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十月十七日, 勇毅侯夫人生辰。雖說勇毅侯府也沒把寧誠伯府當作什麽排面上的親戚來對待。但作為親家,寧誠伯府老夫人還是捯饬了一番, 換上了早幾天錢氏送來的褙子,準備領着一家子大大小小去賀一賀。

江嬷嬷幫着撫平了折痕,拿了幾件玉墜在一旁比對着顏色, 有些猶豫不決:“這紫色襯人,只玉飾難挑。顏色翠綠的會顯得突兀,顏色淺淡的又壓不住。”

“黃土都埋到下巴尖了, 我也不用去跟誰争奇鬥豔,配什麽玉墜, ”老夫人擡首瞟了眼鏡中自己那一頭的花白發, 複又低下頭去繼續翻看檀木盒裏的老物件。

昨兒錢氏在這說漏了嘴,燕家大舅母上次來給安好過生,六丫頭不知好歹收了人家一支價值不菲的藍寶石如意和荷簪,她得把這份禮給補上。

“不戴玉墜?”江嬷嬷有些不認同:“會不會寡淡了點?”

勇毅侯府雖不是開國功勳,但這爵位也是上任勇毅侯在戰場上拼來的。現任勇毅侯, 也就是伯夫人的父親, 年輕時也立下過不少軍功。後在伏擊北斐先頭軍時, 左腿被凍傷,落了病,才卸甲。

在這京裏,勇毅侯門算是二流世家了。今日勇毅侯夫人壽辰,加之勇毅侯府又才請立世子不久,定會有不少賓客來賀。原他們寧誠伯府已沒落, 若老夫人再不講究,外頭不定會傳出什麽。

“沒人會去在意我這一個老婆子的,”翻出放在最底下那只巴掌長的扁平檀木小盒子,老夫人用帕子擦了擦:“玉墜不用,備幾只镯子吧,再找幾支不甚貴重的簪子給我插上。”

那樣的宴,少不了年歲正當時的姑娘。

“行,”江嬷嬷也不再糾結了,将玉墜放了回去,看了一眼老夫人拿在手裏的盒子,不禁多了一句嘴:“這是要給三姑娘的?”

老夫人粲然一笑,打開盒子。盒中銀色綢布上躺着一只色澤極正的紅珊瑚手钏。這手钏是她的心頭愛,自老伯爺走了,她就沒再戴過。

“珊瑚辟邪,給三丫頭戴着正好。”

可不是嗎?江嬷嬷想想都覺這口氣難咽:“要老奴說,邺城孟氏早就沒了先祖之風,吃相也忒難看。”說句糙話,那就是又想當婊.子又想立牌坊。

“孟氏是打錯算盤了,”老夫人取出紅珊瑚手钏:“邺城離得遠,咱們是了解的少。但安好二舅就在北地,又是走科舉出仕的,對那北地的士子可是一清二楚,燕家可不好糊弄。”

“就是因為燕家不好糊弄,才來糊弄咱們府,”江嬷嬷拿鑰匙開了箱,取出一只首飾盒:“薛氏把那孟家兒郎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的,沒想到也就是個披了皮的老酸腐。”

老夫人嗤鼻一笑:“今日見着那薛氏,少不得要聽她幾句酸語。”若不是安好年歲大了,她還真不想去湊那個熱鬧。

辰時,兩房大小主子都收拾妥當聚到了寧餘堂,老夫人估算着時候也差不多了,便不再拖沓。李安好領着宏哥兒與祖母同車,今日去往勇毅侯府,她這寧誠伯原配嫡女的身份有點尴尬。

不過為了打消外界對她體弱的傳言,這次赴宴卻是必要。

“祖母,”李安好奉上一杯溫熱的茶:“您潤潤口。”宏哥兒爬出了祖母的懷,挨着坐,伸手拿了一塊桂花糕先放在鼻下聞了聞,皺起小小的眉頭:“這個沒有寶鵲鵲做得香。”

老夫人抿了一口茶,聽到這話趕緊将茶水咽下,就怕嗆着自己,笑着訓斥安好:“你沒事給他弄什麽好吃的,瞧把他這小嘴養得?”

