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夏悠悠對于感情這塊還是挺敏銳的, 除了在陸紹越身上栽過一回。
她那天對陸紹越的話嗤之以鼻,但其實能覺察到江溫書對她可能有好感, 再加上夏老太太的極力撮合,為了避免誤會,她邀請了林詠慕一起去聽演奏會。
兩人在位置上坐下不久,音樂廳內的燈光就暗了下來。
夏悠悠對小提琴有限的知識都源于江溫書, 但是不妨礙她對美好聲音的欣賞。
一曲完畢, 她身旁的位置才有人落座,晦暗的環境依然能辨別出這人的行動困難。
忽然夏悠悠像是察覺了什麽,偏過腦袋一看, 來人俊美的面容正挂着一抹淡笑。
果然是陸紹越。
“你來幹嘛?”夏悠悠壓低了聲線問道。
陸紹越的視線在她旁邊的林詠慕身上逗留了片刻, 眸底閃過一絲促狹,沉聲回道:“陶冶情操。”
夏悠悠:“……”
她正襟危坐, 沒理會陸紹越忽然的出現。
陸紹越見她看得認真,于是挨近她的肩膀,溫熱濡濕的氣息萦繞在她的頸項,沉啞地開口:“悠悠,你聽得這麽認真,懂小提琴嗎?”
夏悠悠面不改色地說道:“比你懂。”
陸紹越玩味地笑道:“你确定?”
夏悠悠不禁回想起了上回打臺球的事情,這個流氓似乎對什麽都天賦異禀,她懶得跟他杠, 愠怒地低語:“你要是不想聽就出去,不要一直打擾我,而且你這種行為是對演奏家的不尊重。”
陸紹越慵懶地說道:“好, 尊重你那位演奏家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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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紹越倒是坐好了,擺出一副沉醉其中的模樣,修長的手指在腿上有節奏地敲打着,搞得跟個行家似的。
夏悠悠的心情卻被破壞殆盡,本來她就不是很懂得欣賞小提琴,現在身旁還多了陸紹越的存在,越發覺得時間難熬。
整場演奏會除了開頭的那個插曲,陸紹越都規矩得不像話,不知道的人還真以為他是來享受這場聽覺盛宴。
期間她視線瞥過去看了幾次,他都用一副“我有打擾到你嗎”的表情回視她,倒顯得她像個破壞氣氛的人了。
演奏會結束,掌聲響起,燈光亮起。
夏悠悠拿好事先準備的鮮花,正準備前往後臺慶賀江溫書演奏會的成功,就被陸紹越颀長的身軀給困在了座位上。
暗藍色的西裝筆直挺括,暗紋藏在縱橫交錯的絲線裏,渾身透着矜貴的氣質。
除了單腳離地。
夏悠悠之前覺得陸紹越這個人冷靜得過了頭,連感情都要算得毫厘不差,可是這陣子的行為又完全打破了她的想法,為了夏硯章以身犯險,坐着輪椅去她家,現在又瘸着一條腿來聽演奏會。
表現得像在争風吃醋,可是他根本不是這樣的性格。
就在夏悠悠怔愣的時刻,陸紹越已經貼近了她的耳畔,那股帶着熱氣的呼吸不斷地噴打在她的臉頰,低啞地說道:“拿着鮮花送給對你有企圖的男人,你的心真大,深怕他知道自己沒機會嗎?”
夏悠悠真想拿那束鮮花砸在陸紹越的腦袋上,冷嗤道:“我都表現得這麽明顯,你沒機會了,你怎麽還窮追不舍?”
陸紹越唇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拿我跟他比?我們在你心裏的地位都不是一個階梯的。”
“你真是自戀得讓我覺得你可憐,活在自己虛構的世界裏。”
陸紹越的虎口頂着夏悠悠的下巴,指腹在她白皙嫩滑的臉蛋上輕輕摩挲,營造出一種暧昧缱绻的氛圍。
夏悠悠擡起膝蓋警告道:“這麽狹小的空間,不知道陸總還能不能成功避開。”
陸紹越輕笑道:“你怎麽就這麽看不慣我的下半身?三番兩次地要傷它。”
夏悠悠驀地面紅耳赤起來。
誰看不慣他的下半身了?關她什麽事?要不是女性的力量天生弱于男性,她用得着攻擊他脆弱的部位來尋求解脫嗎?
