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7)
輕敵!”
“八哥放心!”話音一落,阿裏鐵牙已打馬沖出,來到近前,倒提銀戟,高聲道:“ 爾等還不快來送死!”
西夜琴在馬上仔細觀瞧,就見眼前這人俊眉朗目,高鼻梁,菱角口,兩耳有輪,頭戴亮銀盔,身穿銀裝甲,座下白馬如龍,掌中一杆方天畫戟,不禁忖道:早聽說遼國惕隐耶律休哥手下有一員大将,人稱“斷戟郎”!銀戟不斷,鐵郎不敗,莫非就是此人!”
再說那兩員副将,一見來人氣勢洶洶,催馬便上,一人鐵锏攻上,一人鋼鞭攻下,毫不留情。阿裏鐵牙一聲冷笑,手中銀戟一掃,正磕在兩件兵刃上,“當、當”兩聲,阿裏鐵牙原地不動,那兩員副将卻是倒退幾步,虎口震得發麻。再想上前,卻哪想阿裏鐵牙已經攻來,方天畫戟快如蛟龍,堅如磐石,二人兵器盡為短刃,鞭長莫及,只得處處退守,全無招架之力。
阿裏鐵牙一心想要在楊八郎面前顯能,手中銀戟盡顯神威,打至十五回合,銀戟破空而過,正刺在一員副将胸前,那人口湧鮮血,當即落馬。随即收戟再攻,一招橫掃千軍,雷霆萬鈞,正打在另一人背脊,那人當即被掃落下馬,阿裏鐵牙催馬跟上,銀戟一劃,結果了那人性命。
“再來!”阿裏鐵牙一聲怒喝。
話音剛落,又兩名副将持槍來戰。一杆金鋒槍猛然攻左,一杆盤竹槍緊随攻右,兩槍呼嘯而來,阿裏鐵牙面無懼色,揮戟扛槍。只聽得一聲脆響,盤竹槍應聲而折,那員副将還未來得及閃躲,便被銀戟戳穿胸膛,當即不活了。阿裏鐵牙随後收戟再戰金鋒槍,戰得十餘回合,已占上風,又一員副将喝道:“風熱莫怕,大哥風雷來也!”
阿裏鐵牙斜眼看去,一員副将豹頭環眼,手執虎頭鑽金槍跑來助戰,不禁俊眉一皺,收戟回防。
再說風雷馬到近前,大槍一擰,直刺面門。阿裏鐵牙一轉頭,躲過一槍。風雷也不收槍,直接向下一砸,阿裏鐵牙一拍坐下騰霜白,寶馬心領神會,向右一跳,躲過一槍。“不錯,值得一戰!”阿裏鐵牙一聲稱贊,卻立即朗目一橫,手中銀戟聳然來攻,風雷連忙收槍來擋。哪知此攻為虛,阿裏鐵牙手中銀戟猛然抽回,手攥戟杆,戟尾向後一插,正中身後副将風熱。風熱一丢手中金鋒槍,一聲嗚咽,摔下馬來。阿裏鐵牙把銀戟一收,帶出幾滴鮮血,染紅銀裝甲。
楊延順觀敵瞭陣,看到此處不禁連連稱贊,“虛而實之,實則虛之,攻防不備,義弟果然有勇有謀!”
再說戰場之上,風雷眼見弟弟慘死,不禁怒火中燒,雙眼血紅,猛然上前,虎頭鑽金槍左右開打,阿裏鐵牙卻只是不住閃躲,并不回擊。不消片刻,風雷筋疲力盡,手中大槍已無章法,阿裏鐵牙觑得時機,銀戟突然出手,入喉一寸零半,風雷雙目怒瞪,卻再也合不上了。
阿裏鐵牙倒提銀戟,一勒坐下馬,寶馬人立嘶鳴,風雪中一聲怒喝:“誰人再來!”
楊延順看到此處不禁拍掌叫絕,鐵牙果然深藏不露,有此人在側,如虎添翼!
