你就算是獅子,到了我哥面前也犯慫。”
秦蒼摸了摸鼻子,道:“被你這麽說真沒面子,但是是大實話,我認了。”
屋外還在下雨,秦蒼也不披雨衣往院子裏走,溫子傑在他身後喊:“拿把傘呀。”
秦蒼大步向前走,他讓一個馬仔把他的車開了過來,他扶着車門突然轉頭,隔着細密的雨望着溫子傑。
“子傑,我是不是挺無能的?你告訴我實話,我是不是配不上子骞?”
溫子傑想也沒有想,搖頭道:“秦蒼,我哥這輩子是離不得人照顧的,樣貌總會老去,當他只剩下病殘的軀殼時,我相信你還會像當初那樣不嫌棄的照顧他,是嗎?”
秦蒼堅定的點點頭,聲音低沉渾厚,道:“是的。”他垂下眼,雨水順着臉頰往下淌,冷水讓他冷靜,也讓他有些沮喪:“可是我總是闖禍……”
溫子傑嘴巴動了動,想了又想,還是把心裏的話說了。“秦哥,不是我看不起你,可是,你鬥不過紀涵志的。”
秦蒼道:“我知道,被他坑了兩次,我知道自己幾斤幾兩,你放心,我不會蠻幹的,鬥不過我也要試一試,如果他不肯退步,我和你哥永遠沒有明天。”
永遠沒有!
……
于曉迪正在給幾個兄弟商量下一步的計劃,就聽見有人敲門。
他警惕的把桌上的東西都藏進了櫃子裏,然後起身走到門口,通過貓眼一看,是秦蒼。
他心裏有些納悶,秦蒼是怎麽找到這裏的?做他們這一行的,一般居住的地方都比較隐蔽,他們回家每天都會選擇不同的路線和交通工具,路上也會非常警惕,這麽多年,幾乎沒有人能通過跟蹤找到他的老巢。
他貼着門吐了一口氣,對其他人比了一個手勢,讓大家不要弄出聲音。
秦蒼叩門的聲音不大,有節律的連續的叩門,大有你不開門我不停手的架勢。
于曉迪後背貼着門,被那一下又一下的撞擊弄得心煩意亂。他媽的,還沒完沒了了?
敲了一會,秦蒼的聲音透過鐵門傳過來。“于曉迪,你開門,我知道你在裏面。你幫溫子骞查案也有一年半了,我和他什麽關系你心裏清楚,我比你更想快些結束。要想抓住紀涵志的小辮子,單憑你,小心人家滅你的口。”
秦蒼頓了頓,側耳傾聽了一會,見沒人有說話,繼續危言聳聽。“杜斐在緬甸警局的案件卷宗是我給你弄出來的,你該清楚,至少在緬甸我比你更說的起話。你以為紀涵志是吃素的?你只要開始查他的經濟,他立馬能沿着線索返查到你,別說他弄死你能做到消無聲息,我也能,你信不信?”
還真能穩得住氣,秦蒼想,難道我說的還不夠狠,應該說殺你全家的。
門突然有了響動,接着開了一條縫,于曉迪的半個臉露了出來,哭笑不得的模樣。他推門而入,屋裏有七個人,五男兩女。
于曉迪幹咳一聲,摸了摸鼻子,指着秦蒼道:“都認識吧。”
幾個人都點頭,氣氛挺尴尬的。
他們這種接黑單查人隐私的買賣,最忌諱被人端了老巢,這下子不僅老巢曝光了,幾個人樣貌都曝光了,若是被傳出去,出門怕是會被以前的仇家打死。
他們可沒少幹幫着官太太揪二奶的活。
于曉迪把秦蒼領進了內室,道:“咳…都是熟人…那就開門見山地說吧。”
秦蒼心裏翻白眼,剛才還給我吃了一個閉門羹,誰跟你熟人呀。
“我也是這個意思,別浪費時間了。”
于曉迪把一堆資料拿出來道:“你看,這是你給的資料,照片上的人果然是杜斐,可是文件上寫的死者叫拉薩。”
資料上附了死者的各種角度拍的照片,杜斐被人殺了抛屍一個森林,被發現的時候屍體已經腐敗了,還好面貌依稀能分辨出模樣。就是死不瞑目看着有些吓人。
“現在我們要做的就是證明杜斐和這個拉薩是同一個人。”于曉迪又道。
秦蒼點了點頭,他利用威哥的關系在緬甸一直查,其實慢慢有了些頭緒。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任何事情深挖細究總能找到細微的破綻。
“那你們準備怎麽做?”
