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
馮嫔的孩子是怎麽沒的,皇上知,慈安宮那位也知。坤寧宮無主,太後又不在宮裏。他也不曉得馮嫔揣着個皇嗣,哪來的精神日日去慈安宮請安?皇上還是懿貴太妃親生子呢,都沒她那麽殷勤。
再者其剛被診出有喜之時,他這個皇上跟前的大紅人送賞賜去景桃軒時,私下裏可是提點過馮嫔,讓她好好休息。自己蠢,怪得了誰?
一生的運氣全貼長相上了,腦子裏是沒丁點貨,就這樣野心還大大的。
範德江都忍不住要嘆氣。自皇上登基清理前朝收攏政權這些年,後宮裏發生了多少污糟事,不是今兒不明不白的死了個奴才,就是明兒又有哪個末位妃嫔無故壞了身子,數都數不清。也不怪皇上不考慮在現有妃嫔中擇一入主中宮。只是……
“那寧誠伯府的三姑娘還查嗎?”那姑娘腳被黏在後院,不出府。
背手走在前的皇帝掀起眼皮,看向不遠處的那片青桐林,面上不露一絲喜惡:“六年前,江南水患,牡江延河一帶堤壩坍塌,大水淹了崇州府近萬頃良田。只半月歷朝歷代均是富庶之鄉的平中省餓殍遍地。那時朕登基四年,大靖六分兵權還外落,政局未穩,手中得用的人就那麽幾個。”
這十多年來,皇上每一步都走得艱難,範德江是看在眼裏。
先帝朝政清明,但駕崩得突然,未來得及收回的兵權成了新帝的大患。而新帝頭上不但有兩位位高權重的皇叔,還有四個不省心的兄長。
皇上登基十年,忍着先皇胞弟榮親王的嚣張,徐徐圖之,用了足足八年才逼得鎮國公上交了南漠兵權,卸甲歸京。有了兵權,一向嚣張的榮親王府規矩了,這兩年多是抱病在府,不再對朝政指手畫腳。
□□親王消停了,還有一掌着戶部的賢親王。而比起與先帝一肚子出的榮親王,賢親王可要狡猾多了。
“平中布政使司參政董放留書畏罪自殺,從三品的大臣說死就死了,”皇帝雙目如霜,卻含笑。朝臣們都是老狐貍,董放一死,誰都品出牡江延河一帶堤壩坍塌牽涉定是甚廣。那段時日,報病的大臣可不少。
燕氏三兄弟受已逝老尚書燕唯教,都是純臣,只忠于君。燕茂霖臨危受命,帶着他的聖旨和五十萬擔糧食去了平中省赈災,并接了平中布政使司參政一職,僅用一年就替他查清了牡江延河堤壩坍塌一事。
可惜有些人的嘴太硬了,皇帝每每想起此事,就心緒不穩,微眯雙眼。平中布政使嚴琦頂了罪,一口咬定是他連同死了的董放挪用了建堤壩的銀子,但其上交的賬本經燕茂霖核查竟漏洞百出。
嚴刑拷打數日,嚴琦仍是不招,他便成全了他的那番忠心,誅嚴氏滿門,以祭平中省因水患喪生的近萬百姓。
戶部!皇帝勾唇淺笑,嚴琦、董放死了,平中省也恢複了昔日的繁榮,但這些并不代表延河堤壩貪污一案就了了。
“今年燕茂霖又該回京述職了,”戶部侍郎鐘黎青已臨花甲,他是個聖明之君,要體恤老臣啊。
到了此刻,範德江算是明白了。已逝老尚書燕唯膝下三子一女,均是嫡出。其女燕氏舒安因早産,生來體弱,十八嫁入寧誠伯府。寧誠伯府三姑娘正是燕氏所出。皇上重用燕家三兄弟,自是看重寧誠伯府三姑娘。
