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這位便是宣德候家的長女姚雲英。”◎

這晚之後,連着五天,趙恒都沒來過東宮,也沒找過裴幼宜,這實在是件稀罕事。

往常兩三日不見,他都要找個理由來逛逛看看,這五天不來,當真是稀奇。

裴幼宜只當是趙恒那晚當着自己的面耍了酒瘋,不好意思來見自己所以才躲起來了,便也沒太放在心上。

趙恒的反常她能理解,到是太子這幾天也開始變得有些奇怪。

這反而讓裴幼宜有些摸不着頭腦。

那天晚上的事情之後,她剛對趙恂的看法有些改觀,想着自己之前對他可能是有些先入為主的錯誤看法。

正準備與他搞好關系,畢竟自己還要在東宮住上三年呢。

但是隔日在書房裏,自己和他搭話,他居然理都不理!

不理就算了,太子還劈頭蓋臉的批評了她一頓,讓她專心讀書,不要整日裏懶散着。

這頓批評來的實在是猝不及防,裴幼宜眼圈紅了又紅,最後只低下頭去在心裏暗罵。

心道自己真是豬油蒙了心,還想着和太子搞好關系,簡直就是癡人說夢話!

直到元宵節這天,裴幼宜心如死灰。

自打知道自己去不成元宵燈會開始,她便意志消沉,眼下真到了元宵節,她原以為自己這麽多天也該接受現實了,誰知還是難受得很。

過了午膳,她百無聊賴的在床上躺着,莫名想起趙恂批評自己懶散的話,她騰的一下坐了起來,吓了金兒一跳。

“怎麽了姑娘,午睡夢魇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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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幼宜搖搖頭,邊下地穿鞋邊說道:“我要看書。”

金兒一時摸不着頭腦,趕緊給她披上衣裳:“姑娘這說的是什麽話,晚點看書也不遲,這午睡的時候好好睡着,養足了精神再說看書的事情吧。”

裴幼宜哪會聽她的,自顧自坐到桌邊,等着她們送書過來了。

金兒玉兒對視一眼,沒辦法只能去取書過來。

裴幼宜也沒顧得上看是什麽書,接過來就翻開看了起來,心裏還憤憤不平的想着:讓你說我懶散,今兒我就讓你看看我有多勤奮!

她端正姿勢看了還沒兩行,眼皮就開始打架。

本身就是午睡的時間,她挺着不睡硬要看書,那自然是困上加困。

最後,連一頁都沒看完,就癱倒在了書桌上。

金兒玉兒對視一笑,抱着裴幼宜送去了床上睡。

她這一覺睡得香甜又荒誕。

夢裏自己和爹娘一起去了江南水鄉,吃了南方美食,爹娘還像以前一樣對自己百依百順,而且他們還說在南方給自己找了一門好親事。

怪的是,男方來相看的時候用扇子擋住了臉,裴幼宜怎麽也看不見他的樣貌,只是看着他衣服上的暗紋越看越眼熟。

爹娘一個勁的催促,說這門親事好,轉眼她就換上了一身嫁衣要嫁人了。

鑼鼓聲震天,夢中的一切都變成了大紅色,拜堂的時候那男子也是用着扇子擋臉,但趁着對拜的時候,那人卻輕聲在她耳邊喚了一句秧秧。

這聲音一下子讓她安下心來,忽然就想起了這人是誰。

裴幼宜先是一愣,随後嫣然一笑。

原來是他啊,怪不得爹娘說這親事好。

成親後,爹娘說自己嫁人就要離開家了,爹娘流着淚要把她推出門去,裴幼宜自然是舍不得,在夢裏哭喊不止。

急着急着,夢就醒了。

她這一覺睡得久,睜開眼時已經到了黃昏時分,夕陽的光透過格窗映在牆壁上,把整個屋子都塗抹成橘紅色。

她靜靜躺在東宮配殿的床上,伸手擦了擦眼角留下的眼淚,心裏忽然生出一股寂寥,好像這天地間都只剩自己孤零零一個了。

咯吱一聲,門被推開,玉兒端着水盆進來了,見她醒了,趕緊笑道:“姑娘可醒了,奴婢以為您還沒醒,還不知道要怎麽叫您呢?”

裴幼宜坐直身子,揉了揉眼睛,心中的寂寥感被沖散不少,有些埋怨道:“怎麽沒早些叫我,是不是快到了要去書房的時辰了?”

玉兒笑了笑,一邊扶着她坐到妝臺前,一邊故弄玄虛道:“時辰是要到了,但是書房不必去了。”

裴幼宜疑惑道:“不去書房,那去哪?”太子難不成沒來由的放了自己的假?

