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 chapter 6
病房裏,叢雲不願意做體檢,護士說做完體檢就能拿回手機,叢雲相信了,跟着護士體檢去了。
陳醫生給叢雲開了帶安眠成分的藥物,叢雲又被哄騙着吃了藥,沒多久就睡着了。
齊越坐在床邊,看着睡着的叢雲,她病了倒好了,什麽都當真。
叢雲一覺睡到第二天早上,醫生進來查房,稀松平常地和她溝通了病情。
她處在一種遲滞中,慢慢理解了一個不痛不癢的事實,她思維錯亂,需要住院。
齊越打包了幾份早點回來,對叢雲說:“我生病,你也生病,真是天生一對。”
叢雲問:“為什麽你不用吃藥,也不用體檢?”
他一時想不到托詞。
她是亂,不是傻,說:“難為你想出這個聲東擊西的辦法。”
他打開飯盒,說:“發完脾氣,看看想吃什麽?”
叢雲指了蝦餃,齊越說:“這個叫夫妻蝦,每個餃子裏都有兩只大蝦,生死與共。來,我喂你吃。”
“我還是吃蘿蔔糕吧。”
“這個白蘿蔔和青稻谷私奔,被抓回來了,只能上蒸籠了。”
叢雲放下了蘿蔔糕。
齊越說:“來,吃一塊紅豆糕。”
叢雲咬了一口,齊越吃了剩下的,說:“吃藥還是有用的,脾氣乖巧了,再吃一個草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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叢雲安靜地吃了一個草莓,齊越說:“我得問問醫生,這藥是不是下重了。”
她說:“你回家去吧。”
他說:“這裏比較有意思,隔壁住着小奧巴馬。”
叢雲說:“我想在家吃藥,不想住在醫院。”
齊越安撫:“起碼得等體檢結果出來。”
下午,體檢報告出來了,叢雲身體上沒什麽大礙,只是心裏病了。
隔壁的病人小奧巴馬不過是個十多歲的中學生,捧着一堆紙條過來串門,“嘩”一聲抛灑到叢雲頭上。
紙條上畫着一個個圓圈,圈裏好多小人跳舞。
叢雲問:“這是什麽意思?”
他說:“我在求救!大家被關起來了,永遠出不去了!你不知道嗎?”
叢雲心煩意亂,說:“我馬上就出院了。”
她跳下床,對齊越說:“我現在就要回家!”
小奧巴馬說:“噓,小聲點,你要是亂發脾氣的話,會被綁起來送去電擊的。”
叢雲推他,說:“你走開一點!”
小奧巴馬卻扯着齊越的手腕說:“你這條金鏈子挺漂亮的,哪兒買的?”
齊越被這情形弄得頭昏腦脹,說:“護士那兒領的,一人一條。”
小奧巴馬信了,出門找護士鬧騰去了。
齊越把房間門關上了,攔腰把叢雲抱起來,抱回床上,輕聲說:“這裏就是家,哪兒我們都不去。”
保險公司職員田燦要到心理醫院辦事,開一輛公司小破車,到了醫院樓下停車場,看見一輛最新款的進口車,不便宜,不由多看了幾眼,瞧見齊越提着東西下車,心想着這麽年輕,多半是哪家的二世祖。
田燦帶着材料,上樓找投保人簽字,這單商業保險不理賠精神疾病,但這個病人還查出囊腫,所以賠了一部分醫藥費。
他辦完手續,經過一間病房門口,正撞見護士給叢雲送藥,出乎意料,擡高聲調,問:“叢雲,你怎麽在這?”
叢雲電光火石想起什麽,對齊越悄悄說:“他是烏鴉嘴。”
田燦沒聽見,對齊越笑吟吟說:“我姓田,是叢雲的朋友。”
齊越到門外招呼他,關上房門。
田燦遞了一支煙給齊越,問:“你是叢雲的男朋友吧?”
齊越沒接。
田燦說:“我是保險公司的,幾年前,叢雲她哥車禍……人沒了,保險賠償金是我辦理的,不少呢,可惜都捐了,百來萬……”
田燦對叢雲熱乎過一陣,聽說叢雲将賠償金捐給了叢振的母校,一分不剩,自然就冷了,窮人謀生,最應該學的本事叫做委曲求全,叢雲這樣的作派,喝西風露水。
當然這話不好當面說。
“我那會就想呢,怎麽能這麽……原來叢雲有個像你這麽有錢的男朋友,生病也能住高級醫院。”
田燦說話不着四六,遞了名片過來,套了半天近乎,原來是要推銷幾款商業保險。
齊越說:“改天吧。”
田燦說:“行,行,改天。”
齊越送走不速之客,叢雲吃完藥,側着身子窩在床上,問:“烏鴉嘴走了嗎?”
