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宋清漪毫不猶豫甩開女保镖的手, 飛快往前跑去。

地面劇烈地搖晃着,周圍隐隐發出某種微弱而可怕的聲音,伴随巨大的災難而來。宋清漪卻幾乎是條件反射地往實驗室的方向跑。

女保镖追上去拉她, 大聲喊道:“宋教授, 玻璃實驗室會塌的!不能再靠近了!”

宋清漪盯着那半個足球場大小的實驗室,好巧不巧的, 就是在這裏。

她沒有時間多做解釋,用力地掙紮着, 甩開女保镖的手, 繼續飛快往前跑。

“你先走!”

“宋教授!”

女保镖不知道宋清漪要做什麽,她也完全不理解。

那座玻璃實驗室是為了實驗方便建的, 最利于實驗,卻無法抗衡強烈的地震。宋清漪這個時候不離它遠遠的, 反而靠近它,一旦玻璃坍塌碎裂, 玻璃碎片砸下來,後果不堪設想。

她想繼續上前去拉宋清漪, 可是宋清漪仿佛瘋了一般,根本拉不住, 她只能求助地轉頭去看布魯姆。

“布魯姆教授, 您快勸勸宋教授吧!”

哪知,布魯姆卻仿佛根本沒有她這個人, 他雙目發直地盯着前方,腳仿佛有個人意志一般,僵硬而篤定地往宋清漪一個方向走去,嘴裏喃喃地念着什麽,神情比宋清漪更加瘋狂。

此時, 地面的搖晃加劇,那種伴随着災難而生的聲音也在加劇,發出沉悶而緊張的聲波,沖擊着人的肉.體和靈魂。

女保镖的身體在平地上劇烈地晃起來,她用力穩住,往前看去,霎時,背脊發寒,頭皮發緊。

只見前方原本平坦的地面,仿佛受到了什麽東西的擠壓,一分為二,一面在剎那之間往上隆起,一面下陷,而那一分為二之處正好穿過實驗室所在的地基。

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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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樣玻璃會被生生撕扯碎裂!

“宋教授快離開!”

緊要關頭,女保镖感覺身旁一陣猛烈帶着寒意的疾風刷地掠過,轉頭一看,只見一道黑影往前奔去。

玻璃實驗室的外面有兩個設備,一個定時往密閉空間內投放病毒,一個定時淨化排出空氣。宋清漪沒有時間思考,只是在意識到實驗室撐不住的一瞬間,條件反射地沖去關閉病毒投放。

——實驗室可以坍塌,實驗也可以失敗,但這些帶着病毒的空氣絕對不能逸散到空氣中去!

她先關閉了病毒投放設備,轉而往另一臺設備奔去,打算手動開啓即時空氣淨化。這樣就算實驗室倒了,病毒也不會擴散到空氣中去,不會對此地的生态造成威脅。然而就在這個時候,她忽地感覺到地面的搖晃不太對勁,她幾乎站不穩。

低頭一看,霎時,她瞳孔放大,只見自己所在的地面正在飛快地隆起。

——布魯姆模型的預測這一次對了!

此處正是兩大板塊的相交處,而此時地球板塊之間正在發生擠壓。

此時!此刻!

宋清漪的身體僵了一瞬,也就是這一瞬之間,她根本分不清自己是個什麽心情。

她一向覺得自己是個分母命,除了比別人努力一些,在芸芸衆生之中斷不會有什麽不同尋常的際遇。然而此刻,卻偏偏讓她遇見了,偏偏就讓她遇見了。

兩大地球板塊發生擠壓,這種幾百年難得一見的事,竟就發生在她眼前,發生在她的實驗室,發生在她的腳底下。

然而災難之所以是災難,正是因為它猝不及防地發生,而它一旦發生,立刻就剝奪了人的時間、剝奪了人的選擇。

空氣淨化的設備剛好就在隆起的邊緣,俨然岌岌可危地立在懸崖邊上。宋清漪根本沒有時間去做什麽決定,她行動先于指令,本能地沖過去。

摁下空氣即時淨化的一剎那,她聽見“砰”的一聲,那是玻璃爆裂的聲音。堪堪在她的耳邊,幾乎刺破她的耳膜,猶如死亡逼近。

下意識地,她循聲扭頭。而在這個過程中,她腳下的地面一直在擡升,地面的忽然下陷和隆起讓她站在了懸崖邊上,不意迅速擡起的地面受到聲波的沖擊,土壤松動,她一腳踩空,就滾了下去。

“宋教授!”