西夜諸将只剩五人,見此情景,進退兩難,但憑着一顆忠勇之心,也盡皆提起兵刃,合擊阿裏鐵牙。
戰場之上,六匹戰馬嘶鳴,阿裏鐵牙力戰五将,卻是越戰越勇,手執銀戟好似天神臨凡,降妖除魔。再看五将,也盡皆豁出性命,拼死抵抗。楊延順嘆道:“好個斷戟郎,銀戟不斷,鐵牙不敗!頗有當年王子鳴之雄風!”
忽然身邊閃出一将,正是蕭千鈞端槍而來,“楊大人,末将請戰,協助鐵牙大人殺敵!”
楊延順思慮片刻,忖道:鐵牙縱然勇猛,恐怕此時也力有不逮,我要保證他的周全,切不可讓受一點傷害!當即下令道:“好,你速去支援!”
蕭千鈞一得将令,當即催馬向前,手拿盤龍一字點鋼槍加入戰鬥。蕭千鈞一來,阿裏鐵牙倍感輕松,二人槍來戟往,相得益彰!
西夜琴一見蕭千鈞前來助陣,心道不好,當即也要前去助陣,便在此間,阿裏鐵牙已掃落一員副将,蕭千鈞槍挑副将,剩下三人大敗而歸。
阿裏鐵牙與蕭千鈞拍馬便追,迎面正遇西夜琴,三人交戰,刀光耀眼,銀戟閃亮,長【槍】如龍,一時間竟難解難分!忽聽得身後一聲大吼:“楊某來也,賢弟退下!”
☆、生擒敵首
楊延順一聲令下,阿裏鐵牙、蕭千鈞二人立即撥馬回走,西夜琴勒馬按刀,看着楊延順一言不發,心中卻早已百感交集。而後者卻是一臉的笑意,催馬來到近前,傲然道:“琴公主,你還不下馬投降嗎?”
西夜琴緊咬紅唇,一雙美目盡是怨恨:“楊八郎,少說廢話!我豈能歸降于你!”話音一落,手中繡絨刀一晃,直逼近前。楊延順搖搖頭,嘆道:“哎!非得讓我對你動武呢!”說完也提起銀面抹月刀,迎戰西夜琴。
話說二人也非第一次交戰,彼此已深知對方底細,楊延順自是不會怕她,九耳八環銀面抹月刀耍的嘩嘩作響,目不暇接。西夜琴卻是難以消受,本就慘敗于三合玄襄陣,陣亡十萬大軍,副将如今也只剩三人,心中悲痛自然難以釋懷。更要人命的是面對眼前之人自己還懷有滿腔愛慕之情,真可謂是恨不成恨,愛亦難愛。本就不是他對手,如此一來,更是招架不住,自一開始,便始終落于下風。
再說楊延順,心中可沒有如此複雜的情感,他一心只想生擒西夜琴,然後順勢西進,助耶律休哥一舉平息西域叛亂,廓清邊境局勢,早日班師回朝,好盡早卸了自己這一身的甲胄戎裝。故而手中大刀毫不留情,招招兇狠。卻哪知西夜琴今日不似往常,刀法略有懈怠,緩慢無力,全無淩厲之風,與那日的她迥然不同。
不過此時楊延順也無心思去揣摩個究竟,只道是她因戰敗而亂神,這對自己來講卻是件好事。打得三十回合,楊延順觑得時機,掌中大刀一晃,直擊西夜琴頭上蓮花遮月盔。西夜琴早有教訓,見狀連忙低頭閃過,哪知大刀尾随而至,向下砸來,速度之快,難以閃躲,只得提氣在胸,準備硬扛這一下。耳輪中只聽一陣金戈铮鳴之聲,大刀正砍在鎖字連環粉龍甲上。楊延順力度掌握恰到好處,大刀破甲,立即一擰,刀鋒貼着西夜琴背後金絲軟甲而過,收刀再攻。
