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一一回來了之後,幫我按了按肩,我就坐在那兒享受着

七重彩去,剛想開口問。

他伸手攏住了我,在我耳邊溫柔悄聲:“下次不要這樣冒險。”

是指下崖壁的事情。

我神色一松,心間這些時日久久壓在心裏的擔憂終于散去,我覺得有一股暖流在心中激蕩,一放松,回抱住他,又……困了。

由于我的原因,夏小花堅持在行宮停留了三天,陪我将山上的雞鴨魚肉吃了個遍,吃的民不聊生後我覺得差不多了,就和夏小花商議回京的事情,他點了頭,然後又讓手下備夠了路上以及回府也能吃上一周的野味才欣然啓程,走的時候行宮裏伺候的下人皆是露出了春風拂面的喜悅。

一路上馬車行得緩慢,齊衡将軍幾次都來催,這個時候夏小花總是适時地咳嗽幾聲兼之頭疼腦熱表現一番,口氣中還有受了驚吓的成分,我見着齊衡小将軍臉色青白不接,拉拉夏小花的袖子,示意他演過了。夏小花不聽我的勸告,還是随意所欲發揮表演。

終于在夏小花聲淚俱下提到了先祖,暗示自己近來有些內分泌失調不宜快行之後,齊衡再也沒有提起這個話題。夏小花竟然絲毫不以為恥!

不過,這個速度……确實舒服!!!

這樣我也閉嘴沒有指責夏小花,這樣兩天的路程被我們硬生生走出了四天來,進京門的瞬間,我恍惚間看到了齊衡将軍迎風招展的寬面條淚,仿佛在說,陛下,臣幸不辱命鞠躬盡瘁帶他們回來了啊!

一回到京城,夏小花倒是先将我帶去了師父住的地方,将國師挖了出來給我診脈,我師父臉色不虞被擠到了一邊,但是我看了師父一眼他也就安分了,原因無二,師父在我手裏的把柄委實不少。當然,進門前我覺得這地兒門口也是光亮不少。

“可有什麽大事嗎?”夏小花小心翼翼問。

“無礙,不宜操勞,回去養幾天就好,月份大了更要注意少用功夫。”國師說。

夏小花千恩萬謝一臉春風離開,走的時候還不忘交代王二搬點兒好酒來,我師父臉上瞬間就快笑出一朵菊花來。

然後我們到門口找臉色發黑的齊衡小将軍一起進宮複命。

快進宮的時候,夏小花忽然說:“皇貴妃也一同回來了。”

我有些詫異他單獨說這麽一句,回神又瞬時想明白了,她恐怕會交代夏小花的身世。

☆、石破天驚

和夏小花一路進宮,皇上和太後問了我們幾句,複命的時候,陛下單獨将夏小花提去說些事情,我有些想聽,但是陛下并不像是想讓我參與的樣子,太後又拉着我絮絮叨叨問了幾句,只能耐着性子讓她老人家安安心。

齊衡也跟着一起去了,看那臉色像是要參夏小花一本的模樣。

他們卻沒說多久就出來了,我急急看向夏小花,心裏有些惶恐不安,他倒是給了我一個放心的神色。不一會他們就告退,我也跟着告退,走出大殿幾步倒是有個公公過來領我們,而齊衡一抱拳就走了出宮的路去。

我蔓延起疑惑,夏小花湊在我耳邊悄聲:“我們去看看皇貴妃。”

聽不出是個什麽情緒,他的眼眸中沒有笑意。

還是那片金碧輝煌,只是宮殿外面都守衛滿了禁衛軍,鐵甲反射的泠泠光線給這牢籠多了分悲戚。

進去之後她還是躺在往常的地方,仿佛從來沒有離開過,一別三月多,竟然也沒有覺得有什麽不對,或許是這次造反失敗得太快而已。皇貴妃的臉上散發着灰敗,本來就是一直靠藥養着,長途舟車勞頓,又加之心力交瘁,就生生虧了身子骨。

她看着我們來了并沒有說話,也沒有和往日一樣的想要打探什麽。這神色,倒似是有些無欲無求只管能活一天是一天。

夏小花看了她良久,才說:“陛下開恩,不殺你,從此以後好自為之。”

一字一句我竟是聽不出多半個字,似乎只是要說這句話而已。

她美豔的眉梢挑了挑,冷冷笑:“從此之後就這樣禁锢我一世嗎?”