“宋!”

遠處傳來兩聲呼喊,在那一瞬間仿佛變得無限遙遠,宋清漪眼前一黑,腦子裏在那一剎那只閃過一個聲音——你去睡一覺,醒來我就回來了。

她上山以前對紀随說的:“你去睡一覺,醒來我就回來了。”

可是怎麽辦?她也許再也回不去了。

意外和明天,的确不知道哪一個先到。

宋清漪緊緊閉上眼睛,認命而悲痛地等待着摔下去。

但她卻沒有,她的手腕一緊,千鈞一發之際,她被一只手緊緊抓住。

有力、溫熱、微微顫抖。

宋清漪睜開眼睛,對上一雙沉黑堅韌的眸子。

她的眼淚瞬間奪眶而出。

“紀随……”

是一秒,還是比一秒還要短?無限的短。

宋清漪不知道,只知道,在她要摔下去的瞬間,這個男人不知道從哪裏從天而降,牢牢抓住了她的手。

地震還在繼續,地面仍在擡升,他趴在上面,她的身體懸空在下,僅靠他一只手支撐着。而他的處境也好不到哪裏去,他的旁邊就是岌岌可危的玻璃實驗室,此刻在地面的隆起和下陷撕扯中茍延殘喘地支撐着,不停地發出一陣一陣的爆裂聲,震耳欲聾。

“別怕,這是三層的鋼化玻璃,現在碎的是中間層,還能支撐一會兒。”紀随溫聲安撫着她,嗓音從容鎮定,同時向她伸出另一只手,“那只手也給我。”

宋清漪不知道他是怎麽做到的,他明明那麽狼狽地趴在那裏,灰頭土臉,周圍一片兵荒馬亂。他的旁邊,那扭曲的空間裏面無處逃生的猴子發出死亡前的驚恐悲鳴,就像是他們兩人命運的征兆。說不定下一秒玻璃就徹底碎了,然後砸下來,将他們兩人的故事慘烈終結在這裏。

可是他的聲音裏一點都聽不出慌亂,他看她的目光溫柔得仿佛還是早晨的時候,歲月靜好,他甚至還能言簡意赅地向她解釋為什麽玻璃一直在發出爆裂聲卻還沒有徹底碎裂。

宋清漪做不到他那麽臨危不亂,她臉色慘白,嘴唇都在顫抖,甚至沒辦法說出完整的話來。

可是她信賴眼前的這個男人,他說什麽,她都相信他。

手那樣聽他的話,仿佛都不是她自己的,早已在他話落時遞給了他,毫不猶豫。

紀随兩手握住宋清漪,一用力,便将她拉了上去,而後逃離,一氣呵成。

與此同時,那茍延殘喘的玻璃實驗室也終于再禁不起兩大地球板塊的擠壓,最後發出驚天動地的“砰”的一聲,終于徹底碎成裂片,坍塌落下。

紀随拉着宋清漪還未及跑到安全距離,意識到來不及了,當機立斷地,他将她撲倒在地,緊緊護在自己身下。

……

Q市發生的重大地震,直到一月後仍舊熱度未消。因為發生在山裏,所幸沒有造成重大人員傷亡,可是兩大板塊擠壓造成的地面隆起,短短20秒內,地面擡高整整18米高,令人咋舌。不幸中的萬幸,這段視頻被完整地拍攝了下來,可以載入教科書,載入史冊。

而随着板塊撞擊、地面隆起一起載入史冊的還有宋清漪。

這是布魯姆拍攝的視頻,也由他公布,他的配文意味深長——

死生一刻,心系成敗的科學家,比比皆是;死生一刻,心系地球的科學家,有幸遇見。

布魯姆終究沒有如紀随一開始安排的那樣,為宋清漪的學術能力背書,不過他的視頻将宋清漪永遠留在了科學史上,而讓宋清漪留在科學史的不是學術能力,是更加難能可貴的品質——科學家的良心。

一個涉及科學倫理的标杆就這麽以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方式出現,令人嘆為觀止的同時,又令人心悅誠服。