西夜琴在馬上坐好身形,只見自己的盔甲已落,只剩貼身的金絲軟甲,不禁心生驚懼。手下的三員副将一見公主受難,連忙拍馬來戰,卻被謝君飛、邦古哈、蕭千鈞三人攔住去路。再說楊延順,馬到近前,大刀一揚,猛然劈下,西夜琴連忙舉刀去擋。哪想楊延順此招用盡了十分力氣,加之銀面抹月刀刀鋒銳利異常,兩刀相接,繡絨刀杆直接被斬為兩段,抹月刀威勢不減,直奔西夜琴粉頸而來。後者一聲驚呼,再想閃躲也已來不及了,一時間萬念俱灰,防佛又回到了那日楊延順刀削帥旗之時,不過這次,她心中卻是沒有一絲恐懼,反而倍感欣慰,“八郎,死在你刀下,我亦無怨無悔。”
這句話聲音極小,楊延順并未聽清,不過手中大刀卻是及時轉向,再一次削落蓮花遮月盔。楊延順本就一心想要生擒于她,自然不會讓她死在自己刀下,而且對于西夜琴的三千銀發,自己有莫名的好感,自上次一見,心中已有烙印,終于今日又得嘗夙願,得見銀絲。
眼前之人三千銀發披肩,左耳金環,右耳玉墜,眉間紫砂一點,風雪之中,恍如谪仙飄落人間。西夜琴紅唇一張,滿目驚慌之色,任誰都無法不生憐愛之情。可楊延順卻處處異于常人,他只偏愛那一頭銀發,至于這如花美貌,卻是毫無興趣。只見楊延順收刀催馬,二馬錯镫之時突然出手,一把将西夜琴攬過懷中,只覺那人柔若無骨,嬌軀一顫,又一股芳香撲鼻,不禁打了噴嚏,“啊...啊啾!”
楊延順生擒西夜琴,剩下的三員副将哪還敢抵抗,當即下馬受降,被遼軍綁了。楚封關此時也打馬來到近前,一臉的不正經,笑道:“哈哈!楊大人好本事,若是我等必被她美貌所迷,不忍下手,倒是大人你心狠手辣...辣手摧花,才能生擒于她!”
“你這是誇我還是罵我呢!”楊延順一眯雙眼,鼻子一聳,又打了噴嚏,不禁在馬上忖道:這個西夜琴沒事把身上弄這麽香幹嘛!随即把手一松,懷中的西夜琴當即失去平衡,摔落下馬,好在地上雪層不淺,這一下并未摔傷。
楊延順:“鐵牙賢弟,給我把她綁了!”
阿裏鐵牙應了一聲,翻身下馬,拿着繩索上前,卻不防西夜琴死命反抗,鐵牙不忍心動武,若是将其生硬捆綁,恐傷了這貌美花容,故而看着楊延順,一臉的無奈,意思是:還是八哥你來吧,我下不去手。
楊延順硬眉一皺,嘴中嘟囔道:“禍國殃民。”當即翻身下馬,接過繩索,親自綁縛。西夜琴這下卻是沒有反抗,只是滿眼的幽怨看着楊延順。楊延順倒是毫無反應,除了多打幾個噴嚏外,便是面沉似水。想不到身為全軍參謀,親自上陣殺敵不說,還得自己綁縛敵人,啧啧,手下養了一群見到女人就怕的廢物啊!
另一邊,楚封關站在阿裏鐵牙旁邊低聲問道:“鐵牙大人,都說英雄難過美人關,楊大人如此英雄,怎麽就不懂得憐香惜玉呢?”
“大惕隐管的太嚴吧!”話一出口,阿裏鐵牙便後悔了,自己怎能在人前說出這種話呢!當即一瞪楚封關,你小子瞎問什麽。
楚封關立馬心領神會,連忙岔開話題,“鐵牙大人剛剛真是英勇啊!讓我不禁想到了那句“銀戟不斷,鐵郎不敗!我楚封關最為敬佩的兩人便是你和楊大人了!”
阿裏鐵牙聞言一笑:“那你不敬佩大惕隐嗎?”
“敬佩!”楚封關連忙答道。
阿裏鐵牙:“那我們三人,你最敬佩哪個呀?”
“呃...這個,這個嘛...我...當然是鐵牙大人了!”楚封關答道。
阿裏鐵牙:“哦?為什麽?”
楚封關:“鐵牙大人最年輕!”
