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Chapter 2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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殡儀館有一個不成文的規矩——離世的人的腺體會被取出來，清洗标記，然後交給親人保存。通俗點來講，就是恢複出廠設置，一切都變成最初的模樣，像是剛來到人世間那樣幹淨。

每個人的信息素也都是不同的，所以保留腺體便成了最好的紀念品。只是再好的紀念品也有過期的一天，腺體最多保存幾年，氣味會随着時間一點一點淡化，直至消失。

推進去的時候是兩個人，出來的時候是一個骨灰盒和一個腺體容器。按照劉成淵的囑咐，劉玉北把他和張歲安合葬。

生同衾，死同穴，也算是一個美好的結局吧。

兩個人鬥了一輩子，誰也沒有低頭。

唯獨在葬一起這件事上不謀而合。

可能是想到那裏繼續打吧。

劉玉北苦笑。

只是奇怪的是，腺體容器只有一個。按照規矩，腺體應該是分開裝，不然就會損壞腺體原有信息素的完整度。

殡儀師把那些東西交到劉玉北手上，緩緩鞠了一躬：“節哀。只是，為什麽您的alpha父親沒有腺體……”

劉玉北驚詫：“怎麽可能沒有腺體呢，我還記得他的腺體的味道……”

想起劉成淵脖頸上的疤，他突然住了嘴。怪不得劉成淵最近不管天涼還是天熱都穿高領衣服，原來是為了掩蓋沒有腺體的事實……那劉成淵的腺體呢……

“你也奇怪吧？”

身後突然響起一道低沉粗犷的聲音。

劉玉北轉身，大廳裏不知道什麽時候進來一個穿着黑衣服，臉上帶着白色笑臉面具的神秘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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神秘男人沒兜圈子，直接了當的給劉玉北看了一段視頻。

看完後，劉玉北覺得全身血液都在逆流，抱着骨灰盒的手在顫抖，良久說不出話。

視頻聽不見聲音，主角他能看清是鐘離洵和劉成淵。劉成淵一直卑微求饒，抱着鐘離洵的褲腳不松手，鐘離洵一副漠不關己、高高在上的模樣，仿佛在看一只低賤的蝼蟻。

像是不耐煩，鐘離洵的嘴動了動，然後速度飛快，都沒來得及看鐘離洵如何動手，劉成淵的腺體就掉在了地上。鐘離洵擡腳把腺體踩進灰塵裏，離開了。

神秘男人問：“想報仇嗎？”

劉玉北何嘗不想，可是他哪有能力，低級Alpha和頂級Alpha根本不是能夠相提并論的。鐘離洵稍稍釋放信息素，他就原地被擒了，要不然怎麽會被鐘離洵關那麽多天。

神秘男人像是看穿了他的顧慮：“別擔心，我可以幫你。”

劉玉北的手背暴起青筋，表情帶着一觸即燃的怒火：“怎麽做？我該怎麽做？”

他到底該怎麽辦，怎麽才能報仇，怎麽才能擺脫鐘離洵……

他為什麽那麽無能。

神秘男人給了劉玉北一個未開封的針劑：“靜脈注射，可以在短時間內改變你的信息素的等級。至于有多高，那要看你複仇的決心有多迫切。”

劉玉北的眸子放出點點亮光，但很快又滅了下去，沒用的，他太無能了，這樣好的東西落到他手裏也會變成廢棄物。

神秘男人繼續給劉玉北進行心理催眠。

天空灰蒙蒙的，下起了小雨。本就冷清的殡儀館更顯陰森，像是有什麽東西在周圍來回晃動。

劉玉北被送去了墓園。

下葬親人。

劉玉北站在一旁安靜地看着，細雨落在他的睫毛，混合着淚水落到地上，與泥土融為一體。

瘦弱的身影在雨幕中格外弱小，他靠着墓碑慢慢坐了下來，一只手抱着腺體容器，一只手拿着不知名的玻璃注射器，心裏猶疑不定，他真的能做到嗎……鐘離洵那麽厲害……劉成淵就應該受害嗎……憑什麽可以仗勢欺人……

他的思緒完全混成一團，像是無數條黑線亂七八糟的纏在一起。

墓園裏只有幾個祭奠親人的行人，拿着花，拿着酒，拿着肉，似乎是死者生前喜歡吃的東西。

劉玉北抱着腺體容器，隐隐約約地，他嗅到了清爽幹淨的青檸味。一只青藍花色的蝴蝶落在劉玉北肩膀上停留幾秒鐘，而後飛向了灰蒙蒙、陰沉沉的天空。

劉玉北眷戀的看着那只蝴蝶好久，直到它永遠消失在視線中。

這是劉玉北離開鐘離洵的第三天。

鐘離洵把自己關在房間，躺在那些照片中，小心翼翼地親吻着那些照片，仿佛是什麽稀世珍寶。

房間裏還殘留着劉玉北的氣味，讓他貪戀又讓他患得患失。

一直緊閉的房門突然被撞開，一束忽明忽暗的光落了進來。

鐘禦琛看着狼狽、頹靡的鐘離洵，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什麽時候一向倨傲的鐘離洵變得如此消沉了。他本以為給鐘離洵的時間夠多了，只要鐘離洵玩夠了，這件事就可以過去了。沒想到根本不用他親自處理，鐘離洵就先一步落入泥潭了。