元宵節後,新學期開始了,A大不負衆望成為熱點,無數記者前赴後繼上門蹲點想要采訪宋清漪,但開學兩個星期,沒有一個人見過她的人影。

宋清漪仿佛已經不在這個學校。

一日,【宋清漪離開A大】的話題終于毫無懸念地登上熱搜。

——拿命做實驗,結果卻換來潑天的污水,換我我也不回去。

——回去做什麽啊,難道等下一個謠言出來,說她早知實驗會失敗,于是先以美色.誘惑了兩大地球板塊,讓兩大板塊相撞發生地震,替她毀掉實驗室,好借此掩蓋她科研無能、在A大養老的事實?

——這話說得過分了啊,A大不是已經連發三封聲明,為她澄清了嗎?也對洩題的罪魁禍首朱宏展做了處分。

——錦上添花的事兒我也會做,又不費力。

——要我說,H大對她才是真愛,當初她全身shi盆子的時候站出來發聲明力挺,這對cp我能磕一輩子!

——說起cp,視頻裏舍命救宋清漪的男人扒出來了沒?以我閱盡春色的眼光來看,那絕對是個盛世美顏!

——美顏是美顏,可惜紅顏薄命[點蠟][點蠟]

——盼人點兒好吧,這種專情的絕世好男人不會那麽容易死的。

——話說回來,如果他還活着,宋教授為什麽不嫁給他?這種為了她連命都不要的男人,換我我就原地嫁給他!但我同學就在A大,并沒有聽說宋教授結婚了╮(╯_╰)╭

——不嫁未必就是因為他紅顏薄命啊,也可能因為他是宋教授養的小奶狗,談錢不談情[狗頭][狗頭]

——強勢科學家x深情小奶狗,我可以!

……

我不可以……

宋清漪坐在床上,一言難盡地盯着筆記本屏幕。

自從地震的視頻流出以後,網上再無對她半字損毀之言,一開始的半個月,她只要上網,看到的就是對她的溢美之詞,簡直快将她捧成了拯救地球的超級英雄,以至于她好幾次都想注冊個小號上去科普一下,雖然玻璃實驗室內的空氣經過了病毒處理,但那些病毒就算逸散到空氣中,也只是會比較麻煩而已,不會像火星撞地球一樣分分鐘将地球毀滅、人類滅絕。

再後來,網上的言論走向越來越沙雕,随之而來的還有各種沙雕謠言,其中最多的就是關于某個神秘男人的身份猜測。

宋清漪最初看到的是說神秘男人只有背影殺,臉長得比較一言難盡,一時得不到宋教授的歡心,只能默默守護在宋教授身邊,在她遇見危險的時候舍身相護。

上次看到說神秘男人是宋教授的青梅竹馬,但因為從小學習成績不好,宋教授不願意他拉低了自己孩子的智商,所以一直沒有接受,神秘男人知道這輩子是得不到宋教授的心了,只能犧牲生命換宋教授記得他一輩子。

今天就變成了神秘男人是宋教授養的小狼狗了……

宋清漪覺得,就網上這些人的腦回路,再發展下去,能給她和紀随腦補出個十世虐戀來。

但她可不想要什麽虐戀……想了想,宋清漪拿起手機,剛準備打電話,就聽見樓下傳來開門的聲音,她一驚,連忙将筆記本合上放回床頭,手機扔在一邊,飛快躺回被子裏,閉上眼睛裝昏睡。

紀随推開房門,習慣性地往床上看了一眼,而後目光緩緩掃過床頭的筆記本和掉到地毯上的手機。之後才不疾不徐走到床邊,俯身親了親她。

床上的人一動不動,睡得很沉的樣子。黑發鋪散在枕頭上,襯得她小臉雪白安靜,溫柔美好。

他忍不住親了又親。

宋清漪感覺到他身體都壓了上來,并且大有繼續發展的打算,她實在裝不下去了,緩緩睜開眼睛,做出一臉剛醒、柔弱不堪摧殘的樣子。

“醒了?”男人擡頭看向她,目光似笑非笑,語氣意味深長,“剛好。”

“……”宋清漪忍不住提醒他,“我感冒了啊,你也下得去手?”

紀随黑瞳深深注視着她:“清漪,你是不是已經忘記我們來這裏做什麽了?”

