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便回房休息,留下楊延順與耶律休哥二人。

耶律休哥見楊延順面帶憂傷,心知他是因岳勝等人談到楊六郎而傷心,便想寬慰于他,說道:“八郎,潘章已被你六哥打死,也算是替你楊家報仇了,你何必還傷懷若此呢?”

楊延順倒滿一杯酒,答道:“潘章雖死,可我六哥也因此發配雲南,至今依舊生死不明,我怎能心安?”

耶律休哥勸道:“正如焦贊所說,傳聞畢竟是傳聞,你六哥朝中有那麽多朋友,既能讓他沉冤昭雪,又怎能讓他病死途中呢?想必是你六哥心灰意冷,不願再理軍政,隐姓埋名了吧?”

楊延順聞言心道:此言也合常理,六哥打死潘章,定然仇家衆多,稱病詐死,然後再隐姓埋名也算是上策了。想罷多時一飲杯中酒,道:“鐵筝,天色尚早,不如你我去城中走走如何?”

耶律休哥見楊延順想開,自然欣喜,二人結伴出店,來到遂州城中漫步消閑。這時就見街尾圍了好多人,二人探頭一看,不禁笑道:“這有個賣藝的,我們不妨在此觀看片刻。”

兩人駐足觀看,就見人群中有個小夥子,這人身高不足五尺,是個小胖墩,光着膀子,肩寬背厚,一身的腱子肉,短胳膊大拳頭,面色黝黑,一字橫眉,單眼皮,腫眼泡,小塌鼻子大嘴岔。楊延順心道:此人這個容貌能和密斯托哈有一拼!再看他手中拿着一條镔鐵大鏟,這條鏟,鐵鏟杆,鐵鏟面,大鏟頭,此時正在人群裏面練着呢。

大鐵鏟帶動風聲,呼呼作響,前伸一丈,後縮八尺,騰空如飛,落地無聲。這人是越練越快,越練越好。周圍看熱鬧的百姓一個個看的目瞪口呆,啞口無言,看到精彩之處不禁拍手叫好!就連楊延順看到也不禁暗自佩服,低聲道:“鐵筝,此人若是上了戰場,其勇猛之威當不在你我之下。”耶律休哥也是點點頭,心道:大宋朝果然是能人輩出,不但楊家将厲害,單是這麽個賣藝的黑小子都是勇猛異常。啧啧,我終于知道師哥韓昌為何這麽久還沒攻破大宋了,一個字,難!

再看人群中的這個黑小子,練了一番之後,把招式一收,站住了,向衆人一抱拳,小塌鼻子一吸氣,聲音嘶啞着道:“我說,我練的怎麽樣呀?”人群中有人搭言:“不錯!真厲害!”黑小子又道:“跟你們說,我這才練了...練了一半!後面還有一半,沒練呢!”人群中又有人搭言:“那你倒是練給我們看看呀!”黑小子答道:“好叻!你們瞧好咯!”說完手中大鐵鏟向上一舉,擺了個‘舉火朝天式’,緊接着口中大喊一聲“拍蒜瓣!”。

耶律休哥看到此處不禁心中驚奇,便問道:“這個‘拍蒜瓣’是什麽意思?”

楊延順也是心中糊塗,便答道:“可能是...他的招式...名稱吧!”

再看人群中的黑小子,又練了半天,最後把鐵鏟向懷中一收,道:“好啦,練完了!”衆人連忙鼓掌叫好:“好!好!練得好!”

就聽那黑小子道:“行了,練得好就行了!今天就練到這兒了,都散了吧!”說完把大鐵鏟一摔,自地上撿起自己的衣服,擦幹身上的汗,穿好衣服,又道:“別看了!都走吧!走吧,練完了!”

周圍看熱鬧的人一瞧練完了,就盡皆散去,只留楊延順和耶律休哥兩人。就聽耶律休哥問道:“你說這個黑小子是幹什麽的?”

☆、楊九郎

楊延順一聽耶律休哥所言,便答道:“還能幹什麽,打把勢賣藝的呗!”