“待處理了夏宇之後,你還是和以往一樣是皇貴妃。”

“和以往一樣?”她笑了起來,有些聲嘶力竭,“還是在這冰冷的宮殿裏,被囚禁過一生,除了死活,于我而言還有什麽是不一樣的嗎?”

她環視自己的宮殿,臉上漸漸有些癫狂,似笑非笑。漸漸她的神色染上了悲涼,仿佛是對此生的哀悼。

她眸子中添加了許多的無可奈何,望向夏小花,萬般無奈。

“如果你還當我是你娘親,念在生恩上,不如給我一個痛快,讓我早早走過這無指望的一世。”她眼神凝注夏小花,倒是有難得的鄭重。

夏小花微微低了頭,半晌才開口平靜說:“皇貴妃累了,該歇息,我下次再來看你。”

“哈,”她嗤笑一聲,“什麽時候你也學會這語氣?”

夏小花卻對我說:“我們走吧。”

這個時候她才注意到我起來,冷冷看着我,看得我很是不舒服。

“張小姐別來無恙。”皇貴妃道。

“還好。”

“你答應我的事情還沒有兌現。”皇貴妃說。

“……多說無益。”想罷我只說出這蒼白的四個字。

我們離開的時候她的目光就這死死看着我兩,我最後回了頭,夏小花卻拉着我走了,短短一瞬,那臉上透出的蒼涼不是我現在所能夠理解的。

韶光不複,青春不在,尊嚴零落,現在就是她的狀态。若是加上什麽,怕是還有一點,心上人也早已赴黃泉。人間,于她委實有些空寂。

而夏小花,也不願她死。

我不知道夏小花如何說服陛下不處置皇貴妃的,可是不處置并不代表尊榮體面,這皇宮裏面,怕是以後也不能住的舒心。

就這麽會子的功夫我已經困頓了,出宮門的時候不斷揉着眼睛。

下馬車的時候已經眯上了眼睛,夏小花好似是将馬車徑直駛向了王府,下車的時候拿了個大毯子将我一裹緊就抱下,我蜷了蜷身子,他也調整了下姿勢。

待我醒來的時候,他正在輕拍我的臉,我擡頭去看,他輕聲哄着:“乖,起來把魚湯喝了再睡,小三。”

我吸了吸鼻子,一股濃郁的香氣從前面傳來,我整個人一下子就精神不少,坐起來端過那湯就慢慢喝下,他啞聲笑了起來,這笑容裏面卻是包涵了點點寵溺。

這一喝就餓了,餓的還狠,于是夏小花又不知從哪裏變出來許多吃食,我又狼吞虎咽精神百倍吃了下去,吃完了又有些積食,我不想動又撐得慌,夏小花給我裹上一件披風便拖着我出去走了一圈。我總覺得夏小花牽着我的時候有些像是遛狗……

晚間侍女們服侍着洗漱完畢,我自動滾到如火球一般的夏小花身上取暖,摸着他的腰間,瘦了。

“你瘦了。”我嘟囔。

“行軍打仗自然是有些艱難。”夏小花接道。

“唔,這幾個月艱難嗎?”

我斟酌了下用詞。

他手放在我發頂上摸了摸:“一切還好,從來沒打過這麽快的仗呢!”

“你是怎麽捉住夏宇的?”

