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灰狗與白狗
張楚皓牽着的是一只标準型白色貴賓,看體型已經是成年犬了,修剪漂亮的白色毛發蓬松柔軟,讓人很有揉一揉的欲望。
林于民顯然不是其中一員,略帶嫌棄的看了眼乖坐在地上的白色貴賓,道:“可以。”
張楚皓霎時間松了口氣:“你可得說話算數!”說話的時候笑的像個沒長大的孩子奸計得逞一般。
“當然。”林于民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娘氣!忽然想到自己方才淚流滿面的樣子,面上鄙夷的神色僵了一瞬,終究沒有把“娘氣”一次說出來。
地上的白色貴賓完全沒有受到兩人間氣氛的影響,仿佛讨論的不是它一般,只以一種平和到不可思議的眼神溫柔地看着躺在病床上的異灰。
得到了肯定回答的張楚皓興高采烈地打包行李去了。
看不慣張楚皓胡塞一氣的做法,林于民親自上手将四個包裹的東西成功精簡為兩個。
張楚皓帶的主要是藥品手術刀一類,另外便是他在店鋪後面小隔間中用品。
待兩人回來,便見白色貴賓正躺在異灰的病床上将它圈在懷裏,異灰還沒醒,嘴巴卻叼着白色貴賓的□□正一吸一吸的。
林于民僵立當場。
張楚皓看着病床上的兩只眼裏迸發出母性的光輝:“你看他們多像母子!”
林于民聞言差點石化,心裏卻不由升騰起一陣怒意,被搶奪的怒意。
林于民心知自己的怒意來的有些無理取鬧,只能暗暗壓制,卻收效甚微。
張楚皓也感覺到了林于民的低氣壓,推了推眼鏡道:“異灰還是只奶狗吧,這麽小就離開媽媽,還受了傷,真是可憐。”
林于民心裏的怒意一下子被悲傷吞噬,他也沒有母親,父親會對他笑,滿足他的一切要求,他卻始終感覺不到母愛的溫暖,尤其,在他每隔一段時間就要生一次怪病的時候。
雖然林于民也很難過,卻不願讓悲傷的情緒吞噬自己,只過去将異灰抱起來,率先朝外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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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色貴賓微微仰頭,視線追随着異灰移動,眼裏是濃濃的不舍,只得悲傷地“嗚嗚”兩聲。
張楚皓一手推了推眼鏡,一手摸摸貴賓的腦袋:“沒事,走,咱們找你兒子去,小紅!”
小紅“汪汪”兩聲,興奮地跳下病床,雖然想要飛快地趕去異灰身邊,卻還是亦步亦趨地跟着張楚皓,只用眼神催促着張楚皓快走。
小紅?林于民僵硬着身子轉回頭,臉色怪異地看着地上的白色貴賓,哪裏紅?
忽然林于民的眼神變得淩厲起來,凜冽的目光從小紅轉向張楚皓。
後面的一人一狗似是都被震懾住了,齊齊停下腳步。
“你……你答應了的。”張楚皓推了推眼鏡,心虛道。
林于民眯了眯眼:“你沒說過這狗瘸腿。”瘸腿,意味着小紅連基本的捕食能力都沒有,在如今這樣的末世裏,狗并不是沒有助力,但是一只瘸腿的狗……作用除了存糧真是想不出別的用途。
“那……那異灰現在都還昏迷呢!”張楚皓推推眼鏡,忽然覺得來了底氣,“這樣你還不是帶着它!”
林于民繃緊的身體忽然似是松懈了下來,嘴角勾起一抹危險的弧度:“我的食物,我的狗,我樂意!”