宏哥兒不明白了,張大嘴咬了一口桂花糕,扭頭朝着祖母說道:“雖然沒有寶鵲鵲做得香,但宏哥吃得下,小嘴不挑。”

“哈哈……你倒是不嫌,”老夫人摸了摸他的手,暖乎乎的。李安好目光落在宏哥兒挂在腰間的那只鼓囊囊的元寶荷包,這小家夥也不知随了誰,就喜歡大紅大綠的小物件。那只五福玉香球,四妹妹原便是要給他的。

勇毅侯府距離寧誠伯府并不遠,用了半個時辰,寧誠伯府的馬車就已入了勇毅侯府所在的翔雲弄。只是來賀的賓客實在是不少,車馬都堵在了路道上。

這樣的事沒少經歷,老夫人與李安好很平靜,就是宏哥兒被外頭的聲音引得伸長脖子勾着小腦袋盯着車窗。

“簾子那麽厚實,風都吹不動,你勾着頭張望什麽?”李安好伸手過去:“到姐姐身邊來待一會,讓祖母閉目養養神。”

“好,”宏哥兒扶着小幾站起身,後繞過小幾轉身就扒到了窗邊,他也不去掀簾子,兩眼透過縫看向外。

老夫人笑罵道:“這心裏是長草了。”

挪挪停停,下了馬車又上了轎,費了小半個時辰,寧誠伯府的女眷才進到勇毅侯府內院。跟着領路的丫鬟入了宴客的香榧苑,庭中已有不少女客。

主人家勇毅侯夫人今日也是紅光滿面,領着世子夫人在應酬各家女眷,見着寧誠伯府老夫人,離得老遠就伸出兩手迎了上來:“哎呦,親家老姐姐來了,真是有失遠迎。”

老夫人見此也加快了腳步,遞出手與其相握,兩眼閃着淚光:“幾年沒見了,今日你生辰,我怎麽都要來給你賀一賀。”日子舒不舒心,一目了然。她與勇毅侯夫人祁氏差不了幾歲,祁氏這一頭烏發還油光油光的,而她白發是日漸增多。

“老姐姐能來,我欣喜不已,”剛那頭一眼,勇毅侯夫人差點沒認出來,要不是瞥見跟在後面的六丫頭,她怕是真的要失禮了,又敘了幾句舊,轉眼看向了站在六丫頭左側的那位身量高挑的姑娘。

算起來也有四年沒見了,其眉眼雖長開了,但她還是能認出她:“這是三姑娘吧?”承了寧誠伯那雙勾人的桃花眼,只眼神過于平靜,不見多情輕浮,卻透着股靈秀。眉長過眼鼻翼有肉,乃是福相,再品氣色,哪有丁點體弱之象?

李安好上前屈膝行禮:“安好祝外祖母福壽安康,長樂無極。”

身姿氣韻極佳,真是可惜了。勇毅侯夫人放開老夫人的手,脫下戴在左腕上的鑲金翡翠玉镯:“不是什麽好東西,你戴着玩。”

見镯子确非珍物,李安好便沒有推拒:“安好謝外祖母賜,”伸出左手,溫熱的镯子滑至腕上。

“宏哥也祝外祖母年年有今朝,歲歲有今日,”說着小胖墩就要跪下磕頭。勇毅侯夫人哎呦一聲,連忙拉住他:“宏哥兒的大禮,外祖母領了,地上涼,咱們不跪。”

宏哥兒眨了眨眼睛,沒有堅持:“還有彥哥,他他在外院,關照我要磕頭。”

“外祖母都領了,”勇毅侯夫人在心中感嘆六丫頭命好,孩子只管生無需擔心教養。瞧瞧這小家夥,長得多歡實小嘴也伶俐,真惹人愛。

“迅哥兒他們在童喜堂玩,你要不要過去?”