“他啊,自然是攻心為上了,我捉住了李白柏恰逢京城傳來陛下不好的消息,我只添油加醋将這消息透露給了他讓他負傷跑了。我本以為他會加快進攻,熟料他竟然是想進京城去,他的軍隊失了他自然是有些潰散,後來又在腹地找到了他。”

雖然聽着輕描淡寫的幾句話,但其中兇險不足為外人道。我也沒有多問,他不想說,便是算了罷。

“李白柏呢?”我問。

“逃了。”

“就逃走了?”我驚訝!

夏小花但是鎮定:“不逃走怕是也一并被斬首。”

他忽然語氣一轉:“陛下身體是怎麽回事?”

額……

“無大礙,想必是想看看朝堂中衆人的衷心程度所以故意拖了那麽些天。”

他沒有多問,我也再說不出什麽來了,暈暈沉沉就睡了,第二日起來時候已經快接近午間,他又擺了一桌好吃的,我也甘之如饴全部吃了下去,就是有點兒撐。

這樣的日子在他王府悠游過上幾天,夏宇開審的日子就到了。

通敵叛國,罪名不小,陛下坐于位首,黃袍加身,夏宇跪在堂下,沒有畏畏縮縮的怯懦,剩下一派光風霁月的身材,他顴骨凸出,瘦的厲害,可是周身的氣派沒有變過,仿佛還是那個過的養尊處優錦衣玉食高高在上的宣王。

朝中有重臣和部分女眷,比如被花花帶着的我,太後和皇後,一起圍觀,哦不,審理。

蕭風晴看着跪下的夏宇,臉上說不出什麽個表情,我想她的心裏活動應當是十分複雜的。近來右相一派也在朝中受到打壓,她不會不知道,可是她也插不進手去。

夏小花将我養的誠然不錯,我覺得近來腰身越發粗起來,他也去求了聖旨,回來說是夏宇審理完了以後就着手辦婚禮。我聽了之後只說了一句話。

“那得快點啊,挺着個肚子出嫁,額,穿喜服不好看。”

夏小花聽了以後笑了,我瞪他一眼他倒是笑起來越發歡暢。

“宣王謀逆,私通他國,欲颠覆我大夏國祚,幸得今上英明,知人善用,派遣容王平定,今特此剝奪皇子封號,貶為庶民,圈禁京城,欽此。”

太監尖細的嗓子念完這些聖旨,朝中大臣才開始交頭接耳起來。

陛下問:“衆愛卿可有異議?”

“陛下,謀逆理應,處斬。”左相出列道。

陛下默了默,才開口道:“朕接替皇位之時,先帝讓朕發下血誓,不可斬殺夏宇和皇貴妃,以江山社稷為憑,這封血誓還擺在先帝靈位前供奉着,交由了塵大師供奉。”

下首臣子一片震撼,血誓可是用血寫成的,是大夏國人們最歹毒的一種誓言,先帝竟是疑心陛下至此,讓臣子們有些嘆然。

夏宇臉上也是一番驚訝,小聲呢喃:“父皇……”

他臉上慘然一笑,竟然不再多言,有些怨怼又有些無可奈何。

“朕心意已決,愛卿可還有什麽話說?”

底下臣子們諾諾,想說什麽卻是開不了口,畢竟事關先帝,不可妄言。

“我倒是有一句話,不知皇弟可否想聽。”夏宇忽然開口,聲音嘶啞,像是近來都沒有好好喝口水。

這稱呼倒是委實讓人心生不悅,可是夏宇都是階下囚了還是謀逆,這樣的稱呼也是能讓人接受,太監呵斥了幾句,陛下倒是淡然。

“但說無妨。”

夏宇回過頭來看了一眼夏小花,我心裏咯噔一聲,還沒來得及說什麽,夏宇已然開口。

“我有證據證明六皇子是夏曦的孽種。”

一語掀起風浪。

我猛然站起來,瞪着夏宇,他卻是看着我的模樣坦然一笑,我心裏越發氣憤!

陛下倒是不徐不疾問:“哦~什麽證據?”