耶律休哥:“那他怎麽不要錢呢?”

這話剛一說完,就聽那黑小子說道:“哎?對啦,我沒要錢呢!我光顧練了,忘了找你們要錢了,你們誰看我練鏟了,都得給錢啊,我今天還沒吃飯呢!”

耶律休哥一聽此話,不禁“撲哧”一聲笑出聲來,這哪有賣藝的忘記要錢的?看這黑小子模樣應該是腦袋裏少根筋,是個傻小子!不過這傻小子又怎麽把武藝練得這麽好呢?看來他必是受過高人的指點,名人的傳授。他在這兒想着呢,就見那黑小子一步三晃走到二人跟前,小塌鼻子一吸氣,道:“你們倆剛才看我練鏟了吧?他們都走了,不給錢,要不你倆給我點錢?”

楊延順見狀心生愛才之心,便給了他五兩銀子,又問道:“我觀兄臺武藝非凡,怎麽會淪落至此,賣藝謀生啊?”

那黑小子便道:“我剛和師父學完武藝,打算回家去看我娘的,不過我吃的多,師父給的盤纏又少,就花光了。沒辦法,只好一邊賣藝換錢吃飯,一邊回家了!”

楊延順聽完又問道:“那不知兄臺家住何處?”

“我家住在雁門關外,”黑小子答道。

楊延順心想,雁門關據此地路途尚遠,他這五兩銀子也不能夠,想罷又從懷中拿出二十兩銀子,道:“兄臺,我這還有些盤纏,應該足夠你到雁門關的了。切莫再風餐露宿,賣藝街頭了。”

黑小子一看,略顯羞赧,道:“我娘說,受人滴水之恩,當以一桶水回報。你真是個好人,你叫什麽名字,等我有錢了,一定報答你!”

楊延順一聽,也不禁笑出聲來,道:“兄臺多慮了,你我皆是逆旅之人,于他鄉相逢,便是緣分,何談報恩不報恩之說?在下姓木名易,不知兄臺怎麽稱呼?”

黑小子道:“木易?咦?這還有姓木頭的?”

耶律休哥在旁大笑,楊延順則是一臉尴尬,道:“兄臺,在下姓木,而非姓木頭!”

黑小子哦了一聲,道:“行了,我記住了!”說完轉身就走,哪知走出幾步又轉了回來,問道:“你叫什麽了?”

楊延順只覺得有點頭疼,剛要回答,就見那黑小子一拍腦袋,道:“我想起來了,你叫木頭!再會哈!”說完轉身又走了。

耶律休哥在一旁已經笑得直不起腰,扶着楊延順道:“木頭!哈哈!”

楊延順卻是滿面不爽,心道:這黑小子怎麽像個傻子呢?好像還沒告訴我他叫什麽呢!哎!

再說楊延順與耶律休哥二人繼續在城中散步,直到日落西山,天色已晚,這才走回客棧。上了二樓,推門進屋,一番洗漱之後寬衣解帶,上榻休息。哪想剛要入睡,就聽外面樓下一陣喧鬧之聲,就聽一個熟悉的聲音響起:“我有錢你們為啥還不讓我住店?”

緊接着便是一陣砰砰乓乓的打鬥之聲,那聲音又響起來了:“我今個...非住店不可,你們誰敢攔我?”

楊延順心中甚是好奇,便起身下榻,推開房門向下觀看,就見院中有個黑小子,手中拿個镔鐵大鏟,一臉的不憤,正是今天下午街頭賣藝的那人。他身邊站了一圈客棧的夥計,有雜工,有小二,有大廚,有掃院子的,有喂馬的,還有洗菜的。再看他們手裏拿的都是什麽扁擔,菜刀,掃帚,椅子,甚至還有拿炒菜大勺的。楊延順看了不禁一陣苦笑,繼續看時,只見有人說道:“我不是和你說了嘛,不是不讓你住,實在是本店都已經住滿了,沒有空餘的房間了,要不你再去其他客棧看看?”說話的這人正是客棧的掌櫃的,名叫趙有財,是個略有發福的中年人。

就聽那黑小子說:“不行!大爺我都問了一圈了,都說...都說住滿了!我今個就不走了!”