“如無意外,平中布政使燕大人的夫人五日後将會抵達京城。”
皇帝點首,燕家小一輩中無嫡出女,燕茂霖三兄弟因着妹妹對這嫡親的外甥女可是極為親厚。
再看寧誠伯府如今的情況,便知已逝的李燕氏随了父兄,也是尤為聰慧。不但眼光長遠,為女兒計,打着子嗣的名頭謀了庶長,一招斷了寧誠伯續娶高門女的路,還借此博了賢名。亂了嫡庶,卻讓裏外說不出一個不好。這等手段,才堪了得。
燕茂霖在去平中省前,提了寧誠伯府的三姑娘。說其承了母,年紀小小就極為懂事,就是性子太安靜了。他怕自己回不來,死在崇州,便求了恩典。
不過現燕茂霖還活着,那他當初允下保寧誠伯府三姑娘一世無憂的聖言也就不作數了。
範德江耳鬓發癢,不敢擡手去撓,頰邊肉一抽一抽的。
可就這樣他心裏頭還在捋着事,皇上提燕大人要回京述職,這是意指要将燕大人留京。留下來去哪?肯定是去六部。挨人頭數,只兩息他就想到了那個都缺了兩顆牙的戶部侍郎鐘黎青,頓時大悟。
燕茂霖是皇上的人,戶部掌在賢親王手裏。皇上這是準備把燕大人塞進戶部,去抓賢親王的錯漏。賢親王是先帝最年幼的弟弟,高祖寵妃吳氏所出。入朝就把着內務府,後又去了戶部,可算是一路抓着天家的錢袋子。
燕家對上賢親王府,勢弱。但若是寧誠伯府三姑娘入主中宮呢?賢親王就算是嫌燕茂霖礙事,想動他,也會因着中宮有所顧慮。反過來,燕茂霖成了戶部侍郎,也是為寧誠伯府三姑娘添勢。
還有燕茂霖的兩個弟弟,燕茂庭和燕茂晙,一個坐鎮北曳,一個守着舟雲海的海運。這些年三兄弟在任上可沒少為皇上摟銀子。
妙啊!
捋順了,範德江抱緊懷裏的拂塵,立馬開始盤算要如何使人接近寧誠伯府三姑娘。且直覺告訴他皇上屬意這位,現就看其品性及手段了。
坤寧宮不是那麽好住的,當初陳太後雖是自請旨意去的護國寺,但這其中可還隔着件髒事呢。一旦皇上娶妻,她就有了回宮的借口。
所以皇上的皇後想要坐穩中宮,不但要壓得住宮妃命婦,還需鬥得過陳太後和懿貴太妃。
到了乾正殿,皇帝翻了兩本折子,不知看到什麽,手下動作突然頓住。
範德江察覺到,立時緊了神。
“吩咐內務府,修繕坤寧宮,”皇帝垂目看着武靜侯上的折子,早朝時馬晨才谏言封後,武靜侯上奏立世子的折子就來了。
若他記得不錯,韓致雖是嫡出,但其母并非武靜侯已逝原配,與淑妃一樣都是繼室所生。嗤鼻一笑,武靜侯原配所出嫡長子韓逾只是體弱,身并沒殘缺面目無損,皇帝将手中折子合起,扔至一邊,留中不發。
啥?範德江以為自己聽錯了,一時間竟忘了規矩,兩眼盯着皇上,想問一句,可又不敢。
眼看着就快入冬了,明年又是大選之年,這個時候修繕坤寧宮。範德江只覺一股冰寒之氣自腳底直穿向上,皇上這是要後宮前朝都鬥起來,不要有一刻消停。
京郊東太山之上的護國寺,後山一株千年菩提樹下,身着素衣的婦人躺在貴妃椅上,由着兩個同樣穿着素衣的嬷嬷捏着腿,聽完垂首立在嬷嬷身後的老漢回禀,懶懶地眨了下眼睛:“這麽說皇帝又沒了一個孩子?”
