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8

他說的話太過直白, 直白到把自己對雲容的心思剖展的淋漓盡致。情真意切的語氣再配上他面容上的嚴肅認真, 足以令人動容。

此刻的玉珩, 漂亮的茶色眼眸好似燃着簇簇火光, 帶着要把雲容吞噬殆盡的意味,委實灼熱的緊。

徒然對上這樣的眼睛, 雲容腦中一片空白。也不知是不是因為他明曉了自個兒的心意, 在面對玉珩時總有些不自在。像是……一個小姑娘,帶着少女的情懷。

方方褪下的紅霞複又攏上臉頰,雲容眼神游移了一會子, 把這件事給翻頁,退讓道:“你照顧我多時, 想必勞累的厲害,這床就讓給你歇息。”

他可沒忘, 初初醒來時玉珩趴伏在床邊睡覺的場景。

“嗯, 是有些困了。”懶懶的說出這句, 玉珩捉了他一只手,看着想走的雲容挑了挑眉,“你不陪我一起嗎?”

明明是再正常不過的話, 在這人嘴裏轉了一圈, 卻無端生出分缱绻來。

“這些天都是我守着阿容入睡, 不知現在能否有這個榮幸,讓阿容陪伴着我安眠?”

對于玉珩後頭加的話,雲容兀的生出幾分心疼,他平日裏被自己拒絕慣了, 才會下意識的補上這麽一句。

明知道是博自己疼惜,雲容還是想也不想便道:“自然,這回換我來陪你。”

說着,他想去拉拉被褥,結果撈了個空。

原本還鋪的整整齊齊的被褥,經過方才兩人的一番歪纏,已經淩亂的不成樣子。身下順滑的床單變得皺巴巴的,不遠處的簾子朝外凸起一塊兒,垂眸掃去,要找的被子不知被誰踢到了床下。

雲容:“……”幸好沒人,否則還怎麽有臉出去?

雲容轉臉瞧着玉珩,指了指凸出的紗幔,無奈道:“被子掉地上髒了,怎麽辦?”

“這天兒如此熱,沒了正好。”

雖然話是這麽說,但他還是随手撈起了堆在床腳處的薄毯,展開抖了抖,“阿容,我們将就着些吧?”

他知道雲容臉皮薄,在他的寝宮裏把床榻弄的如此亂,免不得難為情。

玉珩善解人意的沒有使喚下人,兩眼幽幽的盯着雲容。

瞧他今日竟然十分乖覺,沒有做過多的幺蛾子,雲容欣慰的笑了笑,笑容方方扯出嘴角,便聽到一道羞澀的柔柔之聲。

“阿容,我能摸摸你的腳嗎?”

雲容:“!!!”

似乎沒有聽清,雲容對玉珩詢問道:“你說什麽?”

“我說……”玉珩眼神忽閃,憋的滿面通紅才繼續道:“阿容,我能摸摸你的腳腳嗎?”

此刻的雲容,因為經歷了一番折騰,發絲早已披散,散落在衣襟兩側。他雪白色的裏衣也松松垮垮的套在自個兒身上,稀奇能瞧見形狀極美的兩道鎖骨。

修長筆直的雙腿下,褲管堪堪遮住腳脖子,兩只玉白瑩潤的秀美腳掌暴露在玉珩視野當中。

在玉珩直直的注視下,雲容有些不安的蜷了蜷玉雪可愛的腳指頭,可人的直戳心窩。

情難自禁的,緩緩伸出自己的手,玉珩趁着雲容還處在驚愣中,極快的握住了心心念念的小寶貝兒。

纖長的手指撫摸到表皮上,感受着上頭淡青色的脈絡,憐愛的揉了揉。

被他這突兀的動作弄的小腿一抖,雲容徑直抽回了自己的腳丫,看着玉珩那幅心滿意足的神态,腦中倏的劃過那晚醒來後見到的,就是這人在摸他的腳。

這古怪嗜好讓雲容惱羞成怒,在腦海中搜羅了半響,終究沒個什麽惡詞兒,只能拿嚼爛的說辭來怼他,“你,你這變态!”

“我就是變态。”

極為大方的承認了自己的行為,玉珩收斂了自己臉上羞赧的表情,沖雲容嬉皮笑臉道:“那我是不是可以……”

可以什麽?

他沒說出的話令雲容眼皮狂跳,心中直覺不好。還沒來得及做些什麽,就被人霎時抓住了縮回去的腳腕,從腕子上傳來的巨大力道讓沒防備的雲容登時身子一歪,坐起的身子直直的倒了下去。

心裏橫生出一股無名之火,雲容正想口吐芬芳,腳背上傳來的濕濡感成功的把他所有的話全堵在了嘴裏。

思緒僵滞,雲容呆呆的,以一種極為緩慢的速度偏過頭去。

他視線往下,就見着濃密順直的長發垂落間,玉珩把整張臉都埋的極低。

他單手握住自己的腳,好似在細細賞玩着。

又是一股濕濡的帶着溫熱的觸感襲來,雲容渾身止不住的顫抖,睜大眼眶,似是想不到玉珩竟然會對他做出如此行徑。

半響,才把呆住的思緒扒拉回來,雲容立即使勁的收回自個兒的腳。

可是啊,那不要面皮的玩意兒用了巧力,愣是緊緊的桎梏住腳踝,讓雲容怎麽抽也抽不回來。

“你,你給我住嘴,住嘴!”