“要,”宏哥兒對童喜堂可是念念不忘。

跟着的世子夫人立馬招來大丫鬟,讓其送宏哥兒去童喜堂。錢氏讓奶娘和郝嬷嬷也跟着去。

在李桐兒三個相繼上前祝壽時,勇毅侯夫人予李桐兒、李榕兒的禮都是簪子。到了李安馨,卻是換成了赤金石榴镯子,比給李安好的還要貴重兩分,關鍵是那镯子的寓意。

“我記得六姑娘快及笄了?”勇毅侯世子夫人突然冒出這句,周氏心中一動,立時笑意融融地接上話:“就這幾天了。”

世子夫人感嘆道:“一轉眼都長大了。”

“是啊,”周氏在等着話,可世子夫人卻無意再往下說。面上笑淡了,心有悻悻。

又有來客,勇毅侯夫人抱歉了兩句,便帶着世子夫人去迎。正如老夫人所想,今日庭中多富貴,而錢氏非勇毅侯夫人親生,與勇毅侯府親近的世家大婦可沒有會把目光落在寧誠伯府女眷身上的。

老夫人也有幾個老姐妹,只是那些老姐妹已少在外走動了。拉着安好與相熟的幾家大婦見了禮,說幾句體面話,便知趣走開。

廳堂已在擺宴,四面廂房都開着,有婢女管着茶水點心。原想尋一間小廂房歇一歇,卻不料找着一間空廂房,這還未坐下竟聽着一熟悉的聲音自隔壁傳來。

“寧誠伯府是拖家帶口全來了?”薛氏兩眼透過半敞的門,看着在庭院中與人說話的錢氏:“我還以為經了那天的事,寧誠伯府老夫人和那頂頂好的三姑娘會避着咱們,不會出現。”

“妹妹這就不懂了吧,”一身着銀灰色褙子兩顴骨略高的婦人,操着尖細的聲音掩嘴奚落道:“不趁着爵位還沒被收回,拉着幾個姑娘攀幾門富貴姻親,真當寧誠伯府能像我們清貴人家,過得了苦日子。”

李安好感覺到拉着自己的那只手在收緊,扭頭看向祖母,見其面色陰沉,不禁彎唇一笑,拉着祖母來到桌邊坐下。

婢女奉上茶水,李安好擡手示意旬嬷嬷打賞。

旬嬷嬷取了兩個銀瓜子,婢女自是眉開眼笑,伺候起來更是殷勤。

隔壁的聲音還未停,且有越說越來勁之勢。李安好喝了半盞茶,似與祖母閑聊一般,絲毫不收斂聲音地說道:“背後說人,屬下流,沒想到邺城孟家竟落于此。”

老夫人冷哼一聲:“大理寺左少卿佟志華是與你大舅燕布政使同年,寒門出身,博聞廣學,靖文十一年高中,被薛家榜下捉婿。我當時還納罕,薛家好歹也是名門,按理家中姑娘應不難嫁,怎麽就淪落到榜下捉婿?”

隔壁沒聲了,李安好笑看着祖母。

“原是管不住口舌,”老夫人加重了語氣:“犯口舌屬七出,薛家女兒的教養還真是讓老身瞠目。”俗話說得好,妻賢夫禍少,佟志華有薛家阿煙這樣的妻子,估計是難跨過三品的坎。

薛氏和高顴骨夫人灰溜溜地出了隔壁廂房,頭都不敢回地混入女客之中。

巳時末,承恩侯夫人朱姜氏、奉安國公夫人陳林氏一前一後到,立時間各家的大婦都迎了上去,帶了女兒的人家更是往前湊。

寧誠伯府老夫人因着之前那出,全無心情,領着兩個兒媳、三個孫女綴在後做做樣子。

等的貴客來了,勇毅侯府世子夫人便吩咐開宴。席吃過半,戲園的臺子就搭了起來。吃完宴,賓客移步戲園,勇毅侯夫人拉着奉安國公夫人和承恩侯夫人點了《五女拜壽》和《蟠桃會》。