宋清漪輕聲嘟囔:“這怎麽可能會忘記……”

“那我們來做什麽?”

宋清漪臉一紅,避開他直勾勾的目光,輕道:“蜜月。”

是的,半個月前,宋清漪就已經成為了一名已婚少婦。

說起來,當初紀随為了救她,危急關頭将她護在自己身下,最終宋清漪什麽事兒都沒有,紀随卻滿身的血被擡進醫院。宋清漪哭得肝腸寸斷,用宋清澤的話說,他們趕到醫院的時候都被吓壞了,生怕宋清漪等不到紀随出手術室就要跟着殉情。

不過萬幸都是皮外傷,再加上紀随身體比一般人都要強健,更懂得生死關頭避開要害,最終沒有大礙。不過這樣宋清漪還是心疼得不行,白天夜晚,貼身伺候不在話下。

其實倒也不用她這樣,有錢人生個病也遠比尋常人過個節舒服,有錢人的病房甩普通人的婚房幾條街。紀随的病房豪華寬敞不說,還臨湖,湖邊的柳樹逢春正是細嫩的時候,微風拂過湖面,碧波蕩漾,風情萬種。

紀随閑時會坐在露臺上,将宋清漪抱在懷裏,安靜地看湖光柳色。

一日,紀随忽然問她:“看到月亮了嗎?”

宋清漪愣了下,這才四點的光景,哪兒來的月亮啊?

沒想循着紀随手指的方向看去,在一樹柳梢旁竟果真有一輪皎潔淺淡的明月,隔着太遠了,不那麽容易發現,仔細一看,還真是月亮。

宋清漪驚訝又驚喜:“怎麽這麽早就有月亮了?”

紀随說:“A市這個季節,月亮總是出來很早。”

宋清漪忍不住感慨自己在A市這麽多年,竟然從來沒發現。

紀随忽然說:“念句詩來聽聽吧。”

宋清漪:“?”

紀随:“你也知道,我這個人沒什麽文化,所以眼前景色固然賞心悅目,但我一時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麽,還是宋教授來吧。”

那個時候網上正傳神秘男人沒文化,宋教授嫌棄他會拉低孩子智商……宋清漪看紀随這麽入戲,真是哭笑不得。

彼時,紀随坐在露臺的沙發上,宋清漪依偎在他懷中,微風徐來,眼前是碧湖、藍天、嫩柳、還有即将圓滿的月,她心中一片柔軟,忍不住擡頭,親了親他的臉頰,柔聲道:“月上柳梢頭,人約黃昏後。”

紀随轉頭凝着她,問:“喜不喜歡?”

宋清漪用力點頭:“喜歡。”

怎麽會不喜歡?這麽好的景,這麽好的人。她這麽喜歡,他也這麽喜歡。

紀随親了親她的頭發,柔聲問:“清漪,知不知道這句詩說的什麽節日?”

“考我?”宋清漪笑,“不就是元夜時咯,上元節,元宵節。”

紀随又問:“那你喜歡上元節嗎?”

宋清漪想了想,老實答:“本來是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不過你這麽一說,我倒是覺得很浪漫,挺喜歡的。我想以後我再過元宵節,都能想起今天月亮出來得這麽早,想起這段日子,我們一起坐在這裏看黃昏柳色,歲月靜好。”

紀随含笑:“那就好。”

紀随一句“那就好”讓宋清漪愣了下,不過很快抛之腦後,直到兩天後上元節,紀随非要提前出院,不容抗拒地拉着她去民政局,她才領會到了“那就好”三個字的深意。

果然,紀随這個人,還真是從不浪費一個字眼。

言下之意,你喜歡這天,那就好,可以領證了。

就這樣,一切如紀随安排的,上元節那天,他們領了證。

緊接着,兩人出發來海邊度蜜月。

可惜的是,因為是提前出院,新婚第一夜,還沒進入正題,某人背上的傷口就裂開了。可恨男人一旦那啥上腦,渾然未覺,還情動得很,是宋清漪摸到了血,先清醒過來,滿心旖旎蕩然無存。

那之後就不敢讓他胡來了,一心只想讓他先養好傷。

可憐某人,美色當前,看得見摸得着,偏偏不能稱心如意,真真是苦不堪言。宋清漪與他鬥智鬥勇,最後實在招架不住,只好聲稱感冒了,以杜絕他的歪心思。

但裝病畢竟不是真病,宋清漪覺得,紀随應該早看出來了,只是懶得拆穿她而已。

“我們出來這麽久,你一點都不想出去玩?”紀随在她耳邊輕聲誘哄着她,“你早點好起來,我帶你出去玩,好不好?”

