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和離

尉遲離早猜中了她要說這個,便也不驚訝,和善道:“祖母說笑了,陸雲奎做了錯事,設計去陷害人家秘書監,人家好歹是位四品官員,怎能容得別人陷害于他?別說是我去了,此事即便是我爹去,恐怕都沒有辦法。”

“老身不管,奎兒與你夫妻二人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此事你必須得好好操持。”老太婆用手一拍桌子,斬釘截鐵道。

尉遲離挑了挑眉,心道這老太婆還真是陸雲奎的親祖母,當真是一樣的不要臉。

“祖母說的有理,只是此事我也有心無力,據說那人脾性古怪,須得送些值錢的或者他喜歡的東西……”尉遲離的表情十分為難。

“那便拿銀子打點,金銀財寶你也不缺。”老太婆說。

尉遲離快被她這一副理所應當的模樣氣笑了,将她的財産都拿去還不罷休,這是要将她整個人榨幹?

她努力壓下心中的火氣,心平氣和道:“可是祖母,我如今哪有銀子在身上,不都被您拿去了嗎?更何況李尚平日裏生活豪奢,想必并不缺銀兩,倒是極愛名人字畫。我方才想起,我當日帶來的那些東西裏便有一張《蓮花圖》,是前朝有名的畫師所作,若是将它拿出來,那此事也就簡單了。”

老太婆一雙小眼睛盯着她,不說話,不知道心裏打着什麽算盤。

尉遲離心中也十分着急,若是四皇子再不來,這戲她就真演不下去了。

想曹操曹操到,門外突然傳來幾聲“參見四皇子”,然後門便被人一把推開,沈初身着一身淡藍色長袍,大步走了進來,帶來了一股屬于戶外的清新氣息。

好歹将這屋中的腐朽氣味沖淡了一些,尉遲離也算是呼出一口氣來,幸好這兄弟還算遵守諾言。

老太婆本就被突然來人吓了一跳,又看到來的人是堂堂四皇子,吓得差點沒背過氣去,急忙跌跌撞撞滑跪到地上:“老身見過四皇子。”

“不必多禮。”沈初伸手虛扶一下,斜着眼睛去看柳羅衣。

尉遲離咳嗽了一聲,将柳羅衣往自己身後推了推,沈初這才像是看見了尉遲離一樣,朝她笑了笑。

“祖母不需行如此大禮,四皇子本是來找我談兩國行商之事的,只是我中途被您叫來,他便跟着來了。是不是,四皇子?”

沈初愣了一下,然後笑得爽朗:“是是是,我四處尋不見尉遲公主,便找到了這裏,多有叨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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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太婆打邊陲小城而來,頭一次見到晏國皇室,緊張地不停冒汗,導致看向尉遲離的眼神裏也多了一絲畏懼。

“我們方才說道哪兒了?哦對,還請祖母帶我去尋那張字畫,就在我随身的那箱子中。”

老太婆看看沈初,又看看尉遲離,小眼睛轉得飛快,生怕尉遲離有什麽陰謀。

“若是尋不得合适的東西,那陸雲奎可要再等上三年了。”尉遲離說,她壓低了聲音,帶了威脅的意味。

“老身去取來。”老太婆妥協了,拖着一雙小腳朝門外走去。

她将那些東西藏得嚴嚴實實,還将鑰匙時時刻刻帶在身上,就是防止別人觊觎,怎能這麽簡單就讓那蠻狄知曉了位置。

尉遲離一眼便看透了她心中在想什麽,心中笑笑,于是又道:“那勞煩祖母将那箱子直接搬過來,箱子有鎖,只有我能打開。若是祖母一人扛不動,便叫些個小厮同您一起。”

老太婆倏地停住腳步,心中驚慌不已,她視錢如命,怎麽敢讓家中下人知曉財物放在何處呢?