看起來不以為意的樣子,若是夏宇沒有明确的證據陛下倒是不會理會他罷。夏小花拉了拉我的手,示意我坐下,太後也在遠處示意我坐下,我緩口氣,坐下去。

但是我心裏深知夏宇的為人,他能說出來,必定是有了萬全的法子。

就在我心忐忑不安的空當,他吐出一句話:“乃是先帝親筆信。”

好吧,我的心徹底被石頭砸了。

夏宇開口說:“此信就在皇貴妃手中,請陛下宣皇貴妃。”

陛下臉色也是幾番變化,回頭看夏小花的神色喜怒難辨,倒是過了許久,有臣子附和,他才讓下人去拿了信件。

皇貴妃病弱,陛下未宣觐見,太後倒是眉頭緊鎖,實在是不知道在想什麽,而夏小花反成了我們幾人之中最淡然的了。

當大太監端着一個托子,上面有封牛皮紙的信件時,我看着陛下拆開了來,發黃的宣紙背後透出濃濃的筆墨,而這個字,真的就是先帝的親筆信。

我嘆口氣,還是走到了這一步啊。

當陛下再擡頭的時候,神色怔怔,大抵上是信了。陛下将信給太監,大太監會意遞給了我們,我借着夏小花的手快速看了一遍,大抵都是些悔過的話,不該讓皇貴妃受此折辱,七七八八倒是寫盡了當年事,不讓她堕胎竟然是怕傷身,又怕折損感情……其餘的,也都差不多了。我嘆口氣,先帝也是愛極了皇貴妃的。

夏小花看完了就給了大太監,大太監又給了太後,太後看了幾行,嘴裏啧啧有聲不要臉的老不休,就把信件扔給了皇後,場面也是尴尬,朝臣們此時倒是紛紛耳聾起來。

傳閱完畢的時候,許多臣子已經臉上帶了可惜。

場面又陷入了沉默。

還是陛下先開的口:“衆卿以為如何?”

冷場許久,有一人兩股顫顫走出,低頭說:“臣對大夏忠心耿耿,不願見血脈混淆,拼死觐見,願陛下削去容王封號。”

有了第一個,接下來就好辦了,朝堂裏面大臣如水流一般往下倒,拉都拉不住。全是什麽處置的法子,仁慈的讓圈禁,狠毒的說殺了,這都什麽跟什麽。

我又嘆口氣,在身邊太監耳語幾句,吓得那個太監跑的飛快。陛下聽了又多看我幾眼。

夏小花看着我,蹙眉:“你說了什麽?”

我認淡然回答:“恭賀陛下度過五年考察,青燕堂主上奏,請宣先帝遺旨。”

☆、大結局(上)

我甫一說出這句話,夏小花看我的眼神瞬間晦暗莫辨,他略略看過我,又偏了頭,喉頭抖動。

“若是我不複昔日……”言語生澀。

我的手覆上他的手背,急急打斷掉:“別胡說。”

我沖他粲然一笑:“若跟了你是上了賊船,我定會有些法子讓你這船繼續為禍一方。”

夏小花不再說話,他也沒有問我遺诏的事情,本朝律歷,先祖遺诏除非宣讀,任何人不得妄圖窺視,違者按律法當斬。這當斬的人裏面,主要針對的就是這些皇子皇孫們。

他早就知道我手裏有這東西,但是一直沒有過問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揣測,而我卻是早就看了個遍,裏面的內容不甚新鮮,對于大夏而言,卻不斥一枚驚雷。

按理我也是不該看的,可是,嘿嘿,誰讓我有法子看到呢,雖然它明面上還是沒開封,雖然我看到的時候也是一副受了驚吓的心理,可是我對它早已爛熟于心,今天之後,就算是對不起先帝名譽了!

