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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顏大人,願賭服輸。”◎

完顏眼皮跳了跳,盯着趙恒的臉不知他是否真想讓自己拿頭頂金冠當賭注。

遼國人好蓄須,完顏滿臉的絡腮胡看起來雜亂的很,他的頭發也如胡須一般蓬松散亂,若不是有這個小金冠束着,滿頭的頭發散下來,看起來活像個瘋子。

趙恂邁步上前,擋在趙恒身前道:“二弟頑皮,說的玩笑話,完顏大人不必挂心。”

官家也在上面冷面呵斥道:“恒兒不得無禮!”

到是完顏盯着趙恒,眼神閃過一絲兇悍:“以金冠做賭注也無妨,但是能不能拿到,就要看二大王的本事了!”

說着他直接翻身上馬,手持着托盤的小黃門看出場上氣氛緊張,也沒敢提醒他現在就摘下金冠,于是只托着玉佩和金銙下去了。

場地被白雪覆蓋,馬蹄下難免有些發滑,完顏策馬疾馳,冷靜放箭命中紅心,引得圍觀的使臣們陣陣歡呼。

他略顯驕傲的策馬走到趙恒面前:“二大王,請吧。”

趙恒笑笑,雙腿用力,馬兒也是向前飛奔出去,不出意外也是命中紅心。

趙恂則是冷靜一如往常,搭弓射箭,毫無差錯。

三人第一輪均是命中紅心,分數也具是相同。

此時場上雖下着雪,但也擋不住圍觀之人的熱情,有好事的已經開始放出盤口,賭誰回是頭名。

宗室女看臺的衆人紛紛湊到欄杆前,翹首看着,就連另一邊的大臣看臺也都跟着緊張起來。

不到最後一輪,勝負難分。

按照上一輪射箭的順序,完顏率先出發,落在地上的雪有些黏在了馬蹄上,當馬蹄踏到指定射箭的位置之時,完顏敏銳的感覺到馬蹄下也有些發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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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眼睛一眯,心生一計,策馬在場地上一圈一圈的跑着,但每次跑到指定射箭的位置時都猶豫不射。

趙恂冷眼看着,策馬走到趙恒身邊低聲囑咐道:“下雪地滑,你不要勉強。”

趙恒笑道:“大哥放心,我就是閉着眼睛也能贏他!”

說着又回頭朝着裴幼宜的方向一笑,趙恂看着他這幅浪蕩樣子,不禁皺起眉頭。

完顏這招數屬于傷敵一千,自損八百。

幾圈跑下來,射箭位置的地面已經十分泥濘,馬兒路過時馬蹄便會不住的打滑。

即便是完顏勉強穩住了身形,但也是射在的紅心之外,好在沒有脫靶,記了一分。

趙恒緊随其後馬上出發,感覺到馬蹄發滑之後便在心裏暗罵起完顏。

他知道這地越跑越滑,只能馬上放箭,但馬兒四蹄顫動他根本穩不住身形,最後一圈時馬兒險些摔倒,趙恒只得無奈脫靶。

裴幼宜看在眼裏,氣的直跺腳,心道這回不但沒解氣,反而更生氣了。

看臺上傳來聲聲哀嘆,趙恒罕見的冷着臉,暗啐一口随後回到起始點。

完顏調笑道:“二大王年輕氣盛是好事,只是若能多下心功夫練練馬術,今日便不會惜敗給在下了。”

趙恒看不都看他一眼,下馬走到騎在馬上的趙恂旁邊,低聲道:“大哥,這人手段肮髒,地上滑的很,大哥千萬小心,萬事安全為上。”

趙恂點點頭,回頭看了眼趾高氣昂的完顏,神色沉靜如水,随後疾馳而出。

他向來是個思慮周全之人,遼國使臣好面子,兩國間的關系也不像表面上那般風平浪靜。

真贏了那完顏的金冠,讓他頂着一頭亂發被汴京的百姓議論,這簡直就是故意讓他出醜。

遼國與本朝立下澶淵之盟已經多年,不至于為了騎射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駁了他的面子。

将這第一名讓給完顏,讓他風光一陣子也是無妨。

趙恂想,自己只騎一圈,做做樣子即可。

馬蹄重重的踏在地上,風在耳畔呼嘯而過。

趙恂擡頭,此時他正對着宗室女看臺,一眼就看見了帶着帷帽的裴幼宜,她今日到是聽話,帷帽沒有摘下,只掀開一條縫隙,看着場內。

只不過此時她伸手揉着眼睛,像是……在哭?

趙恂有些不确定,正想着,已經到了射箭的位置,趙恂起手搭弓,但不知道為何卻遲疑了。

馬蹄下确實滑的很,剛才馬匹的身子都有些歪斜,怕是下次在經過這裏就會直接摔倒。

趙恂卻沒顧着這些,眼神還徑直望着看臺,那天花園中讓趙恂不解的感覺忽然又湧上心頭。

趙寶珠盯着馬背上的趙恂,疑惑道:“殿下在看咱們嗎?”