正趕上這時候金兒進來了,她伸手在玉兒腦袋上輕拍了一下喝止道:“你這丫頭,還和主子開起玩笑了。”

玉兒摸了摸頭低聲道:“我就是想逗逗姑娘。”

這二人的互動看的裴幼宜一臉霧水,還是金兒解釋道:“姑娘午睡的時候,姜都知來過,說晚上來接您去宣德門廣場燈會,姜都知還說晚上怕是回來得晚,還特意吩咐我們不要叫您,讓您多睡一會。”

“真的嗎!”裴幼宜笑着起身,臉上是難以抑制的興奮。

玉兒點點頭:“我們哪敢騙您啊,姑娘趕緊準備着梳妝吧!”

裴幼宜歡呼道:“對!趕緊梳洗,我要盛裝!盛裝!”

梳妝了一陣子,她像是想起什麽似的問道:“怎麽能去了,太子也去嗎?”

金兒搖搖頭,這個姜都知沒說,也不知道太子去不去。

裴幼宜撇撇嘴,也不管了,自己能去就行,管他去不去呢?

入了夜,姜都知提着燈籠站在東宮門口等着裴幼宜,她确實是盛裝打扮了一番,一身萱草黃的襦裙配上一件月白色短襖,上繡着纏枝蓮紋,整個人清新又嬌俏。

姜都知看了不由得發自內心的微笑,迎上前一步說道:“殿下賜了攆,姑娘坐着去吧。”

這太子性子真是捉摸不定,昨日還那樣言辭激烈的呵斥自己,今天就又讓自己去燈會,又給自己賜攆的。

她心裏想的,于是就問出來了:“都知,太子昨日那樣斥責我,怎麽今日還讓你帶我去燈會了。”

姜都知低頭道:“也不是這一兩日的事,初八的時候皇後娘娘找殿下說話,殿下便提起想讓姑娘去元宵燈會的事情,娘娘慈愛,便答應了。”

她哦了一聲,上了攆,前後看了一圈,随後輕聲問道:“都知,那殿下不去嗎?”

姜都知:“官家沒開口,殿下還是去不得。”

裴幼宜點點頭坐直了身子,心想着算他做了件好事。

宣德門廣場

官家一行坐在城樓最上方,年輕人們都坐在城樓左闕之下的幕帳看臺,大臣以及皇親國戚們則坐在右闕之下。

年輕人這邊依然男女分開,桌席之間用一堵屏風當着。

裴幼宜入座的時候看見了趙恒,他像是心虛似的趕緊扭頭移開了視線,見此情景裴幼宜翻了個白眼也沒想着理他。

畢竟是太子開了一回口,加上裴幼宜的身份不低,皇後給她安排的座位不算最好,但也不差,雖是在角落中,但起碼是在第一排。

她打一落座開始,也沒顧得上趙寶珠、邵雪晴她們交頭接耳的低聲嘀咕,一雙眼睛直往廣場中央的大鳌山上飛。

趙恒說的果然不假。

鳌山周圍的小燈也先不算,只見鳌山正中央紮了一個碩大的彌勒像,不知用了什麽機關,佛像的眼睛竟能眨動。

且他右手至于身前,五根手指上竟有水流汩汩流出。

鳌山前依次立着三張大彩門,彩門上描繪的都是各色仙人故事。

整個廣場被禁軍圍了起來,汴京的居民們站在禁軍圍牆之外也可遠遠的一睹官家風采。

裴幼宜看了好一陣才收回心神,回過神環顧四周,發現沈瑛不在,但她的兩個嫡親姐姐到是在後排坐着。

宗室女這邊大部分都是熟悉面孔,唯她身邊做了個清秀溫婉的女子,她看着到是有幾分面生。

這女子看上去略比她大上一兩歲,眉眼間清秀妩媚,雖是望着鳌山,但眼神也如秋水含波一般,像是望着自己的心上人。

是個美人,裴幼宜心裏暗自說道。

她輕輕擺手,姜都知趕緊俯身上前。

裴幼宜小聲道:“我身側這位是誰家的小姐。”

先打聽好名號,別回頭人家跟她說話她到不認識了。

姜都知撇了一眼,低聲道:“幼宜姑娘沒見過她也實屬正常,這位小姐自小在江南長大,往常每年只回京數月,直到去年年底才回京久住。”

姜都知頓了頓,接着道:“這位便是宣德候家的長女姚雲英。”

也是皇後心中最滿意的太子妃人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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