陛下起身去了一側偏殿,讓我随着去,沒帶上其餘任何人,百官不解,大殿上一片竊竊私語之聲。

我安撫似的拍了拍夏小花的手,然後從容去了偏殿,他沖着我微微一笑,也不是特別惶恐,我想,他早就有了後招,只是這後招已是沒有辦法的辦法,不到萬不得已不會輕易用。

心念幾轉,早已出了大殿,到了偏殿的時候我舒了口氣,這處偏殿輕易不讓人進也不輕易用,這殿裏有個遺留的秘密,只傳帝王。

我躬身對着陛下道:“想必先帝也給陛下交代過了,今青燕堂堂主張山水特此觐見陛下,祝陛下千秋萬代,山河永固。”

表兄回頭來看我,臉上神色深沉:“父皇去前對我道,希望我能得到青燕的認可,我還欲再問,父皇卻将脖子上一直系着的鳳凰玉給了我,現在看到你這樣,我倒是有幾分明白了,為何幼年時父皇獨獨喜愛帶你一處,想必早就将這擔子交給了你。”

“陛下英明,先祖遺诏正在這偏殿,陛下如今可開啓。”我道。

陛下點點頭,讓身邊的心腹捧出早已傳了幾代的機關盒,上有可以撥動的圓孔,一圈畫了不同圖案,這樣的圓孔一共有八個,帝王傳人手握四個,青燕手握四個,盒子一共兩層,一層遺诏,一層還有密匙開啓,有大夏龍脈所在,唯有帝王手握開啓的鳳玉。然,這個盒子卻是需要青燕堂主開啓。密匙可改動,下一代帝王和下一任青燕堂主産生的時候,用我脖子上的青燕玉嵌入可改,這樣,可保每一代的密鑰唯一。

陛下看着我,神色肅穆:“這幾年我試了無數種可能,都打不開,現在你來了,一起開吧。”

我點點頭:“陛下不需介懷,打不開是因為四個密鑰輸入之後需将密鑰往裏面推,而且有一定順序,陛下先開始吧。”

我退後幾步。

他點頭,伸手開始将圓圈轉動,按我所說往裏推,密鑰頓時陷入盒子內部,一層石片落下,蓋住這個密鑰。陛下訝異一聲,我當然知道為何,他從前試的時候根本推不動,因為先帝沒有說過可以推動,而推動需要耗費力氣頗大,這盒子一個不小心就會被毀了,自然不敢亂用蠻力。

陛下四個密鑰輸入了,示意我上前去,他往後退去了,我心裏默了幾遍,快速輸入以內力推進,不過片刻,就完成,咔擦一聲,盒子已開,我想陛下此刻肯定恨透了我罷,我這密鑰的輸入速度,他就算看一輩子都看不出來是什麽。

我将遺旨取出,雙手畢恭畢敬遞給了陛下。陛下快速将遺旨打開,想來已經是來不及看我。

這張遺旨我早就看過了,裏面講的就是青燕內容,從此以後,皇宮內的禁衛軍就要正式從師父手裏交到我手裏了,當然,只是一部分精銳而已,不過他們全部都聽命于青燕,之前諸多不便,現下好了。

青燕的存在是為了遏止帝王勢力,天下初定之時,大夏有一任帝王過于寵愛自己的妃子,做過不少糊塗事情,大夏皇族旁系平反之後便有了青燕的組織,而青燕的創始人曾也助帝王奪得天下,一度發展勢頭不能被控制,幾朝前還更為強大,後來出了不少事端,帝王又将權利遏制住不少,如此就有些現下的青燕。

可是青燕手裏的東西代代傳承,被消滅幾乎不可能,帝王年少總是讨厭這個組織礙手礙腳,可是年歲漸長能控制住青燕時,又為了子孫後代千秋萬業努力扶持這個組織的力量。

不過,現在,陛下顯然沒有控制住青燕的能力。

這五年我看了陛下的治理法子,雖不說不二明君,這個皇位還是當之無愧的。

陛下吸口氣,又問:“堂主覺得我這幾年如何?”