一旁的林詠慕羞赧地低垂了腦袋,離開不是,留下也不是。
趁着夏悠悠不防,陸紹越奪過她手裏的鮮花,丢到林詠慕的懷裏,面色如常地開口:“麻煩林小姐将這束鮮花送給今天的演奏家吧,悠悠就不去了,她得攙着我。”
“誰要攙着你?”夏悠悠不爽地反駁。
“你忘了我這腿怎麽受傷的?”陸紹越漫不經心地反問,頓時噎得夏悠悠無言以對。
林詠慕拿着鮮花,礙于陸紹越強大的氣場,硬着頭皮問夏悠悠:“悠悠,那麽我把鮮花給溫書送過去?”
“好,替我跟溫書說聲抱歉。”
等林詠慕的身影離開了,夏悠悠鼓着腮幫子,惱怒地睨了陸紹越一眼。
陸紹越厚着臉皮将手臂架在夏悠悠的肩膀上,雖然隔着衣服,可是也幾乎稱得上肌膚相貼,夏悠悠面色微燙,沒好氣地開口:“你腿瘸了就該在家裏待着。”
“不在你眼前晃蕩,怎麽勾起你的內疚感?”
夏悠悠:“……”
簡直厚顏無恥。
陸紹越一米八五的身高,足足比夏悠悠高出了一個腦袋,男人的骨架又重,夏悠悠這種嬌生慣養的大小姐哪裏攙得住,兩個人走得歪歪斜斜,還沒走多久,她就得停下歇一歇。
夏悠悠委屈地控訴:“你有幾斤啊?怎麽這麽重?”
像是一座大山壓在她的肩上。
“142斤。”
夏悠悠小聲嘟囔:“怪不得這麽重,都快是我的兩倍了。”
“你——瘦骨如柴。”
“陸總,這叫身材苗條。”
“你頂多85斤吧?”
“你怎麽知道?”
上回她稱體重,正好是84.9斤。
“別忘了我又抱過你,又背過你的,心裏大致有個數。”
夏悠悠臉頰暈染開一片緋紅,輕嗤道:“陸總似乎缺乏對‘輕薄’的認知,才會面不改色地說出這樣的話。”
“我道歉,對不起。”
這人認錯認得太快,害得夏悠悠沒了發作的餘地,只能淡然地開口:“認錯認太多了,會顯得誠意不足。”
“夏大小姐真難伺候,認錯也是錯,不認錯也是錯。”
“你想說我蠻不講理嗎?”
“哪敢?”
退場時人流擁擠,夏悠悠攙着陸紹越走路本來就前進困難,還得注意着臺階,一個不小心就被人推搡了下,膝蓋險些跪在臺階邊緣。
陸紹越眉頭緊皺,迅速将人護在懷裏,因為慣性往後倒,他已經用另外的手支撐了下,尾椎依舊撞到了座位把手上,痛得血色退了幾分。
夏悠悠忽然被一股清冽的氣息包裹,心跳驀地漏了一拍,剛想掙脫他的懷抱,就聽見陸紹越隐忍着痛楚的聲音:“先別動。”
夏悠悠起先還懷疑他故技重施,又耍什麽手段,只是很快注意到他們倚靠着的座椅,瞬間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
“你撞到哪裏了?”
不僅是撞到了尾椎,為了穩住兩個人的身體,他受傷的腳還踩在了地上。
等到擁擠的人潮離去,夏悠悠急迫地想要查看他的傷勢,陸紹越打趣地笑道:“我是不介意在這片空曠的環境下任你為所欲為,但是怕你臉皮薄。”
要查看他的傷勢,勢必得掀起他的衣服,這可是公衆場合,而且是萬人音樂廳。
太羞恥了。
夏悠悠用冰冷的手掌摸了摸自己的臉頰,以冷卻熱度,垂下眼睑,低聲問道:“還能走嗎?”