兩人在一旁打着哈哈,楊延順卻是押着西夜琴,走進了烏铩城。城內街道上跑來一人,見了楊延順便一把抱住,“啊呀我說楊大人吶,想死我啦!你有沒有受傷啊?辛苦辛苦啊!呦!這不是琴公主嘛!”
楊延順一把推開面前之人,仔細一瞧,一張大圓臉,紫臉膛,兩道掃帚連鬓眉,【蛤】蟆眼,獅子鼻,鲶魚嘴,滿口歪歪斜斜的大黃板牙,除了密斯托哈還會是誰!原來,楚封關奔襲烏铩國,正是此人帶的路。若不是他,自己還會有很多難以克服的麻煩。想到此處,楊延順面色一緩,笑道:“密斯托哈,這一路辛苦你了!回去找大惕隐要賞去!就說我楊八郎答應的!”
密斯托哈連連稱謝,又突然上前,伏在耳邊低聲講道:“楊大人,西夜琴可是西域的明珠啊!不但人長得漂亮,更是才智無雙,她可聰明了!您可要看好她呀,千萬別讓她跑了!”
楊延順聞言點點頭,當即道:“來人,把西夜琴押入參謀大帳!我要親自看管她!”
入夜,風雪漸停,烏铩城破,又平了一國之亂,班師回朝之日,當在不遠!楊延順命邦古哈領一隊騎兵回南兜城報信,自己轉回帳中。一進軍帳,便見一柄短劍狼牙短刀抵住自己咽喉,不禁笑道:“看來密斯托哈所言非虛啊!”
☆、夜泣
卻說楊延順挑開帳簾,便有一柄狼牙短刀抵在自己的脖子上,一股涼意侵襲全身。眼前一人面潤如脂,碧眼紅唇,皓齒如冰,聲若天籁,“進來!”短短兩個字,聽得楊延順心中一癢,身子一個趔趄,便被眼前人拽入帳中。
楊延順一臉笑意,進了軍帳,大大咧咧坐在椅子上,可脖子上的狼牙刀卻并沒有撤離,依舊搭在咽喉之處。楊延順把嘴一咧,道:“琴公主,你這是要幹什麽呀?”
“幹什麽?殺你!”西夜琴美目一瞪,手中力道當即加重了幾分。
楊延順:“殺了我,你的十萬大軍也回不來了。殺了我,你也還是敗了!”
“沒有你,我又怎會慘敗?沒有你,我又怎會痛失十萬大軍!”西夜琴質問道。
楊延順:“不義之師,終會敗北。沒有我楊八郎,也會有趙八郎,孫八郎。總之,你勝不了的!”
“你憑什麽說我是不義之師?”西夜琴反問道。
“興兵作亂,屢犯邊境,挑起戰事,狼煙四起,這便是不義之師!“楊延順毅然答道,絲毫沒顧忌西夜琴愈來變壞的臉色。
西夜琴:“你可曾想過我為何要興兵作亂,屢犯遼國邊境?”
“何必去想,我是來平叛的,不是來聽你訴苦的!啊啊...啊啾!”話未說完,楊延順又打了一個噴嚏,身子一抖,便覺得頸前一痛,被狼牙刀劃出一道傷痕,幸而傷口尚淺,只是流出一道鮮血。
西夜琴一見楊延順頸上流血,心中便是一慌,連忙撤回狼牙刀,一臉的驚恐,“你沒事吧?”說話間雙手竟已攀上楊延順脖頸,仔細檢查,一雙美目盡顯柔情。
皓腕當前,細致如脂,楊延順只覺得身子一震,緊接着連忙歪過頭去,“啊...啊啾!”又是一個噴嚏。
“你怎麽總打噴嚏啊?”西夜琴見楊延順并無大礙,當即放下心來問道。
“你離我遠一點,我就...就不打了!”楊延順抱怨道。
“我?”西夜琴滿面疑惑,卻也不自覺地退了兩步。
楊延順一歪頭,用手擦掉頸上的血跡,問道:“你怎麽這麽關心我?不打算殺我了?”