宋清漪抱着他,手指輕輕撫着他的背,心想:我倒是想出去玩,但我更想你早點好啊。

隔着薄薄的襯衣,宋清漪都能感覺到紀随背上的傷疤,心疼不已。

“我讓你買的藥,都買好了嗎?”

“嗯。”

宋清漪一聽就開心地坐了起來,紀随就這麽被她推開,無奈地笑了笑,伸手拿過一旁的袋子遞給她。宋清漪從裏面找到一盒祛疤膏,是她翻遍知乎豆瓣小紅書後精挑細選出來的王者産品,聽說很難買的。

果然紀随一出手,就沒有辦不成的事。

宋清漪立刻開開心心地看起說明。

紀随看了一眼:“我還不知道,什麽時候感冒也需要用祛疤膏了。”

宋清漪理智氣壯:“順便給你買的……脫衣服。”

紀随挑了下眉。

宋清漪捏着藥膏,一臉堅定而純潔地注視着他的眼睛。

紀随直勾勾回視着她,半晌,他緩緩擡起修長的手指,從上到下,一顆顆解開了衣服的扣子……

……

紀随的藥終是沒有上成,倒是宋清漪覺得,自己某個地方可能需要上點藥。

她渾身無力地癱軟在床上,一言難盡地擡手捂住臉,覺得自己真是沒用。堅守了這麽久,竟然還是沒抵擋住美色的誘惑,也不知道他的傷口裂開了沒有。

她不太想搭理他,這個人就是很過分,明知道自己的臉和身體有多誘人,還偏要拿美色來誘惑她,那她怎麽可能招架得住?

他們兩人之間,有定力的那個人從來就不是她啊捂臉。

宋清漪自己糾結了一會兒,還是一手撐起身子,想要越過他去查看他的傷口。

手卻被他牢牢握住,他不無暗示地看着她:“想再來一次?”

宋清漪臉爆紅,嗔道:“誰,誰想了!你別胡說!”

男人輕笑一聲,手微微一用力,宋清漪便跌回了他懷中。他溫柔地親着她的頭發、眉眼、嘴唇……心滿意足:“那就別招我,我體諒你第一次,本來就體諒得不是很心甘情願,這個時候意志力尤其薄弱,不信你試試?”

宋清漪:“……”

這個流氓。

“随你,傷口反複裂開,以後留疤可別怪我。”

紀随雲淡風輕地笑了笑,不以為意。

宋清漪見他一副留不留疤都無所謂的表情,就知道他根本不在意這些,他太過理所當然了,以至于宋清漪都忍不住反思自己,難道是她太在意皮囊這種東西了?

但女孩子本來就會更加在意這些啊,而且他作為娛樂圈頂流,就算出于職業道德也應該在意吧。

她忍不住提醒他:“你要是留疤,以後可沒辦法拍脫衣戲了。”

紀随一笑:“我本來也沒脫過。以前沒脫過,以後……我只要你喜歡就好。”

宋清漪的臉刷地又熱了,她垂眸,害羞地躲進他懷中,不說話。

紀随卻仿佛偏要她親口回答,他低頭問:“喜歡嗎?”

宋清漪“嘤”了一聲,覺得這個人可真是個流氓,不過還是如他所願,在他懷中低聲回答了他。

“喜歡。”

這個人,她真的很喜歡、很喜歡。

也許最開始是被他的美色迷惑,現在也會因為他的美色把持不住,但宋清漪知道,她的喜歡不僅于此,這個男人,從身到心,哪兒哪兒她都喜歡得不得了。

……

第二天,【宋清漪離開A大】的熱搜就下去了,因為有多名A大學生接連發了截圖出來,在教務處的選課系統裏,宋清漪的課可以選了,開課時間是第10周。

雖然開課有些遲,但宋清漪會回來,謠言不攻自破。

不過有人卻是覺得早了。

“還以為你可以休息一學期。”

宋清漪真是哭笑不得:“什麽假能休一學期啊!”