我想了想,道:“若說天縱英才恐怕連陛下也不信,我本不是谏臣,只能說,陛下溫和大度,天下在先帝手裏窮兵黩武,現下的大夏正是需要陛下這樣垂拱而治的君主,讓大夏得以修生養息千秋萬代。”

“你們是如何考察我的?”陛下又問。

我淺笑:“這個不難,首先看政績,在看帝王在位期間所作所為,其次看愛好,是否嚴于律己是否懈怠,最後麽,看帝王是否會被女色所惑。雖裴纖纖是臣好友,但是陛下能娶了蕭風晴為後,是我大夏之幸,也是陛下能穩定治理天下的基石。”

陛下忽然用手揉眉頭,面色不虞,半晌忽然看着我低聲說:“朕是不是這一世都娶不了纖纖了?”

“裴纖纖乃開國功臣之女,若自願入宮臣不反對,若是陛下逼迫,臣自當勸谏。且大将軍府已經出了個皇後,再來個寵妃,怕是有些功高蓋主賞無可賞。”我不卑不亢回複。

“呵!”陛下輕笑,臉上卻是止也止不住的嘲諷和難受,他眼裏含着淺薄淚水晶亮晶亮。

情之一字,委實讓人難猜透。

我以為這就完了,熟料陛下上前一步往我面前一立身,面容不怒而威。

“朕只想要這一人,小三,你為何不體諒表兄?!”言語铮铮,頗有帝王威儀。

我看着表兄那張從我小到大都溫和的臉孔突然生出的鄭重和心痛一時不知該說什麽,他眉毛攏起,眼神透徹,這麽一瞬,我讀懂了他的情緒。

我嘆口氣:“表兄,今天裴纖纖顏色鮮亮,他日未嘗不會有更鮮亮的女子來讨了您的歡心,她身份又如此,陛下您……何苦!”

陛下身形忽然就沒有那麽直挺,他又開口,聲音說不盡的落寞,道不盡的凄楚,隐隐約約還帶上了懇求。

他只說:“朕生而為皇嗣,江山為己任,只這一願,若小三你不阻撓,朕願意和你立約,除去蕭風晴外,遣散其餘女子為她們找到好歸宿,除非血脈艱難否則永不充盈後宮,你意如何?”

這種铮铮誓言不是每個人都能說出來的,猶是帝王。但是表兄看着我的鄭重和坦然,這些話都是早就是他的心中的肺腑之言。作為青燕堂主,這個誘惑确實很大,不充盈後宮意味很多,子嗣少争鬥少,而且晚年永遠不會為了寵妃輕易做出混賬事情,青燕監督的作用很是垂涎這個承諾。

我想了想問:“那以後立太子當如何?”

“立賢。”

我又問:“可有禦旨為憑?”

“自當有禦旨為證。”

我複嘆氣:“陛下可想好?”

“此生不悔。”

我複思索問:“裴纖纖一族功高蓋主如何?”

“朕早就考慮過,準備将其父兄召回,給個沒有實權的富貴職位,如非征戰不輕易啓用。”

我問:“裴纖纖後宮幹政或者禍害皇後如何?”

陛下緊緊閉了眼睛:“你待如何?”

我鄭重說:“陛下不能約束,青燕當誅之。”

陛下久久凝視着我的眼睛,忽而低聲說:“若是真有那一天,朕願意提早傳位太子,堂主意下如何?”

我們互相看了好久,我才說:“若新皇年幼,陛下輔政至新皇十二歲,若為裴纖纖所出,裴纖纖不得見新皇,陛下意下如何?”

“好。”

我躬身作禮:“如此,青燕自當相助陛下。”

皇兄臉上終于出現了松動,我看了不知為何為這年輕的帝王心酸。

過了好一會,陛下才問:“你說你手上有先帝遺诏,可是真的?”

我點頭:“千真萬确,先帝彌留之際見過我,并親自将遺诏交到了我手上,親自交代,若是真有兄弟相殘的這一日,當請遺诏,否則終年不得見天日。”

“遺诏何在?”