西夜琴聞言一震,美目轉瞬又變得淩厲,手中亮光一閃,狼牙短刀再次抽出,剛想欺身上前,卻不防楊延順一聲斷喝:“和我保持距離!”說完就見他鼻子一抽,好像又要打噴嚏。
楊延順擰了擰自己鼻子,接着說道:“興兵做亂之事,我不予置評,你的原因我也不想聽。不過我若是你,絕對不會在此刻興兵作亂的。”
“為什麽?大遼與大宋交戰多年,此時舉國之兵盡在宋遼邊境,後防空虛,正是我西域諸國崛起的時機!”西夜琴據理力争,畢竟這場戰亂是由西夜國發起的,而且她一直堅信此時是西域最好的機會,絕對不能錯過!故而親自游說諸國,組成盟軍反叛大遼。
哪想楊延順一聲冷笑,以全然不屑的語氣道:“愚蠢之極!”
西夜琴柳眉一皺,恨不得甩他一巴掌,自己長這麽大以來,還沒有人敢說自己愚蠢,他是第一個!
就聽楊延順繼續說道:“宋遼兩國交戰,傾全國之力,此時的蕭太後絕對不會允許自家後方有異。西域亂軍一起,應當立即平叛,決不能坐視不理,看着你日益壯大。到時候,遼國受兩面夾攻之苦,還不如此時耗些力氣,盡早将你鏟除,免留後患!而且...”,楊延順話鋒一轉,正色道:“你以為遼國真的會後防空虛?宋遼前線的四十萬遼軍皆由掃南滅宋大元帥韓昌一人獨掌兵權,南北院大王在側輔攻,可朝中還有一位大惕隐----耶律休哥!他能文能武,手下戰将亦是有勇有謀,足矣平叛你西域諸國!”
“耶律休哥?他不也還是敗在我手上了?”西夜琴滿心的不服,道:“若不是有你在,我早就生擒他了!”
“若不是有我在,他也不會去攻打烏铩!”楊延順話音之中盡是愛憐之情:“若不是有我在,他也不必遭許多的痛楚...而且,他手下還有唐經年、阿裏海牙、楚封關等人,更有我的義弟“斷戟郎”!平心而論,即便沒有我楊八郎來此,你能打得過耶律休哥的三萬遼軍嗎?”
“即便一時不能取勝,我也定能讓他有來無回!”西夜琴咬緊皓齒說道。
“呵!你若抱着如此想法,必敗無疑!”楊延順提醒道,心中卻想:我的鐵筝,豈是你能小看的!
西夜琴自然不服,剛想反駁,卻不想楊延順一擺手,自椅上站起身來,道:“夜色已黑,我要睡了!”說完便向軍榻走去。
“你不怕我趁你熟睡,一刀結果了你的性命?”“你若想殺我,随便你!”“那你也不怕我逃出去?”“我軍帳外面有二十名護衛,盡皆手執雕弓。我已下令,若不是我先走出軍帳,那麽無論是誰出來,盡皆亂箭射死!”“你把我留在軍帳之中,卻并沒有我的軍榻,你讓我睡哪?”“除了我軍榻之外,你随便睡...我想,你今晚也不會睡。”話音一落,楊延順便睡了過去,全然不顧及身邊被自己生擒的敵軍首領西夜琴。
西夜琴見此情境,身子一軟,倒在椅子上,心道:是呀,我怎能入睡?十萬盟軍盡皆戰死,而且就是眼前人所為,我卻沒法殺他。哥哥,你不會怪我吧!
想到兄長西夜王,心中愧疚之情加重,又看看軍榻之上的楊八郎,若是他能知曉我心,随了我的愛意,也算無憾。可他偏偏對自己毫無感覺,枉我生得這般美貌,對此人全然無用,還不如一個男子在他心中的地位。
西夜琴越想越悲,加之北風吹進帳內,身感陣陣涼意,一時間女子之情生起,全無戰場之上如姽婳郎般的淩厲之勢。不禁美目垂淚,雙肩抽動,兩行清淚落下,一夜未眠,銀發似雪凄寒。
☆、争鋒
楊延順醒來時,已是日上三竿,好久沒有熟睡若此,一身疲憊盡皆消去,好不快意。
西夜琴趴在軍案前,一夜未眠的她在清晨時分睡着,睡夢中眼角的淚還在滴落。楊延順瞧見,走下軍榻,來到她身邊,突然大聲叫道:“西夜琴,該醒醒啦!”後者渾身一顫,當即吓醒。
“楊八郎,你要幹什麽?”西夜琴滿目怨恨。
“幹什麽?誰讓你坐在我的軍案前了!這是你該坐的地方?”楊延順說完用手一指軍帳角落,道:“那才是你該呆的地方!”