于曉迪道:“當然是順着經濟的脈絡,不論是紀涵志本身的賬戶,還是公司相關的賬戶,或者是和這兩者都牽連的賬戶,統統查。”
秦蒼道:“這是個大工程。”
于曉迪驕傲道:“哼,你當我們業界第一是浪得虛名?我們可是有最牛逼的黑客,只要能靠近電腦,一切都沒問題。”
秦蒼冷笑:“關鍵是你們怎麽靠近?說得倒簡單。”
于曉迪笑道:“正大光明的。”他拿出兩個蓋了私章的委托書,道:“紀涵志每年都會派人查分公司的賬務,花點錢先買通你們相關部室的人員,拿着這個裏應外合,沒問題的。這種事我們不是第一次幹了。”
秦蒼點點頭道:“我能幫你做些什麽?”
于曉迪道:“國內的好說,國外那家分公司的信息,怕是要你幫忙了。本來我們打算遠程入侵,可是容易暴露,而且耗費時間。”
秦蒼托着下巴想了想道:“好,這個我來辦。”
于曉迪道:“不過,你不怕被發現嗎?”
秦蒼反問:“你呢?”
于曉迪道:“幹我們這一行的随時都會跑路,你以為我真叫于曉迪?我們都留着後路呢。可是你不一樣呀,你跑了,還有秦爺,還有那麽大的一攤子事情,都在紀家的掌控之中嗎?”
“窩囊了這麽久,就等着這最後一戰。”秦蒼勾了勾嘴角笑道:“橫豎一條命,死也不能白死,怎麽也要拖紀涵志下水。一想着能搭上一個紀涵志,我就覺得興奮。”
幾個人又詳細的策劃了一番,秦蒼離開的時候已經半夜。
他徹夜難眠,別的他倒不怕,這種事情一人做事一人當,倒也不至于連累了秦爺。但是子骞……他的軟肋太明顯了,他必須保證那人的安全。難熬的夜晚,終于到了淩晨,他按耐不住給溫子傑打了一個電話。
電話那頭,溫子傑還未睡醒,含糊道:“秦哥,什麽事?”
秦蒼靠在床頭吸煙,道:“小傑,最近公司有什麽忙碌的事情嗎?”
溫子傑揉着眼睛,打了一個哈欠,道:“怎麽了?”
“沒什麽,你聽好了,這事我就對你說,你一定要重視。如果沒什麽大事,就帶子骞去海邊度假。”
“度假?”溫子傑稍微清醒了,道:“為什麽要去度假?”
秦蒼道:“詳細狀況我不好說,你能想辦法嗎?”
溫子傑道:“你已經開始……”
秦蒼打斷道:“電話裏不聊,我只能拜托你了。”
溫子傑為難道:“我可能說服不了堂哥。”
秦蒼笑道:“能,随便弄一個項目把他騙過去。”
“那回來……我就死定了……”
秦蒼勾了勾嘴角:“等我擺平了這邊,我來收拾他,你放心。”
“說話算數,你到時候可別慫了。”
“不會的。”
溫子傑笑了笑,道:“然後一切都會風平浪靜嗎?”
“嗯”秦蒼道:“會的,風平浪靜的日子。”
溫子傑倒是利索,不出三天就弄了一個方案出來,挑了個溫子骞心情不錯的時段,報告了這件事。
“哥,上次你說想在海邊再建一個度假酒店,我有一個朋友剛好弄了一塊地,只是資金鏈欠缺,我想去考察一下,有沒有投資的必要。”
溫子骞擡頭笑了笑道:“你去吧,把二叔也帶上,給你們一周假,玩一玩再回來。”
溫子傑道:“我想讓你陪我去,你比我有經驗,有眼光。”
“可是……”
溫子傑趕忙道:“我知道你身體不好,這麽說有點為難的意思,可是有你在,我才有底氣,我本來不是一個做生意的人,心裏非常忐忑。”
溫子傑從小都是少年老成,很少會這樣膽怯着尋求幫助。溫子骞很喜歡這總被需要的感覺,他覺得不論身體怎樣,能像個爺們一樣給家人擋風遮雨,他茍延殘喘的活着就有意義。
他微笑着點了點頭:“好,我陪你去。”
溫子骞前腳剛上飛機,秦蒼就給于曉迪去了一個電話,三個字“分頭幹”!
秦蒼幾乎是迫不及待了,他要用最短的時間做好這一切,最好等溫子骞回來的時候,他的煩惱裏再不會有紀涵志。
可是,天有不測風雲,秦蒼小心翼翼,卻還是沒能逃過紀涵志的眼線。
再說溫子骞,一行人到了海口,溫子傑也找了托幫他拴住溫子骞,可惜溫子骞的身體不争氣,當天就開始水土不服,腹痛的厲害,堅持了三天便提前返航。
屋漏偏逢連夜雨……糟糕透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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