紀随目光若有所思拂過她的小腹,一臉理所應當:“産假。”

宋清漪:“……”

這,這個男人到底是哪裏來的自信!

他們昨天才……在一起的好麽!

宋清漪搖搖頭,準備換了泳衣去水裏玩。說起來,這片海域還是紀随私有的,現在他們結婚了,屬于夫妻共有財産,也有她的一部分了!她來這裏這麽久卻光忙着裝病了,都還沒機會去好好享受私有財産,想想也覺得可惜。

好在現在不用裝了。

所以剩下的問題就只是……不會游泳了。

是的,宋清漪除了不會騎自行車,她還不會游泳。

本來是可以辛苦老公教教的,不過他身上的傷口雖然結痂了,但還沒有完全脫落,宋清漪可不會讓他去游泳。

她換了衣服出來,見紀随正坐在沙發上,一動不動地看着她。

宋清漪有些不好意思,心中又暗暗慶幸自己有先見之明,在外面裹了一層絲巾,該遮的都遮好了,就算此刻男人的目光過于直白,也不妨礙她擡頭挺胸理直氣壯。

她走到他面前,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笑問:“你都不會,怎麽游?”

宋清漪一臉迷之自信:“我有游泳圈啊,我可以随便撲騰兩下,畢竟來海邊玩又不是參加游泳錦标賽。”

紀随想了想,說:“還是我教你吧。”

宋清漪立刻搖頭:“不好,你現在還不能碰水。”

“沒事。”

宋清漪以為紀随的意思是“沒事,我在岸上指點你”,不想,他話剛落,手上一用力,她人就被他扯進了懷裏,坐在他腿上。

紀随勾唇一笑:“我可以在這裏教你。”

宋清漪微微睜大眼睛,不理解在這裏要怎麽教,難道像謝耳朵一樣在客廳地板上游泳嗎?

那太沙雕了,不是紀随你的為人啊!

事實證明,那确實不是紀随的為人,沙雕只是宋清漪一個人的屬性而已。

在她滿滿一腦袋自己在地板上撲騰的畫面時,男人的唇猝不及防地壓了上來,緊接着,她身上猶抱琵琶半遮面的絲巾被強勢地扯開,扔到地上。

“我教你別的,好不好?”

……

一個月後,宋清漪和紀随回國,A市已是春暖花開。

環境科學院樓前的白玉蘭和二月堇早已經謝了,垂絲海棠開得正好。

朱宏展因故意洩題一事被革職,環境科學院又換了新的院長。

紀随将車開到院辦樓下,宋清漪剛下車,就被身後一道聲音叫住:“同學,能請你幫忙拍個照嗎?”

宋清漪回頭,是前來參觀的學生和學生家長,她一時怔在那裏,只覺同樣的對話,恍然如昨。

“我來幫你們拍吧。”

這時,一道聲音從遠處傳來。

宋清漪轉頭,只見一名中年男人提着公文包,正從大樓走出。

宋清漪彎唇一笑:“陳院長。”

陳院長正是周望離任後,幫助宋清漪在A市這邊進行實驗的陳站長,朱宏展下臺後,他升任院長。他也曾是是周望的學生,算起來,說得上是宋清漪的師兄。

他走到宋清漪近前,含笑說:“清漪,好久不見。快上去吧,記者已經到了。”

說着,主動接過學生家長遞來的手機。

這位學生家長一聽宋清漪喊“陳院長”,驚喜莫名,仿佛彩票中了大獎一般,連連熱情寒暄。

陳院長客氣而禮貌地應了幾聲,忽然轉頭,叫住宋清漪。

宋清漪停下腳步,陳院長走到她近前,低聲說:“我已經和記者打過招呼了,還是怕她不懂事,一會兒如果她問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你就終止采訪,我另外給你安排個懂事的。”

陳院長這話讓宋清漪有些摸不着頭腦:“又發生什麽事了嗎?”

陳院長點了下頭:“劉奕你還記得吧?”

宋清漪扯了扯唇:“怎麽會不記得。”

想不記得都難。

陳院長說:“她被退學了。”

宋清漪驚:“怎麽會?她不是出國了嗎?”