西夜琴憤憤起身,走到角落,坐在黃沙之上,緊瞪着楊延順。楊延順卻是毫不顧忌,坐在她剛坐的椅子上,一拍軍案,叫道:“來人,擊鼓升帳!”
一聲令下,有帳外護衛接令,擊鼓升帳,不多時,數位大将魚貫而入,頭前一位正是遼骠将軍阿裏鐵牙,接着是左遷護楚封關、謝君飛,蕭千鈞等人,最後連密斯托哈都進來了。
諸将進帳便拜,楊延順點點頭,道:“起來吧!”
衆人起身,分列兩廂。楊延順問道:“邦古哈回來了嗎?”
“回大人,他昨夜便回來!”謝君飛答道。
楊延順:“哦?大惕隐可有軍令?”
謝君飛:“惕隐大人并無軍令,他說諸般事宜盡皆憑大人抉擇!”
“好,那咱們就繼續西入!”楊延順興致勃勃,耶律休哥果然夠了解自己,便接着說道:“密斯托哈,此地附近有聯盟的國家嗎?”
密斯托哈聞言出列,一張大嘴,道:“楊大人,此地周圍有依耐、俱密、護密三國。依耐本為烏铩附屬國,楚大人攻破烏铩之時,依耐本想出兵支援,卻不知為何後來便退兵了,而且交上了降書順表,聲稱要歸順大遼。”說完一看楚封關,楚封關立即答道:“大人,确有此事!這是依耐王的降書。”
楊延順接過降書一看,果不其然,依耐王願歸順大遼,退出盟軍。剛要說話,就聽帳內角落處有人說話:“膽小的依耐王,我早就該讓烏铩吞并了他!”
衆人扭頭看去,沒想到正是那個貌比谪仙的西夜琴,此時正坐在黃沙之上,側耳傾聽。衆人進帳之時都未注意到她,想不到她居然在楊大人軍帳之中,不禁驚訝萬分。
再說楊延順,把嘴一撇,道:“不必理她!”衆人連忙轉身,不再去看西夜琴。楊延順便繼續說道:“依耐王既然降了,便饒他罷了,我們也不能去打一個自願歸順的人。那我們下一步,去攻俱密、護密如何?”
楚封關聞言答道:“楊大人,末将有句話不知當講不當講。”
楊大人:“楚大哥有話便說。”
楚封關思慮片刻,答道:“大人,我曾奉命去俱密、護密兩國散布消息,發現...發現這兩國實在孱弱不堪,恐怕加在一起,也沒有一個休循強。末将想說的是...如今我軍畢竟兵力有限,是否可以不去管這兩國,而是将兵力集中在更強的西域盟國。”
楊延順聽完點點頭,突然問道:“西夜琴,俱密、護密兩國是否果真如他所言,那麽的孱弱不堪?”
帳中諸将一見楊延順居然向西夜琴詢問,盡皆錯愕難言。就聽西夜琴答道:“是呀,在你楊八郎的面前,哪有什麽強敵啊!”話語中盡顯嘲諷,一雙美目落在楊延順身上,頗有幽怨。
楊延順卻是鄭重地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們便不去攻打他們了。楚大哥言之有理,我們還需保存實力,以待強國。”
蕭千鈞此時卻突然出列,道:“楊大人,此女乃西域敵首,她的話,末将認為不可信!”
“放心!我自有分寸!”楊延順又道:“我若記得不錯,聯盟中還有弓月部、火尋國。密斯托哈,這兩國哪個較近?”