話音一落,就聽見“啪!”一聲,那黑小子回頭一看:“呦呵,你小子還...還敢打我?”

原來有個夥計趁他說話,手中拎着扁擔偷偷溜到他身後,想把他打暈,以防他再鬧事。哪成想扁擔都打折了,他卻一點事兒沒有,連搖都沒搖一下。

就見那黑小子上去一把将那夥計抓住,緊接着向外一丢,将他丢出了門外,口中念叨:“不讓我...住店,你們...你們也出去睡大街吧!”回過身來,喊道:“你們一起來吧,把你們都打趴下了,我就去睡覺!”

客棧中的夥計們哪還敢上前,老板趙有財也是滿面的愁容,這時就聽二樓的楊延順說道:“掌櫃的,大家都是逆旅之人,您不妨行個方便,給這位兄臺找個房間,讓他盡早歇息罷了。”

趙有財聞言苦道:“楊大爺,我是開客棧的,哪有不讓人住店的道理呢?不過小店真的是住滿了,連馬棚都沒地方了!”

楊延順聞言也是點點頭,趙有財說的也是實話。前方戰事吃緊,大量的客商向後方逃難,沿途客店自然人滿為患。想罷便道:“既然如此,就請兄臺上樓,住在我這間客房吧!”

那黑小子早就認出楊延順來了,一聽此話,連忙抱着大鐵鏟“噔噔噔”跑上樓來,一拍楊延順肩膀,“呀!木頭,咱們又...又見面咧!”

楊延順一臉無奈,剛要說話,就聽屋內耶律休哥氣道:“木頭,你還想不想睡覺啦!”

“你怎麽還叫我木頭呢。”楊延順心知耶律休哥是氣自己把這黑小子帶來,只得來到榻前軟磨硬泡,耶律休哥卻是把頭一別,根本不理自己,反而去問那黑小子:“喂,你今天下午還沒告訴我們你叫什麽名字呢?”

那黑小子一聽耶律休哥問他話,小塌鼻子一吸氣,啞聲道:“我...我叫楊九郎!”

此話一出,楊延順眉頭便是一皺,問道:“你再說一遍,你叫什麽?”“我叫楊九郎啊!”“如此說來你有八個哥哥?”“對啊!我這八個哥哥才了不起呢!大宋朝...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就是天波楊府的楊家将,我排名最小...我就是楊...楊九郎!”

☆、螟蛉義子

黑小子自稱是天波楊府的楊九郎,笑得耶律休哥在床上打滾,又一把抓住楊延順,鷹目一彎,道:“沒想到你還有這麽一個街頭賣藝的傻弟弟,沒聽你說過啊?哈哈!”

楊延順卻是面沉似水,一拍桌子,道:“胡說!楊家将七郎八虎,何時出了你這個楊九郎?”

黑小子把嘴一咧:“怎麽就沒有我呢!我就是楊星,楊九郎啊!”

楊延順把眼一瞪:“你叫楊星?為何冒充楊家将?”

“我沒有冒充,你怎麽就不信呢?唉呀,真是愁死人了,想我楊家為大宋征戰疆場,嘔心瀝血,到頭來還沒人相信我...真是太傷心了!”楊星兀自傷懷,還喝了一盞茶,撇了撇嘴,以表心中惆悵之情。

楊延順面似寒霜,又道:“你不是說家住雁門關嗎?又怎麽會是東京汴梁的楊家人?”

楊星答道:“我家确實住在雁門關,但我也卻是楊九郎不假!”

耶律休哥聞言在楊延順耳邊輕聲道:“八郎,難不成是你爹爹令公在外面又給你兄弟八人生了個弟弟?怕你娘生氣,故而沒敢告訴你們?”

