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惡有惡報

早上，邵慕照常去給霍磊送早飯。

他記得霍磊愛吃什麽, 特意起了個大早, 做好給霍磊吃。

房間裏，霍磊呆呆地坐在床上, 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窗外。

“小阿磊？”邵慕叫了他一聲。

霍磊緩緩地轉過頭來, 見到邵慕，竟是難得的笑了一下。

陽光透過窗子, 霍磊的笑容逆着光，看起來美好又溫暖。

邵慕的心登時跳漏了一拍。

“你來拉？”霍磊微笑着說。

“嗯, ”邵慕的臉一下子就紅了。

他激動道：“小阿磊, 你終于肯理我了。”

霍磊伸手，摸了摸邵慕的頭, 說, “高考考得好麽？怎麽這麽久才回家？”

邵慕：“......”

邵慕讓霍磊吃着飯，自己先出去了。

過了一會兒，邵慕帶着一個男子進了房間。

霍磊吃完了飯，正坐在沙發上, 靜靜地看着書。

“他是誰？”霍磊問。

“一個朋友。”邵慕說。

“哦......”霍磊點了點頭。

那男子坐着跟霍磊交談了一會兒, 問了他一些問題，霍磊基本上都回答了他。

坐了會兒, 邵慕送那男子出去。

“他是怎麽回事？”邵慕問。

醫生答道：“産後抑郁, 有向重度抑郁症發展的風險, 并且伴随有癔症。”

良久, 邵慕才低聲喃喃道：“怪不得, 他把我當成了別人。”

邵慕回去後，坐在房間裏注視了霍磊很久。

一直到傍晚，邵慕被一聲刺耳的警笛聲吵醒。

邵慕給霍磊帶上耳機，鎖上門，沖去房間，沖着餘燼大叫道：“怎麽回事？！”

餘燼額頭、側頰都是汗水，說道：“老爺！是警察！來不及了！我們已經被包圍了！”

邵慕趴在窗臺上往下看，層層樹枝綠葉下方，俨然已經停了數輛警車，真槍實彈的警-察正從車內鑽出，迅速朝着邵慕的別墅彙集。

“怎麽不通知我？！”邵慕吼道。

餘燼：“剛剛才看到，正要來通知老爺，就已經來不及了。”

“開門！”警-察拿着擴音器喊道，“你們已經被包圍了，你們涉嫌謀殺他人，請交出人質，跟我們走一趟吧！”

“可惡！”邵慕一拳錘在牆上，“我做過什麽，那些警-察怎麽會知道？！”

緊接着，當他看到被警-察拷住的佘鳳嬌和霍子郁時，猛地頓住了。

完了，全完了。

邵家早就完了——張龍桀在鴻星蘇醒之後，就把張家餘下的全部財産，悉數轉給了肖天賜，幫助他打經濟戰，徹底搞垮了邵家。

邵慕帶着邵家剩餘財産躲到這兒來，本想着守着霍磊過日子，可是，顯然不可能了。

不用想也知道，他做的事情，估計都被捅到警-察那兒去了。

迎接他的将會是徹底的身敗名裂。

“是他們出賣了我？！”邵慕顫聲道。

餘燼嘴唇微微顫抖，終于勸道：“老爺，放走霍二爺吧，他......不屬于你呀。”

邵慕猛地抓住餘燼的衣領，大力将他頂在牆上，抓着他的肩膀猛地晃着，不顧一切地大吼道：“他們全都離開了我！全都背叛了我！我爹！我弟！小阿磊！佘鳳嬌！霍子郁！怎麽，現在連你也要背叛我了麽？！”

餘燼艱難地吸氣，眼眶發紅，半晌顫聲道：“不，老爺，我永遠不會背叛你......”

“咚！”一聲巨響，別墅堅固的大門被警-察撞開了，邵慕的臉一下子就白了。

“怎麽辦？他們要進來了！”邵慕道。

随即，他又喊道：“餘燼！去澆油！點火！我要把這裏燒了！帶小阿磊從地下暗道逃跑！誰也別想把他從我身邊搶走！你還愣着幹嘛？去呀！”

邵慕對餘燼連推帶搡，餘燼只得把話咽進肚子裏，動了身。

邵慕沖上霍磊卧室，要去帶走霍磊。

他明白了，佘鳳嬌背叛他，肯定是肖天賜幹的，但是，那小賤人一定想不到，自己還留着這麽一個後手。

邵慕嘴角微微勾起，須臾之間他就想好了，等下他帶着霍磊從地下暗道逃走，出國，去一個沒有人認識他們的地方，隐姓埋名過完下半生。

至于邵氏集團，誰愛管誰管吧！

他有小阿磊就好了！

邵慕砰地一聲摔開卧室門，激動大喊：“小阿磊——！”

“咚！”迎接他的，是一記猛拳。

邵慕幾乎被這突如其來的拳頭錘懵了，他跌坐在地上，一行鼻血順着塌掉的鼻子流了下來。

邵慕的胸膛欺負劇烈，喘了半天氣，這才看清楚了眼前的人——肖天賜！

邵慕眼睛睜大，難以置信道：“你、是你？！”