“是”
別看老漢身上的短褂打着補丁,他露在外的半截臂膀可結實得很。
“那皇上定是要傷心了,二十又七,膝下竟只有兩靠着藥吊着命的皇子,”婦人眉目帶笑,語調之中不無幸災樂禍:“你回吧,告訴你家主子,哀家一切都好。”
“那奴才就先告退了。”
躺在貴妃椅上的婦人,正是自請來護國寺為國祈福的陳太後,往寺裏送菜的老漢一走,她就坐了起來,望向西邊挂在山頭的紅日,面上沒了笑,遲遲才喃喃自語道:“淩庸墨,庸墨,舞文弄墨歸于平庸。”
先帝爺,您既将他予了臣妾養着,可又為何賜下這個名,騙得臣妾與他離心離德。是您先負了臣妾,臣妾所做所為亦只不過是為了自保。
可他們還是看輕了那個喜舞文弄墨的皇七子,如此精妙的棋局,竟叫他破了大半。不過就現下這情況,也比先帝活着,拿兩親王給太子歷練鋪路的好。
同類推薦

萌妻來襲:軍帥,壞壞寵!
從她過完十四歲生日那天起,就跟她說了以後不準半夜偷爬到他的床上來,她小嘴一張一合,已經不知道跟他說了多少次最後一晚。孟祁寒真的是寧可相信世界上有鬼,也不相信孟杳杳這一張嘴。
“以後我要是娶妻了,你也這樣爬上來?”
“娶妻?人家都講你不舉,除了我孟杳杳誰要你?”
某男邪魅一笑:“我都不舉了,你還要我幹嘛?”
“暖床啊,你知道你身上有多暖和嗎?”話未落,已被他壓在了身下,“只能暖床,那豈不委屈了你?”
他是殺伐果斷的冰山少帥,唯獨寵她入骨,他說,杳杳,這輩子我不會讓你哭的,除了床上……

啓禀王爺,王妃她又窮瘋了
試問這天底下誰敢要一個皇子來給自己的閨女沖喜?
東天樞大将軍文書勉是也!
衆人惋惜:堂堂皇子被迫沖喜,這究竟是道德的淪喪還是皇權的沒落?!
----------------------------------------
文綿綿,悲催社畜一枚,一睜眼卻成了大将軍的閨女,還撈到個俊美又多金的安南王殿下作未婚夫,本以為從此過上了金山銀山、福海無邊的小日子。
豈料......
府中上下不善理財,已經到變賣家財度日的地步......
人美心善的王爺一臉疼惜,“本王府中的金銀滿庫房,王妃随便花。
”
文綿綿雙目放光,“來人啊,裝銀票!”
從此...
“王爺,王妃花錢如流水,今日又是十萬兩。
”
“無妨,本王底子厚,王妃盡管花。
”
“王爺,王妃花錢無節制,您的金庫快見了底了!”
“無妨,本王還能賺!”
“王爺,王妃連夜清空了您的金庫!”
“什麽!”
富可敵國的安南王殿下即将裂開。
文綿綿款步走來,“王爺別着急,我來送你一條會下金蛋的街!”
----------------------------------------
【社畜王妃VS沖喜王爺】
文綿綿:一時花錢一時爽,一直花錢一直爽!

爆寵小狂妃:皇叔,太兇勐
“皇叔,不要了,潇潇疼。”“乖。”年輕帝王伸手,動作輕柔地拉住她受傷的小腿,聲音低沉沙啞,難掩心疼:“忍忍,塗了藥,一會兒就不疼了。”她是後宮寵妃,心狠手辣,惡名昭彰。新皇登基,她被殘忍賜死!重活一世,誓要一雪前恥,虐親姐,鬥渣男,朝堂內外所有人的生死,全在她倚姣作媚的一句話間。“皇叔,朝中大臣都說我是禍國妖妃,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