楊延順自是不信,道:“我爹令公一生光明磊落,又怎麽做出如此茍且之事。況且我父對母親佘太君情深意重,兩人相濡以沫多年,又怎能有此等荒謬之事!”說罷又低頭沉思,良久擡頭,一臉嚴肅,問道:“楊星,你休要诓騙與我,別人或許能信你,但我絕對不信!你可知我是誰?”

楊星被他一問,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把嘴一咧,道:“你...你不是木頭嘛,我認識你,你...看我練鏟了。”

楊延順冷哼一聲,指着楊星的鼻子說道:“你聽好了,我不是什麽木頭,八爺我行不更名坐不改姓,乃是天波楊府,令公膝下那不孝的八兒,楊平楊延順是也!你說你是楊九郎,為何我十幾年來,卻都未曾在楊府見過你!你到底是誰,如實招來!”

楊星一聽,問道:“你...你真是楊八郎?”

楊延順把牙一咬,“千真萬确!”

“啊呀八哥呀!我的八哥呀,你不是死了嗎?八哥呀,我今天...今天終于見到親人啦!八哥,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那,我...我從今往後就跟着你,哪也不去!”楊星哭着喊着抱住了楊延順的大腿,說什麽也不撒手。

楊延順看看耶律休哥,耶律休哥看看楊延順,兩人面面相觑,楊延順心中更加疑惑,耶律休哥确是更想大笑,真是怪事年年有,今年特別多!

再說楊延順,将楊星扶起來,一臉正經,開口問道:“楊星,你到底是何人,為何自稱楊九郎,詳細說與我聽,我不怪你。”

楊星把眼淚一抹,坐在椅子上,道:“我就叫楊星,家住雁門關外,我爹是楊令公的副将。一場戰役中,我爹為了保護令公,替他挨了一箭,被遼軍射死了。令公來到我家時,正好我娘剛生下我。令公說把我收為義子,等我長大之後,就讓我去找他,接替我爹的位置,繼續做他的副将。後來我上山學藝,學完之後就下山來到邊關,哪想聽說楊家将在金沙灘都戰死了,楊老令公更是被潘章老賊逼死在兩狼山。從此遼軍搶關奪寨,耀武揚威。我想就是因為他們欺負咱們老楊家沒男兒了,我身為令公的義子,我得保家衛國,我得為父兄報仇!楊家的七郎八虎雖然戰死了,但是還有我楊星楊九郎!我要是也戰死了,也還會有楊十郎,楊十一郎!我自稱是楊九郎,就是要讓遼軍知道,楊家男兒永遠都會守在大宋邊境!我原本想回雁門關看一眼我娘,就去投軍殺敵,不過我碰到八哥你了,我就不回去了,我要跟着你!對了...八哥,你怎麽沒死呀?”

傻小子楊星一番話,說的屋內兩人半響無言。楊延順心中百感交集,一時不知說什麽好,耶律休哥更是心中震撼:楊家将果真是深入民心啊,看來大宋朝只要還有楊家将在,師哥韓昌就無法攻進東京汴梁。現如今,莫說楊家還有個不知所終的楊六郎,便是八郎一人,也足以抵抗遼軍。而且大宋朝像楊星這樣的人一定不在少數,這一仗,怕是一開始,便已經敗了。

楊延順聽着楊星口口聲聲叫自己“八哥”,心中的難受勁兒就別提了。一個傻小子都知道自稱楊九郎,要上陣殺敵,為父兄報仇,保家衛國。同樣為爹爹令公的螟蛉義子,我白白在天波楊府呆了十幾年,還不如這個未曾謀面的楊九郎呢!我真是愧對楊家,愧對我這個“楊八郎”的名號!越想越悲,越想越痛,就在此時,忽然聽聞門外有人說道:“楊大爺,小的打擾了!”

門外站着一人,正是客棧的掌櫃的趙有財。就見趙有財弓着腰,賠笑道:“楊大人,小的剛派人收拾了一間貨倉,尚可住人。請這位壯士去那住便可,不必勞煩您和他同住,您看如何?”