因着奉安國公夫人在旁,承恩侯夫人有意想去瞧寧誠伯府的三姑娘,也不敢顯得特意。陪着祖母坐在後排的李安好卻是想怎麽觀察承恩侯夫人,都不礙。實在是人就堵在眼面前,她看往戲臺就必定能看到她。

坐在承恩侯夫人後側的戶部侍郎鐘大人家的女眷今天是受寵若驚,承恩侯夫人一次又一次地主動與鐘夫人搭話,都讓她不由自主地開始瞎想。緊緊抓住女兒的手,似怕她會被誰搶走一般。少女也是羞紅了臉,低垂着頭承受着來自各方的打量。

在承恩侯夫人第五次回頭搭話時,就連奉安國公夫人看鐘家姑娘的眼神都變了。

這一切被李安好盡收眼底,不過也不怪在座大婦會誤會。皇帝即将娶妻,懿貴太妃作為皇帝生母,應是最懂其心思的人,而承恩侯府又一向以懿貴太妃馬首是瞻。

戲臺上咿咿呀呀地唱着,臺下人各懷心事。有幾家女兒結伴去了楓林園,李安馨、李桐兒早就對初冬楓林神往已久,自是不會錯過。陪着聽了《五女賀壽》,一些年輕的媳婦也坐不住了,悄悄退離。

《蟠桃會》開唱時,老夫人用手肘拐了下正聽戲聽得津津有味的孫女:“你不用在此陪我這個老婆子,尋兩個姑娘出去散散。”

李安好掃視了下周遭,确實沒幾個姑娘了:“我聽祖母的,”起身理了理衣飾,“四妹妹她們離開有一會了,我去找找她們。”《蟠桃會》唱完,今天的壽宴也就差不多該結束了。

“好,帶着旬嬷嬷和寶桃。”

“孫女去了。”

出了戲園,李安好就回首吩咐寶桃:“你去童喜堂看看宏哥兒。”

“是,”寶桃右腿剛擡起又收回來,湊近将自己打聽到的事告知主子:“楓林園有小門通外院。”今日各家來賀壽的可不僅僅只有女眷。

勇毅侯府的楓林園在京裏可是出了名的,秋天紅似火,初冬葉比金耀目。李安好是希望今天事能了,如此就可不必總防着:“我知道了。”

比之秋天,初冬的楓林園更是美得不似人間境。三五成群的女子在林中說着小話,嬉嬉笑笑,畫面怡然。帶着李桐兒、李榕兒,與幾位世家姑娘在林中閑逛的李安馨,此刻卻顯得有些心不在焉。

兩耳細聽周遭,她不知道母親是如何安排的,但可肯定事發處是在這楓林園。

這處楓林園不大,處勇毅侯府內院邊緣。因着今日勇毅侯夫人壽宴,侯府特地派了兩個粗使婆子守着楓林園通往外院的小門,以免外院的賓客吃多了酒,誤闖進內院沖撞了女眷。

只有時真的是怕什麽來什麽。一群吃了幾杯酒的世家子弟經人一起哄竟生了興致,要觀景作詩。陪着的勇毅侯府四爺假意攔了兩回,便突然抱着肚子,說要去茅房。

拉了幾個士子吵吵嚷嚷地來到了楓林園外,帶頭的幾個子弟按原已說好的那般,站在院牆這一側,遠遠觀之。可在窺見美景後,他們便不甘于此,想要享全貌。

面對一群身份都不低的世家子弟,兩個粗使婆子如何擋得住,只得匆匆趕去戲園上報此事。

待勇毅侯夫人領着一衆大婦趕至楓林園外時,突聞一聲尖叫。各家女兒、媳婦不在身邊的大婦頓時臉都白了,顧不得矜持,大步邁進楓林園。

逮着人影,勇毅侯夫人心都寒了,怒目大喝一聲:“唐五,你放肆。”

