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6 五十五 陷害
尉遲離連忙蹦出去老遠,坐在椅子上,用喝茶來緩解尴尬。
“你說說你們,将我一人扔在那同那老男人周旋,自己在這邊風流快活,尉遲離,我這次為了幫你付出這麽多,你拿什麽補償?”尉遲蝶眉眼帶笑地走過來坐在尉遲離對面,伸手去摸她臉。
尉遲離往後一仰,躲開她不安分的手,笑呵呵道:“姐姐想要什麽,盡管說。”
“琳琅閣新到了一批寶貝,穿的戴的應有盡有,我上次看了,品相都不錯。”尉遲蝶說。
尉遲離認命地點頭:“得了。”
尉遲蝶敲詐了這麽一筆,心中滿足,這才嚴肅下來,回頭看了一眼關緊的門,壓低聲音道:“我連續在此地待了幾日,那位姓王的清醒之時還心存戒備,可一旦喝醉,套話便容易了些,何況還有我。這幾日套出了不少東西,再加上我們的人之前所查到的零碎,當年之事,基本清楚了。”
尉遲離也靜心聽着,順便用手招呼柳羅衣過來。
尉遲蝶繼續說:“柳相國之事,當年知曉的人不多,但姓王的主辦此案,算是走了個全程。據他所說,當年有亂黨多次在晏國國土內作亂,皇帝下令徹查,誰知竟在宮中發現了細作,那細作也是朝中官員,還是個四品,官職不小。皇帝當即雷霆大怒,卻忍着沒有立刻揪出此人,而是放任他繼續同旁人聯絡,然後在此過程中,發現了柳相國。”
柳羅衣在一旁動了動,尉遲離警覺地看向她,伸手握住她的手。
柳羅衣的手攥得緊緊的,掌心已經被汗水浸濕。
她看了尉遲離一眼,勉強笑了笑,裝作無事發生一樣,繼續聽下去。
“與此同時,有人稱發現柳相國通敵,上奏皇帝,并拿出了號稱是在柳府發現的未燒幹淨的,來自于細作的書信,正巧皇帝當晚逮捕細作,下令搜查,在他宅中也搜到了柳相國的親筆書信。”
“何人?”尉遲離皺眉,心中卻早已有了答案。
“陸雲奎。”尉遲蝶說。
柳羅衣的身子輕顫了一下,她猛然回想起當年發生的種種,一陣惡寒,手掌越攥越緊,指甲都差點嵌進皮肉了。
尉遲離擔憂地看着她,用力将她的手掰開,然後握在了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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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陸雲奎在這件事中只是充當了一個棋子的角色,他在與柳儒争吵之後,心生不滿,大概就是在這個時候被人用升官之名利用的。
他當時剛考過科舉,身家清白,又真的去過柳府,簡直是當時的不二人選。
尉遲離嘆了口氣,伸手将柳羅衣往自己身邊攬了攬,柳羅衣擡頭看了她一眼,無力地笑笑。
當初陸雲奎死的時候,尉遲離曾向她透露過,只是她如今完完整整聽着爹爹的事,心中的恨意更濃了些。
“都過去了,他也受到了應有的懲罰,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救出柳大人,找出那作惡的幕後之人。”尉遲離低聲說。
尉遲蝶在一旁咳嗽了兩聲,打量着她們兩個。
柳羅衣急忙掙開尉遲離,低頭道:“抱歉,我無事,大公主請繼續。”
“事情就是如此,原本,皇帝只是派人跟蹤那細作之時,發現了細作在偷偷摸摸地同柳相國來往,皇帝由此便心生懷疑。再之後,證據一上,皇帝自然大怒,當即将柳相國關進天牢,之後的事,你們應當都知道。”尉遲蝶說完,喝了一口茶。
尉遲離同柳羅衣對視了一眼,柳羅衣突然問:“大公主,那我爹爹如今……”
“你放心,我特意問了柳大人近況,據他說,柳大人雖被關進天牢,起初受了些拷問,但如今并沒什麽皮肉之苦。但是那位細作更慘些,被囚于另一所牢獄中,受過嚴刑拷打,卻什麽都沒審出來,現在不知是否還活着。”尉遲蝶搖了搖頭。
尉遲離明顯感覺到柳羅衣松了一口氣,她同樣如此。這些日她們一直在擔心天牢中的柳大人,柳羅衣的擔憂更甚,只是從未同她提過。
“現在準備如何?”尉遲蝶問。
“姐姐,你可否幫我調查一下那細作具體是何人?”尉遲離問。
“如今只知道他名為楊铮,被關押在過龍山山腳下,那裏戒備并不如天牢嚴格,但都是些嚴刑拷打,茍延殘喘之人,是個極污穢之地。其餘的,我再試試。”
尉遲離沉思了一會兒,看來要想幫柳儒平反,那兩封信和這個細作就是最關鍵的了。而這個細作,也應當和那個周青脫不開關系。
身為帝王,時時刻刻擔心着自己屁股底下的王位,故而在發現疑似通敵之人後,二話不說将柳儒關進天牢,也正常,更何況,柳儒和皇帝之間還有那樣一層關系。
她如今,只能再铤而走險試試。
一旁的柳羅衣突然伸出手來,拉住尉遲離,尉遲離知道她的意思,沖她安慰地笑笑:“放心,只是去看看情況,我有分寸。”
柳羅衣還想說什麽,一旁的尉遲蝶突然把柳羅衣拉向她那邊,笑着沖她擠擠眼:“我說小柳兒,你就別擔心她了,她的命大得很,別說區區一個牢房,皇宮她都闖得。”
尉遲離板着臉咳嗽了一聲。
尉遲蝶身子一扭,沖尉遲離翻了個白眼,拉着柳羅衣往外走:“行了行了,我叫你柳姑娘,不叫小柳兒,免得某人又沖我甩臉色。”
尉遲離知道心裏的想法被尉遲蝶看透了,無奈地摸了摸腦門兒。
柳羅衣在經過隔壁房間的時候,卻突然停下腳步來,将門推開一條縫往裏看去,只見那個王大人如今正在裏面抱着個酒壺,搖搖晃晃,嘴裏還嘟囔着些什麽。
她回頭輕聲道:“大公主,你是如何讓他知無不言的?”