小紅似是知道兩人在為自己吵架,眼裏閃過一抹恐懼,四只爪子不安地在地面來回踱步,嘴裏發出小聲的“嗚嗚”聲。
“你……你答應過的……”張楚皓不自信地推推眼鏡,“大不了我的口糧分給它。”
瞧着林于民沒有意動,眼珠一轉,道,“其實小紅也挺可憐的,我第一次見它的時候,它正窩在垃圾桶旁被一群小學生踢打着,它卻沒有上去咬那些孩子,只趴在地上,等我過去才發現小紅肚子裏已經有狗寶寶了,它趴在那是想……保護孩子,”張楚皓說到這有些哽咽,“可惜最……最終還是沒保住,腿也因此瘸了,我把我的口糧分給它還不行?”
林于民緊了緊懷裏的小生命,想起趴在垃圾堆裏奄奄一息的異灰,那冷漠絕望的眼神似乎跟當年的自己重合。
一瞬間,屋裏有些沉默。
“用你的口糧,這可是你說的。”林于民說罷頭也不回地往前走去。
張楚皓已經續上淚水的眼睛霎時間光彩熠熠,興奮地抱起小紅親了一口道:“走,小紅!”
早覺得有表情的男人看着冷硬實則心軟,看他淚流滿面的樣子就知道了嘛,如今看來果然沒錯!
小紅似乎也明白了自己可以跟走了,蹭蹭張楚皓的小腿,一頓一頓地快步跟上了。
林于民已經打開了卷簾門,“嘩啦啦”的聲音吸引了剛散開不久的喪屍。
得到充分休息的林于民有條不紊地将喪屍一個個砍翻在地,雖然因為食物不合适讓他的胃部仍然抽搐,卻比之前好了許多。
張楚皓拿着不知道從哪裏弄來的棍子,抖着手睜大眼睛跟在林于民身後敲悶棍,因為怕小紅跟不上,便也跟林于民一樣将它抱在懷裏,只是這樣一來張楚皓本就稀松的攻擊力便又打了一個對折。
有驚無險的,林于民兩人兩狗終于安全上了那輛車頭已經變形的面包。
“這車恐怕開不了多久了。”張楚皓小心翼翼道,雖然擔心被趕下車去,卻還是不得不提醒道。
“嗯。”
“嗯”是什麽意思,要換還是不換?張楚皓撇嘴腹诽。
天邊的火燒雲漸漸變得暗沉,黃昏來臨,夜晚也就不遠了。
林于民看着天色皺了皺眉,現在趕路并不是一個好時機,但他更擔心安逸的環境讓人退縮,總歸,還是能多走一步是一步。
“前面有家超市,我們去那補充些物資順便休整一夜。”
“好。”張楚皓聞言松了口氣,這個時候出發,還以為這男人要徹夜趕路。
小紅不知道什麽時候爬到了副駕駛,将異灰圈在懷裏,仔細舔舐它禿的一塊一塊的皮毛,異灰似乎被舔的很舒服,吸着奶的嘴裏還發出撒嬌的“嗚嗚”聲。
莫名讓人有些煩躁,林于民緊踩油門一個加速吓了張楚皓小紅一跳,小紅反射性地用爪子将異灰固定在懷裏,緊緊扒住座位。
心情愈加煩躁了,卻到底還是慢慢減了速。
又是一家“樂和超市”,倒是不用意外,畢竟樂和鎮分布最廣的就是這家超市。
林于民進去的時候裏面已經有了一隊人,九個人,兩女七男,很年輕,看起來像是附近一家專科院校的學生,樂和鎮不大,卻也擁有一家專科院校,樂和鎮的孩子有些便在那上學,當然,也有外地人。
這些年輕人衣服髒亂,滿臉倦意,顯得有些狼狽,正湊在一起吃着面包。
林于民目不斜視地繞過他們,先去貨架上裝了幾個塑料袋的壓縮餅幹、礦泉水和泡面,貨架上的貨物有些淩亂,卻并沒有血跡,整個超市也很幹淨,幹淨的有些過分,竟然一個喪屍屍體也沒有。
但并沒有感到危險。
想到來時沒有上鎖的大門,林于民本以為是裏面的人沒有鎖,現在看來恐怕寫超市當時便沒有在營業,而且沒有鎖門。
本着謹慎的态度,林于民去了趟倉庫,果然沒有多少貨物,至于這裏的老板為什麽這麽做,林于民并不關心。