借醉抱着一發髻已亂的閨閣女子糾纏不休的青年被驚得慌忙松開手,鬥篷已被扯下半邊的姑娘用盡全力一推,叫做唐五的青年一時不備,竟被推了個跟頭。

“嗚嗚……”

姑娘得了自由,失聲痛哭就要一頭撞向右邊的楓樹。

勇毅侯夫人肝膽欲裂,急忙阻止:“不能啊,”死死抱住姑娘,靠近的幾位大婦也上前相幫、勸說。

唐五搖搖晃晃地從地上爬起,人群中鐘家夫人突然嘶聲大哭,不等旁人反應過來,就發瘋似的沖向唐五,拳打腳踢:“你這個……畜生,我跟你拼了……”

待看清婦人面貌,再瞅瞅被勇毅侯夫人緊緊抱在懷裏的姑娘,衆夫人立時就明了,後不約而同地看向承恩侯夫人和奉安國公夫人。

朱姜氏和陳林氏扭頭相視,兩人眼裏都有懷疑,這也太巧了。

“你還我女兒的清白,”鐘夫人還在撕打唐五:“你這個畜生啊……你就該遭天打雷劈……”

這邊又哭又鬧的,動靜太大,已經引得楓林園裏的人都聚攏過來,包括那些世家子弟。見着此般陣仗,立時酒醒,個個卻步不敢再向前挪動半寸。

這唐五是鎮國公嫡幼子,已逝鎮國公夫人四十高齡才生他,對其極為疼寵,萬事縱着,以致其膽大包天,十歲就開始胡作非為。現年二十又一,正妻未娶,房中各花都有,孩子兩三個。

兩年前也是醉酒,唐五當街攔下嘉靈公主的儀仗,欲闖入辇車調戲,滿嘴污言穢語,不堪入耳。聖上大怒,唐五下了诏獄。終鎮國公上交南漠兵權,卸甲歸京,用軍功換了幼子的命。

沒想到安生了兩年,今故态重發。

“還我女兒的清白……”

“還他娘有完沒完?”唐五沒了耐心,露了兇态,一把推向婦人。婦人右手拉過其衣襟,扯出一物,甩飛出去。

嬰孩拳頭大的紅色玉香球着地滾了幾圈,慢慢停下。

衆人去看,一聲嬌呼響起,“三姐姐的五福玉香……”

“四姐,”李安馨急言喝住李桐兒。可這在場的人沒一個耳聾,老夫人臉色暗沉得可怕,嘴邊的肉抽搐着,說不出一句話。錢氏也愣在了當場,兩眼盯着那只玉香球,李安好不會這麽蠢。

被唐五推倒在地的鐘夫人卻突然看到了一絲希望,猛然坐起:“我……我剛剛在做什麽,唐五公子調戲的明明是寧誠伯府三姑娘,不是我家乖女,”說完還警告似的沖着衆人吼道,“不是我家乖女。”

勇毅侯夫人頓時便了悟她意,心一緊,面帶乞求地看向寧誠伯府老夫人。

老夫人被氣得一口氣差點提不上來,他們這是要三丫頭死啊!

承恩侯夫人姜氏彎唇,轉身就說:“恭喜老夫人,得一……”

就在這時,一個不到四尺高的小胖子突然沖來,撿起地上的五福玉香球回身喊道:“宏哥,你的香香球在這裏。”

“在哪……在哪?”一群小矮子一窩蜂地跑來。

一身紅衣的宏哥兒混在小矮子中還是極顯眼的,聽說他的香香球在那裏,小肉手下意識地拍向腰間,可眼已經見着亮亮舉着的香香球了……對,那就是他的,立時慌了。

“我的我的。”

老夫人陰沉的臉頓時轉晴,出聲叫道:“宏哥兒到祖母這來。”