楊延順聞言強忍心中悲痛,道:“既然如此,楊星你便随趙掌櫃的去吧,早點歇息,有事兒明天再談。”

楊星卻是賴着不走,道:“八哥,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可不能丢下我不管啊!”

楊延順苦笑道:“不會!我又豈能騙你,你快去睡吧。”

楊星聞言點頭,随着趙有財出去了。房門一關,楊延順便是兩眼一潮,落下淚來。

耶律休哥見狀,連忙詢問:“八郎,你怎麽了?”

楊延順将心中所想盡皆吐露出來,然後抱着耶律休哥恸哭良久。耶律休哥聽後心中也是傷感萬分,只得勸道:“八郎,你也有你的苦衷,何必自責若此呢。”

楊延順卻是不住搖頭,突然又問道:“明日我去兩狼山祭奠爹爹,你可陪我同去?”

耶律休哥點頭道:“這個自然!”

随後兩人便吹燈拔蠟,解衣相擁,同榻而眠。

☆、雙王爺

第二日清晨,楊延順還在睡夢中便被一陣敲門聲驚醒,原來是楊星上門來了。打開門時,楊星一把将自己抱住,叫道:“八哥,你真沒走!擔心死我啦!”

楊延順點點頭,道:“嗯,你先下去叫一桌酒菜,今天咱們去兩狼山祭奠爹爹。”

“啊,那好啊!我這就去!”說完轉身下樓,又突然折回來,低聲問道:“八哥,一直跟在你身邊的契丹人是誰呀?”

楊延順一愣,心想他怎麽知道耶律休哥是契丹人,便答道:“他叫耶律鐵筝,是我的朋友。對了,你休要對他人張揚,也不要對別人說我是楊八郎,明白嗎?”

楊星:“為什麽呀?”

楊延順:“別問那麽多,照做就行!否則我就不讓你跟着我了!”

楊星急忙道:“別呀!我絕對不和別人說就是了!那我可以說自己是楊九郎嗎?”

楊延順:“随你便。”

楊星嘿嘿一笑,轉身下樓。楊延順轉身回屋,來到榻前,輕聲喚道:“鐵筝,醒醒啦,我們該下樓了。”

耶律休哥睜開一雙鷹眼,伸手一把将楊延順抱住:“八郎,再睡一會嘛!”

楊延順掙紮着起身,又把耶律休哥拽起,道:“不行,今天我要去祭奠我爹,我們必須早起!”

耶律休哥見楊延順略有愠色,便道:“好吧好吧!你去給我打點水來!”

兩人洗漱完畢,走下樓來,楊星已經叫了一桌飯菜等候多時。楊延順拉着耶律休哥坐下,又環顧一圈,見客棧依舊人滿為患,卻不見那日的岳勝三人。找來小二哥一問,才知那三人已經結賬走了,便不再去想。

三人坐的酒桌靠近店門,門前便是街道,可以聽見街上的行人說話聲以及小販的叫賣聲。楊延順已經吃喝完畢,剛想叫小二再上一壺熱茶,忽聽街上“當...當...當!”十三棒銅鑼開道,探身去看,就見街上一群官兵擡着一頂大紅的官轎,轎中坐着一人,看不清面貌,只知是一位年輕男子。

心中正疑惑着,就見客棧掌櫃的趙有財走了進來,楊延順連忙将其拽過來,笑問道:“掌櫃的,這街上的是哪裏的官員啊?”

掌櫃的答道:“楊大爺,這是咱遂州的知州啊!”

“知州?不對呀!十三棒銅鑼開道,至少也得是個王爺,知州怎敢如此做派?”楊延順又問道。

掌櫃的一聽,知道這是個行家,便道:“您說的一點沒錯,咱這知州老爺原來在京城就是王爺!”

楊延順一聽,便道:“不知是京城的哪家王爺啊?”