“先帝身邊大太監李德維親自收藏于踏雲樓守護供奉,現已在宮內。”

陛下問着:“只宣朕一人還是宣于天下。”

“宣于幾人早已在遺诏上寫出,宣于天下的還有一封請罪書。”

陛下眉頭一鎖,看着我才緩慢點頭:“如此将人集齊了在禦書房宣旨罷。”

我應諾。

遣散大臣們花不了多久,找人也花不了多久,李德維雖是鶴發雞皮可是卻精神矍铄,往禦書房一站,還是頗具有當年大太監的風采和威嚴,他請過安,站起來的時候看了眼氣血兩虛的皇貴妃和精神頭尚可的太後。

對陛下說:“請陛下宣兩位太醫候診,以防萬一。”

太後和皇貴妃都皺了皺眉,可是沒出現過多的神色,底下的內閣大臣也是一臉惶恐,而左相臉色自然些,右相不在诏書之列,還有幾個将軍在,外祖父自然在。其餘的,就是我和夏小花,師父和國師,還有宣王當然也不能少。

夏小花他也一臉費解,卻沒過多在意。

我心裏自是覺得李德維這個主意出的很正,不愧是辦事辦老了的人。

絮絮叨叨半晌前奏,李德維對着我道:“素聞山水小姐有些清心丹,在此李德維想求取。”

他這一說,我自然是給了他,又見他捧到太後和皇貴妃面前,百般恭敬伺候着從前的主子服用,當然,還給了年紀大了的外祖父一顆,這下子大家心裏更加惴惴不安,這架勢一看就知道遺诏上面鐵定有些不為人知刺激極大的事情。

皇貴妃倒是慘然一笑,翹着嘴角說:“以前什麽沒受過,也沒什麽能難為我了。”

李德維只淡然瞅了皇貴妃一眼:“凡事都有萬一,皇貴妃還是吃了的好。”

她不屑嗤笑一聲,還是吃了。

太後明顯是和皇貴妃不對付,只自己撚着一顆吃了,也不看皇貴妃一眼,甚是嫌惡的樣子,口中低聲念着矯情……

我想罷,塞了顆人參丸給夏小花,他沒問,只從善如流吃了。

李德維此時方拿出遺诏,讓太後皇貴妃以及陛下宣王夏小花一一确認過是先帝筆跡,如此才開封,他聲音清明,下方聽衆更是緊張。夏小花手都收緊了去,反觀陛下也不遑多讓,唯有太後一派悠閑,罵了句,死鬼!偏生大家還能聽見……

“朕一生不悔于江山社稷,不悔于朝堂百姓,唯一事,夜不能寐,輾轉反思,每每憶起此事心中一陣後悔,可事已成定局,無可悔改,朕之罪矣。

“朕一生子嗣艱難,為兄不仁,為帝不慈,窮兵黩武,百姓之苦。”

念到這裏,太後又嘟囔一句:“還有點自知之明!”

太後,聲音小點可以咩?!

李德維看眼太後繼續念道:

“朕三子夏宇,天縱英才,四子夏荒,知書懂禮,朕第五子,心性良善。”

太後和皇貴妃還有底下一衆大臣徹底愣了,太後支起身子,臉色發白,似有憤憤不堪。

衆所周知,太後所出的第二子,在襁褓中就夭折了,這聖旨一提,無疑是戳中了太後的心窩,太後自從二子夭折之後就立了靈堂,終年會有一個月茹素,這是太後心中永遠的傷疤,陛下也不敢去揭開。

皇貴妃倒是忽然笑了起來,斜斜看着太後的神色,也不別說什麽,太後的眼睛卻看着李德維,陰沉說:“這是什麽意思?”