宏哥兒哪肯,香香球還沒到手,颠吧颠吧地跑向亮亮。坐在地上的婦人不同意了,雙手撐地站起,沖過去一把推倒欲要奪五福玉香球的宏哥兒,目眦欲裂地嘶吼道:“這不是你的香香球。”

“哇……哇……”

錢氏急忙跑上前,抱起摔跌在地的宏哥兒,身上衣服厚倒是無事,但右手卻被擦破了皮。耳邊是兒子撕心裂肺的哭聲,眼中是冒血珠的小肉手,錢氏放開兒子猛然站起身,沖上去掄起巴掌就扇。

“敢傷我兒子,你這賤婦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

鐘夫人先前折騰了一番,早已近力竭。這會對上氣極又年輕力壯的錢氏,她哪是對手?轉眼就被錢氏扯住頭發,摁倒在地。

寧誠伯府老夫人看着,但卻不出聲喝止錢氏。

站在後的周氏是動也不是,不動感覺更不是,恨恨地瞪了一眼那群不知從哪跑出來的崽子。李安馨的臉色也不佳,垂目盯着地,她的大計怕是要毀在一群稚童嘴上。

場面愈來愈混亂,勇毅侯夫人頭昏眼花,此刻她活撕了老四的心都有。讓他看着這幫世家子弟,他做什麽人去了?

一群小矮子也不消停,朝着被錢氏摁在地上捶的鐘夫人七嘴八舌地叫吼,似在比誰聲音更大。

“這就是宏哥兒的東西。”

“我們剛剛在童喜堂還摸了香香球,現在手都香香的,不信你聞。”

“這是宏哥兒三姐姐給他的,你想要找你三姐姐去。”

“大人賴小孩子東西不知羞……”

“不知羞……不知羞……”

雖是童言稚語,但在場的都不傻,唐五的玉香球跟寧誠伯府三姑娘沒關系。

直到鐘夫人沒力氣叫喚了,老夫人才開口招回力乏的錢氏,後扭頭問到冷眼看着這一切的唐五:“還請公子告知,你這玉香球從何而來?”

唐五皺眉。

一群矮子聞聲也停止嚷嚷,紛紛瞪大眼睛盯着唐五,像是警告他,若敢胡說,他們可以繼續吵。

終于清靜了,看着那群矮子,唐五勾唇一笑:“撿的。”跟稚童吵,有違他唐五的氣概。只是這樣一來,接下來的一個月就得節衣縮食了。擡眼,目光穿過人群投向站在不遠處的姑娘,後極自然地又去掃視旁人。

那位交給他的事,已經完成了,鐘家夫人的行為明日就會被傳遍大街小巷,戶部侍郎鐘黎青就等着被彈劾吧。至于沒了清白的鐘家姑娘,她若是願意嫁,他便娶。旁的允不了,嫁他,他可許諾待戶部被那位肅清時可保她活命。

“你胡說,”被錢氏捶了一頓躺在地上的婦人一拗坐起,右手巍顫顫地指向唐五:“你快說那是寧誠伯府三……”

“鐘夫人,請慎言,”站在人群之外的李安好打斷了婦人的話,後朝向抽抽噎噎的宏哥兒說道:“把你的香香球拿上,咱們回家。”

“好……嗝,”宏哥兒轉身對着渾身髒污的婦人大哼一聲。

牢牢緊抓香香球的亮亮跑過來,伸出手展開短短的五指:“給你,你不要再弄丢了。我回去也要尋我三姐姐要一個,下次見面我也讓你摸摸我的香香球。”

“我也回去要……”

“我也有三姐姐。”

“哇哇,我沒有三姐姐只有三妹妹……”

李安好看着那群又鬧騰起來的小矮子,唇角不自禁地上揚,心中默默地對一群“三姐姐”說聲抱歉。

沉着臉的老夫人在宏哥兒拿着玉香球回到身邊後,連聲招呼都不和勇毅侯夫人打,便直接帶着寧誠伯府女眷離開了。

作者有話要說:謝謝大家的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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