掌櫃的趙有財頗為神氣地道:“要說咱知州老爺,在京城可是大有名氣!那就是鐵鞭王呼延贊的獨子,雙王呼延佩顯!”趙有財話一說完,就見楊延順面色不對,只見他雙眼失神,手中還拿着茶杯,茶杯冒着熱氣,可人卻是一動不動。

趙有財伸出手來在楊延順面前晃了三晃,口中叫道:“楊大爺?楊大爺...你怎麽了?”

後者還是沒反應。耶律休哥見狀在旁邊一推,楊延順當即緩過神來,一把抓住趙有財,急道:“掌櫃的,你再說一遍,是誰?”

趙有財吓了一跳,答道:“雙王爺,呼延佩顯啊!”

“雙王?他何時封王了?”楊延順兀自呢喃道。

趙有財笑道:“楊大爺,這事兒您都不知道?我給您講講吧,你讓我從頭說?從尾說?還是從中間插一杠子說?”

楊延順不假思索道:“從頭說!”

“好叻!”掌櫃的搬來一條凳子,坐下說道:“此事還得從金沙灘一戰說起啊!金沙灘一戰,楊家将戰死沙場,唯有六爺楊景、七爺楊希歸來。可惜後來令公父子三人被老賊潘章陷害,被困兩狼山,七爺楊希冒死殺出重圍找潘章幫兵。卻不想救兵沒搬來,反而把自己的性命搭上了,七爺楊希被潘章綁在百尺竿頭亂箭射死。令公久等救兵不到,心知大限将至,怒撞李陵碑而亡。楊家男兒至此只剩六爺楊景一人,六爺只身殺出重圍,在衆多朋友的幫助下進京告禦狀!可當時潘章手握兵權,把守邊關要塞,皇上縱使相信六爺所言為真,也不敢派兵來捉拿與他。在此之時,鐵鞭王府的少公子呼延佩顯挺身而出,親自到殿前請旨要下邊庭捉拿潘章!事實上,呼延兩家為世交,眼見楊家被潘章迫害至此,呼延公子又怎能坐視不理呢!呼延公子只身下邊庭,不知歷盡了多少千辛萬苦、死裏逃生,最後終是将老賊潘章捉拿歸案,押解到了東京汴梁!回到京城那天,百官相迎!太宗皇上禦封呼延公子為靠山王,八王千歲也加封呼延公子為敬山王,所以呼延公子便是大宋朝唯一的雙王!”

掌櫃的趙有財說到此處,突然話鋒一轉,低聲道:“你們可知這雙王爺為何如此以身犯險,一定要親自下邊庭捉拿潘章,為楊家報仇雪恨嗎?”

“你不是說了...那個雙王爺...雙王爺和楊家是世交。”楊星咧着大嘴答道。

“不對!”掌櫃的搖搖頭,道:“我聽說,其實雙王爺和楊府的八爺兩人互相愛慕多年,堪稱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怎奈八爺征戰沙場,金沙灘一戰之後便一去不回,生死不明。故而雙王爺将一腔恨意轉嫁在賣國通敵的老賊潘章身上了。畢竟若沒有潘章,楊家将也不至于這麽慘。”

此話一落,耶律休哥身軀便是一震,看着楊延順一雙虎目無神,想必心思早就飛到那雙王爺呼延佩顯身上去了。以前從未聽他提及過此人,想不到他在宋朝還有個如此癡情的愛人。念及至此,不禁心生醋意。

再看掌櫃的趙有財,腦袋一晃,又開口道:“潘章被抓到東京,這案子總得有人來審吧?不過找誰誰都不敢來審,潘章身為國丈太師,又是三軍統帥,誰敢查他啊!後來八王千歲在下邳縣找了個縣官,叫寇準寇平仲!這位寇大人可了不得,一到京城便被禦賜封為雙天官!他不但敢接這個案子,還查的清清楚楚!老賊潘章确實叛國通敵,陷害楊家忠良,更是殘忍地殺害了楊家七爺。不過他畢竟是皇上的老丈人,皇上怎忍心殺他呢,便把他發配邊疆,永不許還朝。可事實上呢,潘家派人買通了獄卒,找個人代替了潘章去邊疆受苦。六爺楊景聞聽此事怎能任其逍遙法外,當即将老賊潘章于京城外的黑松林截殺,然後帶着潘章人頭上金殿請罪!皇上一見老丈人的人頭當即龍顏大怒,便要将六爺斬首示衆,雙王爺一聽此事,急忙上殿求情。哪知皇上不允,雙王爺情急之下鬧金殿、罵皇上,打娘娘!幸而有寇天官,八王千歲,汝南王,通武王聯名求情,才保住性命,被貶至咱們遂州當知州了!六爺楊景也被發配雲南,傳聞病死途中,哎!楊家男兒無一生還啊!”