密斯托哈聞言答道:“楊大人,弓月部最近,在此處西北二百三十裏處。而弓月部向西南不足百裏,便是西夜國。火尋國則在西夜國後方,九十裏地,已到大食國邊緣,不屬西域範圍了。朱俱波國便在西夜西方四十五裏處。”
楊延順:“也就是說,我們下一個要攻克的,便是這弓月部了!”
阿裏鐵牙出列道:“楊大人,我們不等與大惕隐合軍再一起西入了嗎?”
“不必!精銳之兵,攻城略地,人多反倒不好,況且我們還有西域明珠琴公主在手!”楊延順說完一看西夜琴,滿面笑容。
西夜琴卻是一聲冷哼:“我會幫你?”
“到時候可就由不得你了!”楊延順話鋒一轉,命令道:“阿裏鐵牙聽令,我命你帶兩千騎兵先行,密斯托哈帶路,今夜要在弓月部前十五裏安營紮寨,切記不可被其發現!我随後就來!”
阿裏鐵牙雙手抱拳,應和一聲。楊延順又道:“楚封關,你留下守烏铩城,待到大惕隐來,你再挑五百強兵趕赴前線,與我彙合!
楚封關:“遵命!”
諸将領命出帳,安排啓程事宜不提。單說楊延順自阿裏鐵牙領騎兵先行之後,也帶着五百步卒,押運着烏铩城中奪來的糧草,向弓月部進發。這次攻打弓月部,應該算是遼軍第一次正面攻打西域盟軍。一打休循,實在稱不上攻城略地。二打無雷,是在夜色的掩護下,由密斯托哈帶領着偷入城中。三打蒲犁、皮山,也算是偷襲成功。四打南兜,走馬而下,全無勝利可言。五打烏铩,也為奔襲之戰。
南兜城下一戰,消滅西域盟軍十萬,加上之前的三萬盟軍,已滅十萬三,按理來說西域的軍隊已經打完了。不過,看如今情景,西域定然還有後備力量。想到此處,楊延順一勒座下攬月駒缰繩,扭頭問道:“我說,你們西域到底還有多少軍隊?”
攬月駒旁邊還有一匹戰馬,名叫碧眼狻猊獸,馬背上馱着一人,正是西夜琴。原來楊延親自押解着西夜琴,若是把她裝在木籠囚車中,不在自己眼前,還怕她跑了。畢竟沒有哪個男人能抵住她的美貌,難免生出憐愛之情,除了自己之外。若是讓她呆在自己身邊,離得太近,自己的鼻子還受不了。沒辦法,只得找來她的坐騎,讓她跟在自己身邊。
再說西夜琴一聽楊延順發問于她,便把臉一轉,故意不去看他,道:“大遼國與大宋朝動辄便是幾十萬的精兵強将,我西域也有幾十萬的兵馬難道不行嗎?”
此話一出,楊延順臉色甚是難看,若真如她所說,有那麽個三四十萬,自己還真得把這把骨頭埋在西域黃沙之下了!不過,她所言不可盡信。畢竟耶律休哥的密報聲稱西夜盟軍十二萬,雖然有些不準确,但大體上應該差不多,最壞也便是還有個三四萬的後備兵馬。畢竟西域諸國向來兵馬稀少,也不富裕,很難供養得起一個龐大的軍隊。
如此一想,心中也少了些顧慮,觑見西夜琴坐下的碧眼狻猊獸:一雙馬目大如銅鈴,筋骨剛健,四蹄有力,二只馬耳垂直挺立,好不昂揚!楊延順向來擅于相馬,一見此馬便知非世間凡品,再看看自己的絕影千鬃攬月駒,不禁想與之一拼高下,便道:“西夜琴,你我比試一場如何?”
西夜琴聞言滿目疑惑,問道:“比什麽?”
“賽馬!”楊延順興致勃勃,“若是你的寶馬能跑過我攬月駒,我便放了你手下的三個副将!如何?”
西夜琴初時不信,又問道:“此話當真?”
“自然不假!”楊延順話音一落,便見西夜琴的碧眼狻猊獸如箭射出,轉眼間已在十丈之外,不禁連聲叫好,随即拍馬便追!
