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 兔兔
江戶川亂步嘴裏還叼着半片薯片,微仰着頭,面無表情。
站在門口的中原中也安靜了片刻,然後——非常有禮貌地清了清嗓子,敲了敲被他踢開的門。
長谷川凜一咬牙,在江戶川亂步半睜開的充滿警告意味的眼睛中緩緩地垂下頭,咬住露在外面的一點薯片。
中原中也不想放棄,他又清了清嗓子:“那個……”
長谷川凜抱着江戶川亂步軟軟的身體,心裏卻感覺到了一股油然而生的涼意。
江戶川亂步向上擡了擡帽檐,眼睛微微睜開,警告的意味昭然若揭。
可是他又能怎麽辦呢?
眼一閉,長谷川凜大義凜然地将薯片咬斷,直接吻住懷裏的青年。
中原中也:???
江戶川亂步:……
在感受到懷中的青年氣憤地咬破他的嘴唇的瞬間,長谷川凜想,自己的腦子或許是被羅生門吃了。
中原中也尴尬地再次清咳一聲,打破了焦灼的靜默:“我來找個人。”
他為什麽還不放棄?
長谷川凜被江戶川亂步咬的嘴唇疼。
他曾經一度特別欣賞中原中也的執着,但是現在,這份執着害慘了他。
長谷川凜沒法說話,他只能……
心如死灰地發出響亮的接吻聲。
中原中也周圍的地面突然就陷進去了。
他顯然已經氣到動用了異能,長谷川凜敏銳地察覺到大事不妙。
他立刻松開了江戶川亂步,把人穩穩地放回地面,對他可憐兮兮地賣着萌,希望對方能幫自己一下。
江戶川亂步盯着他被咬破的嘴角,輕輕地“哼”了一聲。
長谷川凜沒有辦法,只能小聲地懇求:“亂步哥哥,我給你做點心,你幫幫我好不好?”
江戶川亂步盯着他看了半晌,才歪了歪頭對着中原中也道:“這裏沒有你要的人。不要打擾我和我的男朋友。”
一路追着中原中也的下屬此時堪堪趕到,剛好把這句話聽了個完整。他彎着腰偷偷瞄了一眼屋內,然後目瞪口呆,一路趕來本該是氣喘籲籲,現在卻是僵在原地,大氣都不敢出了。
此後的很長一段時間裏,港黑一直流傳着一個八卦——
武裝偵探社的名偵探先生找了個男朋友,背影像極了長谷川先生。
據說那個男友的舊愛是中原幹部,他騙了中原幹部的錢,騙了中原幹部車,然後轉頭勾搭上了武偵的名偵探。
以為自己什麽都知道了的港黑群衆:這人竟仗着自己有長谷川先生的背影在那兒胡搞!渣男biss!
雖然那已經是後話了,但此時此刻,長谷川凜真的覺得他離去世只有一步之遙。
因為中原中也看上去并不相信他們。
他仍在一步一步地靠近,伴随着地面的塌陷。
長谷川凜一咬牙,一手攬着亂步,一手撩開了他腰側的衣服。
橫豎都是一死,被江戶川亂步整死,總要好過被拎回港黑搞死。
他停下動作,喉結動了動,吐出五個字:“先生,請離開。”
很明顯,這話是對中原中也說的。
這聲音和他的本音不像,他雖然不擅長僞音,但只是五個字的話,還是能夠騙一騙人的。
——感謝他糟糕的異能讓他有幸碰到過那個叫黑羽快鬥的小朋友和他的神仙父親。
中原中也停下腳步,半眯起眼,死死地盯着他。
長谷川凜心虛地吞了口唾沫,只覺得背部仿佛在灼燒。
半晌,另一道聲音打破了沉郁的寂靜:“中原先生,您這時候打擾興致正高的情侶……不好吧?”
是與謝野晶子。
他松了一口氣,配合地低下頭,再次把唇湊了上去。
不過這次終歸只是做做樣子。
亂步的腰是好摸,亂步的唇也的确軟,可他的命也是很脆的。
與謝野非常合時宜地補了一句:“像歸像,可終究不是。這可是亂步先生的男友。”
裝鹌鹑的某位下屬不知怎麽,下意識地叫了一聲“中原先生”,然後馬上閉嘴低頭。
中原幹部昨天晚上剛剛完成任務從外地飛回總部。明明前幾天一直沒休息好,但知道長谷川先生的死訊後他愣是一宿沒睡,把自己關在長谷川先生的辦公室裏關了整整一晚。然後今天早上,又突然瘋了一樣地沖了出去。
他與其擦肩而過的時候,無意間看到了中原先生充血的眼睛,擔心出事才跟了過來。
畢竟中原幹部一直深得下屬的心。
但是現在,他後悔極了。
這位下屬咽了口唾沫,心驚膽戰地偷瞄屋內的幾人,左手悄悄地摸向上衣口袋——實在不行,他或許可以試着聯系太宰先生。
太宰先生那麽厲害,一定會有辦法解決現在的場面的。
恰在此時,被壓在牆上的江戶川亂步突然動了。他推開長谷川凜的腦袋,越過他的肩膀看向中原中也:“你應該還有事要處理吧?耗在這裏也沒有用。”
中原中也沒有說話。
房間內只餘呼吸聲。
長谷川凜突然間有點心疼了。
從聲音就能聽出來,中原中也現在明顯狀态不好。
他皺了皺眉,正準備回頭開口,與謝野卻先他一步出聲:“請回吧,中原先生。”
“先,先生……”被晾在一邊的下屬支支吾吾地擠出幾個字。
中原中也垂下眼睑,轉身離去。
長谷川凜松了一口氣,放開亂步,虛脫一樣坐到了最近的一把椅子上。
“真糟心。”他仰頭盯着天花板感慨一句。
“你不應該感謝我這個名偵探嗎?”江戶川亂步哼了一聲,“如果不是我,港黑的太宰治可是也要過來了。”
長谷川凜舔了舔嘴角的傷口,做出劫後餘生的感動表情:“亂步哥哥真好!”