他有些生氣，聲音不自覺重了一些：“小洵！你看看你現在什麽樣？你是個alpha！頂級alpha！為了一個低級alpha值得麽！？”

鐘離洵依舊陶醉在自我的世界中，忽視鐘禦琛的存在，珍重的撫摸着照片中的人，還不自主的跟着笑。

鐘禦琛一個健箭步沖上去，撕毀了那些照片，拎着鐘離洵的衣領，怒道：“是星球的Omega不夠多麽？你非要在一個Alpha身上浪費功夫。我告訴你，除非你把劉玉北變成Omega，不然你們這輩子都別想在一起！”

鐘離洵看着那些被撕毀的照片，失了神，丢了魄：“你把照片撕了……你把照片撕了……”

他掙開鐘禦琛的鉗制，映着冷光的刀尖對準鐘禦琛的腺體，雙目猩紅，“誰讓你動這些照片的！？”

鐘禦琛本來就被使多大力氣拽鐘離洵，被他這麽一推，向後踉跄了幾步，才穩住身形。而後就看見，冰冷的刀尖對着自己。

鐘離洵一步一步靠近鐘禦琛，面目猙獰：“在一起？為什麽不能在一起？你不就是怕毀了鐘家的名聲、名譽！在你眼裏名譽比一切都重要！我請問公正、廉明的鐘大将軍你做這些有什麽用呢？我偏要一意孤行，我偏要和劉玉北在一起。你們憑什麽阻攔，有什麽資格阻攔。”

“其實你比誰都自私。”

鐘禦琛不說話，也不繼續往後退，就那麽看着鐘離洵，表情開始崩裂，不敢相信這是從鐘離洵嘴裏說出的話。但是他又不得不承認，鐘離洵說的沒錯。

從第一次幫劉玉北催眠開始，他就夾帶着私心。

他一直都知道劉玉北的存在，甚至在夜宴的時候他都沒想過救劉玉北。

星際法律明确禁止兩個Alpha不能相愛。這件事若是傳到旁人耳中，那鐘離洵必将成為星球最大的笑話。鐘家家風甚嚴，門風亦正，怎麽會允許出現這種笑料。

所以他的每一步都在推劉玉北離開。他也知道鐘離洵的性格，知道鐘離洵不會主動放手，他就讓劉玉北主動離開。讓劉玉北看見那些照片，知道兩個alpha不能在一起，都是他一手策劃。

倒也沒想到計劃異常順利，劉玉北很快就上鈎了。

也沒想到鐘離洵都把這一切看在眼裏。

他的喉嚨有些幹，愣了半晌只說：“我這麽做也是為了你們好。”

鐘離洵譏笑，收起了解剖刀：“我不需要。”

鐘禦琛無話可說，在心裏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錯了。

“他現在走了，你也滿意了。”

而且不會再回來了。

鐘離洵斂眸，藏起了那一點小心思，開始慢慢整理自己的皺亂的衣服。

他放劉玉北走的。

鐵鏽味的信息素……是他來了。

鐘離洵不想傷害劉玉北，其實那天情緒失控，他差一點就把劉玉北的腺體生生剜下來了，只是那一刻他看見劉玉北流淚了，那顆淚是涼的，落到他手上卻把他灼傷了。

好疼。

他疼醒了。

他不能傷害劉玉北。

可是劉玉北又那麽笨，非要說那些氣人的話，讓他在失控的邊緣游走。那個時候只要劉玉北服軟，主動抱抱他，或許就沒有後面的事情發生了。

聞到鐵鏽信息素，讓他想起那個人，他又煩又燥，還是做了不少傷害劉玉北的事。

所以第二天，他就把劉玉北趕走了。

他怕那個人會再次找劉玉北，做一些出格的事。

……

“大哥，他來了。”鐘離洵看了一眼窗外，強迫自己不再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鐘禦琛還在消化鐘離洵剛才的那些話，一時間沒反應過來：“誰？”

但也很快明白了鐘離洵的話，陷入了沉思中。

鐘離洵十八歲那年險些被一個擁有鐵鏽信息素的人侵//犯。

也就是那天他剛好有事找鐘離洵，鐘離洵才幸免于難。

那件事之後，鐘離洵的實驗室就從郊外搬到了老宅。

他也派人尋找過這個人是誰，但是沒有一點線索。他只恨那天沒能摘下那個人面具，把壞人就地正法。

氛圍太過沉重，一直躲在門後的鐘奚忍不住跳了出來：“大哥二哥，你們怎麽了？”

鐘離洵的表情幾乎一瞬間沉重：“是你告訴大哥的吧？”

鐘奚咽了一口唾沫，低頭踢着門檻，是他說的……他還不是怕二哥搞出人命。

鐘禦琛解圍：“小奚也是擔心你。”

鐘奚連忙藏到門後：“二哥你放心，我已經訂好票了，明天就消失在你面前。”

“……我什麽時候讓你消失了？”鐘離洵反問。

鐘奚吐舌：“那我就不走了呗，現在就退票，大哥作證，二哥說了不打我！”

鐘禦琛點頭，下意識又看了鐘離洵一眼，真覺得鐘離洵哪裏不一樣了，好像變得有些人情味了……他是不是真的錯了，是不是不應該一意孤行。

鐘離洵面無表情：“随便。”

鐘奚知道自家二哥這是沒有在生氣，膽子也就大了起來。

有這麽一個小活寶，怎麽還會擔心氣氛不活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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