奎兒又不知多久才能回來,她該如何是好。

老太婆心中不禁咒罵起了尉遲離,若不是她偏要什麽蓮花圖,還請了四皇子來,自己怎會如此傷神!

“四皇子還等着我呢,祖母不好讓四皇子等太久吧。這兩天舉薦的名單便要上交皇帝過目,若是過了今日,可就沒機會了。”尉遲離說。

老太婆頓時慌了,她從未思量過什麽大事,被尉遲離一逼便亂了方寸,妥協道:“随我來吧。”

尉遲離回頭沖柳羅衣眨了眨眼,柳羅衣一下子又亂了呼吸,移開眼神。

一行人跟着老太婆順着府中小路七扭八拐地走了許久,這才看見了一棟髒兮兮的柴房,老太婆在婆子的攙扶下鑽了進去,點燃了蠟燭。

因為怕其他下人看見,她只帶了身邊親近的婆子。

尉遲離跟着進去,只見那婆子氣喘籲籲地拉開了一口大缸,露出了一個圓滾滾的洞來。

尉遲離嘴角抽了抽,她還是第一次看見把金銀財寶藏在這種地方的,不愧是小門小戶,有了錢連花都不敢,就只能像老鼠一樣到處藏。

不過也幸虧她将東西都藏了起來,這樣拿回來也方便多了。

沈初也從沒見過這種場面,他站在洞口,看着那老太婆慢慢挪進了洞口,表情十分不自然。

“四皇子,幫我看好她。”尉遲離沖沈初抱了抱拳,然後直接單手撐地,輕輕松松躍了下去。

聞言,沈初欣喜地點了點頭,然後紅着臉往柳羅衣那邊靠了靠,但柳羅衣卻看都不看他,只是盯着尉遲離下去的地方,一聲不吭。

地窖裏很是逼仄,但卻打掃得很幹淨,一個一個紅木箱子摞着,擺得整整齊齊,

尉遲離随手打開了一個箱子,裏面澄黃的金錠就讓她差點閃瞎了眼,她驚訝地拿起來摸了摸,手感極好。

這麽多錢!尉遲離嘴都合不攏了。

那老太婆看見她這般,急忙跌跌撞撞跑過來,将金錠從她手中奪走放在懷裏護着,瞠目道:“畫在何處?”

尉遲離不置可否地聳了聳肩,突然擡頭朝洞口外面喊:“辛然,還不快叫上人,下來搬東西!”

外面傳來紛亂的腳步聲,辛然帶着一群宮廷侍衛,一臉興奮地跳了下來,撸起袖子便扛。

老太婆差點背過氣去,她一只手捂着胸口,另一只手上前來抓尉遲離:“你個賤人,蠻狄!光天化日之下明搶,算計老身,你!你!”

尉遲離後退一步,讓她撲了個空,踉跄着摔在地上,滾做了一團。

“你別碰我,我可不對老人動手,這是你自己摔的。”尉遲離連忙擡起手來,閃到了牆角。

沈初帶來的人都是宮廷侍衛,武功本就極高,搬幾個箱子還算容易,沒一會兒便将整個地窖搬空了,只剩下一個小小的檀木箱,靜靜地擺在角落。

尉遲離走上前,将箱子拿起來打開,裏面是厚厚一沓地契房契,尉遲離拿起一張看了看,開心地笑出了聲,當真是得來全不費功夫啊,陸雲奎和這老太婆太過于小心翼翼,所以連地契這類小物件也都一并藏在了這裏。

真是給她減少了不少工作量。

尉遲離開開心心地拎着小箱子,飛身出了洞口,老太婆看見自己辛辛苦苦藏了這許久的財産全部落了空,一時急火攻心,直接暈倒在了地上。

“這些都是,你的東西啊?”沈初也一臉驚訝地看着一個又一個大箱子從他面前晃過去,長大了嘴巴。

“那是自然。總算是物歸原主了,今日多虧了四皇子相助,改日待我安頓好了,請你喝酒,還請四皇子賞臉。”尉遲離笑道。

“應該的,應該的。”沈初撓了撓頭。

正在這時,門被人一腳踹開,陸雲奎氣喘籲籲地走了進來,他一眼便看見了被搬開的洞口,攥緊了拳頭,怒視着尉遲離。

“尉遲離,你好大的膽子!”