趙有財說完一陣籲嗟,起身走入後院不提,只留下酒桌前三人,皆是良久無言。

☆、兵圍遂州城

遂州城客棧內,趙有財的一番話讓酒桌前的楊延順三人默不作聲,三人心中各有想法。不知過了多久,楊延順率先開口道:“楊星,你去街上買些祭奠用的黃紙酒水,我們出城去。”

楊星應了一聲,晃着大腦袋出去了,楊延順和耶律休哥二人則坐在酒桌前等待,本以為耶律休哥會問些什麽,但他卻一點說話的意思也沒有。楊延順無奈之下只得率先開口問道:“鐵筝,你沒什麽想要問我的嗎?”

耶律休哥輕輕一笑,道:“沒有。如果有什麽需要我知道的事情,我想你會主動告訴我,如果你不告訴我,那就說明我不必知道。”

楊延順聽後點點頭,并沒再說什麽,只是眼神飄向街道,不知在思索着什麽。

大約過了兩炷香的時間,還不見楊星回來,楊延順不禁心疑,剛想起身去找他,就聽見街道上忽然喊聲四起,百姓們突然驚恐萬分,四處逃散。

“怎麽了?”耶律休哥問道。

楊延順眉頭一皺,答道:“還不知道,不過看樣子是出大事了!”

話音剛落,就見楊星自人群中擠了出來,跑到客棧中,尖聲道:“八哥,不好咧,那個...那個遼軍打過來了!八王爺和雙天官寇準帶領宋軍退到了遂州城下!”

“什麽?遼軍這麽快就打過來了!”楊延順心中不安,韓昌打過來了,宋軍無大将,恐怕佩顯有危,他攻不能攻,守不能守,這可如何是好!

楊延順正想着呢,就聽耶律休哥道:“既然這樣,恐怕我們今天還無法出城了。八郎,你不去州官府幫幫那個雙王爺退兵嗎?若是沒有你,恐怕這遂州城也早晚會被我師哥攻下的。”說完未等楊延順答話,便獨自起身回房了。

楊延順聽罷心中有愧,只得囑咐楊星幾聲,也尾随上樓了。

再說遂州城外,遼軍與宋軍正在交戰,在兩軍戰場的西側,一名遼将名叫沙裏金,帶領着一隊遼兵押解一輛木籠囚車,囚車內關着一個人,朗目若星,橫眉如劍,一頭黑發高束,英俊非凡,身上還有一派尊貴之相。

這隊遼軍正向北而去,卻不防被一群牤牛堵住去路,沙裏金在馬上大喊:“放牛的,你給本大爺讓開!”

放牛的幾個夥計一見遼軍,吓得腿都發抖,冷汗直流,只有兩個大漢是絲毫不懼,站在最前頭,甕聲問道:“憑啥讓我們讓開,你咋不讓開?”

遼将沙裏金一聽,不禁心中惱怒,仔細打量面前兩人,就見這二人身高頂丈,虎背腰圓,大腦袋,粗脖子,豹子眼,厚嘴唇,面色黑如鐵。二人身上穿戴不多,皆是粗布破衣,一身鋼煉似的肌肉露在外面,兩雙大腳寬厚,沒穿鞋。再看手裏,一個手中拿着一個鬥大的鐵錘,錘尾拴着一條一丈多的鐵鏈,另一個手中拿着鵝卵粗細的混鐵棒。書中代言,這兩個黑大漢是兩個傻子,但天生神勇,二人的名字也很簡單,拿錘的叫董鐵錘,拿棒的叫宋鐵棒。

沙裏金看罷,心想這二人恐怕不是善茬,若是吵起架,再動起手來,我這百十來號的兵還不一定能贏,便道:“你們老板呢,叫他出來答話!”