身邊人叽叽喳喳說道:“正是呢,殿下就在看這邊呢。”

聽見這群人說話,裴幼宜也想看看場內。

但她剛在心裏罵完趙恒之後,就被沙子眯了眼睛,此時勉強睜開,卻見太子已經騎到另一邊去了。

馬背上的趙恂深吸一口氣,手上的動作并沒有心中那麽遲疑。

離指定射箭的地點還有一段距離的時候,趙恂眼睛微微眯起,雙腳瞪住馬镫,站起了身子,奮力拉弓。

馬匹身形晃動,但趙恂上半身卻紋絲不動。

衣擺被寒風吹得獵獵作響,手指也有些僵硬,但他還是敏銳的抓住時機。

腳下用力,騰空而起,趕在馬兒倒地之前冷靜的射出了最後一箭!

正中紅心!

“十分!太子殿下拔得頭籌!”

趙恂穩穩落地,馬匹掙紮着起身後也是無礙,散步走到一旁啃食起場地周圍幹枯的雜草。

圍觀衆人先是一愣,随後歡呼聲雀起。

“太子殿下英姿勃發!實乃我朝之福!”

官家在臺上也跟着高興,自己的大兒子就是看着哪都好,比老二省心多了。

“賞!”官家一聲令下,小黃門端着獎賞上前,将先前準備好的衣裳馬鞍按照比賽名次發給了趙恂。

領了賞之後趙恒湊了過來,拱手祝賀道:“大哥箭法超群,我實在是望塵莫及。”

趙恂聞言拍了拍他的肩膀,鼓勵之意溢于言表。

完顏也走了過來,言不由衷的說了兩三句祝福的話,随後就扭頭準備離開。

趙恒雖然還記得彩頭的事,但他畢竟輸給完顏,此時也不好開口,心想着自己給秧秧報仇的事情算是吹了,日後再哄她吧。

見趙恒沒有硬要金冠,高臺上的官家也是松了一口氣,若真逼着人家把金冠脫下來,反倒是失了大國風範。

幸好今日是太子贏了,若真讓趙恒這愣頭青贏下來,遼國使臣定是會下不來臺。

官家起身說了些場面話,正準備離開之時,卻見場地中太子趙恂開口,叫住了正準備離開的完顏。

“完顏大人,願賭服輸。”

完顏先是一愣,随後深吸一口氣,臉上閃過片刻難堪的表情,随後哈哈大笑了兩聲道:

“自古英雄出少年,太子殿下好身手,完顏自愧不如。”

說着伸手取下金冠,金冠拿下來的剎那,完顏一頭亂發散開,若不是一身衣着華貴,只看他頭臉,活像個城中的乞丐。

官家站在高臺上,看着趙恂此番舉動,頓時心生不悅。

皇後連忙在一旁勸道:“陛下,恂兒畢竟年少,少年心性……”

話還沒說完,官家便強壓着怒火開口道:“太子做事認真,想必完顏大人也可以理解。”

完顏勉強笑了一下:“這是自然,金冠奉上,今日我輸的心服口服。”

官家笑了笑,點點頭起身離開,轉過身時臉上的笑容瞬間消散,看的皇後心裏忐忑,趕緊就跟了上去。

周圍的大臣們不敢高生言語,卻在心裏都覺得趙恂這番舉動,實在是有違往日裏的形象。

大臣們心裏這樣想,嘴上卻不敢這樣說。見官家離開,大臣和貴女們也紛紛離席了。

裴幼宜走在最後面,想起剛才趙恒誇贊太子的話,她就忍不住撇了撇嘴,什麽‘做事滴水不漏’,今日還讓人這樣下不來臺。

今日這行為,若是趙恒做的,那裴幼宜只當時尋常,可這行為是太子做出來的,簡直讓她驚掉了下巴。

若太子做事真像趙恒說的那般缜密,那今日即便贏了他也該大度些,說些場面話,然後不勉強完顏取下金冠,這才正常。

路上裴幼宜聽見趙寶珠和旁邊的人議論道:

“你們的都不懂,遼國與我朝邊境向來不太平,太子這是……這是給咱們争臉面呢,雖說我朝重文輕武,但今日也讓他們看看,我朝的好兒郎是多麽的英姿飒爽。”

趙寶珠越說越覺得自己有道理,加上周圍人的附和,她越說聲音越大,裴幼宜聽不下去,翻了個白眼。

左想右想,這事和自己也沒關系,若這金冠被趙恒贏來,說不定最後還能落自己手上。

但是被太子贏去……裴幼宜雖不知太子會怎麽處置,但怎麽想都輪不到自己了。

可惜那金冠做法精致,不是汴京常見的款式,她還真有點喜歡呢。

回宮路上果真像趙恒說的,百姓們聚集在禦道兩側,遠遠的看見是太子身帶紅花走在隊伍前列,便紛紛敲鑼打鼓的歡呼起來。

裴幼宜喜歡熱鬧,此時便掀開馬車窗簾,笑眯眯的看着窗外。結果還沒看多久,一個黑影出擋住了窗子。

裴幼宜悻悻的掩上車窗,結果那人卻又伸手把車窗打開了。

“秧秧,是我!”

裴幼宜循聲望去,窗外是趙恒的一張黑臉,她正疑惑着,趙恒便順着車窗往裏塞了一個包裹。

“打開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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