大家當然都想知道這是什麽意思,畢竟一個嬰兒确實是看不出心性來的。

李德維沖太後略略低身:“太後莫急,且聽雜家念完。”

大殿裏又安靜了下來。

只剩下李德維的聲音繼續念:

“越是明德懂禮,朕心越慌張,朕年輕以為如此可得家之大幸,流水沼沼,朕直覺自己當年糊塗,朕一世最為愧對之人,當屬皇後。”

太後還想說些什麽,神色慌張,但是實在是想聽下去,故而耐住了性子,手絞着那方素帕子,心中惶惶不安。

“明德十三年二月初,大雪紛飛,貴妃誕下一子,貴妃體弱不願見此子,此子乃夏曦餘孽,朕心已知。朕愛貴妃情篤,先不得已獻于夏曦,後貴妃對朕冰冷不複昔日。面對此子,朕甚是難以抉擇,殺之,恐貴妃和朕一世不和,不殺之,朕心不安。

“色令智昏,朕一念之間大錯已鑄。

“明德十三年元月初,皇後先于貴妃誕下朕第五子,兩子相差不過一月,五子體弱,皇後悉心照料,二月末去寺廟祈福,期間此子高燒不斷,禦醫皆言不可救,恰逢适時毒醫在京,得救,無人知。一時糊塗,朕将兩嬰兒換之襁褓中,餘孽由李德維處置。”

嘩啦~

太後聽到此處早已熱淚盈眶,激動之下起身帶翻了椅子,身抖如篩,眼光看過夏小花更是淚不能止,李德維無奈看向太後,熟料太後聲嘶力竭沙啞嗓子說。

“給哀家念下去,念下去!!!”言語之間咬牙切齒。

“皇後得信回宮已是朕發喪第三日,屍身已微腐,可憐夏曦之子和朕之子許是血脈相連,長相亦有幾分相似,皇後未能認出,心痛難言。

“後貴妃對此子冷淡,朕将此子交還皇後,然,每每見皇後不複當年慈愛,心痛矣,朕賜名夏桦,望此子如桦樹一般,生性堅韌,不懼風雨。

“朕欠桦兒良多,朕亦知桦兒愛慕張尚書家獨女,朕許桦兒張山水為妻,此旨為憑。從今正其身份,為朕五皇子夏桦。朕混淆皇室血脈,實乃萬死不辭。

“夏宇造反已成定局,此局由朕起,朕愧對皇後愧對荒兒,今賜死三子夏宇,貴妃發于踏雲樓守墓,死後與朕合葬,欽此。”

話一念完,大家臉上都是受了極大的驚吓,夏小花張大瞳孔,蹙着眉眼,望着太後和皇貴妃。

貴妃和夏小花一般模樣望着李德維,唯有太後是最先反應過來的那個。

太後上氣不接下氣嚎啕起來,恸哭道:“我裴靜上輩子做了什麽孽啊,夏端你個混賬東西的如此作踐于我母子……”

一句話未說完,人往後一倒,已是昏厥于當場。皇貴妃不久撫着心口,半晌竟是吐出口血來。李德維叫着請太醫,場面一時混亂不堪。

☆、大結局(下)

陛下也是着慌,兩個太醫都圍了太後,又接着皇貴妃吐血,萬幸又去叫了太醫,李德維受着陛下夏小花和宣王的目光也是處境尴尬。這樣過了大半天,終于太後幽幽轉醒,一醒來就顫巍巍抖着手喚着。

“扶哀家起來,哀家要問個明白。”

雖然人虛弱了些,底子還是好的,話語中氣足,太醫霎時松了口氣。

反觀皇貴妃那邊情況就有些差勁,宣王不顧戴罪之身也圍着自己的母妃,不過朝堂衆人在意的始終是太後,皇貴妃那廂就在陛下的示意中被擡到一側耳房方便太醫問診。

夏小花的臉色蒼白,閉着眼,我看不出他是個什麽表情,只是他的手緊緊握着椅子扶手,想來是要強迫自己冷靜。我想說話,卻不敢說。

李德維俯身于太後塌下,言語恭謹:“太後但問無妨。”

太後看了眼陛下,陛下似是會意過來,對着一書房的朝臣道。

“愛卿們就先散了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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