江戶川亂步嫌棄極了。
有人輕聲道:“那個……請問,結束了嗎?”
長谷川凜直起身看向聲音來源。
肉色頭發的少年從門口探出半個頭來。
“……結束了。”他一副一言難盡的表情,“你,你看到了多少?”
“從接吻開始吧。”與謝野替少年回答了。
長谷川凜沉默着,沉默着把臉埋進掌心。
他對不起這孩子,一來就讓他看到了這麽糟糕的一幕。
“凜。”江戶川亂步叫了他一聲,向他伸手,“點心。”
“我過兩天給你送過來。”他擡眼看過去,頓了頓,一邊沖那少年輕輕招了招手,一邊補充,“三天……不,一周份的。”
“初吻!”江戶川亂步皺眉,似乎對這個份量很是不滿。
“我那也是迫不得已嘛,我真的沒有辦法了!再說了,”長谷川凜狡辯,點了點自己的嘴角,“我又沒伸舌頭,你還把我嘴咬破了!”
——語氣還有點小遺憾。
或許是因為嗜甜的緣故,亂步的唇又軟又甜。
長谷川凜不自覺地視線下移,盯着剛剛被自己吻過的部位,眨了眨眼。
大概是有一種初戀的味道。
江戶川亂步非常冷漠地偏過頭躲開他的視線。
耳尖泛上了一點點紅色。
在一旁看熱鬧的與謝野晶子莫名抓住了一個點:“所以你不是初吻?”
猛然回過神來,長谷川凜尴尬地摸了摸鼻子,沒有正面回答問題,只是對着亂步伸出了兩根手指——兩周。
江戶川亂步冷哼一聲,按掉他一根。
“一個月!?”長谷川凜瞪眼,“我哪有時間做那麽多?而且做了你也根本吃不完,都會壞……”
江戶川亂步半睜開眼睛,斜着眼看他。
他聲音一滞,舉手投降:“好吧好吧,一個月。我三天之後帶來給你。”
江戶川亂步:“分期付款。”
長谷川凜無奈點頭。
已經走到他跟前的小少年尴尬地低着頭,安靜地待在一旁。
“你好,我叫長谷川凜。”長谷川凜假裝無視發生,整了整衣服,擺出職業式的笑容,輕聲問,“你呢?”
“锖兔。”小少年聲音柔軟,他擡起頭看他,大大的眼睛裏分明寫着兩個字——渣男。
不可能讀不出小朋友的意思,長谷川凜心裏苦。
他美好的初印象啊,就這麽毀了。
他還想聽小朋友可可愛愛地叫他一聲“哥哥”呢。
“是這樣的锖兔,你聽我解釋。”
“剛才那個紅頭發的其實是個大怪獸,我要是不這樣的話就會……”被他吃掉了。
锖兔:“我十二歲了。”
語氣裏充滿了嫌棄。
長谷川凜下意識道:“哦呼,我十八。”
锖兔的眼神更奇怪了,除了像在看渣男,還像在看智障。
長谷川凜沒有辦法,只能把事情原原本本給人解釋了一通,外帶這個世界和他為什麽會到這裏的說明。
锖兔是被他強行帶過來的,他總要負責到底。剛好別墅足夠大,住兩個人仍空得很。帶他回去暫時和自己住到一起也就成了自然而然的事情。
和與謝野及亂步告別後,他牽着锖兔,站在街口,深深地吸了一口新鮮的空氣。
“別擔心,我一定會想辦法送你回去的!”他摸了摸少年的頭,“信我!"
锖兔猶豫道:“謝謝您,長谷川先生。”
“不用那麽生疏,你可以叫我‘凜哥’呀。”他歪了歪頭,沖锖兔笑笑。
“……凜哥。”頗有一種寄人籬下,不得不為的無奈。
長谷川凜權當是滿足了。
再被人喚一聲“哥哥”是他多年以來的願望,可惜中原中也和太宰治也就比他小了兩三個月,他和他們還有一層上下級的關系。任憑他怎麽努力,他們都堅決不松口。
倒是他被迫叫了兩個人不少次的哥哥。
現在能聽到身邊這小孩兒叫一聲“哥哥”,就算是這個語音語調不是那麽的可愛,他也可以有一種此生無憾的感覺了。
“凜哥。”锖兔又叫了他一聲。
“哎!”長谷川凜高高興興地應,笑眯了眼。
然後他就聽着小孩兒躊躇着問了一句:“我們怎麽……回你的住處?”
長谷川凜頓時笑容一僵,他沉默地望着眼前的車水馬龍,看着對面空空如也一輛車也沒停的馬路,半晌,憋出了一句:“坐電車。”
而後他一掏兜。
“……你等一下,我回去讨點零錢。”
锖兔:這哥哥看上去傻傻的,初吻不知道給了誰,還早戀。
就很擔心未來的日子。
作者有話要說:
長谷川凜:我不是我沒有我都十八歲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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