雲容氣急敗壞的朝玉珩急吼,而後便想直起身子去撲打他。

但他忘了自身的情況,病雖然已經痊愈,但身子骨始終是虧了的。跟玉珩的一番糾纏幾乎耗費了他全部力氣,現在又怎麽拿的出多餘的?

感受着身體的虛軟無力,雲容恹恹道:“玉珩,別鬧了,我有些難受。”

難受二字傳入玉珩的耳朵,令他梭然止了動作。輕輕的松了松手,那腳自動的收了回去,白的幾欲透明的腳背上有幾枚深淺不一的紅痕。

可愛如玉的粉嫩腳趾不安的縮了縮,修剪的圓潤幹淨的指甲随着主人的動作朝裏朝外的勾了勾,勾的玉珩春心蕩漾,眼中複又泛起一絲暗光。

狹長的鳳眼中霧氣升騰,整個人蠢蠢欲動。

火辣辣的目光刺在腳背上,雲容瞧着他那副變态模樣,汗毛倒立。目光一轉,見着玉珩手中抖開的薄毯,登時将雙腳藏了進去。

誘人的物什不見了,玉珩為了不引起心上人的反感,只能放棄了掀開毯子。他遺憾的嘆了口氣,“阿容好生小氣。”

“我小氣?”

再也懶得看他一眼,雲容索性把眼睛一閉,顯露出對玉珩的無聲嘲諷。

不過玉珩倒也沒甚在意,他被雲容嘲諷慣了,連罵他的話也都聽的耳朵起繭。極為自然的撩起毯子,蓋到雲容身上,他溫聲道。

“方才不是有意要氣你的,禦醫說過,你久卧多時,恐對身體造成過多損害,要我助你發洩情緒。”

見雲容還是不理他,玉珩無奈解釋道:“阿容,你也知曉自己的脾性,溫淡的很,心裏又藏得住事兒,高興還好,但論起要你生氣發怒,難如登天。”

聽到這裏總算是有了點兒反應,雲容扯了扯嘴角,語調平靜,“所以你便親自下場了?”

感情他上趕着來氣他完完全全是為了他好?

似是不好意思,玉珩難得的頓了頓,語氣委婉的說,“我尋思着,貌似你一遇到我總是極愛生氣的,止也止不住。”

雲容:“……”他怎地還感覺很驕傲?

不過他說的也有道理,自己活了兩世,總不能四處跟人計較,又因為性格使然,不易生氣。

“阿容,你現在試試看身體松快了點兒沒?”

蹙了蹙精致的眉尖,雲容提了口氣,發絕是比原來順暢不少,看來玉珩說的是真的。

瞧着他眉宇平和了下來,玉珩輕柔的抱住他,“我就是再怎麽混賬,也不會在這個時間點鬧你。”

他一邊說着一邊替雲容理了理散落在鬓邊的碎發,“你這小沒良心的,我心疼你還來不及呢。”

“鬧也鬧夠了,我們早點睡吧。”

“等等。”雲容放在薄被裏的手環上玉珩的,“我不是被七公主下的毒嗎?怎地變成了蠱毒?”神醫說的話他可是聽的真真的。

“這個,我也沒想到。”玉珩把雲容身子轉過來,定定的看着他,“你可知玉嫣蘭的母妃是出自何處?”

何處?

他對這些個事兒不甚了解,但聽蘇玉清說過一嘴,想了想,“好似是在南方。”

“是在南方沒錯,不過卻很少有人知道,德妃的祖上是出自雲南。”

“雲南?”雲容差異的看了玉珩一眼,脫口而出,“苗疆?”

“對,就是苗疆。”正是因為這毒出自苗疆,才會令整個太醫院束手無策。

想到這個,前些日子的膽戰心驚,噩夢般的回憶便撲面而來,玉珩現在都有些心有餘悸,似是不願多提,他岔開話題道:“阿容,你大姐姐的婚禮我替你去看過了。”

婚禮?是了,他的嫡親姐姐雲裳的婚事就定在七月底,如今已進八月,她該是早早進了永城候府的門才是。

但是……

“我大姐姐她,怎麽出嫁的?”幹巴巴的問了一句,雲容心裏多少有些愧疚難安。原計劃是由他這個弟弟親自背了姐姐出嫁,現下沒了他,不知誰去完成的。

察覺到雲容的情緒轉變,玉珩探手摸了摸他鴉色的發絲,含笑道:“當然是由我背的。”

雲容:“!!!”

不敢相信般,雲容聲音都忍不住拔高,“你背的?”

怎麽會?

先不說雲家與皇室宗親素來沒甚牽連,就單憑玉珩中宮嫡子的身份,也決計不可能跑到一個小小的尚書府去送勞什子的親。更遑論屈尊降貴的去背人?

這是說出去都能被人笑掉大牙的吹牛大話。

可是……它卻真實發生了。

面對着玉珩毫不作僞的神情,雲容喃喃道:“你,為什麽?”

“因為她是你姐姐,是你極為重要的親人。”感覺這時的氣氛凝重了些,玉珩朝雲容打趣道:“當然,那也是我姐姐,替你背她是應該的。”

這人,說話怎麽如此無忌。

雲容啐了句,“不要臉。”擡首細細的瞧了他片刻,把頭一偏放在玉珩的肩膀處,輕聲道:“謝謝你,玉珩。”

回想以往種種,當初在護國寺後山即将遇到玉珩時,他眼皮跳的厲害。

當時還以為要遇見什麽倒黴災星,現在看來是上天給他的預示。

——他的命定之人啊,就快出現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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