西域的落雪早已被落日融盡,兩匹戰馬奔騰如飛,蹄踏黃沙。夜幕迫近,一輪鈎月升空,此情此景不禁令人想起詩鬼李賀之作“大漠沙如雪,燕山月似鈎。何當金絡腦,快走踏清秋!”更有唐人翁绶詩雲“毛骨天生膽氣雄,千裏追風趕金龍!”足見戰馬之雄健迅疾。再說攬月駒,本便是楊延順萬裏挑一的寶馬良駒,更是名為“絕影千鬃”,豈非常馬所比!碧眼狻猊獸固然是西域良馬,也難以與之匹敵,或許當今天下也只有耶律休哥的“一字賴腳玉麒麟”能與之一較高下!故而,楊延順策馬狂奔,初時并不着急,只是跟着碧眼狻猊獸的腳步而行,兩馬相距兩丈。
大約跑了一炷香的時間,碧眼狻猊獸逐漸慢了下來,原來此馬爆發之力尚可,但若是比起耐力,遠不如攬月駒。楊延順看在眼裏,心已明了,當即一夾馬肚,攬月駒快如流星,向前一竄,便已追上西夜琴。楊延順馬鞭一揚,攬月駒又是瞬間發力,兩馬齊頭并進。楊延順一聲大笑,随即一把拽住碧眼狻猊獸的馬缰繩,兩馬立定,楊延順笑道:“西夜琴,你輸啦!”
西夜琴看着眼前人,月色之下,盡顯硬氣,可是在他一雙虎目之中卻不見一絲情感,不禁失落道:“輸了又如何,你卻也從不對我作何舉動,哪怕只是想法都沒有!”話語之中竟有些許憤懑之情,楊延順聽得甚是糊塗,上前詢問,西夜琴卻是不理自己,只得與她打馬回歸軍隊,星夜向弓月部趕去。
☆、一将功成
憑君莫話封侯事,一将功成萬骨枯。
----曹松《己亥歲》
第二日清晨,楊延順率軍到達弓月部前十五裏的遼營,與阿裏鐵牙的兩千騎兵彙合。
下馬之時,西夜琴已在馬背上入睡,楊延順只得親自将其自碧眼狻猊獸上抱下,送進軍帳之中。剛想将她放在自己的軍榻之上,不想再也忍受不住西夜琴那一身的香氣,又打了一個噴嚏。身體一抖,懷中的西夜琴立即驚醒,睜開美目一瞧,自己被楊八郎抱住,心中便是一暖。哪知楊延順一見西夜琴轉醒,連忙臉色一變,把手一松,任憑西夜琴摔了下去。
西夜琴痛的“啊呀”一聲,蹲坐在地上,鼻子一酸,雙眼垂淚。楊延順心道不忍,剛想前去安慰,就聽帳外有人高聲道:“楊大人,鐵牙求見!”
楊延順立即走回軍案之前,答道:“進來吧!”
阿裏鐵牙應聲進帳,便見西夜琴蹲坐在地上,一頭銀發披在雙肩,依舊是左耳金環,右耳玉墜,眉間紫砂一點,不過,一雙美目桃紅,似是有淚珠藏在眼中。阿裏鐵牙不知發生了何事,也不敢去妄加猜測,更不敢去詢問楊八郎,只得雙手抱拳道:“八哥,昨夜我軍到此,不想被敵軍發現蹤跡。請八哥責罰!”
“無礙。敵軍可曾派軍襲營?”楊延順問道。
阿裏鐵牙:“未曾!不過我已派兵加強戒備,随時應對敵軍突襲。”
“好!”楊延順思慮片刻又道:“鐵牙,戒備不可松懈,其次,派出斥候監視弓月部,一有動向,馬上來報!呃...你命兵卒燒一桶熱水,随後送進帳來。”
“遵命!”阿裏鐵牙俯首拱手,又回顧了一眼西夜琴,轉身出帳。
帳內,楊延順看着西夜琴,西夜琴看着楊延順。
楊延順:“那個...你知道弓月部有多少守軍嗎?”
西夜琴:“不知道。”
楊延順:“你們西域究竟還有沒有後備軍隊?”
西夜琴:“不知道。”
楊延順:“你怎麽什麽都不知道?”
西夜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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