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小酒館裏面很熱鬧。
統共五六張長桌, 差不多都坐了人,除了先時在街頭碰見的那幾位, 還有一兩個坐在角落笑盈盈看戲的姑娘。
寧杳進門, 撥下頭上的鬥篷兜帽,在唯一一處空桌上坐下, 四下不見店家人影,她也不急,安靜看着牆邊架子上整齊擺放的酒壇子。
還在笑鬧的幾個年輕男人互相瞧了瞧,有見這容色昳麗,心癢癢的, 笑嘻嘻地扭過身主動開口問道:“姑娘是一個人來吃酒用飯的?怎麽尋到這僻靜旮旯地兒?這處的店家可做不出什麽好玩意兒, 不若我請姑娘到曲家酒樓去喝喝小酒, 他們家的玉春釀滋味兒美得很,屆時月下對酌,一口下去保準兒叫姑娘魂兒都沒了。”
這姿态輕浮,說話也聒噪。
寧杳從乾坤袋裏摸了把菜刀出來, 亮亮刀鋒,睨過眼道:“我看還是我先送公子魂歸西天好了。”
年輕男人臉色變了變, 騰地起身來,不悅道:“我好聲好氣的, 你這是什麽話?!”
寧杳:“自然是人話。”
“你!”
“汪汪汪!”
男人話音剛落,就聽得幾聲犬吠,還未緩過神就見外頭突然蹿進四條狗來抵着他的腿縱身一拱,人就被掀翻在了地上。大狗惡狠狠地龇牙, 極兇神惡煞的模樣,他吓得屁股直往後挪,連連甩袖,“別過來!不長眼的畜生,滾開!”
有四個黃在邊兒上擋着,寧杳沒再理會,進裏來的扶琂在她身邊坐下也沒說話。
元蓉予從後廚端菜出來,看着地上的男人,說道:“崔轅,你在幹什麽?”
崔轅在同伴的攙扶下起身來,自覺丢了臉,沒好氣地撩袍子坐在了靠牆的位置上,火氣洶洶的大聲道:“等大半天了,你的動作可真夠慢,就這樣開館子的?當自己還是元家的大小姐,人人都得捧着你啊?還不麻利點兒上菜,再給我們溫兩壺好酒來!”
他頤指氣使,如此不客氣,元蓉予一雙鳳眼裏也冒了火,可想想自己如今的處境和身份,又生生忍下了。她憋着一口郁氣将木托盤裏的幾碟子菜放在桌上,轉身到寧杳這處語氣都還有些僵硬,“兩位客官想用些什麽?”
寧杳:“招牌上的菜都要一份,再來壇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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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蓉予先取了酒來,又回了廚房。
招牌上的小菜不少,她來來去去半天也沒停過。
崔轅等人此行就是為看元大小姐的笑話,好極盡挖苦之能事,可現在人老在後廚窩着忙腳不沾地,他們丁點兒找不到譏諷的機會,頓覺心裏不爽快,扔了筷子,叫道:“走了走了,真是沒意思的很,還不如去和拂花苑的秋霜喝兩盅,走走走,今日我做東。”
崔轅幾個相攜離開,連個銅板也沒留下,元蓉予端菜出來一瞧,氣得兩眼發紅。
“真不是個東西,大家公子也做得出吃白食這樣的事兒,和地痞混子有什麽兩樣,可真是崔尚書家養出來的好兒子!”
原本一直坐在角落裏的兩個姑娘,抿着笑出來,掏出塊銀錠子強塞到元蓉予手裏,說道:“這點兒銀子也耍賴,他們确實不是東西,我倆可和他們不一樣。蓉予啊,來,這銀子好好收着,多出來的也不用找了,就當是咱們做姐妹的一點兒心意,你拿着去正街上的胭脂鋪裏買兩盒雪雲膏,早起晚歇的時候仔細擦擦臉。我知道你如今日子過得艱難,可無論怎麽的也要小心顧及自己的身子啊,這人天天在竈臺邊過,可不能還沒嫁人就成不中看的黃臉婆了。已經沒了好出身,要這張臉都沒了,你這以後可還怎麽活啊。”
元蓉予哪裏聽不出她話裏話外的挖苦,還姐妹呢,呸!她将手裏的銀子甩回去,胳膊一攬使勁兒推人,“滾滾滾!都給我滾遠些,你們下次再敢過來找事兒,我一刀劈死你!”
兩個姑娘踉跄地到了門外,拍拍裙袖,冷哼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以後你八擡大轎請本小姐來,本小姐還不願到你這黑黢黢的髒地兒落腳呢。”
那兩人一走,酒館子裏總算徹底安靜了下來。
元蓉予深深吸了一口氣,平複下起伏的心緒,與寧杳和扶琂歉然道:“擾了兩位客官,實在是對不住。”
寧杳搖頭,“不妨事兒。”
外頭天色已經暗下來,元蓉予又在屋裏點了兩盞燈,才收拾起桌子。
寧杳喝了兩口酒,又看了看忙來忙去的店家。
這女店家姓元,名兒喚蓉予二字,原是北國公府元家的大小姐,自小千嬌萬寵的長大,卻因不久前發生的一件事被盛怒的北國公趕出了家門。
至于是什麽事,還得從半個月前的一個清早說起。
那正是天際微明,将亮未亮的時候,緊閉了一夜北國公府大門被人砰砰砰地敲響,上門來的是一妙齡女子。這女子二八年華,上來就哭訴,說自己才是真正的元家大小姐,至于國公府裏頭的元蓉予是個被掉包的假貨。
掉包?假貨?這是真假千金啊?