董鐵錘一聽,腦袋向後一晃:“我們老板在後面呢,你找他幹啥?我就能打死你,信不信?”

沙裏金聞言眉頭一皺,剛要罵人,就見牛群後繞出一匹白馬,馬上一人長得甚是威武,來到近前時,那人開口便是南方口音,問道:“哎呀我說怎麽了?”

沙裏金答道:“我是大遼的将軍,現在押解重犯,你們快給我閃開道來!”

那人聞言一頓,心道:民不與官鬥,何況此時兩軍交戰,大宋的幾十萬兵将都打不過遼軍,我一個賣牛的逞什麽能啊。想罷便吩咐手下個、夥計把牛群散開,讓出道路來。

沙裏金在馬上點點頭,帶兵推着木籠囚車走了過去。白馬上那人在道旁看着,忽然見囚車中關着一人,看着甚是面熟,好似在哪裏見過,便問道:“将軍,這囚車中押着的是誰啊?”

沙裏金在馬上大笑道:“哼,這就是你們大宋朝的汝南王鄭印!”

原來自呼延佩顯下邊庭捉拿了潘章,潘楊兩家的案子雖然結束了,楊六郎被貶雲南,可邊關尚無統帥。雙天官寇準便上奏請八王千歲挂帥,自己和汝南王鄭印随軍出征。不過到了邊關也打不過韓昌,只得節節敗退。雄州城破之後,八王爺帶軍逃往遂州,汝南王鄭印鄭昭明殿後,卻不想被韓昌生擒,交于沙裏金押解回上京。

再說馬上那人一聽沙裏金所言,心道不好,汝南王都被擒了,我得救他啊!想罷自馬上摘下一支虎頭亮銀槍,在掌中緊握,橫槍立馬,高聲道:“嘟!任大爺我又改主意了!你可以走,汝南王得留下!”

沙裏金一聽,心中有氣,拿起一杆大槍,便要開戰。再看那人手中虎頭亮銀槍一晃,也已到近前,二人交戰方才十餘回合,沙律金便被亮銀槍崩飛兵刃,驚慌間就覺得下盤不穩,身後傳來一聲“嘿嘿,我拽馬腿”。

原來宋鐵棒在旁邊一看打起來了,便跑到沙裏金馬後,兩手一抓馬腿,将馬的後腿擡了起來。他天生力氣大,手勁兒也大,戰馬哪能承受,當即連人帶馬摔倒在地。沙裏金還未爬起,白馬已到近前,虎頭亮銀槍一刺,正中咽喉。

遼軍一見主将身死,急忙丢盔棄甲逃跑不提。董鐵錘跑到木籠囚車前,站住腳步,手中搖起鏈子鐵錘,一圈接着一圈蓄力,帶動風聲,就聽“呼...呼...呼。”

囚車中的鄭昭明一看,急忙問道:“壯士,你要幹嘛?”

董鐵錘一愣,甕聲道:“我把車砸開,救你出來啊!難道你還想像小雞似得在裏面蹲着啊?”

鄭昭明:“壯士,你這一錘子砸下來不是把我和車都砸扁了嗎!”

董鐵錘一聽,恍然大悟,道:“是呀,我這一砸你也成肉餅了。那我怎麽救你啊?”

鄭昭明答道:“壯士,沙裏金身上有囚車的鑰匙,你把鑰匙拿來,我不就出來了嗎!”

董鐵錘:“沙裏金是誰?”

鄭昭明頗為無奈,道:“你們剛才打死的那個就是。”

董鐵錘哦了一聲,邁開大步去取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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