他坐在床邊,看她困了,伸手給她戴上新買的眼罩,說:“走了。”
她說:“你很喜歡購物。”
他問:“我還喜歡什麽?”
叢雲低聲細語:“青蛙王子,你喜歡整個玫瑰園。”
齊越笑了,說:“因為那只青蛙腦子進水了。”
叢雲說:“青蛙很挑剔的,只喜歡金球,也許有人送過別的什麽給那只青蛙,但青蛙看不上。”
齊越說:“看情況吧,要是人好,鉛球也行。”
叢雲慢慢睡着了。
時光倒流到大一軍訓,齊越問過室友,自己罰站只剩半條命,是誰送的水?
他曬得暈暈沉沉,只看到三三兩兩的女同學經過了,清一色的綠軍裝背影,頭臉要麽用外套遮着防曬,要麽戴着帽子,根本分不清是誰。
室友說,八成是經濟系的小美女沈同學,你們不是高中同學,她不是對你有意思?
齊越想想也是,後來沈同學打電話給他,他就耐心了一點,也願意出門一起逛街吃飯,沈同學想買什麽,無論衣服首飾,他都自覺地付賬。
沈同學說寒假一起去英國玩,齊越付了她的旅游費用,但他最後沒去,一半是因為聊不到一塊,另一半是發現精通經濟的沈姑娘給他起了外號,叫做M2。
齊越大致知道那是廣義貨幣發行量的意思,接近于印鈔機。
他倒不生氣,只是覺得就算是玩,也少了一點真心。
分手,新年新氣象。
大二,齊越又交了新女友,周末的牌搭子,隔壁學校的學霸王姑娘,她看他金玉其外,約他一起泡圖書館。
王姑娘什麽都好,就是太愛學習,目标是考年薪百萬的保險精算師。
她看齊越在圖書館坐不住,到處溜達看閑書,規勸了幾回,但他屢教不改,無心學分績點,王姑娘覺得他不思進取,就和他分手了。
齊越也不生氣,找了幾個關系好的男女同學,說自己挂科了,要補考。
大夥都是鼓勵為主,只有叢雲問他挂了哪一科?
齊越胡謅了一科。
叢雲說,背書吧。
齊越說,不背。
叢雲說,最多幫你找題庫,你起碼看幾眼敷衍一下。
齊越說,那你先給我整理了,我睡前看兩眼。
他根本沒挂科,叢雲給他摘要的題目答案,一二十頁,齊越看得很傷感,想着還是她心眼實在,要請她出去吃火鍋,可惜她左右不來。
一年又一年,無非是這樣,他不中意別人,別人不中意他。
當他厭倦自己的時候,就要發脾氣,就像春天不能稱心如意的野貓。
直到最近,齊越意識到某種偏差……
醫院裏,叢雲吃了兩周的藥,人是沒什麽症狀了,但神情笨了,也胖了一圈。
齊越弄了幾枝臘梅放在病房,冬天開了花,香氣溫和,但一向愛花愛草的她也不在意了。
陳醫生說,情志衰退,也是常見的事。
齊越陪她玩跳跳棋,她玩賴的,想跳幾步跳幾步,還能吃他的棋子,理由是精神病人就這麽玩。
陳醫生又說,叢雲可以出院了,按時吃藥,生活規律,多散散步就行了。
齊越明白了,這病原來不是治好的,而是治呆的,活着就行。
齊越辦完出院手續,收拾了叢雲的東西,開車載她回家,先回的他家,因為這兩星期小黃狗一直寄養在齊家。
齊家自然是寬敞的,齊越媽媽也在,看齊越不打招呼領個姑娘回來,也不知道什麽意思。
齊越給叢雲找拖鞋,面不改色地說:“我弄大了她肚子,又打掉了,好幾回。”
齊越媽媽臉都白了。
小黃狗汪汪從客廳跑出來了,叢雲抱起小狗,要回自己家。
齊越說:“我送你回去。”
他開車送叢雲回到小屋,看她蹲在菜園裏逗小黃狗吃胡蘿蔔,意識到她就沒正常過。
齊越爸爸打電話過來了,問他怎麽回事?
齊越說:“想結婚了。”
作者有話要說: 男主是不是處男,不是我要讨論的,他可以是,因為他短暫約會就分手,他也可以不是,因為他是有需求的成年男子。
姑且稱之為薛定谔的男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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