找了個角落坐下,林于民拿出小鍋酒精燈用超市的礦泉水煮了兩包泡面,在張楚皓敬佩到崇敬再到熱忱的眼光中拿出兩個碗分了張楚皓一份。
涮了涮鍋并将水喝下,林于民又煮了兩包沒有放料的泡面。
張楚皓眼睛盯着鍋裏的泡面手下卻不停扒拉着碗裏的。
熱乎乎的泡面下肚,林于民的胃部似是得到了溫柔的撫摸,舒服的讓人不由想要喟嘆一聲,不過林于民覺得這樣比較丢臉,還是壓抑住了本能,只是舒适地眯了眯眼。
張楚皓沒有屯糧的習慣,連狗糧都是剛剛用完還沒來得及添,所以他跟小紅至今已經一天多沒有吃東西了。
雖然很餓,張楚皓還是在吃了一半的時候停了下來,将剩下的一半放到小紅面前。
異灰已經吃飽了奶,正窩在小紅懷裏輕輕打呼,小紅看着面前的泡面舔舔嘴唇,卻還是用爪子将面推了回去,朝張楚皓“汪汪”兩聲便轉過頭去認真舔着異灰。
張楚皓正待推回給小紅,一碗泡面忽然放到了小紅面前,小紅看着面前的碗有些愣神。
林于民抿着嘴認認真真地将酒精燈熄滅,嘴裏幾不可聞道:“奶錢。”
小紅耳朵抖了抖,朝林于民“汪汪”兩聲,低頭狼吞虎咽起來。
張楚皓并沒有聽清林于民說了什麽,見此卻也明白了,目光閃亮亮地盯着林于民,嘴裏不停扒飯,含糊不清道:“謝謝林九大哥!”
至此,林于民在張楚皓心目中的形象終于由變态變成了奇怪的男人再到面冷心軟的好人最後定格在“林九大哥”上。
“你們的酒精燈能借我們用一用嗎?”甜甜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張楚皓朝聲音方向看去,便見一個長相甜美的姑娘正挂着兩個小酒窩甜甜地笑着,微微彎腰,身旁跟着一個男生皺着眉似是有些煩惱。
“不行。”林于民頭也沒擡。
姑娘臉上的酒窩一僵,很快恢複了甜美:“我們可以付錢,或者拿食物換。”
“不行。”毫無變化的回答。
這次連張楚皓也有些撇嘴,超市裏有的是食物,只不過拿不走罷了,這時候用食物換酒精燈,不就是想要白用嘛。
林于民微微擡頭,黑暗給他堅毅的臉頰蒙上了一層陰影,面無表情的樣子有些鬼氣森森,小姑娘不由一抖:“那……那算了吧。”說罷便轉身走了,她身邊的男生也一言不發地跟走了,倒是讓林于民有些詫異。
很快隔着幾個貨架的方向傳來幾聲不算小聲的竊竊私語:“怎麽這樣……小氣……什麽東西……狗……鬼?”
“快別說了。”最終以小姑娘的聲音劃上句號。
林于民充耳不聞。
夜晚悄然而至,異灰也醒了一次,只是還有些不清醒,張楚皓說可能是麻醉劑的後遺症,明天會好些,林于民便也放心了些。
喂了異灰些泡面,喝飽奶的小狗沒吃多少,剩下的兩人一狗便分吃了。因為酒精燈有限,便也沒有加熱。
林于民守的上半夜,那些年輕人倒是沒過來找麻煩,下半夜張楚皓守夜,林于民躺在睡袋裏,身邊是睡的正香的異灰,睡袋外是窩在緊貼着自己睡袋的另一個睡袋裏的小紅。
莫名有些心安,雖然想要保持清醒,最終抵不過一天的疲憊,林于民沉沉睡去。
直到,人類的腳步聲将他驚醒。
作者有話要說: 終于碼完了,目測明後天可能米有更新,周末很忙〒_〒但如果有時間會碼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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