尉遲離不禁失笑,她撣了撣衣袖上的灰塵,随便找了個地方坐下:“我不過是拿回自己的東西,有什麽問題嗎?大晏都沒有女子成親嫁妝全部歸男人的道理,我北域就更沒有了,畢竟世上不是哪個男人都同你這般不要臉。”

陸雲奎指着尉遲離,氣得漲紅了臉,卻不知如何反駁。

“哦,對了,今日趁着四皇子在,咱們把該辦的事一并都辦了吧。”尉遲離從袖中取出了一張紙,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桌上,“和離。”

“什麽!?”陸雲奎聞言沖了過來,想要伸手抓住尉遲離的手臂,尉遲離自然不會給他這個機會,她當即便向後一仰,一腳将陸雲奎踹飛了出去。

陸雲奎向後踉跄了兩步,一屁股坐到了地上。

沈初扇了扇被揚起來的灰塵,一臉嫌棄地走遠了些。

“別激動,和離書我都拟好了,你只需按個手印便可,有四皇子當見證人,對外也好說。”尉遲離和善地笑着,将印泥遞給了他。

“尉遲離,你休想!在大晏和離須得由男子同意,我絕不會讓你得逞!”陸雲奎從地上爬了起來,咬牙切齒地說。

尉遲離嘲笑地打量了他一番,然後看着辛然偏了下頭,辛然心領神會地走到了門邊,将柴房的大門嚴嚴實實地關上了,順便還落了道鎖。

“尉遲離你要幹什麽?你竟敢,你放開我!松手!”陸雲奎憤怒地掙紮着,想要掙脫尉遲離的鉗制。

尉遲離懶得同他廢話,一個手刀砍在他肩膀上,随後飛起一腳,陸雲奎便慘叫一聲,雙膝跪地。

“今天由不得你了,別想叫人,門外有四皇子的人守着呢。”尉遲離咧開嘴,笑得很是快樂。

“你如此不守婦道,竟敢與人私通,你……”他話還沒說完,就被尉遲離一腳踹中後心,撲倒在地上。

“四皇子,他罵你私通。”尉遲離擡起頭來,一臉無辜地看着沈初。

沈初被尉遲離這一系列的操作吓出了一身冷汗,不由得後退了兩步,警惕地看着尉遲離。

“你看,現在你連四皇子都得罪了。”尉遲離笑眯眯地說,然後強行拽起他的手,對準和離書上狠狠地按了下去。

“不,不,尉遲離!你要毀了我!”陸雲奎憤怒地喊,他支撐着身體想要爬起來,卻又被尉遲離一腳踩了下去。

他苦心積慮計劃的一切都沒了,錢沒了,人沒了,升官的機會也沒了。

陸雲奎叫喊了一陣,便不再出聲,只是瞪着空洞的眼睛看着面前的牆壁。

尉遲離冷眼看着他,哼了一聲,她湊近陸雲奎的耳朵,輕聲道:“我不過是想和離罷了,你原本是不用挨這頓打的。”

“可誰讓你那般欺負柳羅衣呢,愛一個人是什麽意思,你懂嗎?你不懂,将人當成物品想要占有,你活該。”

陸雲奎聞言,身子顫了顫,看向了柳羅衣。

他慢慢伸出手。

柳羅衣冷眼看着他,眼神中充滿恨意,向後退了一步,沈初見此機會,馬上樂颠颠地擋在了柳羅衣面前。

尉遲離翻了個白眼,上前将他擠開,輕輕将柳羅衣攬在自己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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