圍觀衆人嘩然又興奮,守門的侍衛當然不信,什麽掉包?什麽假貨?他們大小姐在家好好待着呢,也不知哪裏來的騙子膽大包天,騙人居然騙到國公府上來,在大庭廣衆之下胡謅亂言!
侍衛盡職盡責地要趕人走,可當那女子摘下面紗,後頭出來的北國公夫婦也呆了,不為別的,只因在面紗下的分明是張和元蓉予一模一樣的臉,就是連眼尾的小痣也分毫不差。
這可真是奇了。
還以為是一出幼時抱錯引出來的事兒,卻不想兩個人長得一模一樣。
世上本就有長得相似的,百年前福安公主不願和親離國,在民家大力搜尋,就找到過一位和她容貌相似的女子,用來頂替行事。可就算長得再怎麽像,生活不同,習性不同,總歸是有差別的。
可北國公府這兩位“大小姐”,一舉一動都毫無相差。
這——哪個真?哪個假?
站在一處,身為親爹親娘的北國公夫婦也暈昏昏的,一個頭兩個大。
實在太過怪異,會不會是妖魔作祟?北國公夫婦二人為慎重起見,甚至特意請了靈山觀的道人來一探究竟,可靈山觀的道人搖搖頭表示兩個人都沒有什麽問題,至于到底誰才是真正元家大小姐,他也不知道。
道人臨走前還隐晦地問夫人:“貧道未曾發現不對勁兒的地方,兩位小姐實在太過相像。貧道冒昧,是不是夫人十幾年前本就生雙胎,您自己給搞忘了?”
北國公夫人懵了,她自己生了幾個娃,她自己會不知道嗎?一個,就一個啊!
元蓉予自己也懵了,好好的國公府大小姐,怎麽睡了一覺起來就深陷真假風波,從獨一無二突然變成了兩個裏的一個了?
可再怎麽懵,事實就擺在眼前。
由于實在分辨不出真假,兩個姑娘都留在了府裏,北國公夫婦為表區分,還給後頭上門來的那個另取了個名兒,叫做“織雲”。
元蓉予總算搞清楚是怎麽一回事兒,細細一算,她娘就生了一個閨女,其他都是兒子,所以壓根兒就不存在還有什麽姐姐妹妹,她知道自己是真的,那另一個叫元織雲肯定就是假貨!
她從來不是個會委屈自己的主兒,自然找起了元織雲這個冒牌貨的麻煩。
可惜對方棋高一着,哄得北國公夫婦暈頭轉向,最後倒是自己被趕出了國公府。
兩方隔三差五交手,元蓉予算是看清了元織雲的真面目,她擔心這個冒牌貨對父母下手,哪怕知道如今落魄,留在殷都城肯定會被以前的對頭找麻煩,還是毅然決然地在來去街租了個小鋪子暫住下來,打算一邊生活一邊暗裏查探。
元蓉予的廚藝是在國公府的一個廚娘手裏學來的,她對食物這方面有些興趣,即便國公夫人不喜女兒碰這些東西,私下裏她也悄悄學了些。
寧杳吃完最後一筷子菜,對菜的味道和靈力還算滿意。
扶琂問道:“夫人,要不要再來一桌?”
寧杳倒是想再來一桌,可現在時候不早了,店家該是要打烊了,她回道:“不了,咱們也該回去了。”
扶琂點點頭,付了銀子。夫妻二人走到門口,寧杳想起什麽,又在櫃臺前擱了一塊碎銀,扭頭說道:“店家,我明日晚間還來,勞你早些備好酒菜吧。”
元蓉予愣愣的點頭道:“好、好好,兩位客官慢走。”
扶琂牽着二黃,寧杳打着哈欠,兩人漸漸安靜下來的長街上,閑閑吹着晚風。
那頭崔轅在拂花苑逍遙了一陣,礙于家中不能夜不歸宿的規矩,只得依依不舍地離了美人窩,在子時之前到了尚書府。
他到府裏還沒來得及歇兩口氣,正院伺候的小厮就急匆匆跑了過來,上氣不接下氣道:“公子?公子,你可算是回來!出事兒了,府裏頭出事兒了!有兩個公子,兩個!”
崔轅一腳踹過去,醉醺醺道:“什麽兩個?我還沒醉呢,你就醉了?”
小厮白着臉道:“小人沒飲酒怎麽會醉呢,是真的,那個公子找上門兒來,夫人讓你這個公子立馬過去!”
崔轅揉了揉眼睛,還是沒什麽反應,小厮急得直接半拽着人去了正院。
正院裏燭火明亮,門簾前的婢女死死低着頭連動也不敢動,崔轅照常調笑了兩句才大步進門去。
他剛一跨步,目光斜斜一飄當場就僵住了身子,兩眼立時瞪得溜圓,眼珠子險些都脫框而出。
這、這……見鬼了,真是見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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