他的頭劇烈的疼了起來，每次見肖天賜準沒好事，這基本上已經是一種條件反射了。

“你是怎麽進來的？！！”邵慕狂吼道。

天賜冷冷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猶如利刃般冰冷，邵慕心頭頓時一凜。

窗外傳來了直升機的嗡鳴聲，天賜把霍磊緊緊抱在懷裏，低頭親吻他的唇，動作極盡溫柔，而後，透過窗戶，天賜把霍磊送進了直升機的機艙。

“不——！”邵慕終于發出了聲嘶力竭的吼聲。

窗戶關上，直升機帶着霍磊穩穩當當的飛走，天賜長身而立，居高臨下地冷冷睨着邵慕。

邵慕趴在地上抱頭痛哭，眼淚、鼻涕，稀裏嘩啦地往下流。

完了，全完了！

天賜傾身，修長的手指捏住邵慕的下颌，猶如一把鉗子，狠狠地鉗制着邵慕，強迫這個行跡瘋魔的男人直視自己。

“我只問你一件事，”天賜冷冷道：“磊磊體內的毒，究竟是不是你下的。”

噼裏啪啦的火聲響起，大火一瞬間席卷而來，通紅的火舌将兩人的臉映亮。

警-察們被烈火堵得進不來，兩人誰都沒有退卻一步，眼淚順着邵慕沾滿煙灰的側頰滑落，邵慕哈哈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都到這個份兒上，告訴你又怎麽樣，是我下的！是我下的！哈哈哈哈哈......”

“我恨毒了你，也恨毒了你的兒子！所以，我要他生下來就是個殘疾，我要你一輩子活在痛苦之中哈哈哈哈哈......”

天賜難以置信地微微蹙眉，“邵慕，這就是你口中的愛他麽？為了傷害我，不惜把他死路上推？”

邵慕：“對！你才看出來麽？我就是這麽一個人！你難過吧？哈哈哈，看到你難過我現在可開心了哈哈哈哈哈......”

熊熊大火瞬間兩人包圍，門框、沙發、床，轉眼間燃作一團，電線被燒斷，電流發出了滋滋的聲響，警察擴音器的聲音從未停歇，不知道什麽地方傳來了餘燼渺茫的喊聲：“老爺，您在哪兒！”

滾滾濃煙襲來，邵慕嗆得頭暈眼花，他吞下眼淚，一把抓住了天賜的胳膊，笑道：“我得不到的，你也別想得到，肖天賜，咱們今天，就一起死在這兒！”

“轟——！”地一聲爆響，燒爛了的天花板砸了下來，将兩人分開，再也看不清彼此的臉，四下望去，皆是茫茫一片濃煙火海。

邵慕終于昏迷了過去。

“嗡——”

不知過了多久，消防車的聲音，噴水的聲音，救護車的聲音，一路疾馳嗡鳴的聲音，漸次在耳畔滑過。

......

“關于你的罪名指認，被告人邵慕還有什麽異議麽？”法官問道。

邵慕面無表情，點頭，“沒有異議。”

法官的判錘敲下，邵慕被押着下去，牢門在他背後一聲關上，牢房瞬間陷入一片黑暗。

厚重的大鎖“喀嚓——”一聲落下，鎖盡他半生求而不得的愛情。

邵慕呆呆地凝望牆壁，半晌，他肩膀聳動着苦笑了起來。

事情發展到這一步，他竟然......都不知道該恨誰了。

肖天賜，那個把幸福從他身邊奪走的人，偏偏在最後一刻，不顧生命危險，冒着熊熊烈火把他救了出來......

為什麽會這樣......

他誰都恨不起來了，除了他自己。

·

“磊子，磊子，你還記得我是誰麽？”周皓在霍磊面前晃了晃手，一臉擔憂。

霍磊眼神空洞，沒有什麽反應。

“啊啊啊，邵慕這個王八蛋，虧我當年還把他當兄弟，他居然把磊子害成這樣，害得磊子連我都不認識了！”周皓義憤填膺地叫道。

“行了，讓磊磊安靜會兒吧。”天賜說。

“那行，天賜你照顧好他。”周皓叮囑着，關門離去，給天賜他倆留足空間。

天賜起身，去隔壁嬰兒房抱了寶寶來。

小寶寶精心調養着，如今身子總算好了一些，可是跟同齡的孩子們比起來，依舊是太瘦弱了。

天賜剛喂寶寶吃完奶，寶寶悠悠地打了一個奶泡出來，朝天賜揮了揮小手，黑漆漆的大眼睛直望着天賜。

寶寶的眼睛，跟天賜年輕一點兒的時候，簡直如出一轍。

聽到寶寶的笑聲，霍磊緩緩轉頭，呆呆地望向天賜。

那表情有一點兒傻傻的，像個小孩兒一樣，天賜看得心裏發酸。

“寶寶？”霍磊的嘴唇一開一合，呢喃出聲。

“我的寶寶？”霍磊一臉震驚的表情。

他伸手，做了個“接”的動作，天賜把寶寶送進霍磊懷疑，霍磊的臉貼着寶寶肉肉的小臉蛋兒，寶寶覺得溫暖，笑着伸出小手，撓了撓霍磊的臉。

“我的寶寶！”霍磊突然大叫一聲，眼淚噼裏啪啦地就下來了。

“嗯，”天賜點了點頭，從背後抱住霍磊，在他耳畔輕聲道：“我們的寶寶。”

“啊——”霍磊死死地抱住寶寶，小孩兒一樣的放聲大哭。

寶寶覺得害怕，也跟着哭了起來。

天賜任由霍磊咬着自己的胳膊，一下一下地輕拍着他的背。

“嗚嗚嗚——”霍磊哭累了，躺在床上，縮成一團低聲抽搐着，肩膀微微聳動。

天黑了，天賜從背後抱着他，霍磊慢慢地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