“她不出國還沒這事兒。”陳院長皺眉道,“她出去C大,交了男朋友,兩個,雙管齊下代她寫sci論文,結果兩邊發現了對方的存在,撕起來,她就翻船了。這事兒鬧回咱們學校,把她本科的論文也查了,現在她不僅碩士被退學,學士學位也被撤了。”

宋清漪聽完,意味深長地笑了笑:“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

所以說,人千萬別做壞事兒,說不定哪天報應就來了。

陳院長作為周望的學生,知道周院長一事的所有內情,自然和宋清漪一樣厭惡劉奕,簡單交代後言歸正傳:“這事兒一開始就沒兜住,鬧得挺大,劉奕讀了這麽多年書現在學位也丢了,狗急跳牆,正瘋了一樣在網上攀扯撕咬。本來是波及不到你,但我怕這些媒體博眼球,亂說話。如果真是這樣,你直接叫保安,不用給面子,我給你撐腰。”

宋清漪笑眯眯道:“謝謝師兄!”

其實陳院長是過于謹慎了。

今天的記者還是去年九月采訪宋清漪的那一位,對于宋清漪在這麽多家媒體中指名接受她的采訪,她感激得很,一個字不該問的都沒問,完全按照宋清漪的意思來的。

而宋清漪的意思是,對于除夕前夕的地震,和她當時做出的決定,确實是需要一次公開而科學的解釋說明,不至于讓網民們盲目将她當成了拯救地球的英雄。

雖然事後她的确也很佩服自己當時的勇敢,但她确實也沒有拯救地球那麽偉大。

女記者聽完宋清漪的解釋,笑着說:“布魯姆教授接受采訪時可不是這麽說的呢,他将您稱為‘有幸遇見的人’,是科學家裏的良心。能讓布魯姆稱之為有幸遇見的人,放眼學術界可也沒有幾人。”

記者這時眼尖地瞥見宋清漪無名指上的鑽戒,微微一驚,看了看宋清漪的神情,試探地問:“可以問個題外話嗎?”

宋清漪含笑點頭。

記者:“上次采訪您的時候您手上還沒有這顆婚戒。”

宋清漪:“是的,那時我還是單身。”

記者:“現在不是了嗎?”

宋清漪笑眯眯地舉起左手,将無名指上璀璨奪目的鑽戒大方露出來:“現在,我有了兩個身份,我除了是宋清漪,還是另一個人的妻子。”

記者:“恭喜恭喜!八卦一句,您的丈夫是視頻裏那個生死一刻,舍身救您的男人嗎?”

宋清漪含笑點頭:“是的,我今天願意接受這個采訪,其實還有兩個原因。第一個原因就是他,我知道網上對他的猜測很多,但不論哪一種,對他都不太友好,我看着都替他覺得委屈。我只是想說,不是那樣的。他很好,非常好,是我此生有幸遇見的男人。”

宋清漪頓了頓,繼續道:“至于第二個原因,則是因為我上次接受您的采訪時,回答您的問題,答錯了一題,我想我有責任糾正一下。”

記者微驚,連忙笑着打圓場:“怎麽會?觀看我們節目的不乏學術界科學家,如果您說錯了,上次我們的節目播出後,早就有人發現提出質疑了。”

宋清漪卻堅定地搖頭:“确實有一個問題,我答錯了。”

她面向鏡頭,眸光溫柔而篤定:“上次我說,我是分母命,我錯了。我最近才發現,我其實不是分母命,我從前那些運氣,它們一直都在,只是蟄伏了起來,集聚在一起,只為等待着在某一天,好讓我遇見一個人。”

遇見我的丈夫,紀随。

——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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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東寧丁毅,我喜歡以德服人,你千萬不要逼我,因為我狂起來,連我自己都害怕。”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鬥羅大陸III龍王傳說

伴随着魂導科技的進步,鬥羅大陸上的人類征服了海洋,又發現了兩片大陸。魂獸也随着人類魂師的獵殺無度走向滅亡,沉睡無數年的魂獸之王在星鬥大森林最後的淨土蘇醒,它要帶領僅存的族人,向人類複仇!唐舞麟立志要成為一名強大的魂師,可當武魂覺醒時,蘇醒的,卻是……曠世之才,龍王之争,我們的龍王傳說,将由此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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