尉遲蝶不自在地撓了撓頭,從衣襟裏摸出個小藥瓶來,悄悄說:“我同你說,你別告訴尉遲離,這可是我從父王那兒偷來的,整個北域只有兩瓶。他們這些個老姜,只是灌醉,哪能說這麽多。”
柳羅衣點了點頭,然後突然轉過身,看着尉遲離。
尉遲離同她對視了一眼,當即便眼尖地看見了尉遲蝶手中的藥瓶,于是興致勃勃地沖過來,擠到尉遲蝶身邊,笑道:“這是何物?”
尉遲蝶被她們兩個堵在了中間,臉色黑了黑,索性放棄了掙紮,将藥瓶塞進尉遲離手裏:“指甲大小就夠,省着點用。”
尉遲離接過藥瓶,樂呵呵地往樓下走,心道北域當真是好東西多多,這下心中好歹有了些底。
尉遲蝶在她身後沖柳羅衣道:“我就知道,你定會有意告訴她。”
柳羅衣莞爾道:“大公主若是不想讓公主知道,便不會同我說了。”
尉遲蝶像是沒聽到她說的話一般,徑直往前走去。
尉遲離這次沒有耽擱時間,她回府後,讓尉遲蝶迅速查到了楊铮的畫像,當晚便帶着辛然暗中出了門,準備去往過龍山,誰知剛出門就被一人堵住了去路。
她借着月光,看清是柳羅衣,于是笑着道:“這麽晚了,還不回去睡覺?你放心,府邊有人暗中保護着,還有姐姐在,很安全。
柳羅衣上前拉住她衣袖,看着她的眼睛:“我擔心你。”
直白的,毫不掩飾的擔心。
尉遲離愣了一下,随即又綻開笑容。
再然後,懷裏突然投進來一個溫熱柔軟的軀體,柳羅衣上前抱住了她,将雙臂環在她腰部。
然後仰頭看向尉遲離,紅着臉說:“我等你回來。”
她那一雙時常霧蒙蒙的杏眼,如今被月光照得透亮,尉遲離同她對視的時候,臉上也猛然紅了,她迷迷糊糊地想,若不是今天的月亮太熱了,那便是她的心太燙。
懷裏的溫度沒有維持多久,柳羅衣很快就後退幾步,她背着手,用那雙剛剛抱過尉遲離的手,拼命地揉搓自己的袖子。
每次靠近,都緊張得要命。
一旁的辛然看着這般場景,連忙不動聲色地往院外挪,一步兩步三步,待遠離了她們二人,這才松了口氣,拔腿就跑。
她怎麽總覺得,自家公主和柳姑娘在一起站着的時候,周圍的氣氛總是怪怪的呢,像是煮沸了的糖漿,熱騰騰,甜絲絲。
尉遲離懷中突然涼下來,總覺得有些空落落的,她看着柳羅衣低着頭後退,也不知道是哪來的勇氣,突然快走幾步,右手環過柳羅衣纖薄的肩膀,将她直接按進了懷中。
柳羅衣沒有反應過來,身體不由自主地向尉遲離靠過去,待她清醒之時,眼前是尉遲離的肩膀,周身是尉遲離的體溫。
她心中震驚,手又忙不疊地捏住了尉遲離腰間的衣服。
“每次都是如此。”尉遲離低聲笑說,右手往上移,摸了摸柳羅衣的頭。
柳羅衣沒有反應,也沒有動。
時辰不早了,尉遲離擡眼看了看天,不舍地放開柳羅衣,在她耳邊用氣聲道:“回去睡一覺,我就回來了。等我。”
她最後看了柳羅衣一眼,壓抑住了心中的沖動,有些話,還是等将眼前的麻煩事了結了再說。
松開柳羅衣後,她架起輕功,在空中腳尖輕點,無聲地越過院牆,很快便連殘影都看不到了。
柳羅衣則靜靜地望着夜空,伸出一只手,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像尉遲離常做的那樣,這一刻,她開始痛恨自己為何不像旁人那樣會武功,這樣便可同她一起面對那些危險。
“堅強起來,柳羅衣。”她喃喃道,只有變得強大,她才能配得上喜歡她。
另一邊,尉遲離正在夜色中奔跑,她身後突然跟上來一人,尉遲離下意識道:“辛然,你不是先走了,怎麽才跟上我。”
“辛然個頭,睜開眼睛看看。”一個熟悉的聲音在她身後響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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