那瞬間的痛楚很明顯,不過現在緩過來了一些,可是陸紹越慣于喜歡在夏悠悠面前暴露脆弱的一面,緊皺着眉頭回道:“我盡量。”
将隐忍跟痛苦都表現了一半,成功勾起了夏悠悠心軟的毛病,她小心翼翼地說道:“那你靠我肩上吧,我應該能撐住。”
陸紹越正得逞,忽然聽見一道溫潤清亮的男聲開口:“悠悠這小身板怕撐不住陸總,還是我這個男人來吧。”
夏悠悠見到江溫書喜上眉梢,說道:“太好了,我都快垮了,平時見陸總威風八面,出入一群人跟着,如今殘了一條腿,竟沒有前呼後擁的排場了。”
江溫書淡笑道:“說不定陸總就是故意的。”
夏悠悠微怔,緊接着望向陸紹越的目光多了幾分憤懑。
覺得以陸紹越的人品,絕對幹得出這樣損人不利己的事情。
陸紹越輕描淡寫地說道:“怪江先生的演奏會太賣座,他們進不來。”
“承蒙陸總的誇獎。”
江溫書說話的同時,粗暴地将陸紹越的手臂架在自己肩上,陸紹越悶哼一聲,像是扯到了傷處。
夏悠悠眉頭微蹙,仿佛感同身受般,但是并沒有出聲提醒江溫書,說不定陸紹越是故意賣慘。
林詠慕走在夏悠悠的旁邊,擔心地問道:“陸紹越沒對你怎麽樣吧?”
“大庭廣衆的,他一個殘廢能對我怎麽樣?”
“悠悠,我覺得你不能太輕視他,就算瘸了一條腿,想吃了你還是綽綽有餘。”
夏悠悠耳根驀地燙起來:“胡說八道什麽?”
“我都看得出來他想将你吞噬殆盡的眼神,你別說沒感覺?”
“平時都是我調戲你,你現在學會打趣我了?”夏悠悠羞惱地去撓林詠慕的癢癢。
林詠慕笑着求饒,完了貼着夏悠悠的耳畔說道:“你可千萬別跟他獨處,容易被他占便宜。”
夏悠悠心想不獨處都被他占盡了便宜,獨處真要被他吞入腹中了。
一行人到了門口,陸紹越的助理急忙上前扶住陸紹越。
夏悠悠離得他有半米遠,別扭之下還是開了口:“你剛才撞得嚴不嚴重?要不要去醫院看看?”
“我說很痛你肯定覺得我撒謊,不如親自陪我去醫院看看?”
“我沒空。”夏悠悠本能地拒絕。
陸紹越似乎也料到了,淡淡地笑了笑:“那我給你發醫生報告。”
夏悠悠:“……”
還非得拿出證據來證明自己沒撒謊了啊?
“陸紹越,你真無聊。”
“畢竟我在這裏信用不好,我得為自己加幾分回去。”
“你別耽擱了,快去醫院看看吧,要是落下個半身不遂的毛病,我還得背鍋。”
“晚點聯系。”陸紹越故意當着江溫書的面說道。
送走了陸紹越這座瘟神,夏悠悠頓時松了口氣。
江溫書正想開口,夏悠悠的手機又響了起來,她朝江溫書抱歉地笑了笑,接起了電話。
“夏小姐,你上回存放在我們這裏的腕表修好了,你看哪天方便就過來取吧?”
上回聽陸紹越說起腕表的事情,夏悠悠就托了李俊風的關系,讓人緊急調了原裝配件。
手表店離音樂廳不遠,于是夏悠悠回道:“行,我就在附近,應該不出半個小時就能到。”
挂了電話,又對江溫書說道:“溫書,我現在有點事,你的慶功宴不必等我了。”
“什麽事這麽緊急?”
“嗯,朋友托我幫他修一塊表,現在好了,我得去取。”
“這也不算緊急的事情,非得現在嗎?悠悠,我這場演奏會完了,不日就會離開都城了。”
取表的确談不上多緊急,剛才聽演奏會時她又沒有全身心投入,說不定還因為陸紹越的關系,讓江溫書不痛快,便答應道:“那行吧,我晚點去取。”
夏悠悠又跟手表店的人通了電話,問他們什麽時候關門,看能不能在慶功宴結束後去取手表。
被告知是十點關門,夏悠悠盤算着實在不行她就提前離開慶功宴好了,于是跟店裏的人說好會在十點之前去取,讓人好好保管腕表。
慶功宴進行到九點的時候,夏悠悠就跟江溫書打了招呼,表示自己得先離開。
去往手表店的路上,店裏的人又打了電話給她,告訴她手表店遭遇了竊賊,很不幸她的手表也在被盜行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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